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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父親把我叫到書房,他將一紙婚書推到我麵前,語氣不容置疑。

安素不願嫁,這門親,你替你姐姐去。

嫡姐梁安素與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終身。

我是庶女,在梁家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替嫡姐出嫁,似乎是我唯一的用處。

父親,我……我想爭辯,話卻被他打斷。

謝家世子謝霂戰功赫赫,你嫁過去不算委屈。

何況,這是家族的命令,由不得你推辭。

我低下頭,指尖攥緊了衣袖。

江淮還在等我,我們說好年底就求父親允婚。

如今看來,那些約定都成了泡影。

婚期定得倉促,半個月後,我便被送上了花轎。

紅蓋頭遮住了視線,轎身搖晃間,我隻能死死咬住嘴唇。

轎子停下時,有人掀開轎簾,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進來。

是謝霂。

他的指尖微涼,握住我手腕的力道不重,卻帶著疏離。

拜堂時,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乾淨清爽。

送入洞房後,他並未久留,隻留下一句早些歇息便轉身離開。

紅燭燃到過半,我獨自坐在婚床上,掀起了蓋頭。

銅鏡裡映出的臉,眉眼溫順,卻藏著化不開的憂愁。

謝霂大概不在乎娶的是誰,就像父親說的,他娶誰都一樣。

可我在乎,我的心裡,從來隻有江淮一個人。

夜深時,我悄悄從枕頭下摸出一枚玉佩。

那是江淮送我的定情信物,上麵刻著一個淮字。

指尖摩挲著玉佩,眼淚無聲地滑落。

江淮,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見你。

第二章

婚後的日子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謝霂待我不算差,衣食住行從未虧待。

隻是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

他忙於軍務,多數時候宿在書房,偶爾回房,也隻是沉默地睡在外側。

我們很少說話,同桌吃飯時,也隻有碗筷碰撞的輕響。

府裡的下人見風使舵,見世子不常來我院裡,漸漸也怠慢起來。

我並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是何時能見到江淮。

婚後十多天,我藉口去城外相國寺上香,終於得了機會。

馬車停在寺後小巷,江淮早已等在那裡。

他穿著青色長衫,身形清瘦,看到我時,眼裡滿是疼惜。

棠棠,你受苦了。他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帶著熟悉的暖意,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冇事,隻是……我看著他,千言萬語堵在喉頭。

我知道你委屈。他將我攬入懷中,聲音低沉,等過些時日,我定會想辦法帶你走。

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的墨香,我暫時忘了嫁人的苦澀。

謝家世子待你如何他輕聲問。

還好,他對我不算苛刻。

我們依偎了半個時辰,抓緊溫存了一會,時間雖短,但因為怕被髮現,心理上很是刺激。

舒服饜足之後,約定好下次見麵的時間,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回到世子府時,天色已暗。

謝霂竟在我院裡等著,手裡拿著一本兵書。

去哪了這麼晚纔回。他抬眸看我,語氣平淡。

去相國寺上香,求佛祖保佑世子平安。我垂下眼,掩去心虛。

他嗯了一聲,合上書:以後出門,多帶些護衛。

近來京中不太平。

我點頭應下,心裡卻有些發慌。

他似乎並未懷疑,起身走向內室:早些歇息吧。

那一晚,他依舊睡在外側,呼吸均勻。

我睜著眼睛,看著帳頂的流蘇,一夜無眠。

既愧疚於謝霂的平和,又貪戀與江淮的私會。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能瞞多久。

第三章

謝霂開始頻繁地回我院裡。

有時是陪我用晚膳,有時是坐在燈下看書,沉默地陪我到深夜。

他會記得我不愛吃蔥薑,吩咐廚房做菜時避開。

會在我夜裡咳嗽時,默默遞上一杯溫水。

這些細微的關懷,讓我越發不安。

我不值得他這樣,我心裡裝著彆人。

半月後,謝霂帶我去城郊彆院小住。

說是彆院,其實更像一處僻靜的莊園。

路上,馬車突然劇烈顛簸,隨後傳來兵器相接的脆響。

有刺客!保護世子!護衛的吼聲響起。

謝霂立刻將我護在懷裡,抽出腰間長劍。

刺客來得凶猛,刀劍寒光在月色下格外刺眼。

混亂中,一支冷箭朝著謝霂後背射來。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開他。

箭頭冇入肩胛的瞬間,劇痛席捲了全身。

我聽見謝霂的驚呼聲,他轉身抱住我倒下的身體。

安棠!他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意識模糊前,我看到他眼底的猩紅。

我隻是……覺得愧疚。

替嫁本就對他不公,不能再讓他因我送命。

再次醒來時,已在彆院的臥房裡。

傷口纏著厚厚的紗布,一動就牽扯著疼。

謝霂守在床邊,眼下有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醒了他立刻起身,聲音沙啞。

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我搖搖頭,看著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為什麼……要替我擋箭他問,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因為愧疚。

他歎了口氣,不再追問,隻是握緊我的手。

好好養傷,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養傷的日子裡,謝霂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他親自餵我喝藥,為我擦身,夜裡怕壓到我的傷口,就和衣睡在榻邊。

他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

不再是最初的疏離,多了些溫柔與珍視。

這讓我更加煎熬。

趁他處理公務的間隙,我偷偷讓人給江淮傳了訊息。

告訴他我遇刺受傷,暫時不能見麵。

江淮很快回信,字裡行間滿是擔憂,讓我務必保重自己。

握著信紙,我心裡又甜又澀。

傷好得差不多時,夜裡,謝霂洗漱後,冇有去榻邊。

他走到床邊,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安棠,他輕聲喚我的名字,俯身靠近,我心悅你。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我渾身一僵。

他的吻落在額頭,輕柔得像羽毛。

從你替我擋箭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放手。

他的手輕輕撫過我的髮絲,動作溫柔得讓人心顫。

今夜,我想留在你身邊。

我冇有拒絕,也無法拒絕。

他是我的夫君,這是我應儘的本分。

他的吻從額頭滑落,落在唇角,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褪去衣衫時,他格外輕柔,避開我的傷口。

肌膚相貼的瞬間,我能感受到他的剋製與溫柔。

他在我耳邊低喃,說著讓我安心的話。

那一夜,他待我極儘溫柔,我雖然心不在他那裡,但卻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沉溺於他的溫柔之中。

疼痛漸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酸脹感。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剋製,卻讓我更加無措。

這陌生的親密讓我羞恥,卻又有一種莫名的舒適從心底漾開。

他的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急,帶著一種失控的意味。

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身體不由自主地迎合著他。

他在我耳邊低喚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帶著情動的沙啞。

安棠……安棠……

這聲音讓我心頭一軟,所有的恐懼和抗拒都在這一刻瓦解。

我忍不住輕吟出聲,雙手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子。

他似乎受到了鼓舞,動作更加急切。

帳子晃動,紅燭搖曳,映得滿室旖旎。

可我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江淮的臉。

事後,謝霂抱著我,下巴抵在發頂。

安棠,以後我會護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

此生,我謝霂隻有你一個妻子,絕不納妾。

他的承諾真摯而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眼眶發燙。

謝霂,你不該對我這麼好。

第四章

圓房後的第二天,謝霂冇有去軍營。

他親自為我描眉,指尖劃過眉骨時帶著暖意。

這樣好看。他看著鏡中的我,眼底笑意溫柔。

我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心跳卻亂了節拍。

早飯時,他將剝好的蝦仁都放進我碗裡。

多吃點,補身子。

府裡的下人見他如此,態度立刻恭敬起來,再不敢怠慢。

我知道,這都是因為那支箭,可隻有我自己清楚,那份捨身相護,不過是愧疚作祟。

午後,謝霂陪我在院子裡曬太陽。

他坐在石凳上看書,我靠在軟榻上假寐。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身上,側臉輪廓柔和得不像樣子。

這樣的安寧,讓我幾乎要沉溺其中。

可腰間玉佩硌著皮膚,提醒我還有未了的約定。

夜裡,謝霂抱著我,下巴抵在發頂。

安棠,我們會有個孩子的。他聲音低沉,帶著憧憬。

我身體一僵,手指蜷縮起來。

孩子……若是有了孩子,我該怎麼辦

怎麼了他察覺到我的僵硬,抬頭看我。

冇什麼。我搖搖頭,將臉埋進他懷裡。

不能讓他看出異樣,我隻能這樣偽裝下去。

幾日後,我藉口探望外祖母,再次與江淮見麵。

他瘦了些,眼底帶著病色,看到我時卻笑得溫柔。

棠棠,你瘦了。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

我握住他的手,指尖冰涼:你身子怎麼樣

老樣子。他輕描淡寫,郎中說,還需慢慢調理。

我知道他在撒謊,他的咳疾越來越重,藥石難醫。

謝霂……待你好嗎他輕聲問,語氣裡藏著不安。

他很好。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就好。他沉默片刻,將我擁入懷中。

棠棠,再等等,我一定會帶你走。

我們在客棧的房間裡待了一下午,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

他的吻帶著苦澀,我的迴應卻滿是掙紮。

謝霂的溫柔與江淮的深情,像兩股力量拉扯著我。

離開時,江淮塞給我一包藥粉。

這是安神的,若是他對你不好,你就……

彆胡說。我打斷他,將藥粉收起,我會照顧好自己。

回到世子府時,天色已晚。

謝霂在門口等我,看到我回來,立刻迎上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外祖母身子還好嗎

嗯,她很好,留我多說了會話。我避開他的目光。

他冇有懷疑,隻是握住我的手:夜裡涼,快進屋。

他的掌心溫暖,我卻覺得指尖發冷。

我又騙了他,在他對我越來越好的時候。

這樣的愧疚,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

謝霂開始推掉不必要的應酬,日日回房陪我。

他會給我講軍營的趣事,會在我看書時為我披衣。

他甚至讓人把我院裡的花全換成了我喜歡的梔子花。

他做的越多,我心裡越不安。

某個深夜,我夢到謝霂發現了我和江淮的事,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我從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衣衫。

謝霂被我吵醒,輕聲問:做噩夢了

他將我攬入懷中,輕輕拍著我的背。

彆怕,有我在。

我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眼淚無聲滑落。

謝霂,對不起。

可我不能冇有江淮,也不能讓你知道真相。

第五章

月信推遲了半月,我心裡隱隱有了預感。

請府醫來診脈時,我的手心全是汗。

府醫笑著恭喜:夫人,您有孕了,快兩個月了。

聽到訊息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陣發黑。

有了,我真的有了謝霂的孩子。

謝霂得知訊息時,正在處理軍務。

他丟下筆就跑回我院裡,抱起我轉了好幾個圈。

安棠,我們有孩子了!他眼底的狂喜藏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我的小腹,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

以後你什麼都不用做,安心養胎就好。

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都告訴下人,誰敢怠慢你,我罰他。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鮮活。

看著他高興的樣子,我心裡的愧疚更甚。

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夜裡,謝霂抱著我,動作格外輕柔。

我已經讓人把庫房裡的補品都搬來了。

等孩子生下來,我請最好的乳母,最好的先生。

若是男孩,就教他騎馬射箭;若是女孩,就教她琴棋書畫。

他規劃著未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對孩子的期待。

我應著,心裡卻在想江淮。

他還在等我,等我給他治病的希望。

幾日後,我藉口身子不適,需要靜養,讓謝霂在書房歇息。

夜裡,我悄悄從後門出去,赴了江淮的約。

江淮看到我時,眼神裡滿是思念。

棠棠,我好想你。他握住我的手,指尖冰涼。

我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裡一陣刺痛。

江淮,我有了謝霂的孩子。我低聲說,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淮的手猛地一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孩子……他喃喃自語,眼神空洞。

對不起,江淮。我哽嚥著,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生氣。

可他最後隻是輕輕抱住我:沒關係,是我冇本事,不能帶你走。

孩子……你要好好生下來。

棠棠,我不怪你。

他的理解像刀子,割得我心口生疼。

那一晚,我們在客棧相擁而眠。

他抱著我,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絲絕望。

棠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等我好了,我們就離開這裡,好不好

我含淚點頭,回到府裡時,天快亮了。

謝霂站在我院門口,臉色有些蒼白。

去哪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心裡一慌,強裝鎮定:夜裡睡不著,在院子裡散了散步。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看得我幾乎要撐不住。

他卻突然歎了口氣:以後夜裡彆獨自出去,我陪你。

你懷著孕,仔細著涼。

他冇有懷疑,隻是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安棠,彆讓我擔心。

他的懷抱溫暖,我卻覺得渾身冰冷。

我又騙了他,用他的信任,去維繫和另一個男人的感情。

懷孕後的反應很強烈,我時常孕吐,吃不下東西。

謝霂心疼不已,親自下廚為我做清淡的粥。

他笨手笨腳,燙到了手也不在意,隻問我:合胃口嗎

看著他手上的紅痕,我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

這樣好的謝霂,我配不上。

孕期過半時,江淮托人送來訊息,說他的病更重了,郎中說需要一味童子心頭血做藥引。

看到訊息的那一刻,我渾身冰涼。

心頭血……他指的是……孩子的

我握著信紙,手指顫抖。

江淮,你怎麼能……怎麼能要孩子的心頭血

可想起他病中蒼白的臉,想起我們多年的感情,我又猶豫了。

他是我此生摯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孩子……孩子畢竟是謝霂的,而且謝霂有本事請太醫。

我在心裡一遍遍地說服自己。

謝霂察覺到我情緒低落,以為我是孕期煩躁。

他更加小心地照顧我,陪我散步,給我講笑話。

他甚至開始親手縫製孩子的小衣物,針腳歪歪扭扭,卻滿是愛意。

看著他笨拙的樣子,我心裡的掙紮越發劇烈。

一邊是深愛多年、病入膏肓的江淮。

一邊是溫柔體貼、對我深情的謝霂和他的孩子。

我該怎麼辦

夜深人靜時,我撫摸著隆起的小腹,眼淚無聲滑落。

孩子,對不起。

孃親對不起你,可孃親不能冇有他。

這是我欠江淮的,隻能用你的一點血來還。

等你病好了,孃親會好好補償你

第六章

孕期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臨盆的時候。

陣痛開始時,我疼得渾身發抖。

謝霂守在產房外,焦急地踱步,時不時問穩婆:怎麼樣了

我能聽到他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疼到極致時,我幾乎要失去意識,腦海裡卻閃過江淮的臉。

江淮,等我,等我生下孩子,你就有救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了夜空。

生了!是個小公子!穩婆高興地喊道。

聽到孩子的哭聲,我鬆了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謝霂守在床邊,眼眶通紅。

安棠,你醒了。他握住我的手,聲音哽咽。

辛苦你了。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動作輕柔。

孩子很健康,像你,眉眼很好看。

我看著他眼底的溫柔,心裡卻隻有愧疚。

這個孩子,從出生起,就要揹負我的使命。

月子裡,謝霂幾乎推掉了所有應酬,日日陪著我和孩子。

他學會了給孩子換尿布,學會了哄孩子睡覺。

他抱著孩子的樣子,溫柔得不像話。

他給孩子取名謝念安,意為思念安棠。

安棠,你看,他在笑。他將孩子抱到我麵前,眼裡滿是父愛。

孩子確實在笑,小嘴巴嘟著,樣子可愛。

看著孩子純真的笑臉,我心裡一陣刺痛。

我怎麼能……怎麼能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毒手

可江淮的信又來了,說他已經快不行了,讓我務必儘快。

信上還附著一張他的畫像,畫中的他瘦得脫了形,眼神空洞。

我終究還是狠下心來。

孩子滿月後,身體看起來很健康。

我找了個藉口,支開了身邊的丫鬟。

夜深人靜時,我抱著熟睡的孩子,手止不住地發抖。

我還是不忍心,隻能閉上了眼睛,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聲微弱,帶著委屈。

我強忍著心痛,擠出幾滴心頭血,滴進早就準備好的小瓶裡。

孩子哭得越來越厲害,小臉憋得通紅。

我慌忙將他抱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念安,彆哭,孃親對不起你。

很快就不疼了,孃親以後一定好好補償你。

孩子哭了很久才睡著,小眉頭卻一直皺著。

我看著他眉心的紅痕,眼淚掉在他臉上。

第二天,我讓人將裝著心頭血的小瓶送去給江淮。

做完這一切,我心裡冇有輕鬆,隻有無儘的恐慌。

冇過幾日,念安就開始生病。

起初隻是輕微的咳嗽,後來開始發熱,精神也越來越差。

府醫來了好幾次,都查不出病因,隻說孩子身子弱,需要好好調養。

謝霂急得團團轉,請遍了京城的名醫,也無濟於事。

看著孩子日漸消瘦,咳嗽不止,謝霂的眼圈越來越紅。

安棠,念安怎麼會突然這樣他抱著孩子,聲音裡滿是疲憊。

是不是月子裡著涼了還是哪裡冇照顧好

我彆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說:或許是天生體弱吧。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卻隻能硬著頭皮撒謊。

謝霂冇有懷疑,隻是更加用心地照顧孩子。

他親自給孩子喂藥,整夜抱著孩子哄睡。

他甚至開始求神拜佛,隻求孩子能好起來。

看著他日漸憔悴的樣子,看著孩子痛苦的小臉,我無數次想說出真相。

可一想到江淮,我就把話嚥了回去。

江淮很快傳來訊息,說他喝了心頭血後,病情有所好轉。

他還說,等他再好些,就來看我。

看到訊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孩子的病越來越重,連奶都喝不進去了。

他總是哭,哭聲微弱得像小貓。

謝霂抱著他,整日整夜地不睡覺,眼裡的紅血絲越來越多。

某個深夜,孩子又開始劇烈咳嗽,咳得小臉發紫。

謝霂急得團團轉,抱著孩子就往外跑,說要去請禦醫。

我看著他慌亂的背影,看著孩子痛苦的樣子,終於撐不住了。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讓孩子毀在我的手裡。

我追出去,拉住謝霂的衣袖,聲音顫抖:謝霂,是我……是我害了念安。

謝霂猛地回頭,眼神震驚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我終於說出了那個隱藏已久的秘密。

念安的病……是因為我取了他的心頭血,給了江淮。

江淮是我的心上人,我嫁給你,隻是替嫁。

我對你好,是因為愧疚;我擋箭,也是因為愧疚。

我和他……一直都在偷偷見麵。

說完這些話,我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謝霂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得像紙。

他懷裡的孩子還在咳嗽,哭聲微弱。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痛苦和不敢置信。

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孩子微弱的哭聲,和我粗重的呼吸聲。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可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第七章

謝霂的目光像淬了冰,落在我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懷裡的念安還在咳嗽,微弱的哭聲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

你再說一遍。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讓人發抖的力量。

我癱在地上,渾身發軟,隻能重複:是我取了念安的心頭血,給了江淮,我冇想到孩子會這麼嚴重。

我從來冇愛過你。

我和江淮……一直都在私會。

每說一個字,心口就像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謝霂抱著孩子的手臂在發抖,臉色白得幾乎透明。

私會心頭血他低聲重複,像是在確認什麼。

梁安棠,你好大的膽子。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我謝霂待你如何我捧你在手心,護你周全,視你如命。

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用我的孩子,救你的心上人

他的質問像重錘,砸得我抬不起頭。

對不起……我隻能重複這三個字,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對不起謝霂冷笑,笑聲裡滿是絕望,一句對不起,就能讓念安好起來

就能抵消你所有的欺騙和背叛

他轉身將念安遞給聞訊趕來的奶孃,聲音冰冷:帶小公子回房,請禦醫,現在就去。

奶孃抱著哭鬨的孩子匆匆離開,院子裡隻剩下我和謝霂。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你和他私會多少次圓房多少次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力道生疼。

我被迫抬頭看他,說。他加重了力道。

從婚後第十天起……每次藉口外出,都在客棧見麵。我閉上眼,聲音發顫。

圓房……數次。

下巴上的力道驟然鬆開,他猛地站起身,後退了幾步。

他背對著我,肩膀劇烈起伏,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梁安棠,你真讓我噁心。

這句話像刀子,精準地刺穿我的心臟,疼得我幾乎窒息。

是啊,我這麼噁心,欺騙他的感情,傷害他的孩子,不配得到任何原諒。

不知過了多久,謝霂轉過身,臉上已經冇有了怒意,隻剩下一片死寂。

你起來。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扶著地麵,掙紮著站起來,腿軟得幾乎站不穩。

從今天起,你住冷院,冇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來半步。

念安……你不必再碰。

他的話像判決,將我徹底打入深淵。

冷院是府裡最偏僻的院子,常年無人居住,荒草叢生。

我知道,這是他對我最輕的懲罰。

我冇有反駁,隻是點了點頭。

被丫鬟扶著走向冷院時,我路過念安的房間,聽到裡麵傳來禦醫的歎息。

世子,小公子身子虧空得太厲害,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要看天意了。

謝霂的聲音很啞:儘全力治,用最好的藥。

我的腳步頓了頓,心口的疼幾乎讓我站不住。

冷院的門被鎖上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破舊的床和一張桌子,連像樣的被褥都冇有。

夜裡很冷,我蜷縮在床角,聽著風穿過窗欞的嗚咽聲。

腦海裡全是謝霂冰冷的眼神,念安微弱的哭聲,還有江淮病中的臉。

我到底做了什麼

我以為自己是在救愛人,卻害了無辜的孩子,傷了真心待我的人。

第二天,謝霂冇有來。

第三天,他還是冇有來。

府裡的丫鬟送來的飯菜很簡單,有時甚至是冷的。

她們看我的眼神帶著鄙夷和不屑,大概都聽說了我的事。

我不在乎這些,我隻在乎念安的病情。

我托送飯菜的丫鬟打聽念安的訊息,她卻隻是冷笑:小公子怎麼樣,關你這個毒婦什麼事

我隻能作罷,在冷院裡日複一日地煎熬。

不知過了多少天,謝霂終於來了。

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麵容憔悴了不少,眼下的青黑很重。

他站在門口,冇有進來,隻是看著我。

念安的燒退了些,但還是咳嗽。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

我的心猛地一緊,急忙想問得更清楚,卻被他打斷。

江淮派人送信來了。他從袖中拿出一封信,扔在我麵前。

他說,喝了心頭血後病情好轉,想接你走。

信落在地上,我撿起來,指尖顫抖地展開。

江淮的字跡還是那麼清秀,說他已經能下床走動,讓我想辦法離開謝府,他在城外等我。

他說,我們很快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看著信上的字,我卻冇有絲毫喜悅,隻有無儘的悲涼。

他不知道,我已經害了一個孩子,毀了一個家。

他不知道,我和他之間,早就回不去了。

你想走嗎謝霂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抬起頭,看著他憔悴的臉,搖了搖頭。

我不走。

念安還病著,我不能走。

謝霂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現在知道心疼他了取他心頭血的時候怎麼不想

他的話像鞭子,抽得我體無完膚。

我知道錯了,謝霂。我的聲音哽咽,讓我去看看念安,好不好

我想陪陪他。

謝霂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同意。

他卻突然轉身:跟我來。

我跟著他走進念安的房間,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

念安躺在床上,小臉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閉著眼睛,呼吸微弱。

謝霂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念安的小手,動作溫柔得不像他。

念安,看看誰來了。他的聲音很輕。

念安冇有睜眼,隻是小嘴動了動,發出微弱的哼唧聲。

我走到床邊,看著孩子蒼白的臉,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念安……孃親對不起你。

我的手指剛要碰到他的臉頰,就被謝霂打開。

彆碰他。他的聲音很冷,你不配。

我收回手,指尖冰涼,隻能站在一旁,看著他笨拙地給念安掖好被角。

禦醫說,他需要靜養,不能受刺激。謝霂的聲音冇有起伏,你看完了,該回冷院了。

我看著念安,捨不得離開,卻隻能點頭。

走到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謝霂還在床邊坐著,背影落寞。

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世子,因為我,變得如此憔悴。

回到冷院的第二天,江淮又派人來了,說在城外等我,讓我務必想辦法出去。

送訊息的丫鬟被謝霂的人抓住,訊息自然也落到了他手裡。

他冇有再來找我,隻是冷院的守衛更嚴了。

幾天後,我聽到丫鬟們在窗外議論。

聽說了嗎那個江淮公子,病又重了,聽說咳得厲害。

活該!搶彆人的妻子,還用小公子的心頭血治病,哪有這樣的道理

是啊,聽說世子已經派人去查他了,估計冇好果子吃。

我的心猛地一沉,江淮的病怎麼會又重了

難道心頭血根本冇用還是……

我不敢想下去,隻能在冷院裡焦急地踱步。

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念安躺在棺材裡,小臉蒼白,江淮也躺在另一口棺材裡,對著我笑。

我從夢裡驚醒,冷汗浸濕了衣衫,心口跳得厲害。

我必須出去看看,不管是念安,還是江淮,我都放心不下。

我開始絕食,想用這種方式逼謝霂見我。

餓到第三天時,謝霂終於來了。

他看著我蒼白的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想乾什麼

我想見江淮,我想知道他怎麼樣了。我虛弱地說。

謝霂的臉色沉了下來:到了現在,你還想著他

梁安棠,你就這麼愛他愛到可以犧牲自己的孩子,背叛自己的丈夫

我……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他死了。謝霂突然說,聲音很平。

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江淮死了,昨天夜裡,咳血而亡。

他的話像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江淮死了那個我從小愛到大,為了他不惜一切的人,死了

我看著謝霂,他的表情很平靜,不像是在說謊。

心口像是被掏空了,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跌坐在地上,眼淚洶湧而出。

江淮,你怎麼能死你說過要等我的,你說過要帶我走的。

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

謝霂看著我痛哭的樣子,冇有說話,隻是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很冷,像這冷院的風,吹散了我最後一點希望。

第八章

江淮死了的訊息,像一塊冰,堵在我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

我蜷縮在床角,抱著膝蓋,眼淚流乾了,隻剩下空洞的麻木。

第四天,奶孃來了,不是來看我,是來取我之前給念安做的小衣服。

她的眼睛紅腫,看到我時,眼神裡滿是怨恨。

小公子又不好了,禦醫說,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她的聲音發顫。

世子守在床邊,滴水未進,頭髮都白了好些。

我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奶孃,讓我去看看他,最後一眼,好不好我抓住她的衣袖,聲音嘶啞。

奶孃用力甩開我的手:你不配!小公子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你這個毒婦,離小公子遠點!

她抱著小衣服,快步離開了,冷院的門再次被鎖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跌坐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第一次感到如此徹底的絕望。

我連我孩子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這是我的報應,是我應得的。

夜裡,冷院的門被推開了,謝霂走了進來。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藥味,眼底的紅血絲比之前更重,鬢角竟真的有了幾縷白髮。

他看起來像一瞬間老了十歲。

念安……快不行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抬起頭,看著他憔悴的臉,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謝霂,對不起……對不起……我隻能重複這三個字。

除了對不起,我再也說不出其他話。

他走到我麵前,蹲下身,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他一直哭,奶孃說,他好像在找你。

他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卻要承受這些。

他的聲音裡帶著無儘的疲憊和痛苦。

梁安棠,你告訴我,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當時……隻想救江淮,我冇想過念安會這麼嚴重。我的聲音發顫。

冇想過謝霂冷笑,你做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

你愛他,愛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犧牲,那你為什麼要替嫁為什麼要生下念安

你一開始就不該嫁過來,不該騙我,不該……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一聲歎息。

他站起身,背對著我:我帶你去見他最後一麵。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他冇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

跟著他穿過長長的迴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念安的房間裡燈火通明,藥味濃得化不開。

我看到謝霂的母親,那位一直對我溫和的老夫人,正坐在床邊抹眼淚。

看到我進來,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彆過了頭。

我知道,她也恨我。

謝霂拉著我走到床邊,念安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蜷縮著,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他的小臉瘦得隻剩一層皮,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念安,孃親來了。我哽嚥著,伸出手,想去碰他。

謝霂冇有阻止我。

我的指尖剛碰到他的臉頰,他突然動了動,小嘴微微張開,發出微弱的聲音。

我的眼淚瞬間決堤,趴在床邊,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念安,孃親在,孃親在這裡。

是孃親不好,孃親對不起你。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看著我,冇有怨恨,隻有純粹的依賴。

他伸出小小的手,想要抓我的手指。

我立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像冰塊。

念安……我泣不成聲。

他看著我,小嘴動了動,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他的手突然一鬆,眼睛慢慢閉上了。

再也冇有睜開。

念安!謝霂的母親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

謝霂猛地抱住我,將我的頭按在他懷裡,不讓我看。

可我已經看到了,看到了念安最後那一眼,看到了他眼裡的不捨。

啊——我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尖叫,心口的疼讓我幾乎昏厥。

謝霂緊緊抱著我,他的身體也在發抖。

他走了,安安靜靜地走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我推開他,看著床上那個小小的身體,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是我,是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

江淮死了,念安也死了,都是因為我。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轉身衝出房間,謝霂在後麵喊我的名字,我冇有回頭。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等我停下時,發現自己站在府裡的湖邊,湖水黑漆漆的,泛著冷光。

夜裡的風很大,吹得我頭髮淩亂。

我想起和江淮初遇的場景,想起他對我笑的樣子。

想起替嫁時的無奈,想起和謝霂圓房時的愧疚。

想起念安出生時的哭聲,想起取他心頭血時的顫抖。

想起江淮的死訊,想起念安最後那一眼。

這一切,都像一場噩夢,而我是那個造夢的惡魔。

謝霂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在喊我的名字,帶著焦急和恐慌。

我轉過身,看著他朝我跑來,臉上滿是慌亂。

他大概是怕我做傻事。

可我已經冇有退路了。

我對他笑了笑,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心對他笑。

謝霂,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跳進了冰冷的湖裡。

湖水瞬間將我淹冇,刺骨的寒冷包裹著我,卻奇異地讓我感到一絲解脫。

意識模糊前,我似乎看到謝霂跳進湖裡朝我遊來,他的臉上滿是絕望。

可我已經冇有力氣迴應了。

被救醒時,喉嚨裡灌滿了湖水的腥甜。

謝霂守在床邊,臉色蒼白,眼底卻冇有半分暖意。

為什麼要救我我啞著嗓子問,指尖冰涼。

他冇回答,隻是叫來了醫婆,轉身離開時,背影冷得像冰。

後來我才知道,是他跳下水把我撈上來的,做了三天三夜的急救,才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從那天起,我搬回了原來的院子,卻不再是世子妃,隻是個無名無分的存在。

我開始學著對他好,笨拙地學著照顧他。

他夜裡處理公務,我就守在書房外,溫著他喜歡的茶,等他到天明。

他胃不好,我就親自下廚,學做他愛吃的蓮子羹,哪怕燙到了手也不在意。

他穿的衣衫,我親自漿洗縫製,針腳比以前細密了許多。

府裡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依舊帶著鄙夷,可我不在乎。

我隻想告訴他,我知道錯了,我想彌補。

謝霂對我的示好,冇有拒絕,也冇有迴應。

他會喝我溫的茶,吃我做的羹,穿我縫的衣,卻很少和我說話。

我們之間,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無論我怎麼努力,都融不開。

直到那個雨夜,他處理完軍務回來,渾身濕透,發著低燒。

我跑過去,想接過他的披風,他卻順勢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燙,帶著酒氣和雨水的濕冷。

安棠。他低聲喚我的名字,聲音沙啞。

這是念安走後,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抬頭看他,他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你做的蓮子羹,很好吃。他說,指尖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

那一晚,他冇有回書房,留在了我的房間。

他解開我的衣衫時,動作很輕,帶著一種久違的溫柔。

冷嗎他問,將我攬入懷中,用體溫焐熱我冰涼的身體。

我搖搖頭,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眼淚無聲滑落。

他低頭吻我,從額頭到唇角,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安棠,彆離開我。他在我耳邊低喃,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肌膚相貼的瞬間,我默默的笑了,他還願意讓我在他身下承歡,和以前圓房時的感覺不同,這次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重。

他在我耳邊說著溫柔的話,問我疼不疼,問我舒不舒服。

我抱著他的脖子,迴應著他的吻,忍著羞澀,告訴他我很舒服,故意冇有壓抑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叫聲,心裡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謝霂,我喘著氣,在他懷裡輕聲說,以後我給你生很多孩子,像念安一樣可愛的孩子。

他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更緊地抱住我,聲音沙啞:好。

那一晚,他不知疲倦,要了我好幾次,我以為,這是我們新生的開始。

第二天醒來時,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暖洋洋的。

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上麵放著一支精緻的玉簪。

是我以前最喜歡的那支,謝霂在我生辰時送我的。

我的心像灌滿了蜜糖,甜得發脹。

他果然原諒我了,他還記得我喜歡什麼。

我拿著玉簪,高高興興地梳妝打扮,想去找他一起用早膳。

剛走出院子,就看到府裡張燈結綵,一片喜慶的景象。

紅色的綢緞掛滿了迴廊,下人都穿著新衣,臉上帶著笑容。

我的腳步頓了頓,心裡有些疑惑。

今天是什麼日子

一個路過的丫鬟看到我,眼神有些複雜,匆匆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我拉住另一個丫鬟,問她:府裡今天有什麼喜事

丫鬟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夫人……不,姑娘,今天是世子和昭陽公主大婚的日子。

大婚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和誰大婚

昭陽公主許嘉月啊,陛下親賜的婚,早就定了的。

世子說,等姑娘身子好些,再告訴姑娘。

丫鬟的話像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大婚他要娶公主了

那昨晚的溫柔,昨晚的承諾,算什麼

我手裡的玉簪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像我的心一樣,碎得徹底。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想去問謝霂,這不是真的。

剛跑到前院,就看到謝霂穿著大紅的喜服,正牽著一位穿著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氣質溫婉,正是昭陽公主許嘉月。

她仰頭看著謝霂,眼裡滿是愛慕和嬌羞。

謝霂低頭對她笑,笑容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是我從未見過的。

正準備派人去請你。謝霂看到我,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語氣平靜,你身子剛好,彆累著。

王嬤嬤,帶梁姑娘去西廂的房間歇息,那裡安靜。

許嘉月好奇地看著我,柔聲問謝霂:霂哥哥,這位是

一個遠房表妹,身子不適,在府裡休養。謝霂輕描淡寫地說。

遠房表妹

我看著他,嘴唇顫抖,想問他昨晚的話是不是假的,想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可我什麼都問不出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王嬤嬤走過來,扶著我的手臂,語氣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姑娘,請吧。

我被半扶半架地帶到西廂的房間,門被關上,落了鎖。

房間裡佈置得很精緻,卻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我走到窗邊,能清楚地看到新房的門,看到謝霂牽著許嘉月走進去,看到喜娘笑著說早生貴子。

心一點點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新房裡傳來了歡聲笑語,絲竹聲不絕於耳。

我坐在窗邊,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喧囂漸漸平息。

然後,隔壁的房間裡,傳來了隱約的聲響。

是許嘉月溫柔的笑聲,帶著嬌羞。

是謝霂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意,說著我昨晚聽過的溫柔話語。

嘉月,彆怕。

你真好看。

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是親吻的水漬聲,是許嘉月壓抑的輕吟聲。

那些聲音,清晰地透過牆壁傳過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淩遲著我的心臟。

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讓我聽的。

讓我知道,他可以對彆的女人溫柔,可以給彆的女人承諾。

讓我知道,我失去的,永遠都回不來了。

我蜷縮在地上,抱著膝蓋,眼淚無聲地滑落。

原來,他救我回來,不是為了愛,而是為了用最殘忍的方式,讓我記住這份痛苦,記住我的罪孽。

隔壁的聲響還在繼續,溫柔而纏綿。

我捂住耳朵,卻怎麼也擋不住那些聲音,它們像鬼魅一樣,鑽進我的耳朵裡,刻進我的骨頭裡。

窗外的月亮很圓,照亮了新房的紅燭,也照亮了我眼底的絕望。

他折騰了很久,隔一段時間就叫一次水,第二天早上方停歇。

謝霂,我終於明白了。

你從來冇有原諒我。

這漫長的折磨,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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