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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十六年冬,相府的血染紅了長安城的雪。
沈知意蜷縮在父親書房的暗格裡,透過細小的縫隙,她看見父親沈硯之被一劍穿心。執劍之人身著玄色錦袍,金線繡製的四爪蟒紋在燭火下泛著冰冷的光——當朝太子蕭景恒。
沈相,你勾結二皇子謀反,罪該萬死。蕭景恒的聲音比這冬夜更冷。
沈硯之嘴角溢血,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殿下...終有一日...你會明白...
劍鋒抽出,沈相倒地。蕭景恒轉身離去,未曾發現書架後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沈知意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淚水模糊了視線,卻將那人的麵容深深刻入骨髓。
第一章:醫女入宮
兩年後,春。
蘇姑娘,這邊請。年邁的太監弓著腰,引領一位素衣女子穿過重重宮門。
女子約莫十**歲,一襲月白襦裙,烏髮僅用一支木簪挽起。她低眉順目,卻掩不住通身的清冷氣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眼角下一顆硃砂痣,如血滴落雪,平添幾分妖冶。
這便是化名蘇棠的沈知意。
姑娘醫術高明,治好了太後孃孃的頭風,娘娘特意恩準姑娘入太醫院學習。老太監絮絮叨叨,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沈知意垂眸:民女惶恐。
轉過一道迴廊,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太監慌忙拉著她退到路邊,低聲道:太子殿下回宮了,快行禮。
沈知意渾身一僵,緩緩抬頭。
一隊侍衛簇擁著一人走來。那人身著墨藍錦袍,腰間玉帶流光,麵容俊美如刀削,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正是蕭景恒。
兩年不見,他更加成熟了,眉宇間的淩厲也更甚從前。
沈知意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是這個人,殺了她全家十三口。
這位是蕭景恒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
老太監連忙回稟:回殿下,這是新入宮的醫女蘇棠,太後孃娘欽點的。
蕭景恒走近幾步,沈知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
抬頭。太子命令道。
沈知意緩緩抬頭,與蕭景恒四目相對。她刻意模仿著記憶中柳如煙的神態——那個傳說中太子深愛卻早逝的女子。
果然,蕭景恒眼中閃過一絲恍惚,隨即恢複清明:你眼下的痣...
回殿下,是胎記。沈知意輕聲回答,聲音刻意放柔,與柳如煙有七分相似。
蕭景恒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這個動作太過輕佻,周圍的太監侍衛都低下頭去。
有意思。他輕笑一聲,鬆開手,本宮記住了。
待太子一行人走遠,沈知意才發覺後背已被冷汗浸透。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二章:步步為營
入宮三月,沈知意憑藉精湛醫術和刻意模仿柳如煙的舉止,逐漸在宮中站穩腳跟。太後喜愛她安靜懂事,常召她陪伴;後宮嬪妃們也因她醫術高明而多有照拂。
但她真正的目標隻有一個——蕭景恒。
這日黃昏,沈知意被傳喚至東宮。領路的宮女低聲道:殿下近日心口疼痛,太醫開的藥不見效,聽說蘇姑娘擅長鍼灸,特意請您來看看。
沈知意心跳加速。機會來了。
東宮比想象中簡樸,冇有過多裝飾,唯有書房外一株海棠開得正盛。沈知意記得,柳如煙最愛海棠。
蕭景恒半靠在榻上,外袍鬆散,露出裡麵雪白的中衣。見沈知意進來,他揮退左右:聽聞蘇姑娘針法如神,本宮這頑疾就拜托了。
沈知意行禮:民女定當儘力。
她取出銀針,在燭火上消毒。蕭景恒解開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膛。沈知意穩住心神,找準穴位下針。
姑娘手法嫻熟,不像是自學成才。蕭景恒突然開口。
沈知意手上一頓,隨即繼續動作:家父曾是遊方郎中,民女自幼跟隨學習。
哦令尊現在何處
已故多年。她聲音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痛楚。
蕭景恒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再追問。室內隻剩燭火輕微的劈啪聲。
施針完畢,蕭景恒的臉色明顯好轉。他攏好衣襟,突然問道:你可會下棋
沈知意一愣:略懂一二。
陪本宮下一局。
棋局擺開,蕭景恒執黑,沈知意執白。起初她故意示弱,讓太子占儘上風。直到中盤,她才漸漸展露真實水平。
好棋!蕭景恒眼中閃過讚賞,冇想到你棋藝如此精湛。
沈知意垂眸:殿下謬讚。
你不必謙虛。蕭景恒落下一子,本宮很久冇遇到對手了。
最後一子落下,沈知意以半目之差險勝。蕭景恒非但不惱,反而大笑:好!明日此時,再來一局。
自此,沈知意成了東宮常客。她每日為太子施針,陪他下棋,偶爾也談論詩詞歌賦。她刻意模仿柳如煙的喜好和談吐,一點點攻破蕭景恒的心防。
第三章:暗藏殺機
夏至這日,蕭景恒出宮狩獵,邀沈知意同行。這在宮中引起軒然大波——太子從未帶女子參加狩獵。
獵場上,沈知意一身騎裝,英姿颯爽。蕭景恒送她一把小巧的銀弓:試試。
沈知意接過,瞄準遠處的靶子,一箭正中紅心。周圍響起喝彩聲,蕭景恒眼中滿是驚豔。
你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他策馬靠近,聲音低沉。
沈知意故作羞澀地低頭,卻在心中冷笑。她當然擅長射箭——這兩年來,她日夜練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將箭射入他的心臟。
回宮途中,突遇暴雨。蕭景恒將披風給了沈知意,自己卻淋得透濕。當晚,他高燒不退。
沈知意被急召入東宮。太醫們束手無策,她診斷後開了一劑猛藥。
此藥凶險,但見效快。她向擔憂的宮人解釋,民女會親自守著殿下。
夜深人靜,寢殿內隻剩沈知意和昏迷的蕭景恒。她站在床邊,看著這個仇人蒼白的臉,手緩緩伸向發間的銀簪。
隻需一下,就能為家人報仇。
就在此時,蕭景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雖然虛弱卻力道驚人:如煙...
沈知意一驚,發現他仍在高熱譫妄中。他把她當成了柳如煙。
彆走...蕭景恒聲音痛苦,我錯了...我不該懷疑沈相...
沈知意渾身一震。父親他為何此時提起父親
蕭景恒繼續囈語:二皇兄的離間計...我竟中了...沈相是為保護我...
沈知意如遭雷擊。她用力搖醒蕭景恒:殿下!您說什麼沈相怎麼了
蕭景恒微微睜眼,神誌仍不清醒:血書...書房暗格...
說完,他又昏睡過去。沈知意呆立原地,腦中一片混亂。難道父親的死另有隱情
第四章:真相大白
次日,蕭景恒病情好轉,卻對昨夜的囈語毫無記憶。沈知意旁敲側擊,他卻對沈相之事避而不談。
她決定親自查明真相。利用為太子整理書房的機會,她尋找著可能的暗格。
終於,在一幅山水畫後,她發現了一個精巧的機關。按下後,牆壁露出一方小空間,裡麵放著一個染血的錦囊。
沈知意顫抖著打開,裡麵是一封血書——父親的筆跡!
殿下親啟:老臣知命不久矣。二皇子偽造臣通敵書信,意在離間殿下與臣。臣假意投靠,實為查證。今夜臣將攜證據麵見殿下,若有不測,望殿下明察。證據藏於...
信末被血跡模糊,但已足夠讓沈知意崩潰。原來父親並非太子的敵人,反而是為了保護太子而犧牲!
她跌坐在地,淚如雨下。這兩年來的仇恨,竟是一場誤會
現在你明白了
沈知意猛地回頭,蕭景恒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眼中情緒複雜。
殿下...我...她慌亂地擦淚,卻止不住顫抖。
蕭景恒走近,拾起血書:當年我收到密報,說沈相私通二皇子。我帶兵圍了相府,沈相不解釋,反而大笑說'殿下終有一日會明白'。我以為那是挑釁...
他聲音哽咽:等我發現真相,已經晚了。沈家滿門...隻找到一個密室,裡麵有女子衣物和血跡,我以為是你...
沈知意抬頭,淚眼朦朧中看到蕭景恒眼中的痛苦和悔恨。
蘇棠...不,沈知意。蕭景恒輕撫她的臉,這兩年,我一直在找你。
沈知意猛地後退:你...早就知道
從你入宮第一天。蕭景恒苦笑,你眼下的痣,柳如煙冇有。我查過,那是沈相千金的標誌。
那你為何...
我想知道你要做什麼。蕭景恒眼神深邃,我以為你要殺我。
沈知意崩潰大笑:我是要殺你!我日日帶著毒藥,就等一個機會!她掏出藏在袖中的小瓶摔在地上,可現在...現在...
蕭景恒突然跪下:殺了我吧。若這能平息你的恨。
沈知意舉起顫抖的手,卻遲遲無法落下。她終於明白,為何這兩年來,每次有機會下手時都會猶豫。
因為她早已在相處中,愛上了這個仇人。
第五章:海棠依舊
二皇子到!殿外突然傳來通報。
蕭景恒臉色一變,迅速將沈知意推到屏風後:彆出聲。
二皇子蕭景睿大步走入,臉上帶著虛偽的關切:聽聞皇兄病重,為弟特來探望。
不勞皇弟掛心。蕭景恒冷淡迴應。
蕭景睿環視書房,突然笑道:聽說皇兄近日得了一位紅顏知己,眼下一顆硃砂痣,頗似當年的柳姑娘...和沈家小姐。
屏風後的沈知意渾身冰涼。
蕭景恒麵不改色:皇弟訊息靈通。
皇兄啊,蕭景睿突然壓低聲音,當年沈相之事,為弟一直愧疚。若知道你會直接殺人滿門,我絕不會偽造那些書信...
你!蕭景恒猛地站起。
蕭景睿大笑:可惜晚了!沈家隻剩一個丫頭,聽說還活著我已經派人去...
話音未落,蕭景恒已拔劍刺去。蕭景睿早有準備,閃身躲過,同時吹響哨子,數十名黑衣人湧入書房。
混戰中,一支暗箭射向蕭景恒後背。沈知意不假思索撲出,箭矢深深紮入她的肩膀。
知意!蕭景恒接住她軟倒的身體,眼中滿是驚恐。
沈知意強忍劇痛,從發間拔下銀簪擲出,正中蕭景睿咽喉。二皇子瞪大眼睛,轟然倒地。
群龍無首的黑衣人很快被製服。蕭景恒抱著沈知意,聲音顫抖:太醫!快傳太醫!
沈知意虛弱地笑了:殿下...我父親...冇有背叛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蕭景恒緊緊抱住她,彆說話,留著力氣...
這兩年...沈知意氣息微弱,我每天都在想怎麼殺你...可每次靠近...都下不了手...
蕭景恒親吻她的額頭: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
沈知意眼中淚光閃動,終於閉上了眼睛。
……
三個月後,禦花園的海棠樹下,沈知意肩傷已愈,正在翻閱醫書。一件披風輕輕落在她肩上。
風大,小心著涼。蕭景恒在她身旁坐下,遞上一卷聖旨,父皇已下詔,為你父親平反,追封忠國公。
沈知意接過,輕聲道謝。自從那日生死一線後,她與蕭景恒的關係變得微妙。仇恨已消,但橫亙在中間的往事太多太沉重。
知意,蕭景恒突然握住她的手,嫁給我。
沈知意震驚抬頭。
不是作為太子妃,蕭景恒認真道,隻是作為蕭景恒的妻子。我們一起彌補過去的錯誤,好嗎
春風拂過,海棠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如一場粉色的雪。沈知意望著這個曾經恨之入骨的男人,終於點了點頭。
花瓣落在她眼下的硃砂痣上,恍若一滴幸福的淚。
第六章:東宮晨光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入東宮寢殿時,沈知意已經醒了。她微微側頭,看著枕邊人沉靜的睡顏。蕭景恒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密的陰影,平日裡淩厲的輪廓此刻顯得格外柔和。
沈知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距離他臉龐一寸處虛描著他的眉骨。這是她近來養成的習慣——在太子醒來前,靜靜欣賞這個曾經恨之入骨的男人。
看夠了嗎蕭景恒突然開口,眼睛卻還閉著。
沈知意慌忙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蕭景恒睜開眼,眸中帶著初醒的慵懶和藏不住的笑意:沈太醫今日不當值,為何起這麼早
自從身份暴露後,蕭景恒力排眾議,破格提拔沈知意為太醫院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太醫,專司東宮脈案。
習慣早起。沈知意輕聲道,耳尖微紅,殿下今日要上朝,我準備了醒神的茶。
蕭景恒撐起身子,絲綢寢衣滑落,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三個月前為保護她留下的。沈知意下意識伸手觸碰,指尖微微發顫。
早就不疼了。蕭景恒覆上她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心口,倒是這裡,每次看到你為我擔憂的樣子,就疼得厲害。
沈知意嗔怪地瞪他一眼:殿下何時學了這些油嘴滑舌
跟太醫學的。蕭景恒笑著湊近,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沈太醫醫術高明,連相思病都能治。
殿外傳來宮人輕輕的腳步聲,沈知意慌忙推開他:該起了,再耽擱早朝要遲了。
蕭景恒不情不願地放開她,卻在沈知意轉身時突然將她拉回懷裡,深深吻住。這個吻綿長而溫柔,帶著晨起的慵懶和說不儘的眷戀。
等我回來。分開時,蕭景恒抵著她的額頭低語,今日西域進貢了些稀奇果子,我讓人都送到你那兒去。
沈知意紅著臉點頭,看著他被宮人服侍更衣。玄色朝服加身,那個溫柔調笑的情郎轉瞬變成了威嚴的太子殿下。唯有轉身時向她投來的那一瞥,還藏著專屬她一人的柔情。
第七章:藥香情愫
早朝後,蕭景恒如約派人送來了一筐西域珍果。沈知意揀了幾個品相好的,配上幾味藥材,正在小廚房熬製果脯。
沈太醫又在研製什麼新方子蕭景恒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嚇得她差點打翻藥罐。
殿下怎麼來了沈知意回頭,看見蕭景恒倚在門框上,已經換了一身月白色常服,發冠也卸了,隻用一根玉簪鬆鬆挽著,比朝堂上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閒適。
聽說我的沈太醫一上午都窩在小廚房,特來查探。蕭景恒走近,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這是什麼好香。
沈知意任由他抱著,輕攪鍋中咕嘟冒泡的果漿:西域葡萄配川貝、枇杷葉,加了些蜂蜜。冬日乾燥,殿下近日咳嗽,吃這個能潤肺。
蕭景恒沉默片刻,突然將她轉過來麵對自己:知意,你不必這樣。
怎樣
這樣...小心翼翼討好我。蕭景恒眉頭微蹙,你明知我心中愧疚,見你如此,更覺心痛。
沈知意怔了怔,隨即明白他誤會了。她放下藥勺,雙手捧住他的臉:蕭景恒,你聽好。我做這些,不是因為你是太子,也不是因為愧疚或討好。她頓了頓,臉頰微紅,是因為...我心悅你,想對你好,僅此而已。
蕭景恒眼中閃過訝異,繼而化為狂喜。他一把抱起她轉了個圈:再說一遍!
放我下來!沈知意捶他的肩,果漿要糊了!
蕭景恒大笑著放下她,卻不肯鬆手:不說就不讓你救你的果漿。
沈知意無奈,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心悅你。
蕭景恒這才滿意地放開她,卻在她轉身搶救果漿時,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錦盒:我也心悅你,所以這個送你。
盒中是一支白玉簪,簪頭雕成海棠花樣,花蕊處嵌著一點硃砂,恰似她眼下的淚痣。
這是...
我親手雕的。蕭景恒有些不好意思,練廢了好幾塊玉料,這是唯一能看的。
沈知意眼眶發熱。這個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太子,竟為她親手雕簪。她小心取出玉簪,遞給蕭景恒:幫我戴上。
蕭景恒接過,小心翼翼地為她綰髮。他的動作笨拙卻溫柔,幾次扯痛她的髮絲,連連道歉。沈知意卻覺得,這是她這輩子戴過最美的髮簪。
第八章:雪夜對弈
臘月裡,一場大雪覆蓋了皇城。沈知意披著狐裘,在東宮暖閣中擺弄藥材。蕭景恒推門而入,帶進一陣寒氣。
彆過來,沈知意急忙道,你身上寒氣重,等我熬完這碗薑湯。
蕭景恒乖乖站在門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中滿是溫柔。待喝過薑湯,他拉著沈知意來到窗前:看。
窗外,大雪紛飛,庭中那株海棠樹掛滿了冰淩,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宛如玉樹瓊枝。
真美。沈知意輕聲感歎。
不及你美。蕭景恒從背後擁住她,知意,陪我下一局棋吧。
棋案擺在暖閣中央,炭盆燒得正旺。蕭景恒執黑,沈知意執白,兩人對坐而弈。不同於初識時的互相試探,如今他們的棋風都多了幾分默契。
聽說今日朝堂上,有人彈劾你專寵女太醫沈知意落下一子,狀似隨意地問道。
蕭景恒冷笑一聲:禮部那幾個老頑固,整天拿祖製說事。他握住沈知意的手,彆擔心,父皇已經默許我們的婚事。
我不是擔心這個。沈知意輕歎,是怕你為難。
蕭景恒凝視著她,突然起身繞到她身邊坐下:知意,看著我。他認真道,我蕭景恒此生最後悔的,就是當年輕信讒言,害你失去至親。如今上天給我機會彌補,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也不會因任何人放棄你。
沈知意眼中泛起淚光。蕭景恒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彆哭,硃砂痣要化了。
這句玩笑逗得她破涕為笑。蕭景恒趁機將她拉入懷中:這局棋我認輸,換一個獎勵如何
什麼獎勵
蕭景恒指向窗外的雪地:陪我堆個雪人。
沈知意愕然:太子殿下要堆雪人
怎麼,太子就不能堆雪人蕭景恒已經起身取來大氅為她披上,小時候母後總不許我玩雪,說會著涼。現在冇人管得著了。
兩人來到庭中,在雪地裡忙活起來。蕭景恒顯然從未做過這種事,笨手笨腳地滾雪球。沈知意笑著指導他,卻被他偷襲,一團雪塞進了後頸。
蕭景恒!沈知意尖叫著反擊。
月光下,兩個身影在雪地裡追逐嬉戲,笑聲驚飛了棲息的寒鴉。最終,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立在庭中,蕭景恒解下自己的玉佩掛在雪人脖子上。
這是禦賜的龍紋佩,給它當圍巾。他得意地說。
沈知意笑得直不起腰:明日宮人看見,不知要嚇成什麼樣。
蕭景恒突然正色:知意,我從未如此快樂過。
沈知意靜默片刻,靠入他懷中:我也是。
雪落無聲,唯有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聞。
第九章:上元密約
元宵佳節,皇宮張燈結綵。按例,太子應當出席宮宴,與群臣同樂。但蕭景恒一早便溜到沈知意的小院,神秘兮兮地塞給她一套男子衣衫。
換上,我帶你出宮。
沈知意驚訝:出宮可今晚有宮宴...
讓那些老頭子自己喝去。蕭景恒滿不在乎,長安上元燈會一年一度,你不想看看
沈知意當然想。自十六歲家變後,她已經四年冇見過民間燈會了。她很快換上男裝,將長髮束起,儼然一個清秀少年。
蕭景恒也換了一身素色常服,拉著她從偏門溜出皇宮。長安街上果然熱鬨非凡,各色花燈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人流如織,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怕走散。蕭景恒緊緊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
兩人隨著人流漫步,猜燈謎、看雜耍,嚐遍了街邊小吃。沈知意久違地感受到了民間煙火氣,笑容比宮中的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這個送你。蕭景恒在一個小攤前停下,買下一盞精巧的海棠花燈,許個願吧。
沈知意捧著花燈,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發現蕭景恒正深深凝視著她。
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沈知意抿嘴一笑。
蕭景恒湊到她耳邊:我猜,與我的願望一樣。
正說著,前方突然一陣騷動。一隊官兵手持畫像,正在盤查路人。沈知意緊張地抓住蕭景恒的衣袖。
彆怕。蕭景恒安撫地捏捏她的手,是找逃犯的,與我們無關。
然而當官兵走近時,沈知意看清了他們手中的畫像——赫然是蕭景恒和她易容後的模樣!
殿下...她緊張地低語。
蕭景恒眉頭一皺,拉著她迅速拐進一條暗巷:看來宮中發現我溜出來了。
怎麼辦要回去嗎
不急。蕭景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七拐八繞,來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蕭景恒從懷中取出鑰匙開門:這是柳如煙生前住過的地方,現在是我的秘密據點。
院內陳設簡樸卻溫馨。蕭景恒點燃燭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偶爾...我會來這裡躲清靜。
沈知意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上的一幅畫像上——畫中女子溫婉秀麗,眼下卻冇有那顆標誌性的硃砂痣。
她就是柳如煙
蕭景恒點頭:如煙是二皇兄派來接近我的細作,但她最後...選擇保護我而死。他輕撫畫像,我曾經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直到遇見你。
沈知意心中酸澀,卻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心疼他曾經的孤獨。她主動握住他的手:我們回家吧。
蕭景恒搖頭:等子時煙花放完再回。
兩人坐在院中石凳上,遠處傳來陣陣笙歌。突然,一束煙花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綻開萬千光華。
知意,蕭景恒在煙花聲中大聲說,等春天來了,我娶你可好
沈知意冇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唇。煙花在他們頭頂綻放,將這一刻定格成永恒。
第十章:春禧良緣
三月三,上巳節,東宮張燈結綵。
沈知意身著大紅嫁衣,坐在妝台前。太後親賜的鳳冠霞帔,皇後送來的珠寶首飾,宮女們忙前忙後地為她梳妝打扮。
姑娘...不,太子妃娘娘真美。老嬤嬤為她點完胭脂,忍不住讚歎。
沈知意望著鏡中的自己,恍如隔世。兩年前,她還是滿心仇恨的孤女;如今,卻要成為太子的正妃。命運何其奇妙。
吉時到,喜娘攙扶她走向正殿。殿門開啟的瞬間,沈知意看見了站在紅毯那端的蕭景恒。他一身大紅喜服,俊美如謫仙,眼中盛滿柔情。
一步一步,她走向他,走向那個曾經恨之入骨,如今卻深愛入髓的男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每一次躬身,都是對過去的告彆;每一次抬頭,都是對未來的期許。
禮成後,蕭景恒不顧禮製,直接打橫抱起沈知意,在眾人驚呼聲中大步走向洞房。喜娘們手忙腳亂地追在後麵撒五穀,惹得宮人們掩嘴偷笑。
洞房內,紅燭高燒。蕭景恒輕輕將沈知意放在喜床上,親手為她取下沉重的鳳冠。
累嗎他柔聲問。
沈知意搖頭,伸手撫平他衣襟上並不存在的褶皺:殿下今日格外俊朗。
還叫殿下蕭景恒挑眉。
夫君。沈知意紅著臉輕喚。
蕭景恒滿足地歎息,從枕下取出一個錦盒:新婚禮物。
盒中是一對白玉鐲,內側刻著兩行小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沈知意認出這是父親的字跡,震驚地抬頭。
我命人從相府廢墟中找到的。蕭景恒為她戴上玉鐲,這是沈相為你準備的嫁妝,本該在你十六歲生辰時送出...
沈知意淚如雨下。蕭景恒將她擁入懷中,輕吻她的發頂:從今往後,你的眼淚隻能為幸福而流。
紅燭搖曳,映照著交疊的身影。窗外,那株海棠悄然綻放,彷彿也在為這對新人祝福。
從此,東宮多了位醫術高明的太子妃,太子臉上多了真心的笑容。每當有人問起他們的故事,蕭景恒總是笑而不答,隻是更緊地握住妻子的手。
而沈知意眼下的那顆硃砂痣,再不是仇恨的印記,而是幸福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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