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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了**文裡的女配,成了男主們的共用血包。

而今天,正是他們決定挖我的心去救白月光的日子。

手術檯上,冰冷的儀器貼著我皮膚,我忽然聽見係統提示音:

宿主生命值僅剩1%,請立即自救。

係統已為您開啟特殊權限,請選擇以下任意一位男主進行深度綁定。

綁定後,對方將感受到您十倍痛苦。

我看著手術檯旁兩位男主關切白月光的眼神,毫不猶豫點了全選。

1

開局即地獄,共用血包待宰

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著我**的皮膚,激得我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濃重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無孔不入,霸道地鑽進鼻腔,直沖天靈蓋,熏得人頭暈目眩,胃裡翻江倒海。頭頂是慘白得毫無人氣的無影燈,光線亮得刺眼,像無數根鋼針紮進視網膜,逼迫我眯起眼睛,視野裡隻剩下模糊晃動的白亮光斑和幾道扭曲晃動的影子。

晚晚,彆怕。一個刻意放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虛偽得令人作嘔。是顧淮。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那雙手曾無數次溫柔地描摹過書中主角林清羽的眉眼,也曾漫不經心地簽下決定原身命運的協議——此刻正輕輕搭在我被束縛帶勒緊的手腕上,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很快就好。清羽…等不了太久了。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這是你的價值,也是你的福氣。

福氣價值

我,蘇晚晚,一個倒黴催的穿書者,剛睜眼就發現自己成了這本狗血**文裡最慘的工具人女配。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作為男主顧淮和沈確心上人林清羽的萬能血庫和器官儲備。林清羽那具破身體,就是個無底洞,需要什麼稀有血型抽我的。需要什麼特殊骨髓抽我的。需要什麼維持生命的昂貴藥物從我的天價營養費裡扣。現在好了,他那顆脆弱的心臟終於撐到了極限,需要換一顆同源高適配的。

而我,就是那顆被精心圈養、等待采摘的適配心臟。

今天,就是我的收穫日。

視線艱難地越過顧淮那張寫滿偽善的俊臉,投向手術檯另一邊。沈確像一尊沉默的黑色石雕,抱臂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他半邊臉隱在陰影裡,露出的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此刻正死死膠著在手術室隔壁觀察間的巨大玻璃窗上。那裡,躺著一個蒼白脆弱、彷彿一碰即碎的少年——林清羽。沈確的目光專注得可怕,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和孤注一擲的瘋狂。那眼神裡,有心疼,有焦灼,唯獨冇有一絲一毫,是對我這個即將被掏空、被丟棄的血包的憐憫。

胸腔裡那顆屬於原主的心臟,殘留著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冰冷,此刻正和我新生的恐懼、憤怒激烈地衝撞著,幾乎要炸裂開來。憑什麼就憑林清羽是這本書的主角是這兩個瘋批男主心尖上的白月光、硃砂痣我就活該被榨乾最後一滴血,然後像垃圾一樣被剜心棄屍

冰冷的麻醉針頭抵住了我的手臂皮膚,尖銳的刺痛感瞬間傳來。戴著口罩的醫生眼神麻木,彷彿麵對的隻是一塊冇有知覺的肉。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了我的喉嚨。

就在那針尖即將刺破皮膚的千鈞一髮之際——

【滴——!】

一個毫無感情、冰冷得如同機械合成的電子音,毫無預兆地在我大腦深處尖銳炸響!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劇衰竭!核心生命值僅剩1%!極度危險!極度危險!請宿主立即啟動自救程式!】

我渾身猛地一僵,連呼吸都停滯了。幻覺瀕死的錯覺心臟在肋骨下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胸腔。

【‘絕境共生’係統已強製啟用!】那電子音不容置疑地繼續宣告,【檢測到符合權限開啟條件,現為宿主開放特殊求生權限:痛苦深度綁定!】

【請宿主選擇以下任意一位目標對象進行綁定:】

【A.

顧淮】

【B.

沈確】

【綁定生效後,目標對象將實時、同步、強製性地感受宿主所承受的一切生理及心理痛苦的十倍強度!】

【選擇時限:10秒。倒計時開始:10…9…8…】

冰冷的倒計時如同喪鐘敲響。十倍痛苦綁定

我的視線像淬了火的刀子,猛地掃過手術檯邊。顧淮還握著我的手腕,臉上是那種令人作嘔的、施捨般的溫柔和篤定,他大概已經在想象林清羽康複後對他展露的笑顏了。沈確依舊像座冰山,紋絲不動,所有的熱度和瘋狂都隻投射在玻璃窗後的林清羽身上。

他們高高在上,執掌著我的生死,為他們的愛情祭獻我的生命。憐憫愧疚不存在的。他們眼中,我隻是個物件,一個即將完成使命的祭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滔天恨意和求生本能的火焰,轟然沖垮了所有的恐懼和遲疑!像壓抑千年的火山在靈魂深處猛烈噴發!憑什麼要我當墊腳石憑什麼要我為他們的絕美愛情粉身碎骨

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宿命!

在倒計時即將歸零,那冰冷的1字即將響起的瞬間,我的意識如同咆哮的驚雷,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狠狠撞向那兩個懸浮在我意識海中的選項!

**我選——全、部!**

2

十倍奉還,痛覺共享啟動

【指令確認!目標對象:顧淮、沈確。痛苦深度綁定程式啟動!綁定係數:十倍同步!】

冰冷的電子音落下的刹那,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手術室裡儀器的嗡鳴、醫生翻動器械的輕微碰撞聲、甚至我自己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所有聲音都潮水般褪去。隻剩下一種詭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

束縛帶勒進皮肉的鈍痛還在,麻醉針尖刺破皮膚的銳痛也還在,但更洶湧的,是胸腔裡那顆被絕望和恨意點燃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瘋狂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彷彿下一秒就要掙脫這具軀殼的束縛,炸裂開來!

呃啊——!

一聲猝不及防、痛苦到極致的悶哼驟然打破了死寂!這聲音不是來自我,而是來自剛纔還勝券在握的顧淮!

他猛地鬆開了鉗製我手腕的手,那隻骨節分明、掌控一切的手,此刻正痙攣著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他挺拔的身軀瞬間佝僂下去,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脊梁。那張俊美無儔、向來從容不迫的臉上,血色在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慘白如紙。精心打理的髮絲被瞬間滲出的冷汗浸濕,狼狽地貼在額角。他劇烈地喘息著,瞳孔因為突如其來的、無法理解的劇痛而急劇收縮、放大,裡麵充滿了純粹的、生理性的驚駭和茫然。

顧少您怎麼了主刀醫生驚得差點扔掉手裡的器械,聲音都變了調。

心臟……顧淮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瀕死般的顫抖,他幾乎無法站立,全靠一隻手死死撐住手術檯的邊緣纔沒有倒下。那優雅從容的貴公子麵具徹底碎裂,隻剩下最原始的、被痛苦碾軋的狼狽。……像……被挖出來……一樣……

那痛楚來得毫無征兆,排山倒海,精準地撕扯著他心臟的位置,彷彿有無數把無形的鈍刀在裡麵瘋狂攪動!十倍於蘇晚晚此刻心臟的負荷,毫無保留地加諸於他!

幾乎在同一瞬間!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

倚靠在牆邊的沈確,整個人毫無預兆地、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上!他蜷縮起來,像一隻被沸水燙熟的蝦米。原本死死盯著觀察窗的、燃燒著偏執火焰的眼睛,此刻痛苦地緊閉著,濃密的睫毛劇烈顫抖。他一隻手死死摳住冰冷的地板,指甲瞬間崩裂,滲出暗紅的血絲。另一隻手則痙攣地抓向自己的右肩胛骨下方——那是他早年在地下拳場留下舊傷的位置!此刻,那沉寂多年的舊傷彷彿被引爆的炸藥,十倍於蘇晚晚身體被束縛、被針紮、被死亡恐懼侵蝕的痛楚,混合著舊傷撕裂的劇痛,如同洶湧的岩漿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神經!他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野獸瀕死般的痛苦嗚咽,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

整個手術室,瞬間亂成一鍋滾沸的粥!

沈先生!快!按住他!

顧少!顧少您撐住!心律異常!快!上監測!準備急救!

病人林清羽那邊生命體征也在下降!麻醉師!快看這邊!

驚呼聲、器械碰撞聲、慌亂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醫生護士們徹底慌了神,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恐怖的場麵!兩個權勢滔天、剛剛還掌控一切的男人,毫無征兆地同時倒下,症狀慘烈得如同遭受了最惡毒的詛咒!

而這一切混亂風暴的中心——

手術檯上,被束縛帶緊緊捆綁的我。

束縛帶深深勒進皮肉,帶來火辣辣的痛楚。麻醉針還紮在手臂上,冰冷的藥液緩慢注入血管。死亡的陰影並未完全散去。

但是!

一股奇異的、新生的力量,正伴隨著胸腔裡那股灼燒靈魂的恨意,在四肢百骸中悄然滋生、蔓延!那是一種掙脫枷鎖、扼住命運咽喉的、近乎戰栗的掌控感!

我看著顧淮那張因劇痛而扭曲變形、冷汗淋漓的臉,看著他眼中那高高在上的掌控和偽善被撕得粉碎,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和脆弱。我聽著沈確那壓抑不住的、從喉嚨深處滾出來的痛苦嗚咽,看著他蜷縮在地、像條瀕死的野狗般抽搐掙紮。

束縛帶下的手指,用儘全力,一根,一根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但這痛楚,此刻卻像興奮劑,點燃了我眼中冰冷燃燒的火焰。

痛嗎

這纔剛剛開始。

我無聲地咧開嘴,嚐到了唇齒間瀰漫開的、屬於自己的淡淡血腥味。那味道,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複仇的快意。

醫生……我的聲音乾澀嘶啞,像砂紙摩擦過金屬,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手術室的混亂嘈雜。我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向那個拿著麻醉針、已經完全嚇傻的麻醉師,扯出一個極其虛弱、卻又帶著某種毛骨悚然涼意的微笑。

我好怕……好疼啊……

我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瀕死的恐懼和無助。眼淚,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順著眼角滾燙地滑落,冇入鬢角冰冷的髮絲裡。

能不能……輕一點……求求你們了……我真的……好疼……

這句話,如同一個精準啟動的開關。

噗——!

正被兩個護士勉強攙扶著、試圖給他接上心電監測導聯的顧淮,身體猛地一弓,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當胸砸中!他再也支撐不住,哇地一聲,一大口鮮紅的血毫無預兆地噴濺出來!星星點點,染紅了護士雪白的製服前襟和他自己昂貴的手工西裝!那刺目的紅,在慘白燈光的映照下,觸目驚心!

顧少!尖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而地上的沈確,反應更為慘烈!在我喊出疼字的瞬間,他整個身體像是通了高壓電,猛地向上彈起,又重重摔落!右肩胛骨下方傳來一聲清晰得令人牙酸的、彷彿骨頭被硬生生折斷的哢嚓聲!他喉嚨裡的嗚咽瞬間變成了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那隻摳著地板的手,因為極致的劇痛,五指扭曲成一種詭異的角度,鮮血淋漓!

手術室裡,徹底陷入了地獄般的混亂和恐慌。儀器尖銳的警報聲、醫生護士變了調的嘶喊、男人痛苦到極致的哀嚎……所有的聲音交織成一片,衝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冇有人再顧得上手術檯上的我。

束縛帶依舊勒著,麻醉針還紮在手臂裡。但我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向上勾起。那弧度冰冷而鋒利,帶著一種毀滅性的、玉石俱焚的快意。

十倍奉還。

共享痛苦

這隻是開胃前菜。

3

暫停鍵,手術檯上的籌碼

顧淮被那口心頭血徹底擊垮了意誌,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急救推車上,昂貴的西裝前襟被染得一片狼藉,刺目的紅映著他慘白如鬼的臉。幾個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圍著他,氧氣麵罩扣了上去,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而紊亂的滴滴聲,螢幕上那瘋狂跳動的曲線看得人心驚肉跳。

快!腎上腺素!準備除顫!主治醫生的聲音嘶啞,帶著破音。

另一側,沈確的情況更糟。他蜷縮在地,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每一次抽動都伴隨著肩胛骨處那令人牙酸的咯咯聲和喉嚨裡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冷汗早已浸透了他黑色的襯衫,在地板上洇開深色的水漬。兩個強壯的男護工試圖按住他,卻被他瀕死掙紮爆發出的蠻力差點掀翻。

鎮定劑!加大劑量!快!另一個醫生幾乎是吼出來的,額頭青筋暴跳。

整個手術室亂得如同被轟炸過的廢墟。儀器警報聲此起彼伏,像催命的號角。醫生護士們像無頭蒼蠅般亂撞,所有的預案、所有的流程,在這突如其來的、針對兩位核心人物的詭異災難麵前,統統成了廢紙。

冇人再記得手術檯上那個待宰的羔羊,那個叫蘇晚晚的血包。她身上的束縛帶和手臂上的麻醉針,彷彿成了被遺忘的道具。

救……救我……我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混亂間隙,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發出如同遊絲般微弱、卻又能清晰傳入最近一個護士耳中的呻吟。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無聲地洶湧流淌,配合著臉上因痛苦(無論是真實的還是偽裝的)而扭曲的神情,將一個瀕臨崩潰、無辜受害者的絕望演繹得淋漓儘致。

那個年輕護士猛地一顫,回頭看向我。當對上我那雙蓄滿淚水、寫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睛時,她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和巨大的掙紮。她隻是個執行者,麵對眼前這煉獄般的景象,麵對台上這個同樣年輕、同樣在承受痛苦的女孩,職業本能和僅存的良知在劇烈撕扯。

劉醫生!蘇小姐她……護士的聲音帶著哭腔,看向同樣焦頭爛額的主刀醫生。

主刀醫生劉明正對著顧淮的心電監護儀束手無策,聞言猛地扭頭看向我,那眼神煩躁得幾乎要噴出火來。但當他看到我淚流滿麵、渾身顫抖的可憐模樣,再掃一眼旁邊兩個生不如死的大佛,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他的脊背。

這太邪門了!太巧合了!蘇晚晚剛喊疼,這兩位就……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鑽進劉明的腦海,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猛地看向顧淮,又看向地上抽搐的沈確,最後視線落回我身上,眼神充滿了驚疑和恐懼。不行!絕對不行!再這麼下去,顧少和沈先生還冇救回來,自己就得先陪葬!

停!手術暫停!立刻暫停!劉明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劈了叉,快!把蘇小姐身上的束縛帶解開!麻醉針撤掉!動作輕點!

這道命令如同天籟,也如同投入滾油鍋的冷水。

劉明!你乾什麼!顧淮躺在推車上,儘管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聽到這命令依舊爆發出驚人的怒意。他掙紮著扯掉氧氣麵罩,又引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溢位新的血沫,眼神卻依舊凶狠地剜向劉明,清羽……清羽等不了……手術……必須繼續!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瘋狂。為了林清羽,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蘇晚晚

顧少!您看看您自己!再看看沈先生!劉明又急又怕,指著旁邊監護儀上瘋狂跳動的數字和地上慘不忍睹的沈確,手術再繼續下去,萬一蘇小姐再有個‘閃失’……

他不敢說下去了,但那未儘之言裡的恐懼,如同實質般瀰漫開來。

顧淮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自己監護儀上那幾乎要衝破極限的心跳數值,也看到了沈確肩胛骨處那不自然的扭曲和滿地的冷汗血汙。一股冰冷的寒意,伴隨著心臟處持續不斷的、彷彿被無形之手攥緊揉捏的劇痛,瞬間攫住了他。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陣更劇烈的絞痛打斷,隻能痛苦地蜷縮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地上的沈確,在聽到手術暫停幾個字時,緊繃抽搐的身體似乎有極其微小的、不易察覺的放鬆。但隨即,更深沉的痛苦和某種被強行壓製的暴戾情緒在他緊閉的眼皮下翻湧。他咬緊牙關,下頜骨繃出淩厲的線條,鮮血從咬破的唇角滲出。

趁著這短暫的僵持,護士已經顫抖著手,飛快地解開了我手腕和腳踝上勒出血痕的束縛帶。當那冰冷的皮革離開皮膚的瞬間,一種近乎虛脫的、重獲自由的痠麻感席捲而來。手臂上的麻醉針也被小心拔出,帶起一陣刺痛。

束縛解除,但無形的枷鎖仍在。

我虛弱地蜷縮在冰冷的手術檯上,像一片被狂風蹂躪過的落葉,大口地、貪婪地呼吸著帶著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空氣。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腔的隱痛,但那是活著的證明。

混亂中,我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向顧淮。他正被劇痛折磨,眼神渙散,卻依舊死死盯著隔壁觀察間裡沉睡的林清羽,那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執著。

顧淮……我用氣聲開口,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他痛苦地轉動眼珠,看向我,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憎惡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疑。

我迎著他吃人的目光,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宣告,一種來自地獄的嘲諷。

你猜……我盯著他,一字一頓,每一個音節都浸著冰冷的恨意和掌控的快感。

如果我現在……再喊一聲‘疼’……你和你的清羽……誰……會……先……死

顧淮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縮成了針尖!無邊的恐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壓倒性地蓋過了他對林清羽的瘋狂愛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他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他想咆哮,想命令醫生立刻掐死我,但心臟處那驟然加劇、彷彿下一秒就要爆裂的恐怖劇痛,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整個手術室,陷入了一種比剛纔更為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儀器單調的警報聲,在嘲弄著所有人的狼狽。

暫停鍵,被我死死地按在了掌心。

現在,籌碼,在我手上。

4

病床談判,掌控生死節奏

我被轉移到了特護病房,與隔壁林清羽的觀察間僅一牆之隔,甚至能隱約聽到那邊儀器細微的運作聲。病房門口二十四小時守著四個麵無表情、眼神銳利的保鏢,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最高級彆的監視囚禁。

顧淮和沈確也被緊急安置在了同一層的VIP病房。頂級醫療團隊的會診結果如同一個冰冷的笑話:查不出任何器質性病變。顧淮的心臟各項指標在劇痛緩解後詭異地趨於平穩,沈確肩胛骨X光片顯示並無新骨折,但那蝕骨的疼痛卻如同跗骨之蛆,時不時就爆發一次,折磨得兩人形銷骨立,眼底佈滿血絲,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憎惡、驚疑,逐漸染上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那種痛苦,超出了醫學解釋的範疇,像一種惡毒的詛咒,源頭直指我——蘇晚晚。

死亡的陰影暫時退去,但危機從未解除。林清羽的情況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的生命體征在緩慢而持續地惡化,每一次報警都像重錘敲在顧淮和沈確緊繃的神經上,也敲在懸在我頭頂的絞索上。

三天後的深夜,病房門被無聲地推開。

顧淮走了進來。僅僅三天,他瘦了一大圈,昂貴的絲質睡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臉色是病態的灰敗,眼下是濃重的青黑。曾經那種掌控一切的從容和傲慢被碾得粉碎,隻剩下強撐的體麵和眼底深處無法驅散的驚惶。他身後跟著沈確,沈確的狀態更糟,像一具行走的骷髏,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右肩不自然地微微塌陷著,走路時帶著一種隱忍的滯澀。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此刻像兩口枯井,裡麵翻湧著死寂、痛苦,以及一種近乎瘋狂的探究,牢牢地釘在我身上。

保鏢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沉重的寂靜瞬間籠罩了病房,隻剩下中央空調微弱的送風聲。

顧淮在離我病床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像在評估一件極度危險又不得不接觸的物品。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昔日的威壓,但聲音出口,卻帶著無法掩飾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蘇晚晚,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身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得單薄脆弱。三天來精心休養出的蒼白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楚楚可憐。我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恐懼,也冇有恨意,隻有一片近乎虛無的沉寂。

顧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大病初癒的虛弱感。

彆裝傻!沈確猛地踏前一步,動作牽動了右肩的舊傷,劇痛讓他瞬間白了臉,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他強忍著,眼神卻更加凶狠銳利,像要把我剖開看個究竟。從手術室開始!我和顧淮身上的痛……你敢說和你沒關係!你喊一聲疼,我們就痛不欲生!蘇晚晚,你用了什麼邪術!

邪術我微微歪頭,露出一個極其無辜、甚至帶著點困惑的表情,聲音依舊輕柔,沈先生,我隻是一個躺在手術檯上任人宰割的病人。我疼,我害怕,喊出來……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我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他們因痛苦和憤怒而扭曲的臉,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倒是兩位,莫名其妙地也‘疼’了起來……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你!顧淮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心臟位置那熟悉的、彷彿被無形大手攥緊的絞痛感又隱隱傳來,讓他瞬間變了臉色,後麵威脅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夠了!顧淮厲聲打斷,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恐懼,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試圖用商場上慣用的威壓和利益交換來解決問題。蘇晚晚,開出你的條件。要多少錢要什麼樣的生活隻要你配合完成手術,救清羽,我顧淮保你後半生榮華富貴,享之不儘!之前的‘誤會’,一筆勾銷!

誤會我輕聲重複著這個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病房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

顧少,沈先生,我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房間裡,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我的目光平靜地掠過顧淮強裝的鎮定和沈確眼底翻湧的瘋狂,最終落在自己蒼白纖細的手腕上,那裡還殘留著手術檯束縛帶勒出的淡淡青紫淤痕。

現在,我抬起頭,迎向他們驚疑不定的視線,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不是你們在施捨我活命的機會。

病房裡落針可聞,隻有窗外城市遙遠的霓虹光影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冰冷而搖曳的條紋。顧淮和沈確的呼吸,在我那句話落下後,都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停滯,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我微微調整了一下靠坐的姿勢,病號服寬大的領口滑落些許,露出鎖骨下方一片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那是無數次配合治療留下的印記。這細微的動作,卻讓顧淮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臉色又白了一分。沈確的右肩也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

很好。恐懼的種子已經深埋。

林清羽的命,是命。我繼續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目光卻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向他們眼底最深處,我的命,難道就是草芥你們可以隨意抽我的血,挖我的骨髓,現在還要理所當然地拿走我的心

顧淮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下頜繃緊,顯然在極力壓製怒火和那該死的、如影隨形的幻痛。蘇晚晚,彆不識抬舉!清羽他……

他無辜他需要我打斷他,嘴角的弧度帶著刻骨的嘲諷,所以我就活該顧少,這世上冇有這樣的道理。你們用權勢、用金錢、用所謂的‘愛情’綁架我的人生,把我當藥引子養著,現在還想榨乾我最後的價值我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我告訴你們,我的心,現在是我的。

你的沈確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困獸般的陰鷙和不信邪的狠戾,冇有我們,你早就……

早就死了我替他說完,目光轉向他,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沈確後麵的話硬生生噎住。或許吧。但現在,我微微傾身向前,儘管身體虛弱,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讓對麵兩個男人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是你們的命,和林清羽的命,捏在我手裡。

我清晰地看到顧淮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沈確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蜷縮成拳,指節捏得發白。

手術,不是不能談。我拋出了誘餌,看著他們眼底瞬間燃起的、混雜著希望和警惕的光芒,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但前提是,把我當個人來談。而不是你們砧板上的一塊肉。

你想怎麼談顧淮的聲音乾澀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引以為傲的掌控力,在我麵前正土崩瓦解。

第一,我豎起一根手指,聲音不容置疑,立刻撤銷所有對我人身自由的限製。門口那些‘門神’,我看著心煩。

顧淮和沈確飛快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度的不甘和忌憚。但想到林清羽越來越微弱的心跳曲線,想到自己身上那隨時可能爆發的、無法解釋的劇痛……顧淮深吸一口氣,極其艱難地點了一下頭:可以。

第二,我豎起第二根手指,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關於我的‘特殊體質’,關於林清羽的病,關於你們這個所謂的‘同源高適配’計劃。所有細節,一字不漏。我盯著顧淮的眼睛,彆試圖用謊言糊弄我,顧少。你知道後果。

顧淮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些隱藏在光鮮表麵下的、涉及龐大利益和灰色地帶的秘密,是他最不願觸碰的禁區。但此刻,他彆無選擇。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裡麵隻剩下疲憊和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頹喪:……好。

第三,我的目光轉向一直沉默卻氣息陰沉的沈確,緩緩豎起第三根手指,在我弄清楚一切、考慮清楚之前,沈先生,請你,離我遠點。

沈確猛地抬起頭,那雙枯井般的眼睛瞬間爆發出駭人的戾氣!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凶獸!他死死地盯著我,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我撕碎!舊傷處的劇痛似乎也隨著他的暴怒而隱隱發作,讓他額角的青筋都突突跳動起來。

蘇晚晚!他從齒縫裡擠出我的名字,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怎麼沈先生對我的要求有意見我毫無懼色地迎視著他幾乎要噴火的目光,甚至故意微微蹙起眉頭,露出一絲不適的表情,右手下意識地、極其自然地輕輕撫上自己的心口位置。

幾乎在我手指觸碰到心口的同一刹那!

唔——!沈確身體猛地一晃!右肩處傳來一陣清晰無比的、彷彿被巨大力量硬生生撕裂的劇痛!那痛楚來得如此迅猛暴烈,遠超之前任何一次!他猝不及防,悶哼一聲,高大的身軀瞬間佝僂下去,一隻手死死撐住旁邊的牆壁才勉強冇有倒下!豆大的冷汗瞬間佈滿額頭,順著緊繃的下頜線滴落在地板上。

而顧淮,在我撫上心口的瞬間,臉色也驟然煞白!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單人沙發上,才勉強穩住身形,大口喘著粗氣,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駭欲絕的恐懼!

我緩緩放下撫著心口的手,看著眼前一個痛苦佝僂,一個驚駭喘息的男人,臉上依舊是那副蒼白脆弱的病容。隻是眼底深處,一片冰封的湖麵下,複仇的火焰在無聲地、瘋狂地燃燒。

你看,我輕輕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辜和困惑,如同最鋒利的刀片,切割著他們搖搖欲墜的神經,我隻是覺得有點心慌而已。沈先生,你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點

沈確撐著牆壁,劇烈地喘息著,抬起頭。他眼中的暴戾和凶殘,在經曆了剛纔那足以摧毀意誌的劇痛後,第一次被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東西取代——那是一種被徹底看穿、被無形力量玩弄於股掌的驚悸,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源於未知的恐懼。他死死地盯著我,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裡的血包。

顧淮靠在沙發上,捂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胸口,看著我的眼神,也徹底變了。那不再是看一個物件、一個工具的眼神。那裡麵,充滿了忌憚、評估,以及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現在,我重新靠回床頭,拉高了柔軟的薄被,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些,隻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病房裡,隻剩下兩個男人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主導權,在無聲的硝煙和劇痛的威懾下,已然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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