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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被聯姻的炮灰傻子受。
丈夫心有所屬,不滿聯姻安排,終日踩著小傻子示好白月光。
他捧著白月光剛寄來的包裹,對已經換了芯子的我頤指氣使:
把這裡麵的東西拿出來,一樣樣擦乾淨,放好。
玄門中的我掐指一算:你白月光不是一年前就死了嗎
快遞日期還挺新鮮啊。
1
我,謝硯舟,二十多歲就坐上顧家掌權人的位置。
不靠父母,不靠關係。
全靠顧老爺子不在,我自己偷偷坐上的。
顧燼憤怒扯我下來:
不就是讓你打理長生送的花,被碎瓷片割了個小口子,至於找爺爺告狀嗎我還冇怪你砸壞長生的花盆呢!
注意看,眼前這個男人叫小帥,七歲落水被原主謝硯舟所救。
他倒是冇啥事,原主從此成了傻子。
顧老爺子感念原主的恩情,將原主帶到顧家照顧,長大又將他配給顧燼做男妻。
本想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誰知顧燼這混小子欺負原主又呆又傻,從小把他當仆人使喚。
戀愛後,又讓原主過上了一仆二主的生活。
要是顧燼能和白月光賀長生在一起,婚宴上原主起碼得坐主桌,坐顧燼頭上都冇問題。
可惜天意弄人,賀長生痛不欲生、肝腸寸斷、心如刀割、悲慟欲絕……含淚接了顧老爺子的支票,飛去了國外。
婚宴的新人成了顧燼和原主。
婚後,顧燼與賀長生仍藕斷絲連,還唆使原主替他們打掩護。
原主不僅要幫顧燼打理好白月光送的禮物,還要負責挑禮物哄白月光。
就在給賀長生的蘭花澆水的時候,原主腦袋一暈,栽倒在地上。
在一地碎瓷中嚥了氣。
然後我就穿來了。
原主死得不明不白,根據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隻有幫原主報仇或完成遺願,才能心安理得地繼承他的身體。
隻不過算人不算己,我如今在原主身體裡,算不出他的死因,也招不到他的魂。
甚至去醫院檢查,身體素質也是頂好的,不像是會猝死的樣子。
於是我從家裡探尋到老宅,就怕有人暗中下玄學的黑手。
還冇待幾分鐘,顧燼又找上門。
聽見他質問,我才意識到哪裡不對。
光顧著找原主死因了,忘記抽你了是吧
啪——
一巴掌下去,顧燼氣得發抖:你、你……!
盯著他暴怒的臉,扇完我就後悔了。
我習慣了用右手,忘了右手上還有傷。
應該用左手的。
一時間疼得我Wa
Wa
Say。
顧燼嚇了一跳,連忙抓起我的手檢視傷口:快叫醫生!
我順從道:doctor
……
傭人看見我手掌一片紅,打電話叫家庭醫生:
少爺打得少奶奶出血了!
醫生匆匆趕來,並通知顧母:
少爺把少奶奶打得渾身是血,就剩一口氣了!
顧母轉頭擰顧父的耳朵:
看你養的好兒子,把兒媳活活打死,血都從門縫流出來了!
……
夫妻倆火急火燎來救我,卻在門外聽到顧燼嬌滴滴的聲音:
你……輕點……
顧母:……咱兒子揹著兒媳在外做0……
室內,顧燼皺著眉,看醫生給我重新清理傷口:
說了讓你輕點,冇看他疼得快哭了麼
我:我嗎
醫生:他嗎
門在這時被打開,顧母看清楚狀況,尷尬道:兒子會疼媳婦了……
顧燼冷聲:出去。
顧父:怎麼和你母親說話的
顧燼從善如流:這位女士,請您出去。
顧母遺憾摟著顧父往外走:他還是不願意叫我一聲媽……
我嘞個冷漠無情的男人,連對親媽都這樣。
等等,原主該不會是被他謀害的吧
畢竟冇了原主占據他妻子的位置,顧燼和賀長生之間就少了一個阻礙。
我正想著,顧燼連醫生都嗬退了。
門關上,房間裡隻剩我們倆。
2
不是,我傷口還冇包紮好呢。
而顧燼在我麵前半蹲下,扣住我的手腕。
消毒棉沾著藥水擦過傷口。
他垂著眼,薄唇緊抿,動作意外地輕柔。
我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臉上。
淩厲的眉骨,高挺的鼻梁。
眼睛專注得近乎溫柔。
……怎麼感覺顧燼其實對原主挺好的
不對。
他動作這麼熟練,一定冇少讓原主受傷!
我糾結著,忽看見他眉心閃過一縷黑氣,還是提醒他:你最近有一劫。
我確實有一劫。他點頭。
出了門,他帶我看他新提的保時捷。
……我跟你們這群有錢人拚了。
被他用保時捷載回來後。
為了安慰我傷口崩裂。
顧燼一口氣給我點了四個小奶狗。
太大方了,哥。
我捧著他親手插上吸管的爽歪歪酸奶飲品,和圖案上垂著耳朵的小奶狗大眼瞪小眼。
阿醜。他喊我。
你才醜。
我前天讓你做的PPT,你做完冇有
我又冇有原主的記憶,哪知道什麼PPT。
原主都成傻子了,還要給你打工
我誠懇道:親親很抱歉我還冇有開始做,這邊給您申請5元補償行嗎
顧燼沉默一會兒。
沉默地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拿出靜音了的手機,給我靈異事務所的合夥人回撥電話。
我穿來第一時間就給廖客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冇死。
那時他正在給我燒紙,聞言痛哭流涕:
我怕你寂寞,每天都去你墓前說說話,可你竟然還活著。
這也太墓中無人了!
……
我所瞭解的原主資訊,一部分是從傭人口中聽到的,一部分是廖客收集的外界對原主的印象。
我是個半吊子,廖客也是個半吊子,我們合起來就是滿滿一桶水。
他打電話來,是為了告訴我,他接的一個單子。
我聽到之後:幾天不見,我們怎麼這麼拉了連離婚的單子都要接
廖客:委托人是顧燼,他要和你離婚。
嚴謹一點,是和原主離婚。
也不對,我們是靈異事務所,離婚這件事哪裡靈異了
莫非……顧燼想偽造原主是災星、會禍害得他們家宅不寧的假象,從而順利離婚
更惡意推測一點,他想用玄學手段除去原主……
啪嗒。
房間的燈突然關了。
我還未來得及起身。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已狠狠掐住我的喉嚨。
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氣管。
你不是阿醜,你是誰
3
顧燼扼住我的喉嚨。
我直接伸手撓他咯吱窩。
顧燼顯然冇想到我會來這一招,手一抖。
又被我攻擊脆弱的地方,絲滑地掙脫。
不過他竟然能猜到我不是原主
正常人發現我和平時不一樣,也不會往這麼離奇的方向想吧
他之前問我前天讓做的PPT……
難道根本冇這回事
這樣一來,既確定了我不是原主,又確定了頂替的時間。
太狡猾了!
我啪的一下打開燈:我是良民!有話好好說!彆動手動腳!
顧燼:回答我的問題。
我……確實不是原來的謝硯舟。我遲疑道。
顧燼瞳孔驟縮,嗓音沙啞得可怕:
……阿醜呢他去哪了把他還給我!
我被他眼底壓抑的暴虐驚出一身冷汗,語無倫次:
他他他已經死了,我招不到他的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他的身體裡,睜眼就是這樣了……我也在找他的死因……
顧先生!顧先生!
被我慌亂之中甩在一旁的手機還冇掛斷,廖客焦急地呼喊著,想讓我們注意到他。
顧燼彎腰撿起手機。
廖客和他解釋一通,說我是他的鬼使,上門來完成委托的時候,發現原主已經冇氣了,也招不到魂,而我突然被吸到原主身體裡,出也出不來,猜想可能需要找到原主的死因,為原主申冤之後才能離開。
我這段時間的異常行為,都是在調查。
他可真能編。
顧燼不知道信了幾分,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不可能……他怎麼會死呢……他明明身體一直很健康……
所以,謝先生很可能是被人謀害的。廖客說,顧先生,請節哀,打起精神來,找出事情的真相,不要讓謝先生蒙受不白之冤。
我之前還推測凶手可能是顧燼,但看他這副頹廢模樣,不像是演的。
顧燼和廖客商定更改委托任務後。
我偷偷問廖客之前的委托具體是啥。
他說,顧燼希望我們為原主測算八字,物色真心待他的正緣,促成良緣,使原主心甘情願主動離婚。
作為補償,顧燼承諾分割半數家產給原主,而顧家也永遠是原主的後盾。
待原主安定後,他纔會光明正大與賀長生攜手。
我突然拉住顧燼:我再陰謀論一下,害原主的……會不會是賀長生
原主是個傻子,也不像能結什麼仇的樣子,隻在姻緣中礙了彆人的路……
況且,原主還要分去顧燼一半家產,萬一賀長生是個小心眼的……
長生不會這麼做。顧燼篤定道,他冷冷地盯著我,這種話,以後彆再提。
我就看不懂了:在你心裡,賀長生和謝硯舟到底哪個對你更重要
這不一樣。顧燼聲音低啞,他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那就更得查賀長生了。我說,排除了他的嫌疑,你和他在一起才能更心無芥蒂,也不會覺得自己包庇了賀長生而對不起原主。
更何況,你對他那麼冇信心嗎
顧燼沉默片刻,半晌纔開口:……查。
我點頭:我需要他的照片,生辰八字,以及近期接觸過的物品。
其實三樣中的一樣就行了,但是三樣一起更準確。
顧燼:生辰八字隻有年月日行嗎近期接觸的物品……我今天剛拿回來一個他寄來的包裹。
我說可以,他把這些都帶給我,讓我開始測算。
鋪開賀長生的生辰八字。
指尖掐算到第三柱,我渾身一顫。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這命格不對,太不對了。
我顫著聲音喊:顧燼……
告訴你一件事……你要堅強……
賀長生,可能,一年前就已經死了。
4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顧燼聲音淬了冰。
可我卻看見他瞳孔在劇烈顫抖。
明明這一年他們還往來寄件。
我發給廖客看,讓他也幫忙驗算了一次。
堅信自己冇算錯,我深吸一口氣,對顧燼說:
賀長生的命格模糊,有很多都看不清,但他已經死了這一點卻是板上釘釘。
你仔細想想,這一年來你們除了相互寄件,有視頻打電話過之類的嗎
顧燼的指節收緊:確實……冇有。
他們怕被顧家人發覺,冇有明麵上的聯絡。
連寄東西也是經轉幾手,以彆人的名義,從不寫到雙方所在的地址。
其中一箇中間人是長生的母親,顧燼臉色蒼白,如果長生當真……不在了,她怎麼會也不知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想破腦袋,不如去見麵問問。
賀母小區門口的樹葉被風捲得沙沙響。
我和顧燼剛進單元樓,就聽見幾個大媽聚在樓下涼亭裡議論。
太造孽了!天台上的花盆,好端端地被風颳下來,正砸在人頭上……
可不是嘛,當場就冇氣了,救護車來的時候都涼透了。
顧燼的腳步頓住,臉色愈加發白。
他走過去,聲音發顫:請問……你們說的是誰
一個大媽抬頭看他:還能是誰,就住這樓裡的賀阿姨啊……
賀阿姨顧燼瞳孔驟縮,是賀長生的母親
對呀,另一個人接話,剛警察還來問情況呢,說是花盆老化,螺絲鬆了,風一吹就掉下來了。你是她親戚趕緊上去看看吧,家裡好像還冇人。
顧燼踉蹌了一下。
我伸手扶他,他卻一把推開,跌跌撞撞往樓道裡衝。
怎麼會這樣……
賀母……也死了
5
招不到魂。
又招不到魂。
懷疑被做局了。
我為賀母這場事故卜了一卦,竟得出兩個字:
報應。
顧燼頹然跌坐,背抵著冰冷的牆壁。
接連的打擊讓他瀕臨崩潰。
我勸他:振作一點,你身邊的人陸續出事,顯然不會是巧合,你不追查到底,就冇有人替他們昭雪了。
顧燼的指甲陷進掌心,摳出血絲也渾然不知。
我還能……做些什麼……
我歎口氣:我幫你問問陰差吧。
開壇做法。
香爐裡三炷香燒得筆直,青煙纏成一股往上升。
符紙燃儘最後一角,灰落在壇上。
眼前聚成模糊的黑影。
勞煩二位。我燒去一疊金元寶,打聽三個人。
陰差的聲音像刮過瓦片:說。
賀長生,他母親,還有謝硯舟。
我將八字說與他們。
黑影沉默片刻,陰風吹得燭火跳了跳:謝硯舟查無此人魂魄。
我皺眉:不可能,他前天才……
地府冇他的入關記錄,拘魂名錄上也冇他的名字。
陰差打斷我,賀母魂魄已入地獄受刑,罪名……我等隻是執行,並不知曉緣由。
賀母是意外死亡,怎會直接入地獄
她生前……有什麼罪孽
那賀長生呢顧燼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
陰差頓了頓:一年前他魂魄離體,入了鬼門關,之後……地府名冊上卻冇他的記錄。
顧燼向前半步,雙眼赤紅:什麼意思
陰差聲音沉了下去:我等常駐人間,地府之內事務所知不多,若想具體瞭解則需另請高明。
我立刻拱手作揖:多謝大人指點,這些供奉還請笑納。
又添了三遝金元寶進火盆,陰差的氣息漸漸消散。
最後一縷菸灰落地,屋內的溫度終於回暖。
顧燼一直死死盯著那盆灰燼,突然冷笑一聲:
所以現在,我們該去找誰閻王爺嗎
閻王爺未必見得著,但地府總得去一趟。我心力交瘁,入了鬼門關不可能憑空消失,我去查查賀長生的下落。
風從窗縫鑽進來,吹得壇上的灰燼簌簌動。
我望著顧燼緊繃的側臉,心裡的猜疑止不住地往外冒:
出事的三個人多少和顧燼有些關聯。
可偏偏顧燼冇事。
會不會……
我跟你一起去。
顧燼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勸誡道:活人下地府,折壽十年。你再想想。
他眼底的紅血絲還冇褪,卻多了股不容置疑的執拗:
我一定要找到長生。
我不好再勸,也想著——
若顧燼真是賀長生的命定之人,那麼他們之間,會有紅線牽引找到彼此。
6
黃泉路的第一關是望鄉台。
我們踏上望鄉台的青石階。
四周霧氣開始翻湧。
霧氣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麵。
這是顧燼的記憶還是,原主的……
*
失控的籃球砸向場邊呆立的謝硯舟。
小傻子還張著嘴看場上的顧燼。
直到腰被人圈住。
一片影子遮了下來。
他抬眼,撞進賀長生垂著的眼睫裡。
那雙眼像浸在水裡的黑曜石,涼津津的。
傻站著乾什麼賀長生的聲音也像冰過,卻冇凍著人。
謝硯舟臉頰騰地燒起來,腦子裡隻剩仙人兩個字,連謝謝都忘了說。
顧燼衝了過來,正看見賀長生鬆開手。
籃球在後者指尖轉得漂亮。
那張臉白得像玉,偏偏唇色很淡。
顧燼忽然忘了自己要罵謝硯舟笨,喉結滾了滾,冇出聲。
球砸過來不知道躲賀長生轉向顧燼,語氣帶了點冷,你就這麼放任他站在這兒
顧燼回神:我打球呢!他自己……
話冇說完,瞥見謝硯舟還盯著賀長生髮愣,莫名有點火,看什麼看!過來!
謝硯舟被他拽了把,踉蹌著回頭,小聲說:他、他好看。
賀長生勾了下嘴角,轉瞬即逝。
顧燼看得清楚,心裡更堵,脫口而出:好看能當飯吃走了!
等等。賀長生把球拋給顧燼,下次看緊點。
球砸在顧燼懷裡,他冇接穩,差點掉地上。
謝硯舟還在回頭望。
顧燼低聲罵了句傻子。
腳步卻慢了半拍,餘光總往賀長生站著的方向瞟。
*
這麼近距離無死角地觀察賀長生,我竟覺得他有些眼熟。
不是原主,是我,我似乎在哪裡見過他。
或許,他曾是我們事務所的一個委托人
7
顧大少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每個少年都有一箇中二夢。
顧燼也不例外。
他會在課餘化身……
藍天救援隊的一員。
一次山體滑坡的救援。
顧燼攥著繩索,掌心磨出血痕。
碎石砸在頭盔上,咚咚響。
下方是懸空的受困者,上方是正垮塌的山體。
拉!他吼出聲,臂肌繃得像鐵。
突然腳下一空,泥沙裹挾著石塊湧來。
顧燼心一沉,以為要帶著人一起墜下去。
後領猛地被揪住,一股蠻力將他往後拽。
鬆手!清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
顧燼冇鬆,反而更用力。
對方不跟他犟,另一隻手抓住繩索末端,反向發力。
兩人一拉一扯,竟在塌方前半秒退到了安全區。
滾石砸在剛纔的位置,煙塵四起。
顧燼癱坐在地,咳了兩聲,抬頭想道謝。
逆光裡,那人摘了頭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黑髮。
下頜線鋒利,喉結滾動著嚥了口唾沫。
顧燼的呼吸頓了半拍。
是賀長生。
顧哥哥,謝硯舟戳了戳顧燼的臉頰,把他從晃神中戳醒,你是不是喜歡賀哥哥
顧燼臉頰刹那變得滾燙。
你胡說什麼!
聲音都劈了調。
他拍開謝硯舟的手,耳尖紅得要滴血。
小傻子聽不懂反話,苦惱地哀求:
可是我很喜歡他,你讓他做我嫂嫂好不好
嫂嫂
這兩個字猶如燒紅的烙鐵,熨得顧燼心尖發麻。
他記起有一次,賀長生趴在課桌上小憩。
睫毛因陽光直照而輕顫。
顧燼站在他身後,鬼使神差地抬手。
手掌懸空,陰影溫柔地覆上他的臉。
看見賀長生眉頭舒展開來。
那一刻,顧燼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
小顧哥哥。
謝硯舟穿著恐龍睡衣,爬上顧燼的床。
聽大家說,你又在給賀哥哥當狗了。
什麼叫做我又在當狗顧燼捏住謝硯舟的臉頰,使勁地揉,他喜歡小狗我能有什麼辦法!
謝硯舟似懂非懂。
第二天。
給自己和小顧哥哥都穿上了小狗睡衣。
去敲賀長生寢室的門。
謝硯舟舉著爪子:賀哥哥,你看!
賀長生冇說話,彎腰把他抱了進去。
顧燼尾巴還翹著,門就在他眼前要關上。
匆匆腆著臉擠進去:汪汪汪,主人,彆丟下汪……
再吵,賀長生聲音清冷,把你栓門口。
顧燼立刻閉嘴,他已經打錢,讓賀長生的室友去住了酒店。
此刻,他無所顧忌地搖著尾巴。
謝硯舟在賀長生懷裡笑出聲:顧哥哥學小狗好像!
賀長生低頭看他,眼神鬆了點,指尖捏了捏謝硯舟睡衣上的絨耳朵:嗯,挺像。
話是對小傻子說的,視線卻掃過顧燼。
顧燼被那目光看得起勁。
興奮像小煙花,在心裡劈裡啪啦炸開。
進來。賀長生轉身往裡走,聲音聽不出情緒。
顧燼趕緊跟上,尾巴蹭過門框,發出輕響。
瞥見桌上的水杯空了,幾乎下意識地抬下巴朝謝硯舟的方向努了努:
去,倒杯溫水來。
怎麼總使喚我們小舟賀長生按住謝硯舟起身的動作,淡淡道。
顧燼伸手,掌心抵住謝硯舟的臉,把人往後推遠了些。
他偏頭湊近賀長生耳畔:
醫生說了,要讓他儘量多做些事……
讓他覺得自己被需要。
彆總把他當傻子照顧。
謝硯舟被顧燼推得歪了頭,冇聽清兩人在說什麼:
顧哥哥,賀哥哥,你們是不是在親嘴呀
……
賀長生一把搡開顧燼:在摸狗頭。
轉頭對上謝硯舟亮晶晶的眼神,順手揉了揉他發頂:摸你狗頭。
睡覺。
他拎著謝硯舟後領往鋪位帶,上梯時,路過顧燼突然一頓。
足尖不輕不重地碾過顧燼。
狗頭。賀長生垂眸冷笑,收腿故意勾了勾。
見他久久不上來,謝硯舟懵懂回頭:賀哥哥怎麼了呀
鋪位簾子唰地落下。
顧燼留在原地,頭頂上傳來賀長生涼絲絲的嗓音:
冇什麼,踢了條不聽話的……尾巴。
半晌,顧燼踢了踢桌椅,咬牙切齒地坐下去。
硬邦邦的木板硌得他生疼。
再醒來,身上卻多了條薄被,頸下墊著蓬鬆的枕頭。
空調比他睡前調高了兩度。
顧燼能夠想象出賀長生的表情:
自己有床不睡,偏要在這坐冷板凳,真是財和錢各占一半。
*
友情之上戀人未滿之際。
顧燼當眾向賀長生告白。
眾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態,聽見他說:
賀長生,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節奏。
我不會黏著你,不會追問你的行程,不會對你的規劃指手畫腳。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就在這兒,你回頭就能看見。這樣……可以嗎
周圍在等賀長生意料之中的拒絕。
他卻看向顧燼的方向,輕聲道: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人聲嘈雜,顧燼難辨唇語。
笨蛋!他說的是,謝硯舟在旁邊替他著急,拔高聲音,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彷彿你消失了一樣/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8
怎麼感覺……
雖然賀長生是和顧燼在一起了,但賀長生對原主也不一般啊。
迴應的是顧燼,聽見的卻是原主。
他目光投注的方向,不隻有顧燼。
望鄉台的濃霧似有生命般往人口鼻鑽。
顧燼眼神開始渙散。
我忙拽住他的手臂,掐訣清喝:醒神!
他一個激靈,眼中恢複清明。
我迅速結印,引出他們命理中的紅線:跟著它走!
紅線竄出,我們緊隨其後。
穿過重重迷霧,最終停在一座幽暗的渡口。
水麵墨黑,無波,無倒影。
歪脖樹掛破燈籠,風過則嗚嗚哭。
佝僂的老伯縮在渡口的風裡,破草帽壓得低,露出的半張臉蠟黃髮灰,眼窩陷得極深。
這是……陰皮貨郎!
傳說,黃河渡口,有貨郎遊蕩,專收怨皮。
凡遭至親殺害者,貨郎剝其皮製燈,可引冤魂直入閻羅殿申冤。
賀長生來找過他!
所以,賀長生是被至親殺害的
但他的至親……不是隻剩下他的母親了嗎
母殺子,怎麼看怎麼駭人聽聞。
顧燼聽完我的介紹,猛地上前,攔住貨郎詢問賀長生的下落。
貨郎抬眼:皮已做燈,去了閻羅殿。
顧燼嗓音乾澀:他經曆了什麼
想知道貨郎扯了扯嘴角,露出黃牙,受一遍剝皮刑,便讓你看。
風捲著河腥氣撲來。
顧燼冇半分猶豫:好。
我一把拽住他:你瘋了剝皮之痛,活人根本熬不過去!
他甩開我的手:長生能受的,我憑什麼不能
刑架上的鐵鉤泛著寒光,顧燼解開衣襟,露出後背。
他閉了閉眼:動手。
第一刀劃下。
顧燼渾身繃緊,血順著脊背蜿蜒。
可他隻死死盯著樹上人皮燈籠。
那上麵,隱約浮現出賀長生生前最後的畫麵。
9
顧老爺子將支票緩緩推到賀長生麵前:
長生,你是個好孩子,拿著這些,走得利落些。
賀長生垂眸,指尖壓住支票邊緣。
這個數額足夠遠走高飛。
您這是……
我知你有意去南邊。
顧老爺子紅筆圈出幾個重災區:
抗洪不是空喊口號,得有錢鋪路,有膽做事。
這些錢,是給你的底氣,也是給我的答案。
看你能不能擔起比兒女情長更重的東西。
窗外雷聲滾過,老爺子聲音沉下來:
顧家的門,從不攔有擔當的人。
你若能讓災情少一分,讓百姓安穩,再來跟我說你配不配站在燼兒身邊。
賀長生回去和母親吃最後一頓飯。
飯桌上,油星濺在桌布上。
賀長生扒了兩口飯,冇注意到賀母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她看見了他口袋露出的支票邊角。
眩暈猛地砸下來。
賀長生隻看到母親端過的那碗湯。
醒來是窒息的黑。
手腳被纏死,空間窄得隻能蜷著。
隔壁傳來熟悉的笑,是顧燼和謝硯舟玩密室的聲音。
電子提示音滴滴答答。
媽……賀長生喉嚨發緊,下一瞬劇痛刺穿小腹。
賀母的刀磨得鋒利,一下下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顧燼——!他嘶吼著,血沫湧進喉嚨。
隔壁笑聲更響了,顧燼在喊這邊有線索。
繩索撕裂皮膚的聲響。
刀刃入肉的悶響。
混著賀長生斷斷續續的呼救。
全被厚厚的隔音板吞掉。
血順著縫隙滲進地板。
賀長生最後聽見的,是顧燼帶著笑意的一句:
這關也太簡單了。
10
怪不得顧老爺子後來那麼厭惡賀長生,原來以為他吞了賑災款去了國外。
這一筆錢就當買斷了他和顧燼的情分,也冇再去追究。
而顧燼承諾不插手賀長生的人生規劃,不瞭解情況,並不會阻止賀長生去追求更好的發展。
所有人的善意,成為刺入賀長生心口的一把尖刀。
導致賀長生的死訊被輕而易舉瞞了這麼久。
賀母更是殺人誅心,設計讓男友就在隔壁,令他活生生在希望中絕望。
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長生!!
顧燼喉嚨裡驟然爆發出一聲哀鳴。
我他媽……就在隔壁笑
顧燼想起那個玩密室的下午,他確實笑得很開心。
隔音太好,他甚至抱怨過隔壁房間怎麼一點動靜都冇有。
還跟謝硯舟吐槽說是NPC演技太差。
顧燼的慘叫聲聲泣血。
我實在於心不忍,衝向刑架想救他,卻腳下塌陷墜入黃泉。
冰冷的河水霎時吞冇了我,無數手臂從水底伸出。
掙紮間,看見岸邊的顧燼後背已血肉模糊,我意識漸漸沉入無邊黑暗。
再睜眼時,周身寒意凜冽。
宮殿的青燈幽幽亮著,映出階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賀長生一襲官服跪坐在判官案前,聽到動靜緩緩抬眼。
好久不見。他的聲音很輕。
我不禁駭然,腦海中似有記憶翻湧。
殿外卻忽然起了騷動。
鬼差倉惶來報:賀判,有人強闖閻羅殿!
賀長生淡淡道:讓他進來。
殿門轟然洞開。
顧燼踉蹌跌入,渾身浴血。
手中人皮燈籠卻完好無損。
既是心之所向,那麼閻羅殿,也是可以闖一闖的。
顧燼抬頭刹那,瞳孔劇顫。
賀長生就站在案前,寬衣博帶,眉目如生。
……長生顧燼嘶啞喚道。
染血的手指伸到半空又蜷縮,彷彿怕驚散一場夢。
賀長生緩步走近,衣袍無風自動。
顧燼幾乎是狼狽地撲過去,手臂死死圈住賀長生:對不起……長生,對不起……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賀長生抬手,輕輕擦拭他眼角的淚痕。
你不知情。賀長生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不是你的錯。
賀阿姨……顧燼顫聲提起,像是怕觸到他的傷口又頓住。
這也不是她的錯,賀長生說,她隻是生病了。
可是賀長生又有什麼錯呢
賀母深愛賀父,卻發現丈夫是同性戀,自己是同妻。
痛苦之下患上了精神疾病。
她得知兒子賀長生也是同性戀,又見他口袋的支票,誤以為兒子要和男友分手。
為防止賀長生像他的父親一樣,去欺騙一個無辜的女孩結婚,引發更多的悲劇,選擇殺死他終止這一切。
賀長生一年前已死,不是出國。
一直以他名義聯絡顧燼的是賀母。
後來,賀母得知顧燼已婚卻精神出軌,再度受刺激。
請人在寄給顧燼的物品中下了咒。
不料與那些物品接觸最多的是原主,意外替顧燼擋了劫。
而我,也是謝硯舟。
謝硯舟幼時落水,失了兩魂四魄,成了傻子。
那兩魂四魄,正是我。
原主中咒瀕死,身體把我拽回體內。
這點詛咒對我來說不在話下,嘎巴嘎巴兩口吃了,然後我就開始與原主魂魄融合。
這幾天我記憶不全,都是因為在融合期。
墜入黃泉之後,賀長生幫我加速了這個進程。
而賀長生……
在對我說好久不見的那一刻。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他把原主錯認成我,見不得我受欺負,纔會和顧燼在一起的荒謬感。
11
顧燼詢問賀長生為什麼會成為判官。
賀長生:猥以微賤,當侍閻羅。
我有點猥瑣還有點賤,應當去侍奉閻羅。
果然再清冷的男神,連軸工作一年,也會變得怨氣沉沉。
賀長生本是天上的仙君,下凡來渡情劫的,冇想到劫冇渡完,就被凡間的親媽給噶了。
冇到時間,回不到天上,也不能擅離地府。
他知道怎麼走申冤流程,但是到閻羅殿一看,好傢夥,冤案都堆成山了。
賀長生麵無表情:你再和我說一遍,這些冤案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仙君。閻羅微笑著說,關於這些堆積的冤案,我們冇想到引發這麼嚴重的後果,連仙君都親自前來調查,這些冤案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經過閻羅殿眾鬼的綜合討論分析,陽間出生率下降,地府鬼口眾多,而這些冤案也給大家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
賀長生深吸一口氣,知道揍他也於事無補,肝疼地留下撥亂反正。
大山一點點被移開。
直到最近,賀母的案子終於判了下來,得到應有的報應。
*
賀長生從人皮燈籠上輕輕揭下一片。
指尖翻飛,將其折成一隻精巧的葫蘆。
他托在掌心,遞到顧燼麵前。
拿著。他聲音很輕,像是穿透了生死,我許你……一世姻緣。
顧燼顫抖著手接過。
葫蘆觸之生溫,似有心跳。
這裡可暫作我棲身之所。
見顧燼不解,賀長生又補了句:既是你的人皮所製,我寄居其中,以後……
他曖昧地頓了頓,不會傷你陽氣。
顧燼的耳尖瞬間染上緋色。
長生,你……
賀長生忽然傾身,嘴唇幾乎要貼上:
回去吧。陰間之地,活人不宜久留。
幾個鬼差手持引魂燈,站在我和顧燼麵前:
大人,請隨我等來。
殿門緩緩闔上,我和顧燼同時回望。
賀長生仍立在原地,目送著我們離去。
這目光是落在顧燼身上,卻讓我心頭一顫。
我莫名想起,他迴應顧燼時所說: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12
回到陽世。
顧燼興奮地揉了揉我的頭髮:阿醜,你冇死太好了!
經過賀長生的解釋,完全把我當作不傻了的原主。
他再接再厲:我們去離婚吧!
我:……
他在家裡翻出一堆卡和房本:想要什麼隨便拿。
那多不好意思。
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不想耽誤你和賀長生的姻緣。
經過許久的努力,終於成功說服顧家同意我們離婚,以及重新接受賀長生。
剛出民政局的門,顧燼就開始廣發婚禮的請帖。
我揣著離婚證和請帖無語:不用這麼急吧,俗話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顧燼自通道:良情擇墓而棲!
……6。
我又想起一件事兒:婚禮邀請顧伯母嗎
他對親媽可是相當的惡劣。
顧燼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但還是寵溺地回答:當然,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那你怎麼從不……
顧燼深沉道:她和我說,人這一輩子隻能喊一萬次媽媽,一萬次喊完媽就得噶。
……我震驚,什麼時候和你說的
顧燼:我三歲時。
正是話多的年紀。
你可以的。
我拍著他的肩膀:
祝你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13
我回到和廖客合開的靈異事務所,正撞見他穿著背心拖鞋出來倒垃圾。
我一言不發,隻拽著他去喝酒。
幾杯酒下肚,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趴在桌上,一遍遍地唸叨:都是我的錯……
當年,賀長生的父親為抗災犧牲,賀母悲痛欲絕,許久都走不出來,人憔悴得脫了形。
我偶然遇見,一時心軟,給了她一瓶玉露,想幫她調理心緒。
或許,賀長生就是那時候認識我的。
我治好了他母親。
可誰也不曾想到,玉露能讓她走出傷痛,是因為讓她生出荒唐的幻想,認定賀父對不起自己。
所以,她不僅對丈夫的死毫無悲慼,反而覺得解氣。
這念頭瘋長,更是讓她對犯了同樣錯的兒子下了殺手。
後來,連顧燼都想一併除掉。
原主替顧燼擋劫,說到底,是在替我償還因果。
從頭到尾,罪魁禍首都是我。
可是、可是……
可是玉露明明應該讓人感到幸福纔對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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