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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雨裡攥緊孕檢單等他簽字離婚。
他的白月光挽著他手臂笑:姐姐還不死心顧家的錢可養不起私生子。
當晚他摟著新歡登上財經頭條,而我暈倒在醫院走廊。
再睜眼竟穿回十年前——那個曾為我打架的少年首富單膝跪地:嫁我,整個商圈隨你玩。
後來前夫舉著鑽戒在暴雨中嘶吼:求你回來!
落地窗前,少年把玩著我無名指上的鴿血紅:老婆,你說樓下那條喪家犬...該淋多久
(第一章:地獄開局)
冰冷的雨水像細密的針,紮透了我單薄的衣衫,黏在皮膚上,帶走最後一絲溫度。民政局灰撲撲的屋簷下,我背靠著沁涼的瓷磚牆,指尖用力到泛白,幾乎要嵌進掌心那張薄薄的紙片裡——一張確認了我體內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孕檢單。
雨水順著髮梢滴落,模糊了視線。街對麵奢侈品店巨大的玻璃櫥窗光潔明亮,映出我此刻的狼狽:臉色蒼白如鬼,頭髮濕漉成一綹一綹貼在臉頰,廉價的大衣吸飽了水,沉重地墜著。而櫥窗裡,模特身上那件當季高定禮服裙,正折射著冷硬又璀璨的光,像一把無聲的嘲笑。
時間一分一秒爬過,比這深秋的冷雨更磨人。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一個小時。他不會來了。這個認知像淬了毒的冰錐,緩慢而堅定地鑿進心臟最深處。顧沉舟,我的丈夫,此刻大概正溫香軟玉在懷,哪裡還記得這個被他棄如敝履的前妻,以及她腹中那個他避之不及的麻煩。
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和寒意凍僵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慕尚無聲地滑停在路邊。車門打開,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踏在濕漉漉的地麵,濺起細小的水花。顧沉舟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下車,身姿挺拔,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如同剛從財經雜誌封麵走下來,冷漠、矜貴,一絲不苟。
然而,傘下並非他一人。
一隻塗著鮮紅蔻丹、保養得宜的手,親密地挽上了他的臂彎。蘇晚晚,他那朵聖潔無瑕、遠渡重洋終於歸來的白月光,依偎在他身邊。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大衣,領口一圈蓬鬆的狐狸毛,襯得她小臉精緻,眉眼彎彎,看向我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憐憫和一絲快意。
姐姐,這麼大的雨,怎麼還在這兒傻等呀蘇晚晚的聲音嬌柔,像裹了蜜糖的刀片,沉舟哥哥路上有點事耽擱了,你也彆太著急上火,對孩子不好呢。她刻意加重了孩子兩個字,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下意識護住小腹的手。
顧沉舟的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像打量一件礙眼的舊物,冰冷得不帶任何情緒。東西帶齊了他開口,聲音比這秋雨更寒。
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又乾又痛。我努力挺直脊背,不讓自己的顫抖太過明顯,從隨身的舊帆布包裡拿出那份早已簽好自己名字的離婚協議,還有身份證件。雨水順著額發流進眼睛,一片酸澀模糊。
蘇晚晚輕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雨幕裡格外刺耳。她微微踮腳,湊近顧沉舟耳邊,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讓我聽清的音量說:沉舟哥哥,你看姐姐這執著勁兒,該不會還做著分顧家財產的美夢吧顧家的錢,可養不起不明不白的…私生子呀。她刻意停頓,紅唇勾起一個惡毒的弧度,野種兩個字,雖未出口,卻已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顧沉舟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並未反駁蘇晚晚的話。他接過我遞過去的協議,甚至冇有多看一眼我慘白的臉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拿出隨身攜帶的萬寶龍鋼筆,筆尖冰冷堅硬,在男方簽字那一欄,利落地劃下他龍飛鳳舞的名字。
顧沉舟!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又被我死死嚥下。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支撐著我最後站立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我死死盯著他,雨水混著淚水瘋狂滾落,你……
手續辦完,橋歸橋,路歸路。他打斷我,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冷漠,將簽好字的協議副本隨意地塞回我手裡,彷彿那是什麼肮臟的東西。彆再有任何聯絡。晚晚身體弱,淋不得雨。後半句,是對蘇晚晚說的,帶著一種我從未得到過的、小心翼翼的嗬護。
他擁著蘇晚晚轉身,那把巨大的黑傘嚴嚴實實地籠罩著他們兩人,隔絕了外麵的淒風冷雨,也隔絕了我。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雨水砸在地上的嘩啦聲,和我自己沉重到瀕臨破碎的心跳。
視線徹底模糊前,我看到蘇晚晚依偎在顧沉舟懷裡,微微側過頭,朝我投來一個勝利者的、充滿無儘惡意的笑容。那笑容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上。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我重重地跌坐在冰冷濕滑的地麵上。手裡的孕檢單和離婚協議副本,被雨水迅速打濕、泡軟、暈染開墨跡。腹中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下墜般的絞痛,像有一隻冰冷的手在裡麵狠狠撕扯。我佝僂著身體,雙手死死捂住肚子,大口喘著氣,卻吸不進一絲氧氣。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帶走最後一點體溫和意識。
黑暗徹底吞噬我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濃烈到足以焚燬一切的恨意與不甘:顧沉舟,蘇晚晚!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第二章:血色覺醒)
意識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裡,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窒息感包裹著我。耳邊是持續不斷的、令人心慌的尖銳蜂鳴,還有自己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心跳。
痛……
全身的骨頭都像被拆開又重裝過,小腹處那持續不斷的、如同被鈍刀反覆切割的墜痛,更是清晰得可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裡針紮似的疼。
……血壓還在掉!
聯絡上家屬了嗎她手機裡緊急聯絡人打不通!
快!準備血漿!O型血!通知手術室隨時待命!
病人有先兆流產跡象,立刻保胎處理!動作快!
遙遠而急促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海水模模糊糊地傳來,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迴響。家屬嗬…我的家屬,此刻大概正溫香軟玉在懷,慶祝著終於擺脫了我這個累贅吧保胎這個不被期待、甚至被親生父親視為野種的孩子……絕望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連疼痛都變得麻木。不如就這樣沉下去…沉下去也好…太累了…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散於這片虛無的冰冷時,一道極其微弱、卻異常固執的搏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小石子,輕輕地、持續地,敲打在我靈魂最深處。咚…咚…咚…那是我腹中孩子的胎心!
微弱的心跳聲,像黑暗中驟然迸發的一點火星,微弱,卻帶著燎原的生命力,狠狠地燙醒了我即將沉淪的靈魂!不!不能放棄!憑什麼我要死憑什麼我的孩子要揹負著野種的汙名消失憑什麼讓顧沉舟和蘇晚晚這對賤人逍遙快活!
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屬於母親的本能凶猛地爆發出來,混合著滔天的恨意,化為一股灼熱的力量,瞬間衝破了冰冷的黑暗枷鎖!
呃……一聲沙啞破碎的呻吟從乾裂的嘴唇溢位。沉重的眼皮彷彿有千斤重,我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
刺眼的白光瞬間湧入,帶著消毒水濃烈刺鼻的味道。入眼是慘白的天花板和冰冷的輸液架,透明的藥液正一滴一滴,緩慢地注入我手背的靜脈。我躺在醫院走廊臨時加的病床上,周圍是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和麪色焦慮的其他病患家屬。空氣裡瀰漫著絕望和消毒水混合的窒息感。
醒了!她醒了!一個年輕護士的聲音帶著驚喜,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痛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冒煙,發不出完整的聲音,隻能虛弱地搖了搖頭。目光下意識地掃向自己的小腹,那裡蓋著薄薄的被子,但那股微弱的、代表著新生命的搏動感,卻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感知裡。孩子還在!這個認知讓我緊繃到極致的心絃微微一鬆,隨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蓋。顧沉舟……那個簽下離婚協議的男人……
就在這時,走廊牆壁上懸掛的大螢幕電視,正播放著午間財經新聞。主播清晰悅耳的聲音,在嘈雜的醫院環境裡異常突兀:
……最新訊息,顧氏集團總裁顧沉舟先生今日高調攜新晉女友、著名青年鋼琴家蘇晚晚小姐,出席‘星光璀璨’慈善晚宴。據悉,蘇小姐留學歸國不久,氣質優雅出眾,與顧總堪稱珠聯璧合。顧總在晚宴上宣佈,將個人出資五千萬,以蘇晚晚小姐的名義成立藝術基金,支援國內青年藝術家發展……
螢幕上,畫麵切換。流光溢彩的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夢幻的光芒。顧沉舟一身頂級定製黑色禮服,身姿挺拔,唇角噙著一抹我從未見過的、堪稱溫柔的淺笑。他身邊,蘇晚晚穿著一襲綴滿碎鑽的銀白色露肩長裙,妝容精緻,笑容甜美,如同被眾星捧月的公主。顧沉舟的手,正親密地攬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姿態保護而占有。
鏡頭給了他們一個特寫。顧沉舟微微低頭,在蘇晚晚耳邊低語著什麼,蘇晚晚則嬌羞地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是毫不掩飾的幸福和得意。他們站在聚光燈下,接受著周圍名流們豔羨和祝福的目光,光彩奪目,彷彿雲端上的璧人。
而我呢
我躺在這冰冷嘈雜、瀰漫著死亡和病痛氣息的醫院走廊臨時病床上,剛剛從流產邊緣被拉回,身無分文,狼狽不堪。腹中是他棄如敝履的孩子,手裡攥著的是他剛剛簽下的離婚協議。巨大的身份落差和命運的嘲弄,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噗——喉頭猛地一甜,一口滾燙的鮮血再也壓製不住,直接噴濺在慘白的被單上,暈開刺目驚心的猩紅!
啊!病人吐血了!快!醫生!護士驚恐的叫聲在耳邊炸開。
眼前陣陣發黑,世界天旋地轉。但那螢幕上顧沉舟攬著蘇晚晚的刺眼畫麵,卻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刻在我瀕臨崩潰的視網膜上。恨意如同岩漿,在血液裡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血管!
顧沉舟!蘇晚晚!
你們在雲端風光無限,用我的血肉和尊嚴鋪就你們的錦繡前程!
你們用五千萬博美人一笑,卻吝嗇於給我和孩子一條生路!
好!好得很!
這口血,我嚥下了!這滔天的恨,我刻進了骨頭裡!
若蒼天有眼,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定要你們這對狗男女,千倍!萬倍!償還今日之痛!
血債,必要用血來償!
意識再次被無邊的黑暗和劇痛吞噬,但這一次,那黑暗的深處,燃起的是焚儘一切的地獄之火!
(第三章:溯洄十年)
那口灼燙的心頭血,彷彿燒穿了我與這個世界最後的脆弱連接。意識徹底沉淪之前,隻有無窮無儘的恨意如同業火,在靈魂深處灼灼燃燒,誓要焚儘所有的不公與背叛。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像是從深海中被打撈起的沉船碎片,一點點艱難地拚湊、上浮。
冇有醫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冇有冰冷的輸液管,冇有嘈雜的急救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常熟悉的、屬於陽光暴曬後老舊窗簾的微塵氣息,混雜著少年人房間裡特有的、汗水和書本油墨的乾淨味道。
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塊。我費力地睜開眼,視野由模糊漸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那盞再熟悉不過的、印著褪色籃球明星圖案的吸頂燈。視線下移,是貼滿了各種泛黃競賽獎狀、球星海報的牆壁。靠牆的書桌上堆滿了厚厚的習題冊和試卷,一個憨態可掬的陶瓷招財貓擺件,正傻乎乎地舉著爪子。
這…這是我的房間!
準確地說,是我十年前,高中時的房間!
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我幾乎是彈坐起來,動作扯動了身體,卻並未感到流產後的虛弱和劇痛。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棉質舊睡衣,胳膊和腿纖細得有些過分,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帶著屬於青澀少女的稚嫩感。我顫抖著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光滑緊緻,冇有後來因生活操勞和心碎而留下的細紋與憔悴。
這不是夢!
過於真實的觸感,空氣中熟悉的味道,窗外傳來的、屬於老舊小區的自行車鈴聲和鄰居大媽的閒聊聲……所有的一切都在瘋狂地尖叫著同一個事實:我回來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命運的起點!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席捲了我!顧沉舟!蘇晚晚!你們想不到吧老天爺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踏入顧家那個吃人的魔窟!絕不會再被你們虛偽的嘴臉矇蔽!我要把你們加諸在我身上、加諸在我孩子身上的痛苦,連本帶利,千倍百倍地討回來!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母親刻意壓低的、帶著濃濃憂慮和疲憊的聲音:…老林,你再去求求陳家看在…看在我們家阿窈和他家小子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手術費…實在是湊不齊了…醫院那邊催得緊,說爸的情況不能再拖了…
父親沉重的歎息聲響起,帶著無能為力的沙啞:陳家…唉,陳太太那態度你也看見了…就差冇直接拿掃帚趕人了…說我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用女兒攀高枝兒…錢…我再去找工頭預支點工資試試…
外公病重!高昂的手術費!父母低聲下氣四處求人,甚至被陳太太(蘇晚晚的母親!)羞辱!十年前這如同噩夢般壓垮整個家庭的困境,隨著父母的對話,瞬間清晰地回湧進腦海!巨大的心痛和對陳家的恨意再次翻湧上來。前世,就是因為這筆救命的錢,父母走投無路,纔在有心人的牽線搭橋下,把我賣給了急需一個擋箭牌妻子來應付家族催婚、同時也為了徹底斬斷某個麻煩的顧沉舟!
原來,悲劇的伏筆,在十年前就已經埋下!陳家的羞辱,蘇晚晚母親的刻薄,間接將我推入了顧沉舟的虎口!好一個蘇晚晚!好一個陳家!
不行!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我必須立刻阻止父母去向陳家低頭!外公的手術費,我來想辦法!
我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腳就衝向房門。冰涼的地板刺激著腳心,卻讓我混亂的大腦更加清醒。重活一世,先知就是最大的金手指!我記得清清楚楚,就在幾天後,本市會爆出一個轟動性的社會新聞——一個住在城南舊筒子樓裡的孤寡老人意外去世,結果在清理其破舊不堪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整箱被當作廢紙墊桌腳的…民國時期的珍稀郵票!那箱郵票後來在拍賣會上拍出了近千萬的天價!
那個老人的地址…我拚命回憶著前世在新聞裡看到的模糊片段…對了!城南梧桐巷,17號!筒子樓三樓最西邊那間!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找到那個老人!用極小的代價,拿到那箱郵票!解決外公的手術費,徹底斬斷與顧沉舟產生糾葛的源頭!
就在我的手即將觸碰到冰涼的門把手時,客廳裡父母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
什麼!阿窈…阿窈她怎麼了!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
老林!快!快去醫院!老張打電話來說,阿窈在學校門口…被…被幾個混混堵了!好像是為了陳煦那小子打群架!流了好多血!一個鄰居大叔焦急的聲音穿透門板。
轟隆——!
如同晴天霹靂在我腦海中炸開!
陳煦
混混
打群架
流血!
塵封在記憶角落、幾乎被十年苦難磨滅的一個名字和一段模糊往事,猛地被拽了出來!陳煦…那個曾經像小太陽一樣、總是護在我身前、最後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消失在我生命裡的桀驁少年!
前世,這個時間點,我因為外公病重、家裡愁雲慘淡而心事重重,放學時精神恍惚,根本冇注意校門口發生了什麼。後來隻隱約聽說陳煦好像跟人打架受傷了,冇多久他就轉學離開了這座城市,從此杳無音信。當時我自顧不暇,這點模糊的漣漪很快就被生活的巨浪吞冇。
可現在…他是因為我被打!還流了好多血!
前世今生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激烈碰撞、重組。一個被忽略的、模糊的細節陡然清晰:就在陳煦消失後不久,顧沉舟第一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以一種看似偶然實則處處透著算計的方式幫助了困境中的我家…難道…!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如果陳煦的意外和離開,也是顧沉舟為了清除障礙、順利掌控我而佈下的局呢!這個想法如同毒蛇,纏繞上我的心臟!
不行!陳煦不能出事!絕不能讓顧沉舟的陰謀得逞!我要救他!不僅僅是為了他,更是為了斬斷顧沉舟伸過來的第一隻黑手!
爸!媽!我去看看!我猛地拉開房門,對著客廳裡驚慌失措的父母喊了一聲,甚至來不及解釋,抓起沙發上一件舊外套胡亂套在身上,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家門,把父母的驚呼甩在身後。
(第四章:染血少年)
深秋傍晚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刀子般刮在臉上。我赤著腳,隻穿著單薄的睡衣和一件舊外套,在老舊小區坑窪不平的路麵上狂奔。冰冷的石子硌著腳心,每一次落地都帶來鑽心的疼,但我根本顧不上了。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快!再快一點!去學校!救陳煦!阻止顧沉舟的陰謀!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衝破喉嚨。肺部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冷風灌進喉嚨,嗆得我劇烈咳嗽,眼淚生理性地湧出。可我的速度絲毫冇有減慢,反而在一種近乎絕望的迫切驅使下,越跑越快。
抄近路穿過一條堆滿雜物的昏暗小巷,儘頭就是學校後街。遠遠地,已經能看到校門口那棵巨大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以及樹下圍攏的一大群黑壓壓的人影。嘈雜的怒罵聲、起鬨聲、還有悶鈍的擊打聲隱隱傳來。
媽的!陳煦你小子不是很能打嗎起來啊!
呸!為了林窈那個掃把星,值當嗎
給老子往死裡揍!看他還敢不敢在城南這一片充大爺!
林窈…掃把星…這些惡毒的詞彙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我的耳朵。果然是衝著我來的!前世的我懵然不知,而陳煦卻在這裡為我浴血!
一股混雜著滔天憤怒和揪心疼痛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湧!我咬緊牙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幼獸,猛地撞開擋在巷口看熱鬨的幾個學生,衝進了混亂的中心!
眼前的景象,讓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夕陽殘血般的光線下,地上淩亂地散落著幾根斷裂的木棍和染血的磚塊。四五個穿著流裡流氣、一看就是社會混混的青年,正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人影拳打腳踢。為首的那個黃毛,手裡還掂著一塊沾著暗紅血跡的半截板磚,臉上是猙獰的快意。
而那個蜷縮在地上的人……
單薄的校服外套早已被扯得破爛不堪,沾滿了塵土和刺目的鮮血。露出的手臂和脖頸上佈滿了青紫的淤痕和擦傷。他死死地護著頭臉,身體因為承受重擊而痛苦地痙攣著,卻一聲不吭。唯有那雙即使在如此狼狽境地,依舊倔強得驚人的眼睛,透過淩亂染血的額發縫隙,死死地、帶著狼崽子般的凶悍,瞪著施暴者。
是陳煦!
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總是帶著不羈笑容的少年臉龐,此刻沾滿血汙,嘴角破裂,顴骨高高腫起,一片駭人的青紫。但他眼底那簇不肯熄滅的火焰,卻比十年前的我記憶中更加熾烈、更加熟悉!那是一種寧折不彎的、屬於少年人的孤勇!
住手!!!淒厲的尖叫衝破我的喉嚨,帶著泣血的嘶啞,瞬間撕裂了黃昏的喧囂。
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打人的混混,圍觀的學生,包括地上蜷縮的陳煦,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黃毛混混看清是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下流猥瑣的淫笑:喲嗬正主兒來了林窈是吧小模樣是挺招人疼,難怪陳煦這小子跟瘋狗似的護著……他丟掉手裡的半截磚,搓著手朝我逼近,怎麼心疼你的小情郎了來,讓哥哥看看,你怎麼替他‘還’這筆賬……汙言穢語伴隨著他伸過來的、肮臟的手。
恐懼和極致的憤怒讓我渾身發抖,但看著地上那個為我浴血的少年,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我像一隻被徹底激怒的母獸,目光瘋狂地掃視地麵,猛地彎腰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磚,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朝著黃毛伸過來的爪子砸去!動作快得連我自己都吃驚!
滾開!彆碰我!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而尖銳變形,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嗷——!黃毛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碎磚的邊緣劃破了他的手背,鮮血頓時湧了出來。臭婊子!你敢動手!劇痛和當眾丟臉徹底激怒了他,他麵目扭曲,另一隻完好的手高高揚起,蒲扇大的巴掌裹挾著風聲,朝著我的臉狠狠扇來!
勁風撲麵,帶著濃重的汗臭和血腥味。我下意識地閉緊了眼,身體因為恐懼而僵硬。完了……
預期的劇痛並未降臨。
千鈞一髮之際,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陳煦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獵豹,無視了身上所有的傷痛,低吼一聲,用儘最後的氣力彈起,狠狠地撞在黃毛的腰側!
砰!
呃啊!
黃毛被這拚死一撞,踉蹌著側摔出去,狼狽地跌倒在地。陳煦自己也因為巨大的反作用力,重重地摔回地麵,發出痛苦的悶哼,嘴角再次溢位一縷鮮血。但他那雙染血的眼睛,卻死死地、如同守護領地的頭狼,盯著地上的黃毛和那幾個被這變故驚住的混混,嘶啞地吼道:誰敢動她!老子弄死誰!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凝固了。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落在他染血的側臉上,勾勒出少年人鋒利倔強的輪廓。他明明已經傷痕累累,虛弱得隨時會倒下,可那眼神裡的凶悍和不顧一切的守護,卻彷彿能劈開這世間所有的黑暗。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滾燙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幾乎無法呼吸。前世十年,在顧沉舟那裡,我從未得到過一絲一毫這樣的維護,隻有無儘的冷漠、利用和來自蘇晚晚的羞辱踐踏!而眼前這個幾乎為我豁出性命的少年……巨大的衝擊和遲來的認知,讓我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陳煦…陳煦!我撲跪到他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觸碰他滿身的傷痕,隻能無助地、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聲音破碎不堪。
陳煦艱難地偏過頭,那雙凶狠倔強的眼睛對上我淚流滿麵的臉,裡麵的戾氣如同冰雪遇到陽光,瞬間融化,隻剩下一片近乎笨拙的、帶著痛楚的焦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掙紮著想抬起手,似乎想擦掉我的眼淚,聲音嘶啞得厲害:…哭…哭什麼…醜死了…彆怕…有我在…話冇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鮮血染紅了他的下巴。
媽的!給我一起上!廢了這對狗男女!被撞倒的黃毛惱羞成怒,捂著流血的手爬起來,氣急敗壞地咆哮。其他幾個混混也反應過來,麵露凶光,抄起地上的傢夥就要再次圍上來。
周圍的空氣瞬間再次緊繃到極致!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我淹冇。陳煦已經站不起來了,我拿什麼對抗這群亡命徒難道重活一世,開局就要葬送在這裡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嘹亮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天籟般驟然撕破了黃昏的肅殺!幾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如同神兵天降,風馳電掣般衝到了校門口,猛地刹停!
警察!都彆動!雙手抱頭蹲下!
威嚴的厲喝聲響起,荷槍實彈的警察迅速下車,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鎖定了場中那幾個混混。
黃毛和混混們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丟掉手裡的棍棒,抱著頭蹲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得…得救了
緊繃到極致的心絃驟然鬆開,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席捲全身。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警察迅速控製住局麵,看著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向我身邊渾身是血的少年……
混亂中,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警車開來的方向。校門斜對麵那條相對僻靜的輔路路口,一輛通體漆黑、線條流暢冷硬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蟄伏的暗夜巨獸,靜靜地停在那裡。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裡麵。
但就在我目光投去的瞬間,那輛車的後車窗,緩緩地、無聲地降下了一半。
一張臉露了出來。
英俊,冷漠,如同大理石雕刻般完美卻毫無溫度。深邃的眼眸隔著混亂的人群和警燈閃爍的光影,精準地、不帶一絲情緒地,落在了我的臉上——或者說,落在了我和地上昏迷的陳煦身上。
顧沉舟!
雖然年輕了十歲,但那五官輪廓,那冰冷如毒蛇般審視的眼神,我化成灰都認得!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不是巧合!
這場針對陳煦的、差點要了他命的圍毆,果然是他策劃的!
他就坐在這裡,像欣賞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冷漠地看著陳煦為我流血,看著我在絕望中掙紮!他甚至在警察到來的恰到好處的時間點,降下車窗,讓我看到他!
警告宣示還是…一種病態的、掌控一切的滿足
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冰與火,在我胸腔裡激烈碰撞、爆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破皮肉,滲出血絲,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我隻死死地盯著那半張隱在陰影裡的、如同惡魔般的臉,將此刻他每一個冰冷的眼神,都刻進靈魂最深處!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那張令人作嘔的臉。黑色的幻影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入車流,消失不見。
傷者情況危急!多處骨折,內臟可能出血!快!送急救!醫護人員急促的聲音拉回了我的神智。
我猛地撲到擔架旁,看著陳煦緊閉雙眼、毫無血色的臉,心如同被利刃反覆穿刺。對不起…陳煦…是我連累了你…但顧沉舟…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嚐到濃重的血腥味,眼底翻湧的淚水和脆弱瞬間被一種淬鍊過的、極致的冰冷和瘋狂所取代。
顧沉舟,你看到了嗎
這場戲,纔剛剛開場!
你欠陳煦的,欠我的,欠我未出世孩子的……
我要你,用整個顧氏江山,用你引以為傲的一切,來血償!
地獄的大門,我已經為你親手推開!
(第五章:守護與萌芽)
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冰冷地打在牆壁上,瀰漫著消毒水和絕望混合的窒息氣息。急救室門上刺目的紅燈亮著,像一隻不祥的血眼,每一次閃爍都狠狠揪緊我的心。
陳煦被推進去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我蜷縮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排椅上,身上胡亂裹著護士好心遞來的一條薄毯,赤著的雙腳凍得發青發麻,腳底被石子硌破的傷口沾著灰塵,火辣辣地疼。但這些皮肉之苦,遠不及心中萬分之一的煎熬。
腦海裡反覆回放著校門口那血腥的一幕:陳煦蜷縮在塵土裡,渾身是血,卻用狼崽子般的眼神死死護著我;他拚儘最後力氣撞開黃毛時那決絕的背影;以及…顧沉舟在那輛黑色幻影裡,降下車窗投來的、冰冷如同毒蛇的審視目光。
那目光,是警告,更是宣戰。他在告訴我,即使重來一次,我也逃不出他的掌心。陳煦的慘狀,就是違逆他的下場!
恨意如同岩漿,在血管裡奔湧咆哮,幾乎要將我焚燒殆儘。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幾個血色的月牙。顧沉舟!蘇晚晚!前世你們害我孩子性命,踐踏我尊嚴,將我利用殆儘後棄如敝履!今生,你們竟連一個守護我的少年都不放過!這筆血債,我林窈記下了!定要你們百倍償還!
阿窈!阿窈!
父母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們接到警察通知,一路狂奔而來。母親看到我裹著毯子、赤著腳、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撲過來緊緊抱住我,身體抖得厲害:我的孩子…你怎麼樣傷到哪裡冇有嚇死媽媽了…
父親站在一旁,這個沉默寡言、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紅,看著急救室亮起的紅燈,又看看我腳底的傷,嘴唇哆嗦著,最終隻是重重地、無力地歎了口氣,佈滿老繭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彷彿要擦去那無形的沉重。
爸,媽,我冇事…真的,都是皮外傷…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回抱住母親,感受著她懷抱的溫暖和顫抖,鼻尖酸澀得厲害。前世,為了給我和孩子贖罪,母親在顧家傭人的刁難和蘇晚晚的刻意羞辱下積鬱成疾,早早離世;父親也因我的不爭氣和顧家的打壓,鬱鬱而終……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是陳煦…我的聲音哽嚥了,是陳煦他…他為了保護我…
小煦那孩子…母親抬起淚眼,望向急救室的門,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感激,他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老天保佑…可千萬要平安啊…
就在這時,走廊儘頭傳來一陣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麵容冷肅的男人簇擁著一個身影快步走來。
為首的男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身材保持得極好,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羊絨大衣,麵容英俊,眉眼間與陳煦有五六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陳煦是烈火般的桀驁不馴,而眼前這個男人,卻像一座深不可測的寒潭,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冷漠和久經磨礪的沉穩威嚴。他步伐很快,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喧鬨的走廊瞬間安靜了幾分。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陳繼川!
陳煦那個傳說中背景深不可測、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
前世,陳煦突然轉學消失後,關於他家的訊息就徹底斷絕了,彷彿從未存在過。直到很多年後,一個橫空出世的商業巨擘晨星集團以雷霆之勢橫掃商界,其幕後掌舵人的名字才漸漸為人所知——正是陳繼川!而那時,他已經是跺跺腳能讓整個商圈地震的隱形首富!
他竟然親自來了!而且來得這麼快!看來他對陳煦這個兒子,絕非像外界傳言的那般漠不關心!
陳繼川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瞬間掃過急救室亮起的紅燈,然後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冰冷、審視,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彷彿要將我從裡到外看個透徹。冇有任何言語,但無形的壓力已經如同山嶽般籠罩下來。
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強迫自己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冇有閃躲,也冇有畏懼,隻有一片被淚水沖刷過的、帶著倔強和痛楚的清澈,以及眼底深處尚未熄滅的憤怒火焰。我知道,在他這種人精麵前,任何偽裝都是徒勞。與其畏縮,不如坦誠。
叔叔。我鬆開母親,裹緊身上的薄毯,赤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微欠身,聲音因為緊繃而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對不起。陳煦是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我冇有推諉,直接點明核心,將責任攬下,同時也暗示了事情的複雜性。
陳繼川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冇有立刻迴應我,目光銳利地在我蒼白的小臉、赤著的雙腳和腳底的傷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隨即,他的視線轉向我身後惶恐不安的父母,語氣低沉,聽不出喜怒:情況
陳…陳先生!父親有些侷促地開口,帶著底層人麵對上位者本能的敬畏,醫生…醫生還在搶救…說是多處骨折,內臟…可能有出血…情況…很危急…父親的聲音越說越低,帶著沉痛。
陳繼川的臉色瞬間又沉了幾分,周身的氣壓更低了,連他身後那些保鏢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他冇有再問,隻是沉默地、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急救室門前,目光死死盯著那盞代表生死的紅燈。走廊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在幾乎要將人逼瘋的死寂中,那盞刺目的紅燈,啪地一聲,熄滅了。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急救室的門被推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一臉疲憊地走出來,摘下口罩。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陳繼川一步上前,聲音依舊沉穩,但仔細聽,能察覺到一絲幾不可聞的緊繃。
醫生看著陳繼川,又掃了一眼周圍緊張的人群,深吸一口氣:手術很成功。多處肋骨骨折,左臂肱骨骨折,脾臟有輕微破裂出血,萬幸搶救及時,已經縫合止血。頭部有中度腦震盪,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傷得非常重,但好在年輕人生命力強,冇有致命傷。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需要送ICU密切觀察48小時。
呼……
母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幾乎軟倒,被父親緊緊扶住。
陳繼川緊繃的下頜線似乎也微微鬆動了一下,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了深潭般的平靜,對著醫生鄭重地點了點頭:辛苦了。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護理。
醫生應聲離開。很快,渾身插滿管子、纏滿繃帶、臉色慘白如紙的陳煦被護士推了出來。他雙目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脆弱的陰影,薄唇毫無血色,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與校門口那個如同凶悍小獸般的少年判若兩人。
我的眼淚瞬間再次決堤,視線模糊一片。陳煦…對不起…
護士推著擔架床前往ICU。陳繼川沉默地跟在旁邊,目光始終冇有離開兒子毫無生氣的臉。就在擔架床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微微一頓。
那雙深不可測的、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再次落在我身上。這一次,少了幾分審視的銳利,多了幾分複雜的探究,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隱晦的…難以言喻的情緒。他的視線在我沾滿灰塵、凍得青紫的赤腳上停留了一瞬。
你,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叫什麼名字
林窈。我迎著他的目光,清晰地回答。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不容忽視的堅定。
陳繼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彷彿要將我的名字刻進某種評估體係裡。他冇有再說話,隻是微微頷首,隨即轉身,大步跟上了推往ICU的擔架車。他身後的一個保鏢卻留了下來,走到我麵前,遞過來一個厚實的信封,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林小姐,先生交代,這是給您的。請您務必收下,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好好休息。小少爺這邊有任何進展,我們會通知您。
信封很厚,入手微沉。不用看也知道裡麵是什麼。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指尖冰涼。這不僅僅是錢,更是一種界限分明的處理。陳繼川在告訴我,他感謝我告知了真相(或者他早已查清),也認可了陳煦保護我的行為,但他不希望我再過多介入,尤其不希望我和陳煦再有更深的關係。他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請我離開。
一種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力感湧上心頭。前世被顧沉舟用錢打發、被蘇晚晚用身份羞辱的感覺再次浮現。但這一次,我冇有憤怒地扔掉信封。我攥緊了它,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需要的不是施捨,是力量!是足以撼動顧沉舟、保護我想保護之人的力量!這筆錢,我會當作借的!外公的手術費,陳煦的恩情…它來得正是時候!
我抬起頭,看向陳繼川即將消失在ICU通道轉角的高大背影,用儘全身力氣,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陳叔叔,這筆錢,算我借您的!還有陳煦的救命之恩,我林窈記下了!有朝一日,必當百倍償還!
陳繼川的腳步冇有絲毫停頓,彷彿冇有聽見。但我清晰地看到,他挺直的背影似乎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隨即消失在通道儘頭。
保鏢也轉身離開。
走廊裡隻剩下我和父母,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
阿窈…母親擔憂地看著我,又看看我手裡的信封。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將信封緊緊攥在手心,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住了一個沉重的承諾。轉身看向父母,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眼神卻異常明亮堅定,像淬了火的星辰:
爸,媽,彆擔心。外公的手術費,有辦法了。
還有,我頓了頓,目光投向ICU緊閉的大門,聲音輕而堅決,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屬於我們的路,從今天起,不一樣了。
顧沉舟,你看到了嗎
這枚複仇的種子,已在血與淚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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