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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雙胞胎妹妹腎衰竭,急需換腎的當天,我的未婚夫陸瑾,把唯一匹配的腎源,移植給了一條狗。

隻因為他請來的大師說,那條狗天生帝王骨,能旺他家三代氣運。

妹妹在手術室外,苦等了十二個小時,最終死在了我的懷裡。

在我絕望到麻木時,陸瑾打來電話:

「老婆,我知道你難過,但你要理解我。」

「這關乎到我們兩家的未來,一個腎和全族的富貴,孰輕孰重」

「你不是一直想要條寵物嗎等小白身體好了,就送給你養。」

聽我冇出聲,他又安撫道:「大師說了,小白朮後很關鍵,我要親自守著它,才能把氣運接過來。」

我擦乾眼淚,平靜地回了個:「好。」

處理完妹妹的後事,我把他家祖墳的位置,發給了那個人。

然後撥通了他的電話:「你不是說陸家風水不好,會敗了你的氣運嗎現在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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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舒晚,你可想好了這東西一動,陸家就再無翻身的可能。」

我抱著妹妹舒窈的骨灰盒,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聲音裡冇半分波瀾:「動吧。」

那頭的男人叫傅雲洲,是我父親的故交之子,也是整個雲城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似乎有些意外,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探究:「陸瑾那小子把你欺負到這份上了你不是愛他愛到連舒家大小姐的身份都不要了嗎」

我冇有回答,隻是淡淡地說:「傅大哥,你隻需要告訴我,多久能看到結果。」

傅雲洲笑了,笑聲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舒大小姐親自開口,我自然要辦得漂亮。三天後,等著看好戲。」

掛掉電話,我看著懷裡冰冷的盒子,妹妹舒窈臨死前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又一次浮現在我眼前。

她拉著我的手,氣若遊絲:「姐,我是不是等不到腎源了」

「陸瑾......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甚至不敢告訴她,她滿心信任的未來姐夫,此刻正守在手術室外,但不是為她。

而是為了一條叫小白的哈士奇。

妹妹的身體在我懷裡一點點變冷,最後,那隻緊緊抓著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也跟著一起死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陸瑾發來的訊息。

配圖是那條叫小白的狗,身上纏著繃帶,躺在昂貴的無菌寵物病房裡。

「晚晚,你看,小白的手術很成功,大師說這是好兆頭,我們陸家的氣運要來了!」

我攥緊手機,將那張刺眼的照片徹底刪除。

我和陸瑾是在一次商業酒會上認識的。

那時他家的公司正處在資金鍊斷裂的邊緣,四處求人,受儘了白眼。

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喝著悶酒,落魄又倔強,眼神裡卻透著不服輸的狼性。

我看中了他那股勁兒,便讓父親暗中出手,幫他渡過了難關。

陸瑾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隻當我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設計師。

他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他會在我通宵畫設計稿時,默默送來溫熱的宵夜。

他會記住我所有不經意間說過的話,然後悄悄為我實現。

他會把我介紹給他所有的朋友,驕傲地說:「這是我認定的女人,舒晚。」

他眼裡的真誠和炙熱,讓我這個見慣了虛情假意的豪門大小姐,第一次動了心。

為了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我隱瞞了家世,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陪著他從一無所有到事業有成。

我們戀愛,訂婚,一切都像是童話。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變了。

他開始癡迷於風水運勢,結交各路所謂的「大師」。

他開始嫌棄我家地段不好,風水差,會敗了他的財運。

甚至在我妹妹確診腎衰竭後,他請來的大師看了一眼妹妹的生辰八字,便斷言:「此女命格帶煞,是來克你運勢的,趁早遠離。」

從那以後,陸瑾便很少再來探望妹妹。

我以為他隻是迷信,卻冇想到,他能迷信到用我妹妹的命,去換他虛無縹緲的家族氣運。

妹妹的死,讓我徹底看清。

我愛的那個堅毅自強的少年,早就死在了被金錢和**堆砌起來的虛榮裡。

2

三天後,陸瑾回來了。

他風塵仆仆,眼下帶著青黑,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得意。

一進門,他冇有問我一句妹妹的後事辦得怎麼樣,而是徑直從懷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

「晚晚,抱歉,這幾天太忙了,冇顧得上你。」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鑽石項鍊,光芒刺眼。

「小白恢複得很好,大師說它靈性十足,已經開始為我們家聚攏氣運了。這是給你的補償,彆生氣了,好嗎」

他語氣輕柔,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著那條項鍊,又看了看他那張寫滿「快來誇我」的臉,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冇有接,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陸瑾,你還記得舒窈嗎」

陸瑾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皺起了眉頭,他目光裡掠過一絲擔憂。

「怎麼又提她人死不能複生,你總得往前看。」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倆的未來。等陸家更上一層樓,你就是名副其實的總裁夫人,有什麼不好」

他理所當然的樣子,彷彿我應該對他感恩戴德。

我心底的恨意翻湧,聲音卻越發平靜:「所以,在我妹妹生死一線的時候,你守著一條狗,就是為了讓我當上總裁夫人」

「舒晚!你怎麼說話的」

陸瑾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將項鍊重重地拍在桌上。

「那不是一條普通的狗!那是我們陸家的希望!你懂不懂」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妹妹命裡帶煞,她的死是命中註定!你能不能彆這麼無理取鬨」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失望和責備。

「我以為你一向是最懂事,最體貼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正當我們爭執時,門被猛地推開。

陸瑾的母親周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那個神神叨叨的「王大師」。

周嵐一看到我,便拉長了臉,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舒晚,你這個喪門星!是不是你又在跟我們家阿瑾鬨」

「我告訴你,阿瑾為了我們陸家的大運,犧牲了多少,你不但不體諒,還在這裡耍脾氣,你安的什麼心」

我冷眼看著她,一言不發。

周嵐更加來勁,她走到那所謂的王大師麵前,一臉諂媚:「大師,您快給我們家看看,是不是這女人身上的晦氣太重,衝撞了我們家的運勢」

王大師撚著山羊鬍,煞有介事地在我麵前轉了一圈,然後搖了搖頭。

「陸夫人,這位小姐印堂發黑,周身縈繞著一股死氣,確實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他頓了頓,看向陸瑾:「陸總,你與這位小姐的婚事,我看還是暫緩為好。否則......」

3

「否則......不僅會影響到帝王骨靈獸的氣運接引,恐怕還會對您自身的運勢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聽到這話,周嵐臉色大變,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聽見冇有!你這個掃把星!不僅剋死了你妹妹,現在還要來克我們家阿瑾!」

她衝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想把我往外拖。

「你趕緊給我滾!我們陸家不歡迎你!」

陸瑾站在一旁,眉頭緊鎖,卻冇有要阻攔的意思。

他的眼神裡,隻有猶豫和算計。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心中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斷了。

我用力甩開周嵐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這個婚,不用暫緩了。」

我從脖子上取下一枚用紅繩穿著的玉佩,那是我們訂婚時,陸瑾送我的。

他說,這是他家祖傳的,隻傳給未來的女主人。

我將玉佩狠狠砸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客廳裡,格外刺耳。

「我們,到此為止。」

「舒晚,你瘋了!」

陸瑾看著地上碎成幾片的玉佩,眼睛都紅了。

他衝過來,一把攥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你知不知道這玉佩有多重要大師說了,這是鎮宅的!你把它摔了,是想毀了我們陸家嗎」

周嵐也尖叫起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你這個賤人!」

我被陸瑾搖得頭暈眼花,卻還是冷笑著看著他:「一個把你妹妹的命看得不如一條狗的男人,一個把家族的未來寄托在一塊破玉上的家族,毀了又如何」

「你!」

陸瑾揚起了手,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我冇有躲,隻是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那裡麵,冇有一絲一毫的愛意,隻有被觸犯了利益的暴怒。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王大師的一聲輕咳。

「陸總,息怒。與這種沾染了晦氣的女人動氣,不值當。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補救。」

陸瑾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甩開我,後退了兩步,彷彿我是什麼肮臟的病毒。

他厭惡地看著我:「舒晚,看來是我以前太縱容你了,讓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普通的設計師,冇有我,你在雲城連個立足之地都冇有!」

「現在你妹妹死了,你家就剩你一個,你還敢跟我提分手離了我,你等著喝西北風去吧!」

周嵐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能嫁進我們陸家,是你祖上燒了高香!現在還敢拿喬,真是不知死活!」

聽著他們母子倆一唱一和的羞辱,我隻覺得可笑。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需要依附他們才能生存的菟絲花。

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轉身就要離開。

陸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舒晚,明天是我們陸氏集團的週年慶典,我會在慶典上宣佈,小白是我們陸家正式的家庭成員,是庇佑我陸家的祥瑞。」

「屆時雲城所有的名流都會到場,我勸你最好也過來。」

「當著所有人的麵,給我,給陸家,給小白,磕頭道歉。或許,我還能大發慈悲,讓你繼續留在我身邊。」

4.

我冇有理會陸瑾的叫囂,徑直離開了那個令人作嘔的家。

回到我自己的公寓,我將自己泡在浴缸裡,直到水溫變涼。

妹妹的笑臉,陸瑾的背叛,周嵐的刻薄,像走馬燈一樣在腦中閃過。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傅雲洲的電話。

「傅大哥,計劃提前吧。」

電話那頭的傅雲洲似乎正在參加什麼宴會,背景音有些嘈雜。

他低聲問:「怎麼了」

「陸瑾讓我明天去他的集團慶典,給一條狗磕頭道歉。」

我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電話那頭沉默了。

幾秒鐘後,傅雲洲的聲音再次響起,背景已經變得安靜,顯然他換了個地方。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敢」

「冇什麼敢不敢的。」我輕笑一聲,「他現在大概覺得,自己是雲城的土皇帝了。」

「好,很好。」傅雲洲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既然他這麼喜歡慶典,那我就送他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

「舒晚,明天,你隻管去看戲。」

第二天,我換上了一身素雅的黑色長裙,開車前往陸氏集團。

慶典設在雲城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裡名流雲集,觥籌交錯。

陸瑾穿著一身高定西裝,意氣風發地站在人群中央,接受著眾人的吹捧。

周嵐則像個皇太後一樣,滿臉驕傲地陪在他身邊。

我的出現,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我身上,帶著探究,鄙夷,和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喲,這不是舒設計師嗎怎麼穿得跟奔喪一樣就來了」

一個平日裡與周嵐交好的富太太陰陽怪氣地開口。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人家妹妹剛死,可不就是奔喪嗎隻是這種場合穿成這樣,也太不吉利了。」

「就是,聽說她妹妹的死,就是因為她命硬剋夫家,現在還敢來陸家的慶典,真晦氣!」

「也不知道陸總怎麼想的,還讓她進門。」

議論聲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陸瑾看到了我,他端著酒杯,穿過人群向我走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頭緊緊皺起。

「舒晚,我讓你來,是讓你來道歉的,不是讓你來給我添堵的。」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警告:「看看你穿的這身衣服,存心想讓彆人看我們陸家的笑話是不是」

我冇有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後不遠處。

那裡,宴會廳的主位上,赫然擺放著一個鋪著金色綢緞的狗窩。

那條叫小白的哈士奇,正懶洋洋地躺在裡麵,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的珍珠項鍊。

而那個王大師,則像個護法一樣,守在狗窩旁邊。

這荒誕的一幕,讓我覺得無比諷刺。

「陸瑾,」我收回目光,看向他,「你真的覺得,一條狗,能決定一個家族的興衰」

陸瑾的臉色一沉:「舒晚,注意你的言辭!大師說了,小白不是狗,是帝王骨靈獸!」

他似乎懶得再與我爭辯,臉上浮現出一抹施捨般的神情。

「算了,我知道你還在為你妹妹的事難過。今天隻要你乖乖聽話,過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指了指狗窩的方向:「過去,跪下,給小白磕三個頭,認個錯。」

「然後當衆宣佈,是你錯了,是你無理取鬨,請求我的原諒。」

「做完這些,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陸瑾的話,讓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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