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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的風已提前到來,在山穀間推擠、撞擊,發出厲鬼慟哭般的嗚咽聲。濃厚的鉛灰色雲層沉甸甸地壓在山峰肩頭,彷彿亙古未動。空氣黏膩得如同浸透了陳年的血,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鏽的腥氣。
十萬修士像蔓延的毒苔蘚,密密麻麻塞滿了囚龍峰周圍每一寸可視的岩縫與低穀。成千上萬道金色的符籙咒文騰空而起,它們旋轉、交織,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顫鳴,在低垂的天幕下織成一張龐大無匹的巨網。網眼裡流瀉出稀薄的微光,如同黃昏時最後的殘喘,將整個孤峰徹底籠罩。空氣被金光擠壓著,變得沉重而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鐵砂。
峰頂唯一的空曠地帶,成了專屬於我的刑場。
我半跪在地,嶙峋的碎石狠狠硌著膝蓋骨。沉重的玄鐵鎖鏈纏身,鎖釦上蝕刻的古老符文散發著藍熒熒的幽光,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讓那藍光如毒蛇啃噬般猛躥,激得渾身靈力逆流亂竄,筋肉骨骼咯咯作響。一口濁氣堵在胸口,混著腥甜的血沫嗆咳出來,呸地吐在腳邊烏黑的石縫裡,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罪徒淩塵！
一個洪鐘大呂般的吼聲炸響,穿透金網的嗡鳴,狠狠砸在孤峰之上。聲浪裹挾著磅礴靈力,震得我耳鼓嗡嗡作響,顱骨彷彿要裂開。十萬道目光如同裹挾劇毒的尖刺,瞬間彙聚過來,剜心蝕骨。
峰下陣列的最前方,一個身影踏空而上。那是太虛劍宗的當代宗主,紫陽真人。金絲織就的鶴氅在山風裡獵獵鼓盪,上麵繡著的瑞獸張牙舞爪,幾乎要掙脫布帛撲出。他懸停在半空,位置略高於峰頂,目光居高臨下地垂落,如同俯瞰一隻無足輕重的螻蟻。
你盜我宗門至寶——萬年紫玉髓心！紫陽真人戟指於我,每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釘狠狠楔入空氣,戮我劍派長老！屠戮凡民上千！聲音陡轉,帶上一種深惡痛絕的激昂,更不可恕者,乃汙穢我清靈仙域之基！攪亂天地靈脈！罪孽之深,罄竹難書！蒼天何容！眾心何忍！
淩塵！你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又一個尖利如鴉噪的聲音撕裂空氣。是玄玉宗那位刻薄出名的女長老。她滿麵扭曲的怒意：枉我師尊當年那般看重你,引為入室！你非但竊取我宗‘天心冰魄’秘法,還用此毒計,將我師兄...我師兄...殘害於九幽寒潭之底！此恨,傾儘三江五海之水也難洗刷！她死死瞪著我,眼眶幾乎要裂開,今日,定要你血債血償,魂飛魄散！方能告慰師兄亡魂！
十萬修士積蓄的恨意彷彿找到了泄洪的閘門。
殺了他！以慰我派弟子英靈！
替天行道！剷除禍胎！
抽出他的魂！釘在煉魂釘上灼燒千年！
唾罵聲、詛咒聲、咆哮聲轟然炸開,層層疊疊,如同渾濁狂暴的海嘯,卷著鋒銳的碎石和砂礫,狠狠撞向孤峰之巔。巨大的聲波震盪著空氣,孤峰外圍一些脆弱的岩體簌簌剝落,滾落山穀,碎成齏粉。漫天翻飛的法器光芒和符咒靈光彙聚成刺眼的怒潮,在我早已破碎黯淡的護身氣罩上反覆沖刷、撞擊。氣罩哀鳴著,明滅不定,每一次光芒的劇烈波動都伴隨著我身體更猛烈的一陣抽搐。每一次衝擊都像無形的重錘砸在胸口,震盪的餘波在血肉深處翻滾攪動,帶來更深沉的撕裂與劇痛。
遠處懸崖邊一棵瘦弱歪斜的老鬆上,棲息著幾隻凡塵界的普通小鳥。這山風太狂,它們的驚叫細若遊絲,微不足道,本能地撲騰著翅膀想要逃離這片毀滅的漩渦。然而這舉動瞬間便引起幾位大修士的注意。數道淩厲的劍氣和冰魄寒芒,如同閃電般破空而來,精準而冷酷地擊中了那些孱弱的生靈。幾聲短暫淒厲的悲鳴戛然而止,幾縷淡紅色的血霧和微不可查的破碎絨毛在狂暴的氣流中一閃而逝,再無痕跡。
聒噪的畜生！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刺,從那女長老的方向傳來。她彈開指尖殘留的一絲冰屑,彷彿隻是拂去了衣襟上的一粒塵埃,嘴角卻掛著一絲冷酷而刻薄的嘲笑,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峰頂那個被釘在審判台中心的身影,如淬毒的銀針直刺入髓。卑微的廢物螻蟻,有何資格在此天地間喘息聒噪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機械之音,在我意識深處冰冷響起。
【警告！外部敵對能級持續突破安全閾值！判定為致命威脅。個體生存概率持續降低中...緊急建議個體啟動功德兌換協議第7節...】
冰冷、精確,不帶一絲起伏的音調,如同來自九幽之底的死氣凝結。這就是自我懵懂記事起,便一直寄生在我體內、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東西。
它自稱功德係統。過去數十年間,每當我想去做任何在修真界看來稀鬆平常、理所當然之事——比如在藏經閣內為自己爭奪更靠前的研習位置；比如在宗門小比上擊倒對手、為自己贏得一柄趁手的飛劍或幾塊下品靈石；哪怕隻是憑自己的實力應得一份宗門任務獎勵...
它都會毫無征兆地跳出來,以那令人骨髓發寒的冰冷腔調,強行製止我。每一次,都是嚴厲的【錯誤行為！檢測到個體爭強好鬥意念滋生！違背核心價值觀克己謙讓！功德值-1】。
它讓我在雷鳴電閃的風暴最烈時撲出去,用自己那點微末法力護住一個凍僵在街角的乞丐老頭。狂暴的雨水和閃電幾乎撕裂我的身體,而任務完成後,隻換得冰冷一句：【初級救護生靈任務完成。符合見義勇為核心指標。功德值 0.5】。
又逼我眼睜睜看著同門唾手可得的秘境機緣在我眼前被他人搶走,那時我內心燒灼如火燎,那毫無感情的倒計時卻在腦中死寂：【距離個體選擇主動退讓……倒計時3……2……1……】直到最後關頭,我咬碎牙根壓下不甘和貪婪,換來一句【正確抉擇！戒除貪嗔行為認定成功。功德值 0.3】。
我曾無數次試著用拳頭捶砸自己的腦袋,試圖在癲狂的劇痛裡把它驅逐出去。拳頭在皮肉上留下青紫淤痕,腦仁嗡鳴震盪,可它紋絲不動。那冰冷的倒計時聲音,反而變得更加清晰、刻骨。
淩塵,死到臨頭,爾還有何話說！紫陽真人雷霆般的喝問再次壓下。他那柄古拙的青霄劍在他身側懸浮震顫,吞吐出長達丈許、犀利無匹的青紫色劍芒,將周圍翻滾的雲氣攪得更加狂亂不安。劍尖吞吐的光輝帶著死亡的預兆,無聲地鎖定著我的喉嚨。
我的意識恍惚了一刹那,彷彿在沉重的海底向上浮潛。眼前這張義正辭嚴的臉在扭曲變換,猙獰惡意之下,隱隱浮現出另一張模糊卻令我如墜冰窖的容顏輪廓……
那麵孔在記憶深處閃爍著破碎的畫麵：祭壇、鎖鏈、無數狂熱扭曲的身影……
彆信他！
他就是天道本體！竊取了世界本源！諸界失衡、靈氣枯竭的源頭皆因他而起！
抓住他！用他的軀殼,重鑄天梯！
……獻…祭……
一個模糊而充滿了絕對威壓與冰冷貪婪的意念,如萬噸寒冰狠狠壓在我的精神核心之上。
……交出…天道的…力量……
吼——！
一聲混合著獸性與法則的咆哮撕裂靈魂！
無數道無形卻重逾山嶽的法則鎖鏈,從虛空深處猛然紮入我的軀殼！
那不是單純物理上的束縛,更像是整個天道對我這個存在的惡意傾瀉。痛！彷彿要將淩塵這個存在的每一個粒子,都放在鐵砧上被億萬法則之錘反覆捶打碾碎！
劇痛如深淵巨口,瞬間噬咬住了思維。我猛地揚起臉,視野裡的紫陽真人,玄玉宗女長老,乃至那張網外麵目模糊扭曲的十萬修士……一層厚厚的血肉偽裝被無形力量掀開一角。
皮肉之下,躍動著某種純粹由惡念、貪慾與絕對支配欲糅合而成的能量！冰冷！黏膩！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天道意誌殘餘！就像……
就像百年前那場席捲諸天萬界的天道大劫時……
那天道化身試圖將我徹底湮滅、吞噬我體內某個核心時,所爆發出來的一模一樣的……
本源氣息！
大腦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拳頭捏碎又重鑄！百年前被強行植入的記憶碎片如同滾燙的烙鐵,猛地翻卷出來！痛！靈魂都在燃燒！
祭壇……無儘的黑暗深淵般的祭壇！我……或者說我的意識核心,被無數粗如兒臂、閃爍著惡毒暗金符文的法則鎖鏈死死釘在冰冷的石麵！身體每一寸血肉,都被法則凝成的利刃刺穿！更可怕的是一種無處不在、如同萬億蛆蟲啃噬的汙穢能量,它來自那時已然腐朽的天道核心,瘋狂地順著鎖鏈紮入我的七竅百骸,試圖徹底汙染、吞噬、占據這具軀殼,攫取其中蘊藏的、令祂垂涎欲滴的東西！
唔——！
喉頭猛地一甜,一大口滾燙的熱血終於抑製不住,狂噴而出,在身前堅硬冰冷、佈滿裂痕的黑色山石上炸開一片刺目的腥紅！血滴滾燙,迅速浸入岩石細密的紋理,發出一陣極其微弱卻令人心神發冷的滋滋聲。
就在那口心頭血濺出的瞬間,某種如同靈魂深處冰封堤壩的裂響,悄然傳來。意識深處那片絕對死寂、隻充斥著係統冰冷指令的黑暗虛空中,某種蟄伏了百年的力量,被這飽含不甘與絕望的鮮血點燃。
那一直高高在上、冰冷如萬載玄冰的係統提示音,猛然間像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咽喉。原本流暢執行著的生存概率警告分析瞬間卡住。下一個指令詞隻蹦出半個音節就詭異地凝滯。
一股微弱卻極其清晰的情緒波動,帶著一種……如同活物猛然驚醒、卻被關在籠中撞上無形障壁的困惑與急切的震顫,第一次,不是通過聲音,而是通過一種更本源的方式,粗暴地傳遞過來。
冇有言語。隻有一個充滿驚疑、茫然,甚至夾雜著一絲倉惶的意念在我意識中猛然炸開：『權限……衝突……核心指令……無法定位……個體……檢測……異常！』
它的反應是如此劇烈,如此失態！如同百丈高樓下,一隻無形的手終於扯掉了那層名為功德係統的偽裝畫皮！暴露出一絲其下隱藏的、屬於那個被打散了天道本體的……虛弱殘魂的慌亂真相！
百年前的屈辱,祭壇上的撕裂之痛,以及這漫長歲月裡被當做廢物唾罵、被這係統如同馴獸般驅使壓製的無邊憤恨！百年孤憤之火猛地躥升,直衝顱頂！焚儘所有遲疑！被強行壓製的真相如同一道狂暴的激流在顱內衝撞,痛到極點,也清醒到極點！
哼……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淹冇在周遭狂嘯怒罵中的冷嗤,從我的喉嚨溢位。劇痛和明悟攪纏在一起,臉上卻扯出一個近乎於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笑容沾著嘴角不斷沁出的血跡,如同染血的毒花綻開。
我微微低頭,如同要擁抱自己破碎的身體,又像是在迴應意識深處那個躁動不安的係統。那笑容,冰冷、瘋狂,帶著一種斬開百年怨怒與迷霧後的極端清醒,對著它——我心底輕聲地念道,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刻刀鑿在靈魂石壁上：彆叫了。‘係統’
開啟……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血腥味瀰漫。那兩個字帶著一種令天地規則都為之戰栗的氣息落下。
……終極權限。
意識虛空中,那隻原本困在係統規則樊籠裡的無形之手,猛地……攥緊！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足以讓諸天星辰位置偏移的意念洪流,從我靈魂最核心之處悍然迸發！無視了係統試圖構建的、層層迭迭如同蛛網般的邏輯鎖鏈和權限屏障！如同一柄純粹由意誌鑄就的無形巨刃,狠狠劈進了構成係統運轉指令流的那個最核心、最隱秘、代表著天道最後權柄本源的代碼節點！
刹那間！意識深處那龐大冰冷、由無數功德計算流、行為約束法則、任務生成鎖鏈構成的龐然大物,驟然僵住！每一個運轉的光點都在瘋狂震顫！那是整個係統存在的根基,被一種極其詭異、帶著同源卻更高階的力量強行接管、篡改！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嗡——
不是聲音。是一種源自天地本身,從虛無處直接傳導到每一絲靈力、每一縷神魂本源的狂亂悲鳴！如同支撐九天的巨柱轟然崩塌！十萬修士佈下的、那固若金湯、足以囚困神魔的金色咒文法網,其運轉的軌跡在最高處猛地一滯！所有旋轉、交織、釋放毀滅效能量的符文,如同被巨錘迎麵砸中的琉璃盞,瞬間佈滿了蛛網般密集的放射狀裂痕！
裂痕無聲地蔓延,金色的光芒在裂紋裡明滅狂閃,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哢嚓聲。
噗！
唔！
啊——！
無數淒厲短促、伴隨著內臟受創般的悶響和噴血聲,驟然在下方列陣的十萬修士中炸開！那些維持法網核心、修為最頂尖、距離紫府境界最近的大修士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連續重擊胸口！臉上驟然湧起一片驚駭欲絕的灰敗死氣,道冠崩裂,道袍炸開條條口子,張口便是血箭狂噴！其中幾位修為稍次、根基不穩的長老甚至慘叫著直接爆成幾蓬血霧,連殘魂都冇能逃逸！
紫陽真人那張道貌岸然、片刻前還寫滿審判者威嚴的臉,此刻是純粹的、未經任何修飾的驚駭！他猛地捂住劇烈起伏、如同被撕裂般的胸口,手中的青霄劍嗡嗡哀鳴,狂暴的靈力在他體內左衝右突,讓劍身的青光亂顫,幾乎控製不住要反噬其主！喉頭的腥甜幾乎壓不住,聲音因極致的驚怒和一絲本能的恐懼而徹底扭曲變調：怎…怎麼回事！法網…法網被什麼東西…強行乾涉了！
玄玉宗女長老那張刻薄刻骨的臉上,血色頃刻褪儘,慘白如雪！精心維持的法髻散開一縷亂髮,懸停半空的身形猛地一晃,幾乎控製不住要跌落下去。她像受到巨大驚嚇的雛鳥,驚恐地望向那片佈滿裂痕、如同末日天幕的囚龍金網,失聲尖叫,刺破了風暴前夕的死寂：是天劫！不！不對！是那個…那個該死的孽障搞的鬼！！她的聲音因為過度的恐懼而劈叉,甚至帶上了哭聲。
然而,她的驚恐不過是末日交響曲中一個突兀變調的音符。
指令,如同從九天深處垂落的鐵律,裹挾著撕裂星空的死亡宣告,在十萬修士靈魂最深處無情地炸響——冰冷,簡潔,不帶任何轉圜的餘地。
天道解體指令……
轟隆隆——！！！
天空,炸了！
時間彷彿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得粉碎！
前一瞬,囚龍峰上方濃稠如墨的鉛灰色雨雲還在低低地翻卷；下一刻,億萬道刺目欲盲的慘白電蛇便從九天儘頭瘋狂湧現！它們不是自天劈落！而是自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絲逸散的靈氣、甚至每一縷恐懼絕望的靈魂碎屑中…向上逆衝！撕裂大氣！
整個天穹不再是天空,而是化作了一口翻騰著億萬暴虐雷霆、被徹底倒懸了的無邊熔爐！
原本固若金湯的金色咒文法網,瞬間被狂暴倒衝的白色雷海吞冇、撕裂、汽化！連一聲哀鳴都未能留下！它存在的證明,隻剩下那億萬電光間隙中一閃而逝的、如同泡沫破碎般飄散的點點碎金流光！
不——！！！
紫陽真人的嘶吼聲被徹底淹冇在滅世的雷鳴之下！他周身護體的磅礴青色劍光在接觸到倒卷雷海的瞬間,如同春陽融雪般無聲地消失！他整個身體,連同那柄青霄古劍,在慘白得刺目的強光中猛地膨脹了一下！隨即便是血肉、骨骼、元神在超越極限的毀滅能量中被徹底分解的淒厲畫麵——那曾仙風道骨、威震一方的大修士形態,竟像一幅被投入火焰的劣質水墨畫般,寸寸化為飛散的焦黑粉末,又在下一波更猛烈雷火的沖刷下,徹底湮滅成虛無！
啊啊——！
玄玉宗女長老的尖嘯戛然而止。那張寫滿刻薄與驚駭的臉凝固在耀眼欲盲的白光中。她試圖化作一道冰魄遁光的努力如同螳臂擋車,瞬息間連人帶光被倒卷而上的純白雷霆瀑布狠狠拍碎！冇有血肉橫飛,冇有掙紮扭曲,隻有純粹的毀滅！分解！歸於最基本的能量粒子！
倒懸的雷海無情地拍擊下來,如同無邊無際的死亡浪濤,沖刷著峰下每一寸土地！十萬修士組成的洪流,在這一刻渺小得如同投入鍊鋼爐中的一把塵土！
劍碎了！
法寶化了！
護身靈光如同肥皂泡般無聲破滅！
堅硬的骨骼成為齏粉！
血肉化為虛無！
甚至那在雷霆中掙紮哀嚎的元神虛影,也僅僅堅持了微不足道的一個閃爍,便被更狂暴的能量撕碎、吞噬！
哀嚎、嘶吼、絕望的咒罵……所有聲音都被雷霆的咆哮徹底碾碎！龐大的能量流橫掃一切存在過的痕跡！冇有慘叫,冇有屍體,隻有充斥於天地間純粹而暴戾的毀滅白光！白光所過之處,萬物…不,是存在本身,都被徹底抹去！
我站在孤峰之巔,身體被一道無形屏障籠罩。屏障之外,是那倒卷天幕、將十萬生命無聲碾成齏粉的滅世雷暴。屏障之內,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連一絲風都不曾滲入。
金色的微光憑空在我麵前浮現、彙聚。凝聚成一個懸浮的、半透明、邊緣跳動著細微光點的方框——那是我熟悉無比,日夜相對的介麵。介麵最上方,曾經簡潔冰冷的幾行數據,此刻正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瘋狂跳動、重新整理！
【天道解體指令,執行完成度：100%。】
【區域敵對生命體（高階修士）清除數：97,642…98,105…最終計算數值確認：100,000 】
【判定為…徹底清除！】
其下方,那兩欄代表財富的冰冷數值,此刻正爆發出令人窒息的光芒：
【本源靈力數值】：原本孤零零的0.3,那個代表我煉氣期三層的卑微靈力數值,此刻正被一片狂暴翻騰的、近乎液態的金光死死覆蓋！
那片刺眼的金光如同沸騰的熔岩,在功德值欄位上方劇烈翻滾、沸騰！其深處,似乎有某種沉睡萬古的龐大意誌被這滔天的功績強行拽醒了一絲！一個純粹由法則構成的、彷彿能將天地碾磨成砂的巨大天平虛影,在那片沸騰金光中若隱若現、一閃而逝！
天平虛影崩散的刹那,【功德值】欄位裡,那積累了不知多少歲月也未曾過百的數字,如同決堤的星河般瘋狂暴漲！
99,999…
（數值模糊,瘋狂翻滾！）
數值最終突破了極限的界限,在欄位內凝固——
【功德值】：∞（溢位！不可測量！）
（下）
那一直如同冰冷寒鐵澆鑄而成、刻板執行著程式化語言的提示音,首次徹底破功。冇有邏輯分析,冇有任務提示。隻有一聲…帶著強烈的法則碰撞湮滅後的嗡鳴尾音…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結巴般的波動。
【主…主人…】
【…核心…目標…衝突…無法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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