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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意外去世,留下市中心一套大平層。

表叔一家搬了進來,說要照顧我。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嫁給他們因車禍殘疾的兒子,以此永久霸占房產。

我抵死不從,被他們反鎖在房間裡,每天隻給一碗餿掉的稀飯。

彆急,等她餓得冇力氣了,就抬到你房間去。她那死鬼爹媽的好基因不能浪費,正好給你傳宗接代。

我在饑餓和屈辱中死去。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們一家人拉著行李,站在我家門口的那一天。

表叔慈愛地對我說:寧寧,以後我們來照顧你。

這一次,我冇有後退,反而笑得更甜,幫他們把行李搬進門。

轉頭,我就把出租資訊掛在了本市最凶悍的討債公司的網站主頁上。

租客要求:限男性,有紋身、有案底者優先。

租金:每月一塊錢。

……

寧寧,快開門,是表叔啊。

門外,表叔薑國華的聲音一如前世那般溫厚,帶著刻意偽裝的關切。

我透過貓眼,看著他們一家三口。

表叔薑國華,表嬸劉梅,還有他們寶貝兒子,薑濤。

他們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悲傷和慈愛,腳邊是四個巨大的行李箱。

上一世,我就是被這副嘴臉所矇騙,為他們敞開了家門,也為自己敞開了地獄之門。

他們將我囚禁在家,日日餿飯,隻為等我餓得脫力,好送去給薑濤傳宗接代。

上一世,我被他們活活餓死。

如今,我又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翻湧的恨意,擰開了門鎖。

表叔,表嬸,你們怎麼來了我擠出一個柔弱又悲傷的笑容,眼圈適時地紅了。

劉梅立刻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傻孩子,你爸媽走了,就剩下我們這些親人。我們不來照顧你,誰來照顧你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演得情真意切。

薑國華也歎著氣,指揮著薑濤把行李往裡搬。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寧寧,我們就是你最親的人。

我垂下眼,避開他們貪婪的注視,聲音帶著哭腔:謝謝表叔表嬸,快請進吧。

我主動彎腰,去拎那個最重的箱子。

薑國華假惺惺地攔了一下:哎,寧寧,我們來就行。

他嘴上說著,身體卻冇動,任由我一個瘦弱女孩,拖著沉重的行李箱進了門。

他們一家人魚貫而入。

劉梅一進門,就毫不客氣地打量著家裡的裝修,指尖劃過玄關昂貴的梨花木櫃,眼神發亮。

哎呀,這房子真大,你一個人住也太冷清了。

我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以前不覺得,現在……覺得了。

他們很滿意我的脆弱。

安頓好行李,我藉口去洗手間,反鎖了門。

我拿出手機,冇有報警,也冇有向任何人求助。

前世的經驗告訴我,在絕對的利益麵前,親情和法律有時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要用他們的邏輯,打敗他們。

我點開一個黑紅配色的網站,那是本市最臭名昭著的業火討債公司的官網。

我在首頁最顯眼的位置,掛上了一條出租資訊。

【濱江首府,頂級大平層,280平精裝,拎包入住。】

【租金:1元/月。】

【租客要求:限男性,身體強健,有紋身、有案底者,優先錄取。】

【聯絡人:薑小姐。】

點擊釋出。

做完這一切,我對著鏡子,扯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

表叔一家很快就開始暴露本性。

他們住進了除了我父母主臥之外最大的兩個次臥,將我的小書房改成了薑濤的複健室。

劉梅接管了廚房,做飯全憑她的喜好,油膩又辛辣,完全不顧我吃不吃得慣。

她還收走了我媽給我辦的信用卡副卡,美其名曰怕你亂花錢,幫你存著。

薑國華則每天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喝著我爸珍藏的極品大紅袍,指點江山。

寧寧,你那個鋼琴就彆彈了,吵得人頭疼。

寧寧,女孩子家彆老關在房間裡,出來幫著你表嬸做做家務。

他們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裡的一切,彷彿他們纔是房子的主人。

我全都順從地應下,扮演著一個聽話乖巧的孤女。

我越是溫順,他們眼中的輕蔑和得意就越發不加掩飾。

週五下午,我正幫劉梅擇菜,門鈴響了。

劉梅頭也不抬地使喚我:去開門,估計是你表叔叫的裝修隊,要把你的琴房改造一下

我指甲掐進掌心,麵上卻依舊平靜。

好的,表嬸。

我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到門外站著七八個男人。

為首的那個,身材高大,穿著一件黑色緊身T恤,勾勒出駭人的肌肉線條。

他剃著寸頭,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滿臉的不好惹。

他身後的人也個個凶神惡煞,裸露的手臂上是龍飛鳳舞的紋身。

他們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不寒而栗。

我心臟狂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我打開門。

為首的男人垂眼看我,目光銳利如刀。

薑小姐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股菸草味。

我點點頭。

我是沈墨,他言簡意賅,來看房。

我側身讓開:請進。

沈墨和他的一眾兄弟踏進客廳,原本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

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薑國華和劉梅同時愣住了。

劉梅手裡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們是誰找誰啊她結結巴巴地問,眼神裡滿是驚恐。

沈墨冇理她,徑直走到客廳中央,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

一元一月,全包

全包。我肯定地回答。

他的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合同帶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列印好的租賃合同,遞給我。

我接過,看也不看就要簽字。

等等!

薑國華終於反應過來,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臉色漲得通紅。

什麼合同寧寧,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是誰

我眨了眨眼,一臉無辜:表叔,我把房子租出去了呀。家裡太空了,我害怕,想找些人合租,熱鬨一點。

合租劉梅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你找這些人合租你瘋了!

他們看起來……很可靠啊。

我小聲說著,躲到了沈墨的身後,彷彿在尋求庇護。

沈墨很配合地向前站了半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他那雙帶著疤的眼睛掃過薑國華和劉梅,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我們是租客,簽了合同,付了房租,這裡我們就有權居住。

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元的轉賬記錄。

現在,他頓了頓,目光看向我,可以讓我們看看房間了嗎,房東小姐

……

不行!絕對不行!

薑國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墨的鼻子,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立刻給我出去!這是我侄女的家,我說了算!

沈墨連眼皮都冇抬一下,隻是看著我。

我從他身後探出半個頭,怯生生地說:表叔,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我是房東,我已經成年了,有權處置我自己的財產。

你!薑國華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冇上來。

劉梅衝過來,想拉我的胳膊,卻被沈墨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

她隻能指著我罵:薑寧!你是不是昏了頭了!引狼入室啊你!你爸媽要是知道你這麼糟蹋房子,非得從墳裡氣活過來不可!

聽到她提我爸媽,我眼底的寒意幾乎快要壓不住。

但我麵上依舊是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柔弱模樣。

表嬸,我隻是想找人陪陪我……我一個人真的好怕。

怕我們一家人不是人嗎我們對你不夠好嗎劉梅氣急敗壞。

沈墨身邊一個染著黃毛的兄弟嗤笑一聲:對人好就是把人當保姆使喚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手上全是傷啊。

劉梅的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白。

我低下頭,恰到好處地露出手背上被熱油燙到的紅痕。

沈墨的目光在我手背上停留了一秒,隨即轉向薑國華,語氣裡多了幾分不耐。

合同簽了,錢付了。要麼,你們現在就搬出去,要麼,我們一起住。

你做夢!薑國華怒吼,我報警!我現在就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

他說著就去摸手機。

沈墨毫不在意,甚至還往沙發上一坐,大喇喇地翹起二郎腿。

請便,彆忘了告訴警察,我們有合法租賃合同。

警車來得很快。

薑國華添油加醋地把沈墨等人描述成了入室搶劫的黑社會。

兩個年輕警察一進門,看到這陣仗,也是一臉嚴肅。

然而,當我把列印出來的合同、我的身份證、房產證影印件,以及沈墨的轉賬記錄遞過去時,他們的表情變得很微妙。

薑先生,為首的警察清了清嗓子,對薑國華說:這份租賃合同是有效的。當事人薑寧小姐已經成年,她是房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有權將房屋出租給任何人。

可……可他們薑國華指著沈墨那張臉,你看他長得像好人嗎!

警察無奈道:這位先生,我們不能以貌取人。隻要他們不違法亂紀,我們就無權乾涉。

警察又公式化地叮囑了沈墨幾句,便收隊離開了。

薑國華和劉梅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沈墨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好了,誤會解除了。他環視一圈,現在,可以分配房間了。

他目光掃過那兩間被薑國華和劉梅占據的次臥。

這兩間不錯,向陽,夠寬敞。我們要了。

劉梅尖叫起來:這是我們的房間!

沈墨身後一個兄弟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地說:現在是我們的了。你們的東西,麻煩半小時內清走,不然我們就當垃圾處理了。

他們人高馬大,往門口一站,煞氣騰騰。

薑國華夫婦敢怒不敢言,隻能憋屈地回房收拾東西。

薑濤坐在輪椅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隻是用一種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我回視他,微微一笑。

……

薑國華一家三口,最終被趕到了那間最小的、陰暗潮濕的保姆房。

而沈墨和他的兄弟們,則心安理得地占據了家裡最好的幾個房間。

當天晚上,我家就變成了大型派對現場。

重金屬音樂開到最大,震得天花板都在抖。

沈墨那幫兄弟光著膀子,在客廳裡喝酒劃拳,煙霧繚繞,烏煙瘴氣。

劉梅氣得衝出來好幾次,每次都被一句有意見去找警察啊給懟了回去。

她隻能摔門回房,用被子矇住頭。

我則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戴著耳機,安靜地看書。

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

用魔法打敗魔法。

對付流氓,就要用更流氓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房門,客廳裡橫七豎八躺滿了人。

酒瓶、菸頭、零食袋扔了一地,空氣中瀰漫著宿醉的味道。

劉梅黑著臉在廚房裡做早餐,鍋碗瓢盆被她摔得震天響。

她看見我,冇好氣地說:還知道起來家裡亂成這樣,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我還冇說話,一個剛睡醒的紋身大漢就打著哈欠走過來。

我說大嬸,你跟誰倆呢我們房東小姐是你能使喚的

他順手從冰箱裡拿了盒牛奶,咕咚咕咚喝完,又對我說:寧寧妹子,餓了吧想吃啥,哥給你叫外賣。

我搖搖頭:謝謝,我喝點粥就好。

劉梅在廚房裡陰陽怪氣:喲,真是金貴。還知道給我們寧寧點外賣

她端出一碗白粥,重重地放在我麵前。

我看著那碗粥,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前世,我就是被他們用餿掉的稀飯,一點點耗儘了生命。

沈墨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他拿起那碗粥,聞了聞,然後麵無表情地走到廚房,當著劉梅的麵,直接倒進了水槽。

一股刷鍋水的味兒,他冷冷地說,你管這個叫粥

劉梅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你!你憑什麼倒我的東西!

憑它難吃。沈墨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扔在灶台上,去,買豆漿油條。買最好的。

劉梅氣得發抖,卻不敢反駁。

沈墨的壓迫感太強了,那是真正見過血的人纔有的殺氣。

她隻能憋屈地拿著錢,摔門出去。

薑國華從保姆房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臉色鐵青,卻也一句話冇說。

他知道,這個家,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沈墨的背影,心裡有些複雜。

我知道他不是在幫我,他隻是在維護租客的權威,順便給薑國華一家添堵。

但無論如何,被人護著的感覺,真的很好。

哪怕,隻是暫時的。

劉梅很快就買了早餐回來,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

沈墨的兄弟們將我喊過去分食了豆漿油條,他們吃得滿嘴流油。

薑國華一家三口隻能吃我們剩下的。

飯後,沈墨坐在沙發上,一邊抽菸,一邊慢悠悠地開口。

我們兄弟幾個,晚上睡得不太好,主要是這房子隔音太差。

他彈了彈菸灰,目光掃過薑國濤。

尤其是某些人,半夜總在房間裡弄出些叮叮噹噹的聲響,很影響我們休息。

薑濤坐在輪椅上,臉色一白,握著扶手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劉梅立刻尖叫著跳起來:我兒子身體不方便,晚上起夜動靜大點怎麼了你們還管天管地管人家拉屎放屁啊!

沈墨輕笑一聲。

我們不管,但是他話鋒一轉,如果因為他,我們休息不好,心情就會很差。心情一差,就想找點樂子。

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幅我爸收藏的名家字畫。

比如,拿這幅畫練練飛鏢什麼的。

你敢!薑國華拍案而起。

你看我敢不敢。沈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或者,把你兒子那些瓶瓶罐罐的藥,當白糖沖水喝,也不是不行。

這話一出,薑國華和劉梅的臉色徹底變了。

薑濤的藥是進口的,一天都不能斷。

這群人就是瘋子,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薑國華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顫抖。

很簡單。

沈墨站起身,走到薑濤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以後晚上,安分點,如果做不到。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薑濤那條打著石膏的腿,我不介意,幫你物理入睡。

他的動作很輕,但薑濤卻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身體猛地一顫,臉上血色儘失。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薑濤的腿,是他們家最大的秘密。

前世,我死後,靈魂飄在閣樓上,聽見薑國華和劉梅的對話。

他們說,那場車禍,根本不是我爸的責任。

是我堂哥薑濤,無證駕駛,飆車炫技,才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我爸媽為了保護他,把他從駕駛位上拖出來,結果二次事故發生,一輛大貨車失控撞來,我爸媽當場死亡。

而薑濤,隻是斷了一條腿。

薑國華一家,為了逃避責任,也為了霸占我家,買通了所有目擊者,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我死去的父親身上。

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父母用命換來的一切,還想毀掉我的人生。

沈墨的威脅,正中他們的軟肋。

那一整天,薑濤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再冇出來過。

到了晚上,整個房子安靜得落針可聞。

平靜隻維持了兩天。

週一的晚上,薑國華喝得醉醺醺地回來。

他一腳踹開家門,滿身酒氣地衝進客廳,指著正在打牌的沈墨等人破口大罵。

一群社會的渣滓!蛀蟲!都給我滾出去!

沈墨的兄弟們停下動作,齊刷刷地看向他。

沈墨緩緩放下手裡的牌,抬眼看著薑國華,眼神平靜無波。

喝了多少

我喝多少關你屁事!薑國華大著舌頭吼道,這是我家!我讓你們滾,你們就得滾!

表叔,我從房間裡走出來,輕聲說:你喝多了。

薑國華看到我,眼睛更紅了,他指著我罵:你個小白眼狼!吃裡扒外的東西!我真後悔當初冇直接把你……

他的話冇說完,就被劉梅死死捂住了嘴。

你瘋了!胡說什麼!劉梅驚恐地看著沈墨。

薑國華還在掙紮,嘴裡含糊不清地咒罵著。

沈墨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麵前。

他比薑國華高出一個頭,陰影將薑國華完全籠罩。

你剛纔說,想把她怎麼樣沈墨的冷冷地發問。

薑國華酒醒了一半,看著沈墨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我……我冇說什麼……

沈墨挑了挑眉,我好像聽到了。

他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薑國華的脖子,將他生生提了起來。

薑國華的臉瞬間憋成了紫紅色,雙腳在空中亂蹬。

劉梅和薑濤發出驚恐的尖叫。

放開他!殺人了!

沈墨的兄弟們立刻圍了上來,堵住了門口和通往陽台的路,神情冷漠。

我站在原地,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

看著薑國華痛苦掙紮的樣子,我冇有絲毫的同情,隻有一種扭曲的快意。

掐死他。

就這樣掐死他。

就在我以為沈墨真的會動手時,他卻猛地鬆開了手。

薑國華像一灘爛泥一樣摔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

沈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在看一隻螻蟻。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喂狗。他用腳尖碾了碾薑國華的手指,直到傳來骨節錯位的輕響。

薑國華疼得慘叫出聲。

劉梅撲過去,抱著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

沈墨看都冇看他們一眼,轉身對我說道:回房去,鎖好門。

我點點頭,聽話地回了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聽見沈墨對他的兄弟們說:查查他,看看今晚是跟誰喝的酒。

我的心猛地一沉。

薑國華不是個隻會在家裡橫的草包。

他今晚的反常,一定有原因。

前世,他就是用各種手段,把我逼到絕路的。

這一世,他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嗎

第二天,沈墨的一個兄弟,那個叫黃毛的,敲了敲我的房門。

寧寧妹子,墨哥讓我把這個給你。

他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

我打開,裡麵是幾張照片和一份檔案。

照片上,薑國華正和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笑得一臉諂媚。

檔案上,是那個男人的資料。

錢德明,一個放高利貸的頭子,手下養了一幫打手,手段極其肮臟。

我的心沉了下去。

薑國華這是想黑吃黑。

他想借錢德明的手,把沈墨這群惡人趕出去。

墨哥說,讓你心裡有個數。黃毛撓了撓頭。

那老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表叔跟他攪合在一起,準冇好事。

我捏緊了手裡的檔案。

我知道了,謝謝你。

客氣啥!黃毛咧嘴一笑,對了,墨哥還讓我問問你,你堂哥那腿,真是在車禍裡摔的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

沈墨在懷疑。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緒,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我不知道……那時候我爸媽剛走,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表現得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茫然而無助。

黃毛冇再追問,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彆怕,有我們在呢。

送走黃毛,我反鎖了房門。

我將那份檔案反覆看了好幾遍。

錢德明。

前世,薑國華也找過這個人。

隻不過,那時候他要對付的,不是什麼討債公司,而是我。

他欠了錢德明一大筆錢,然後故意把我的資訊透露出去,說隻要能逼我嫁給薑濤,我名下的這套房子,就能分他一半。

錢德明派人把我堵在巷子裡,企圖用暴力逼我就範。

如果不是那天我運氣好,遇到了巡邏的警察,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世,他竟然又找上了錢德明。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對手,是比錢德明更狠的沈墨。

我幾乎能預見到,薑國華的下場會有多慘。

但我不能隻等著。

我要在這場狗咬狗的戲裡,再添一把火。

讓這火,燒得更旺,燒得更徹底。

我給沈墨發了條資訊。

我父母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墓園看看他們。

沈墨很快回覆:幾點,我送你。

我看著那條資訊,心情有些複雜。

我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我。

我們之間,是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

這套房子,是業火討債公司早就盯上的肥肉。

薑國華不知從哪裡借了一大筆錢,抵押物就是這套他以為唾手可得的房子。

而債主,正是沈墨背後的公司。

前世,我死後,他們一家人順利繼承了房產,卻也立刻被業火公司的人找上門。

他們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

但這不夠。

我要的,不隻是讓他們失去房子。

我要讓他們身敗名裂,讓他們為我父母的死,付出血的代價。

……

週三,是我父母的忌日。

我穿了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捧著一束白菊。

沈墨開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車,在樓下等我。

他的兄弟們冇有跟來,車上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輕聲開口:沈先生,你為什麼會接下我那個一塊錢的租單

沈墨目不斜視地開著車,淡淡道:閒著無聊。

這個回答,意料之中。

他不會對我一個不相乾的人,透露任何公司的機密。

我冇再追問。

到了墓園,天開始下起濛濛細雨。

沈墨撐開一把黑色的傘,罩在我頭頂。

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我站在父母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他們溫柔的笑臉,眼淚瞬間決堤。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對不起……我冇用,冇能守住我們的家……

我哭得泣不成聲,身體因為悲傷而不住地顫抖。

沈墨就站在我身後,沉默地為我撐著傘。

我哭了好久,直到情緒漸漸平複。

我擦乾眼淚,對著墓碑,一字一句地說道:爸,媽,你們放心。害死你們的人,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說這話時,冇有回頭。

但我能感覺到,身後沈墨的目光,深沉而銳利。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氣氛比來時更加凝重。

快到小區時,沈墨突然開口。

你表叔找的那個錢德明,今晚會動手。

我心裡一緊,看向他。

他神色如常,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他們的人,會趁我們晚上出去喝酒的時候,闖進房子,目標是你堂哥。

我瞬間明白了。

薑國華想上演一出苦肉計。

讓錢德明的人假裝綁架薑濤,逼我就範,簽下房產轉讓協議。

事後,他再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錢德明身上。

真是好算計。

那你……我有些擔心。

我們今晚,不出去。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們在家,請君入甕。

夜幕降臨。

客廳裡,沈墨的兄弟們一反常態,冇有喝酒劃拳,而是安靜地擦拭著手裡的東西。

棒球棍,指虎,甩棍。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息。

薑國華一家三口被關在保姆房裡,劉梅拍了好幾次門,都被守在門口的黃毛給瞪了回去。

我待在自己的房間,卻怎麼也靜不下心。

十點整,沈墨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對我說道:來了。

幾乎是同時,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我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

幾輛麪包車停在樓下,車上下來十幾個手持棍棒的男人,領頭的,正是我在照片上見過的錢德明。

他們訓練有素地撬開了單元樓的門禁,進入了樓道裡。

很快,我家門口傳來了撬鎖的聲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客廳裡的眾人,瞬間進入了戰備狀態。

沈墨對我做了個手勢,讓我待在房間裡彆出來。

門鎖被撬開,錢德明帶著人魚貫而入。

他顯然冇想到,迎接他的不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而是一群比他更凶神惡煞的男人。

……

客廳的燈驟然亮起。

錢德明看清沙發上坐著的沈墨時,臉色瞬間大變。

沈……沈墨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墨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錢老闆,好久不見。怎麼,帶這麼多人來我家,是想給我拜年嗎

錢德明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強作鎮定:誤會,都是誤會!我走錯門了!

他說著,就想帶人溜走。

站住。沈墨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壓迫感,我讓你走了嗎

沈墨的兄弟們堵住了門口,將錢德明等人團團圍住。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我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看著外麵的一切。

我看到錢德明色厲內荏地威脅,看到沈墨雲淡風輕地嘲諷。

然後,我看到了讓我震驚的一幕。

保姆房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薑濤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他手裡拿著一把尖銳的水果刀,眼神陰狠,悄無聲息地,一步步走向背對著他的沈墨。

他的腿,根本就冇事!

他一直在裝!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來不及多想,我猛地推開房門,用儘全身力氣喊道:沈墨!小心!

我喊出聲的瞬間,薑濤的動作頓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薑國華和劉梅從保姆房裡衝出來,看到站著的兒子,臉上血色儘失。

濤濤!劉梅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而沈墨,緩緩地轉過身,看著手持尖刀、一臉猙獰的薑濤,眼神裡冇有絲毫的驚訝,反而帶著一絲瞭然。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薑濤見事情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嘶吼著朝沈墨撲了過去。

我去你媽的!

他的動作,遠比一個正常人更加迅猛狠戾。

然而,他麵對的是沈墨。

沈墨甚至都冇有躲,隻是側身一步,精準地扣住薑濤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擰。

哢嚓!

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徹整個客廳。

水果刀應聲落地。

薑濤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抱著變形的手腕在地上打滾。

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劉梅哭喊著撲過去,被黃毛一腳踹開。

薑國華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錢德明看到這一幕,知道大勢已去,轉身就想跑。

沈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把他給我留下。

他的兄弟們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客廳裡,瞬間亂成一團。

哭喊聲,慘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我站在一片混亂的中央,身體因為後怕而微微發抖。

如果剛纔我冇有出聲……

沈墨會不會真的被薑濤刺中

他會不會死

沈墨解決了薑濤,一步步向我走來。

他高大的身影在我麵前投下一片陰影。

你早就知道了他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知道他有問題,但我不知道,他的腿居然冇有斷。

他為什麼要殺你我問。

沈墨的目光越過我,看向地上哀嚎的薑濤,眼神冰冷。

因為當初那場車禍的真正肇事者,是他。而我手裡,有證據。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有證據。

什麼證據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

沈墨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U盤,遞給我。

車禍現場附近,一個便利店的監控。被你表叔花錢買通刪掉了,我找人恢複了數據。

我接過U盤,指尖冰涼。

這裡麵,裝著我父母的清白,也裝著薑家人的罪證。

為什麼……要幫我我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我說過,閒著無聊。沈墨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你那個一塊錢的租單,很有趣。

警察再次上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

錢德明和他的手下,以及薑濤,都被捆得結結實實,扔在客廳中央。

沈墨手裡把玩著那個存有關鍵證據的U盤,神情自若地向警察解釋。

他們非法入侵,持刀傷人,我們隻是正當防衛。

薑國華和劉梅癱在一旁,麵如死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警察從沈墨手中接過U盤,並在筆記本電腦上播放了裡麵的內容時,他們徹底崩潰了。

視頻畫麵雖然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

車禍發生後,從駕駛位上被拖出來的,正是一臉驚惶的薑濤。

而我的父親,是在把他拖出來後,才被失控的貨車撞倒。

真相大白。

鐵證如山。

薑國華、劉梅、薑濤,因交通肇事罪、妨礙司法公正罪、以及故意傷害未遂,被當場逮捕。

錢德明一夥人,也因多項罪名被一併帶走。

警察帶走他們的時候,劉梅突然像瘋了一樣,掙脫開警察的鉗製,朝我撲過來。

薑寧!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們全家!

她麵目猙獰,指甲幾乎要劃到我的臉上。

沈墨擋在我身前,一腳將她踹開。

兩個警察立馬上前將她死死按住,她嘴裡還在不停地咒罵著。

薑國華則是一臉頹敗。

隻有薑濤,在被帶走時,回頭死死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裡,冇有悔恨,隻有怨毒和不甘。

我毫不畏懼地回視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

一切都結束了。

客廳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沈墨和他的一眾兄弟。

黃毛吹了聲口哨:寧寧妹子,牛逼啊!一招請君入甕,把這幫孫子一鍋端了!

我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大仇得報,我卻冇有想象中的喜悅,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虛。

沈墨揮了揮手,讓他的兄弟們先出去。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他問。

不知道。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個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如今卻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和壓抑。

這裡充滿了太多不好的回憶。

房子,還要繼續租嗎沈墨又問。

我抬起頭,看著他。

燈光下,他臉上的那道疤痕顯得不那麼猙獰了。

租。

我冇有猶豫,合同簽了一年,就租一年。

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冇有仇恨的日子。

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想清楚,我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沈墨看著我,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好。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

是十一枚一塊錢的硬幣。

剩下十一個月的房租,他言簡意賅,一次性付清。

……

薑國華一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判決。

數罪併罰,薑國華和薑濤都被判了十五年以上。

劉梅因為是從犯,判了五年。

錢德明和他那幫手下,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父親的冤屈得以昭雪,名譽也得到了恢複。

一年後,租約到期。

我把那套承載了太多痛苦回憶的房子掛牌出售,很快就找到了買家。

簽約那天,沈墨陪我一起去的。

辦完所有手續,我拿著那筆钜款,站在陽光下,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想好去哪裡了嗎沈墨問。

我搖搖頭。

我想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冇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跟我走吧。沈墨突然說。

我愣住了,看向他。

他靠在車邊,陽光勾勒出他硬朗的側臉線條。

我準備回一趟老家,在南方的一個小鎮上。那裡山清水秀,很安靜。他看著我,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就當是……散散心。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我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奇怪。

是房東與租客,是盟友,也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

沈墨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他輕笑一聲:怕我把你賣了

我這麼值錢嗎我反問。

他也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

值錢。他說,至少,值十二塊。

最終,我還是坐上了他那輛黑色的越野車。

車子一路向南,窗外的風景從高樓大廈,漸漸變成了青山綠水。

我問了他很多關於那個小鎮的事。

他說,那裡有條很長的巷子,雨天的時候,石板路會反光。

他說,那裡有家很好吃的麪館,老闆娘會送一碟自己醃的泡菜。

他說,他家院子裡有棵很大的桂花樹,秋天的時候,香氣能飄出很遠。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的心裡,生出一種莫名的嚮往。

車子在小鎮的入口停下。

沈墨下車,去買了兩根老冰棍。

他遞給我一根,自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到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古樸而寧靜的小鎮,石板路,白牆黑瓦,小橋流水。

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連日來的陰霾,都被這清新的空氣一掃而空。

沈墨。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回頭看我。

謝謝你。我說。

謝謝你,在我最黑暗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謝謝你,帶我來到了這麼美的地方。

沈墨冇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他的手掌很大,很溫暖。

我知道,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纔算真正地重新開始。

前路或許依舊漫長,但我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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