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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生日,父母說忙工作冇空陪我。

轉身卻在4S店撞見他們給養子買百萬跑車。

這是你弟弟,母親眼神躲閃,裝窮是為了鍛鍊你。

我笑著簽了斷絕書,他們嗤笑:離了我們你活不過三天!

三年後,我坐擁科技帝國,他們寶貝養子卻把林氏玩到破產清算。

法院拍賣林家豪宅那天,我舉牌買下。

林輝紅著眼衝來:哥,爸媽知道錯了!

我推開他,對著麥克風宣佈:

明日動工,這裡將建成全市最大的垃圾處理站。

挖掘機推倒彆墅時,我看向人群中顫抖的父母:

鍛鍊二十年,該你們實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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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生日那天的陽光,吝嗇地透過出租屋糊著報紙的破窗戶,在掉漆的摺疊餐桌上投下幾塊慘淡的光斑。空氣裡浮動著劣質掛麪煮過頭的糊味,還有牆角那攤永遠乾不透的黴斑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潮濕氣。這味道,刻在我骨頭縫裡二十年。

我盯著麵前那碗清湯寡水、隻飄著幾片蔫黃菜葉的麪條。對麵,父親林國棟正埋著頭,呼嚕嚕吸得山響,身上那件洗得發白、沾著疑似油漆和水泥灰的工裝袖口磨出了毛邊,露出爬滿深褐色裂口的手背。母親陳美玲坐在旁邊,手指上纏著臟兮兮的膠布,正小心翼翼地剝著一個水煮蛋——那是今天唯一的、奢侈的加餐。

小默啊,母親把剝好的雞蛋放到我碗裡,動作帶著點不合時宜的鄭重,聲音壓得極低,像做賊,生日快樂。吃了它,長力氣。

指尖傳來雞蛋溫熱的觸感。我看著它,再看看父母身上那兩件彷彿永遠洗不淨灰塵的舊衣服,一股沉甸甸的酸澀猛地堵在喉嚨口。二十歲,成年禮。彆人的二十歲是什麼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二十歲,早餐是一碗掛麪加一個雞蛋,父母還得頂著烈日去工地上扛水泥,去小作坊踩縫紉機。為了省下我大學的學費,為了這個冬天灌風、夏天漏雨的家。

爸,媽,喉嚨發緊,聲音有點啞,今天……我生日,歇一天吧我請你們出去吃頓好的!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心虛,銀行卡裡那點錢,隻夠在學校食堂撐幾個月。

父親猛地抬頭,喉結滾動,把嘴裡的麪條嚥下去,帶著慣有的嚴厲瞪我:胡鬨!活兒能歇歇一天就少一天的錢!你學費、生活費哪來天上掉啊

粗糙的手指咚咚敲著油膩的桌麵,震得碗裡的麪湯都在晃。年輕人,彆儘想著享受!吃苦是福,懂不懂我們這樣……都是為了鍛鍊你!讓你知道錢來得不容易!

鍛鍊。又是這兩個字。像兩根生了鏽的釘子,又一次狠狠楔進耳朵裡。從小到大,聽得耳朵起繭。彆人放學瘋玩,我得去撿瓶子;彆人暑假旅遊,我在烈日下發傳單、端盤子;高中畢業那個夏天,我在悶熱得像蒸籠的倉庫裡扛貨,汗水流進眼睛辣得生疼,肩膀上磨掉一層皮……每一次累到想哭,每一次委屈湧上來,換來的都是這句——為了鍛鍊你。

母親在一旁輕輕歎了口氣,冇敢看我,隻是把那碗飄著蔫菜葉的麪條又往我麵前推了推,聲音疲憊得近乎麻木:小默,聽話。爸媽……實在忙,今天工地那邊趕工期,縫紉廠也有急單子要交……晚上,晚上回來媽給你下碗長壽麪,啊

心口那點因為生日而升起的熱氣,徹底被忙和鍛鍊的冷水澆滅,隻剩下冰冷的、沉甸甸的硬塊。我默默拿起筷子,把那個雞蛋夾起來,笨拙地分成三份,最大的一份放到父親碗裡,一份給母親,最小的一塊留給自己。

嗯,

我含混地應著,把麪條塞進嘴裡,味同嚼蠟,你們……注意安全。

出租屋那扇薄薄的、關不嚴實的破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被父親帶上。緊接著,是母親那雙鞋底快磨穿的舊布鞋踩在樓道水泥地上的細微聲響。腳步聲順著樓梯漸漸遠去,最終被樓下洶湧的市井聲吞冇。

屋裡死寂。隻有窗外遠處工地上沉悶的打樁聲,一下,又一下,敲打著這間狹小憋悶的屋子,也敲打著我空落落的心。桌上,三碗冇吃完的麪條已經坨了,凝結成難看的糊狀。那顆被我小心分食的雞蛋,像某種冰冷的祭品。

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攥緊喉嚨。再待下去,我會瘋掉。

逃也似的抓起椅背上那件洗得發白、袖口磨破的舊外套,胡亂套上,衝出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家。街道的喧囂撲麵而來,汽車的喇叭、小販的叫賣、行人的談笑……這些平日裡的噪音,此刻竟帶著一種奇異的鮮活。

腳步被洶湧的人潮裹挾,不知不覺拐進了城市最繁華的商圈。巨大的玻璃幕牆反射著正午刺眼的陽光。櫥窗裡陳列著不屬於我的華服珠寶。光鮮的男女談笑風生地出入於金碧輝煌的店鋪。我的腳步慢了下來,像個誤入巨人國的侏儒,穿著格格不入的舊外套。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熟悉、卻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亢奮的語調,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刺穿喧囂,狠狠紮進耳膜。

……對對對!就這台!最新款!寶石藍!我們家小輝就喜歡這個色兒!敞篷的!對!

父親!林國棟!

血液瞬間凝固,又猛地衝向頭頂。不可能!他應該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嘶啞著嗓子指揮,而不是在這裡……用這種炫耀的、洪亮的聲調!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竄起,凍僵四肢。我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過頭。

目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明亮如晝的超跑展廳,水晶吊燈的光芒奢侈地傾瀉。父親林國棟紅光滿麵!那件標誌性的舊工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剪裁精良、質感厚重的深灰色羊絨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手腕上,一塊銀光閃閃的手錶折射著刺眼的光!他正意氣風發地拍著一輛線條流暢、通體閃耀著寶石藍光澤的頂級跑車車頂。

母親陳美玲站在旁邊,穿著一身優雅的米白色香奈兒套裝,頸間一條瑩潤的珍珠項鍊,臉上化著精緻的淡妝。她微微彎著腰,臉上是那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寵溺的溫柔笑容,輕輕撫摸著站在他們中間那個陌生男孩的頭髮。

那男孩……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二十歲上下!身高體型都差不多!穿著一身顯然價格不菲的潮牌,臉上帶著被驕縱慣了的、理所當然的神情。他興奮地繞著那輛藍色的跑車打轉,手指在光潔的車身上劃過。

爸!媽!這車太帥了!敞篷拉風!我就要它了!現在能開走嗎男孩的聲音清脆,帶著撒嬌的意味。

哈哈,好!今天就提!咱們家小輝高興最重要!父親爽朗大笑,笑聲洪亮得刺耳,從冇在我麵前這樣笑過!他掏出鼓鼓囊囊的錢包,抽出一張黑金卡,隨意地遞給旁邊滿臉堆笑的銷售經理,全款!手續快點!

慢點慢點,母親嗔怪地笑著,語氣是我不曾享受過的縱容,小心地幫那男孩整理了下衣領,新車呢,彆毛毛躁躁的。提了車,下午媽媽帶你去禦景華庭看那套頂層複式,帶私人泳池和星空頂的,你不是一直唸叨嗎鑰匙都拿到了,以後就是你的小天地了!

轟——!!!

世界在我眼前轟然炸裂!碎片帶著鋒利的棱角,狠狠紮進眼球,紮進大腦!耳朵裡是尖銳的蜂鳴。那輛流光溢彩的跑車,母親頸間的珍珠,父親手腕上的寒光,還有那個叫小輝的男孩臉上驕縱的笑容……所有的畫麵扭曲、旋轉,最終變成一片刺目的、令人作嘔的猩紅!

父親!母親!工裝縫紉機趕工期鍛鍊!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那些為省幾塊錢在菜市場和人爭得麵紅耳赤的窘迫,那些寒冬裡用冷水洗衣服凍裂雙手的記憶,那些因為我多要一本輔導書而引發的窒息沉默……一幕幕,像被按下了快退鍵,又像被潑上了濃硫酸,在腦海裡瘋狂翻騰、腐蝕!每一個貧窮瞬間,此刻都變成了淬毒的尖刀,反覆穿刺!

原來……壓彎他們脊背的重擔,從來不是生活,而是我!是我這個需要被鍛鍊的累贅!而他們真正的兒子,這個叫林輝的,和我一樣大的養子,正心安理得地享用著本該屬於我的一切!用我打工掙來的血汗錢,買跑車,買豪宅!

那輛寶石藍的跑車,像一張咧開的、嘲諷的血盆大口,無聲地吞噬了我過去二十年所有的付出、忍耐和被親情包裝的謊言!一股腥甜的鐵鏽味猛地湧上喉嚨。

嗬……

一聲短促的、破碎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抽氣從緊咬的牙關中溢位。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尖銳的刺痛勉強阻止我像個瘋子一樣衝進去砸碎那麵玻璃!身體裡的骨頭在叫囂疼痛,細胞在尖叫。但一種冰冷的麻木感,像蔓延的冰層,迅速覆蓋了那滅頂的灼痛。

我猛地轉身,用儘全身力氣將自己從那扇吞噬人心的櫥窗前拔開。腳步踉蹌,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周遭的一切——人聲、燈光、商品——都褪去顏色,變成模糊流動的背景板。隻有心臟在胸腔裡沉重撞擊,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撕裂般的悶響。

鑰匙在出租屋鎖孔裡乾澀轉動。推開門,那股熟悉的黴味和廉價飯菜氣息撲麵而來,卻再也無法帶來家的感覺。它隻是一個被戳穿的巨大騙局的拙劣道具。

死一般的寂靜。我走到搖搖晃晃的摺疊桌前,拉開抽屜,手指因用力而顫抖。拿出一疊廉價A4紙和一支快冇水的舊圓珠筆。重重拍在油膩的桌麵上。

筆尖劃過粗糙的紙麵,發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聲響。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

斷絕親子關係聲明書……

當最後一個句號重重落下,筆尖幾乎戳穿紙背。我放下筆,背對著門口,坐在冰冷的塑料凳上,像一尊被抽走靈魂的石雕。隻有牆上老式掛鐘單調的嘀嗒聲,在死寂中無限放大。

時間緩慢爬過。樓道裡終於響起了腳步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快鑰匙插進鎖孔。

吱呀——

門開了。

父親林國棟出現在門口,臉上似乎還殘留著某種愉悅的餘韻,身上又換回了那件沾灰的舊外套。母親陳美玲跟在他身後,手裡拎著個塑料袋。

小默這麼早回來父親看到我,有些意外,目光落在我麵前的紙上,喲,寫什麼呢這麼用功他一邊脫下外套,一邊習慣性地隨口問,語氣輕鬆。

母親把塑料袋放門邊矮櫃上:給你帶了點鹵味,晚上……話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越過父親的肩膀,死死盯住了桌上那張紙,看到了頂端那行觸目驚心的黑字。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

父親也察覺到異樣,皺眉上前兩步,看清紙上的內容。斷絕親子關係聲明書!他臉上的輕鬆瞬間凍結、碎裂,被震驚、心虛和迅速升騰的暴怒取代。

林默!父親的聲音猛地拔高,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唾沫星子飛濺,你他媽發什麼瘋!這什麼東西!啊!

空氣驟然繃緊。母親捂住嘴,驚恐地睜大眼睛。

我慢慢地、慢慢地從那張冰冷的塑料凳上站了起來。動作平穩得詭異。轉過身,麵向他們。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冇有憤怒,冇有悲傷,隻有一片被徹底冰封後的死寂。那雙眼睛,平靜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父親因驚怒而扭曲的臉和母親慘白無措的身影。

這極致的平靜,讓父親那根指著我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我看見了。聲音不高,甚至平淡,卻清晰地穿透沉悶的空氣,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市中心,超跑展廳。寶石藍敞篷跑車,禦景華庭頂層複式。每一個詞,都像一塊沉重的冰磚,砸在父母驟然縮緊的心口上。

父親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暴怒僵在臉上。母親發出一聲短促的抽泣,身體晃了晃,死死扶住門框。

小默……你……你聽媽解釋……母親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洶湧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有苦衷的……

苦衷我輕輕重複,嘴角極其緩慢地牽起一個弧度。那不是一個笑容,而是一個被撕裂的、空洞的傷口,翻湧著凍結靈魂的寒意和嘲諷。為了鍛鍊我目光掃過父親身上的舊外套,又落回母親臉上,用二十年,騙我像個傻子,把每一分血汗錢都填進這個‘窮坑’裡,養你們的寶貝兒子

你放屁!父親猛地回過神,試圖用更大的音量掩蓋心虛,一步上前,額角青筋暴跳,唾沫橫飛,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讓你知道生活艱難!知道錢來得不容易!讓你能吃苦!能奮鬥!你看看你現在,不是挺好要不是我們這樣鍛鍊你,你能有今天!你個白眼狼!

為了我好我微微歪頭,像是在思索一個極其荒謬的問題,那空洞的笑容凝固成冰冷的麵具。用我的血汗錢,去給他,

我刻意加重了他,每一個音節都淬著冰,買跑車買豪宅讓他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用二十年‘鍛鍊’換來的成果而你們真正的兒子,就在旁邊,和我一樣大

啪嗒一聲,母親扶在門框上的手無力滑落,整個人軟軟地順著門框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捂著臉,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

他……他是你弟弟啊!林輝!母親抬起頭,淚眼婆娑,聲音破碎,帶著絕望的哀求,我們……我們年紀大了,總得……總得有個依靠……他身體弱,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我們裝窮,也是為了保護他,不想他小小年紀就被外麵那些勢利眼帶壞啊……

依靠我輕聲咀嚼著這個詞,目光掠過癱坐在地的母親,落在臉色鐵青的父親身上,最後定格在聲明書上。所以,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一頭蒙著眼睛拉磨的驢用我的骨頭熬油,去滋養你們的‘依靠’

父親被我**裸的質問噎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隻剩下粗重的喘息。

簽字吧。冇有給他們任何編織謊言的機會,將那張冰冷的聲明書往前推了推,筆放在旁邊。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最終審判般的決絕。從今往後,我林默,是死是活,與你們,再無半分瓜葛。

簽字!父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點被戳穿的心虛瞬間被更洶湧的怒火和鄙夷覆蓋,他一把抓起那張紙,看也不看,當著我的麵,嗤啦!嗤啦!幾下撕得粉碎!雪白的碎片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又用腳碾了幾下!

斷絕關係就憑你!他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惡毒,林默!你他媽以為你是誰離了這個家,離了我們,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啊就你打工掙那仨瓜倆棗,夠你活幾天!租得起你現在睡的這張破床嗎!

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翅膀硬了敢跟我們叫板我告訴你!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就永遠彆想再回來!我看你怎麼活!我看你三天之內就得餓死!到時候,你就是跪著爬回來求我們,也彆想再進這個門!給老子滾!現在就滾!

母親癱坐在地上,哭聲更大了些,卻冇有阻止父親,隻是絕望地搖著頭,嘴裡喃喃著:小默……彆犟了……聽你爸的……

我看著地上那堆被碾過的碎紙屑,再看看父親那張因為暴怒和鄙夷而扭曲的臉,母親那副哀慼卻默許的姿態,心底那片被謊言冰封的荒原深處,最後一絲名為親情的微弱火星,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純粹、更為冰冷的——毀滅的**。

我什麼也冇說。甚至冇有再看他們一眼。彎腰,撿起地上那個裝著幾件舊衣服的、洗得發白的帆布揹包——這是我唯一的行李。動作乾脆利落。

拉開門,外麵傍晚帶著涼意的風吹進來。我邁步走了出去。

滾!滾得遠遠的!死在外麵最好!父親歇斯底裡的咆哮從身後傳來,夾雜著母親壓抑的哭聲。

嘭!

一聲巨響,那扇破木門被父親從裡麵狠狠摔上!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隔絕了那個充滿了謊言、壓榨和徹底決裂的世界。樓道裡昏暗的燈光下,我背對著那扇緊閉的門,站了幾秒。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身影冇入城市漸漸亮起的、冰冷而璀璨的萬家燈火之中。

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足以讓一座城市改換新顏,也足以將一個人從地獄熔爐裡淬鍊成一把冰冷的複仇之刃。

林總,‘星海’項目的最終路演數據出來了,市場反響遠超預期,投資人追加的意向已經爆了。助理蘇晴的聲音清晰冷靜,透過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傳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CBD核心區,鋼鐵森林在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芒。這裡是天啟科技的總部頂層,我一手打造的科技帝國的心臟。三年前那個在廉價出租屋裡被掃地出門的窮小子,如今坐在這片鋼鐵森林的頂端。

知道了。我的聲音同樣冇有波瀾,目光落在麵前攤開的平板電腦上。螢幕上,是今日財經頭條的推送。巨幅照片上,林輝穿著騷包的亮紫色定製西裝,頭髮用髮膠抓得根根豎起,正站在林氏實業那棟金光閃閃、風格浮誇的集團大廈前,被一群記者簇擁著。標題刺眼:少帥掌舵!林氏實業正式交棒,林輝豪言:三年趕超天啟!

照片上的林輝,笑容張揚得近乎跋扈,眼神裡帶著一種被財富和權勢徹底泡發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倨傲。他對著鏡頭,一手插兜,一手誇張地比劃著,似乎在指點江山。

我端起手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極致的苦澀滑過喉嚨,帶來一種奇異的清醒和力量。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劃過,調出最新的市場分析報告。林氏實業,這家由我親生父母創立、如今交到他們寶貝養子手上的龐然大物,其核心產業、資金鍊的脆弱節點、高管層根深蒂固的派係傾軋……所有的弱點,都如同手術刀下的神經脈絡,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

林氏……我低聲自語,指尖在那條代表林氏實業股價波動的曲線上輕輕一敲。三年來,我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不動聲色地織網。天啟科技的崛起,每一步都精準地卡在林氏擴張的節點上。用更前沿的技術、更雄厚的資本、更冷酷無情的效率,悄無聲息地吞噬著他們的市場份額。林氏賴以生存的幾大支柱——傳統物流、地產中介、低端製造——在互聯網和智慧化的浪潮衝擊下本就搖搖欲墜。而林輝上任後,為了證明自己比那個被趕出門的廢物強百倍,盲目擴張的幾個所謂戰略投資(一家瀕臨破產的夜總會,一個燒錢無數的直播平台,還有幾個明顯是騙局的海外項目),更是將本就緊繃的資金鍊拉到了極限。

時機,成熟了。

拿起內線電話,按下直通核心團隊的加密號碼,聲音平穩,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冰冷:通知下去,‘涅槃’計劃,啟動。

涅槃計劃——取其鳳凰浴火、焚儘舊巢之意。天啟科技積蓄了三年的力量,在這一刻,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噴發!

資本市場首當其衝。天啟科技聯合幾家國際頂級對衝基金,精準狙擊林氏實業在海外發行的幾筆高息債券。利用其評級機構突然下調評級的利空訊息(天啟暗中推動的匿名報告功不可冇),在二級市場掀起巨量拋售狂潮!恐慌如同瘟疫蔓延!林氏實業的股價如同雪崩,斷崖式暴跌!投資者瘋狂踩踏出逃!銀行緊急凍結信貸額度並瘋狂催收貸款!供應商聞風而動,堵在集團門口拉橫幅討要貨款……林氏帝國看似堅固的堡壘,在一夜之間,牆基崩裂,風雨飄搖!

緊接著,是核心業務的全麵絞殺!天啟科技旗下重金打造、保密研發數年的智慧物流平台迅馳閃電上線!依托大數據和AI演算法,成本比林氏的傳統物流低百分之四十,效率卻提升一倍!同一天,天啟的線上房產交易平檯安居祭出史無前例的低傭金和智慧匹配服務,精準截流林氏地產中介超過七成的客戶!林氏引以為傲的低端製造工廠,更是被天啟投資的東南亞全自動化生產線和更低廉的成本衝擊得潰不成軍,訂單被瘋狂搶奪!

林輝倉促應戰。他試圖召開緊急釋出會穩定股價,聲嘶力竭地宣稱這是惡意做空、競爭對手的無恥打壓。然而,釋出會剛開到一半,天啟早已準備好的大禮包準時投送全網——關於林氏實業高層钜額貪腐、財務造假、偷稅漏稅、產品質量嚴重缺陷(甚至導致消費者受傷)的詳儘報告和實錘證據,如同精準投放的炸彈,瞬間引爆輿論!林輝在台上被記者尖銳的問題逼問得麵紅耳赤,語無倫次,醜態百出!釋出會草草收場,反而成了壓垮股價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試圖引入新的戰略投資者救火,但天啟早已通過複雜的關聯交易和強大的輿論壓製,堵死了他所有可能的融資渠道。他試圖通過媒體打悲情牌,聲淚俱下地控訴天啟趕儘殺絕、毀了父母畢生心血,試圖喚起公眾同情。然而,在鐵一般的證據和天啟公關團隊精準引導的輿論(大量林氏壓榨底層員工、拖欠工資、工作環境惡劣的爆料)麵前,他的眼淚顯得無比廉價和虛偽,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民憤和嘲諷。

這場冇有硝煙的戰爭,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林輝就像一個被寵壞的、隻懂得在溫室裡揮霍的孩子,驟然被丟進了殘酷的叢林法則之中。他的每一個反擊,都像是笨拙地揮舞著花架子,被天啟精準而致命的攻擊輕鬆化解,甚至成為加速其滅亡的推手。

僅僅六個月。

曾經風光無限的林氏實業帝國,徹底崩塌。股票淪為廢紙,資產被法院陸續凍結,員工大規模遣散,供應商和債主堵死了公司大門……昔日的商業钜艦,隻剩下一個千瘡百孔、債台高築、等待被肢解的空殼。

林總,林氏實業核心資產‘林氏大廈’及林國棟夫婦名下所有不動產,將於今天下午在鼎豐拍賣行進行公開拍賣。蘇晴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平靜地陳述著早已安排好的劇本。

知道了。我放下咖啡杯,目光投向窗外。夕陽的餘暉給冰冷的玻璃幕牆鍍上一層虛幻的金色。

該去收取最後的戰利品了。

鼎豐拍賣行最大的拍賣廳裡,氣氛壓抑而凝重。能容納數百人的大廳坐滿了人,但交談聲壓得很低,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看客特有的、混合著唏噓與獵奇的氣息。今天拍賣的,是林氏帝國最後、也是最具有象征意義的殘骸——那棟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高達三十八層的林氏大廈,以及林國棟、陳美玲夫婦名下包括位於城西頂級富人區雲棲苑的獨棟彆墅在內的所有不動產。

我坐在拍賣廳最後一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戴著墨鏡,帽簷壓得很低。身邊隻跟著蘇晴。

拍賣師麵無表情地站在台上,用毫無感情的聲音介紹著標的物:……接下來是第17號拍品,位於‘雲棲苑’A區18號的獨棟彆墅,建築麵積886平米,附帶私家花園及泳池,起拍價,人民幣兩千八百萬元……

台下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人伸長了脖子。誰都知道,那棟彆墅,是林國棟夫婦最後、也是最體麵的棲身之所,是林家輝煌時代最後的象征。

競拍開始。價格緩慢攀升,幾輪叫價後,停在三千一百萬左右,舉牌的人明顯少了。

三千一百萬一次……三千一百萬兩次……拍賣師舉起手中的小錘。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油滑、帶著點刻意拔高的聲音在斜前方響起:

三千兩百萬!

眾人目光唰地集中過去。舉牌的是個穿著花哨襯衫、頭髮梳得油亮的年輕男人,正是林輝!他身邊坐著林國棟和陳美玲。僅僅幾個月,這三人的變化堪稱觸目驚心。

林輝臉上早已冇了之前的跋扈,雖然強撐著挺直腰板,但眼底的慌亂和強裝的鎮定掩飾不住。他身上的名牌西裝顯得有些皺巴,失去了往日光鮮。林國棟彷彿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頭髮白了大半,背佝僂著,眼袋浮腫,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絕望裡。陳美玲更是憔悴不堪,眼窩深陷,曾經精心保養的臉龐爬滿了深刻的皺紋,她緊緊抓著丈夫的胳膊,身體微微發抖,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無助,像隻受驚的兔子。

林輝喊出三千兩百萬後,挑釁似的微微側過頭,目光掃過全場,似乎在尋找什麼。當他的視線掠過我所在的角落時,明顯停頓了一下。雖然我戴著墨鏡,但他似乎還是認出了我。一絲怨毒和極度的不甘心從他眼中閃過。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像是說給所有人聽,更像是在對我示威:這房子,是我爸媽住了十幾年的家!是我們林家的根!誰也甭想拿走!

拍賣廳裡一片寂靜。冇人跟價。這個價格,對於那棟即將徹底失去光環、甚至可能揹負惡名的彆墅來說,已經虛高了。

拍賣師麵無表情:三千兩百萬一次……

林輝臉上露出一絲得色,又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側頭對臉色慘白的父母低聲說了句什麼,似乎在安慰。

三千兩百萬兩次……拍賣師的小錘緩緩抬起。

就在這錘子即將落下的瞬間——

一個平靜無波、甚至帶著點金屬質感的男聲,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拍賣廳的寂靜:

五千萬。

嘩——!!!

全場瞬間炸開了鍋!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聲音的來源——最後一排那個戴著墨鏡、帽簷壓低的年輕男人身上!

五千萬!直接跳漲一千八百萬!瘋了!這棟彆墅根本不值這個價!

林輝臉上的得色和慶幸瞬間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瞪著我,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林國棟和陳美玲也如同被電擊,身體劇烈一震,同時扭過頭看向我。當他們看清我的輪廓時,林國棟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陳美玲更是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死死捂住了嘴,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你……!林輝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調,林默!你他媽故意的!你故意的對不對!

拍賣師也愣住了,顯然冇料到這種情況。他定了定神,看向我:這位先生,您確認出價五千萬

我微微頷首,動作從容。

五千萬一次!拍賣師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等等!林輝像輸紅了眼的賭徒,猛地跳了起來,聲音尖利,他惡意抬價!他根本冇那麼多錢!他是來搗亂的!我要求驗資!他衝著拍賣師咆哮,又猛地轉向我,眼神怨毒得像毒蛇,林默!你算什麼東西!你一個被趕出家門的野種!你哪來的五千萬!你……

這位先生,拍賣師皺了皺眉,嚴肅地打斷林輝的失態,請注意您的言辭。競拍者有權出價。至於驗資,他看向我,這位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

蘇晴適時地站起身,將一個檔案夾遞給了快步走來的拍賣行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快速翻閱了一下,對著拍賣師肯定地點點頭。

拍賣師瞭然,轉向林輝,語氣恢複了職業性的冰冷:競拍者資金證明有效。林先生,如果您要繼續出價,請舉牌。否則,請保持安靜。

林輝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繼續出價他拿什麼出林家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像條離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

林國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體晃了晃。陳美玲死死抓著他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裡,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和絕望,無聲地搖著頭,淚水洶湧。

五千萬兩次!拍賣師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五千萬三次!拍賣錘重重落下,發出清脆的咚的一聲響!

成交!恭喜這位先生!

塵埃落定。

拍賣廳裡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夾雜著各種複雜的目光——震驚、不解、同情(對林家)、更多的是看熱鬨的興奮。

我冇有理會。蘇晴上前去辦理相關手續。

人群開始散場。林輝像被抽掉了骨頭,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椅子上。林國棟和陳美玲互相攙扶著,如同行屍走肉般,腳步踉蹌地往外走,每一步都沉重得彷彿拖著千斤重擔。他們不敢回頭,不敢再看那個角落一眼。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林輝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雙眼赤紅,臉上是混合著瘋狂、絕望和最後一絲孤注一擲的猙獰!他完全不顧周圍還未散儘的人群和驚愕的目光,幾步就衝到了我麵前,擋住了去路!

哥!林默!哥——!他嘶吼著,聲音帶著哭腔,剛纔拍賣廳裡的怨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虛偽的、帶著討好的哀求。他甚至想伸手來抓我的胳膊。

我微微側身,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墨鏡後的目光,冰冷地落在他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上。

哥!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啊!林輝的眼淚說來就來,演技比三年前在破產釋出會上精湛了百倍,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前是我混蛋!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罵我吧!怎麼樣都行!他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啪啪作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但是爸媽……爸媽他們年紀大了啊!他指著不遠處僵在原地、背對著我們、身體劇烈顫抖的父母背影,哭得涕淚橫流,你看看他們!你看看爸的頭髮!你看看媽的樣子!他們受不住了啊!這彆墅……是他們最後一點念想了!是他們住了半輩子的家啊!你把它買走,你讓他們住哪裡!睡大街嗎!

他往前一步,幾乎要跪下來,聲音更加淒厲:哥!求你了!看在爸媽生你養你一場的份上!看在他們……他們當年也是‘用心良苦’鍛鍊你的份上!把房子還給他們吧!或者……或者你開個價,我們……我們以後慢慢還!我林輝給你當牛做馬都行!哥——!求你了!爸媽真的知道錯了!他們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你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他的聲音很大,情真意切,充滿了孝子的悲情,瞬間吸引了拍賣廳裡所有還冇離開的人的目光。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動容和同情的神色,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畢竟是親生父母……

做得也太絕了吧……

那小夥子哭得真可憐……

哎,豪門恩怨啊……

林輝捕捉到了周圍人的反應,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算計。他賭的就是這份輿論的同情!賭的就是林默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背上逼死父母的罵名!

他更加賣力地表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甚至作勢真要往下跪:哥!我給你跪下了!求你了!給爸媽一條活路吧!他們真的受不了了……

就在他的膝蓋即將沾到地麵的前一秒——

一直沉默的我,終於動了。

我抬起手,動作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摘下了墨鏡。

一張年輕、英俊、卻冷硬得如同冰雕的臉龐暴露在燈光下。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冇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沉沉的、化不開的寒冰。目光平靜地掃過林輝那張虛偽的淚臉,掃過周圍那些帶著同情和審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不遠處那對僵硬如雕塑、不敢回頭的父母背影上。

我冇有扶林輝,甚至冇有多看他一眼。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我邁步,從容地走向了拍賣廳前方那個空置的發言台。那裡,還立著一支話筒。

林輝僵在原地,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隻剩下錯愕和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走到發言台前,微微俯身,靠近話筒。清晰的、帶著金屬冷質的聲音,通過擴音器,瞬間傳遍了整個拍賣廳,清晰地鑽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感謝各位的關注。關於本人拍得的‘雲棲苑’A區18號房產,

我的聲音冇有絲毫起伏,像是在宣讀一份最普通的商業公告,現正式宣佈:該地塊及地上建築物,將於明日啟動拆除重建工程。項目規劃已獲批準——

我刻意停頓了一下,冰冷的目光掃過台下瞬間臉色慘白如紙的林國棟和陳美玲,掃過僵若木雞的林輝,然後清晰地吐出最後一句:

——這裡,將建成本市規模最大、技術最先進的垃圾綜合處理及資源回收中心。

轟——!!!

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冰水!整個拍賣廳徹底炸了!

垃圾處理站!

我的天!在雲棲苑!

這是……這是要把林家往死裡羞辱啊!

太狠了!這也太狠了!

嘖嘖嘖,這仇結大了……

驚呼聲、抽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瞬間淹冇了整個空間!所有同情的目光瞬間變成了極致的震驚和駭然!看著我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從地獄歸來的複仇修羅!

林國棟和陳美玲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中,猛地一個踉蹌!林國棟再也支撐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陳美玲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國棟——!!!

她瘋狂地撲過去,試圖扶住丈夫,兩人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陳美玲抱著吐血昏迷、麵如金紙的丈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而林輝,則像一尊被徹底風化的石雕,保持著那個半跪的姿勢,僵在台前。他臉上的淚水還冇乾,表情卻徹底扭曲,眼神空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崩潰!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嚨!他完了!林家完了!他最後一點翻身的妄想,他父母最後一點殘存的體麵和棲身之所,都被眼前這個魔鬼,用最殘忍、最羞辱的方式,徹底碾成了齏粉!他的人生,徹底墜入了無底深淵!

我冇有再看台下的混亂一眼。直起身,將墨鏡重新戴上,遮住了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轉身,在無數道驚駭、恐懼、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在陳美玲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林輝徹底崩潰的呆滯中,帶著蘇晴,從容地離開了這片喧囂的廢墟。

第二天清晨,陽光刺眼。

雲棲苑A區18號,那棟曾經象征著林家財富與地位的獨棟彆墅,此刻被黃色的警戒線圍了起來。巨大的挖掘機和推土機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轟鳴著停在一旁。周圍聚集了不少看熱鬨的住戶和聞風趕來的記者,長槍短炮對準了彆墅和林家三口。

林國棟躺在彆墅門口一張臨時搬出來的破舊躺椅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洗得發白的舊毯子。昨天吐血後,他彷彿隻剩下一口氣吊著,臉色灰敗得嚇人,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陳美玲頭髮散亂,雙眼紅腫得像核桃,穿著一件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明顯不合身的舊衣服,蹲在丈夫身邊,小心翼翼地用一塊濕毛巾給他擦拭嘴角殘留的血跡,動作機械而麻木。她偶爾抬起頭看向那棟即將被推倒的彆墅,眼神裡是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死寂。

林輝則像一頭焦躁的困獸,在警戒線外來回踱步,頭髮油膩淩亂,身上的名牌西裝皺巴巴的,沾滿了灰塵。他看著那些轟鳴的機器,看著那些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鄰居和記者,臉上是極致的羞憤、恐懼和最後一點不甘的瘋狂。

憑什麼!憑什麼他說拆就拆!這是我們家的房子!林輝突然衝著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和記者們嘶吼起來,聲音嘶啞,他林默就是個瘋子!是個魔鬼!你們管管啊!他這是公報私仇!是謀殺!他的叫囂在機器的轟鳴聲中顯得格外蒼白無力,換來的是更多的鄙夷目光和閃動的快門。

就在這時,幾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駛來,停在警戒線外。車門打開,我在蘇晴和幾名助理的陪同下,走了下來。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墨鏡遮住了半張臉,氣質冷峻,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看到我出現,現場瞬間安靜了一瞬,隻剩下挖掘機的低吼。所有的鏡頭瞬間對準了我。

林輝像是看到了救星(或者說泄憤的目標),猛地衝了過來,卻被工作人員攔住。他隔著警戒線,指著我,目眥欲裂:林默!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你把爸氣成這樣!你還要推了我們的家!你……

我無視了他的狂吠,目光平靜地掃過躺在破躺椅上的林國棟和蹲在一旁、如同驚弓之鳥般猛地低下頭、身體劇烈顫抖的陳美玲。最後,視線落在那棟承載了林家最後體麵、也承載了我二十年血淚的彆墅上。

一個穿著工裝、戴著安全帽的項目負責人小跑過來,恭敬地遞上了一個無線擴音喇叭:林總,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我接過喇叭,冇有看任何人,隻是對著那棟彆墅,聲音通過喇叭清晰地傳遍全場:

開始。

命令簡短,卻如同死神的宣判。

嗚——!!!

巨大的挖掘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履帶轉動,鋼鐵巨臂高高揚起!那閃爍著寒光的巨大挖鬥,帶著千鈞之力,如同隕石般,狠狠砸向彆墅那扇曾經氣派非凡的、鑲嵌著銅釘的雕花大門!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

精美的雕花大門如同紙糊般瞬間破碎!磚石飛濺,煙塵瀰漫!牆壁在鋼鐵的撞擊下轟然倒塌!玻璃窗嘩啦啦碎成齏粉!曾經象征著奢華與地位的水晶吊燈從斷裂的天花板上墜落,摔在佈滿瓦礫的地板上,粉身碎骨!

不——!!!

林輝發出一聲絕望到極點的嘶吼,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著頭髮,眼睛死死盯著那片升騰的煙塵,彷彿他的人生也隨之徹底崩塌。

陳美玲猛地抬起頭,看著那棟在轟鳴和煙塵中迅速化為廢墟的房子,看著那些承載了她半輩子富貴夢的物件被無情碾碎,她的瞳孔驟然放大,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洶湧地滾落,砸在丈夫灰敗的臉上和身下的塵土裡。那眼神,空洞得隻剩下徹底的死寂和灰燼般的絕望。

林國棟躺在破舊的躺椅上,身體隨著那毀滅性的轟鳴聲微微抽搐了一下。渾濁的眼睛,似乎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透過瀰漫的煙塵,望向那片正在消失的廢墟。冇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是悔恨當年對親生骨肉的壓榨和欺騙是痛惜畢生心血的徹底湮滅還是對眼前這個冰冷複仇者刻骨的恐懼或許都有。最終,那空洞的眼神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沉沉的灰暗。一滴渾濁的淚水,順著他佈滿溝壑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冇入鬢角花白的亂髮中。

巨大的推土機緊隨其後,發出沉悶的吼聲,如同移動的山巒,將破碎的磚石瓦礫、扭曲的鋼筋、斷裂的傢俱、曾經價值連城的擺設……所有屬於林家的痕跡,無情地推平、碾壓!煙塵滾滾而起,遮天蔽日,彷彿在為這個曾經顯赫的家族奏響最後的、淒厲的輓歌。

我站在警戒線外,墨鏡後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看著那棟房子徹底消失在鋼鐵巨獸的碾壓之下,看著那片曾經象征著他們富貴榮華的土地被夷為平地。

機器的轟鳴聲中,我微微側過頭,目光穿透瀰漫的煙塵,落在了那三個蜷縮在廢墟邊緣、如同螻蟻般的身影上——昏迷瀕死的父親,崩潰絕望的母親,徹底瘋癲的養子。

然後,我抬起手,動作隨意而精準地,輕輕推了推墨鏡的鏡架,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對著那片被徹底碾碎的過去,對著那三個被打回原形的演員,無聲地說:

鍛鍊二十年,該你們實踐了。

煙塵瀰漫,機器的轟鳴是這座城市最冷酷的旁白。廢墟之上,新的垃圾站地基輪廓,已在冰冷的藍圖中悄然勾勒。屬於林默的戰場硝煙散儘,而林家三口的煉獄,纔剛剛啟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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