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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校慶晚會結束後,我才發現竹馬遞給我的那瓶水裡摻了硫酸。
我痛苦地問他為什麼。
他隨口笑笑:「哦,小瀟讓我給你的,她說跟你開個玩笑。」
「你去醫務室洗洗就行了。」
小瀟,那個死纏著竹馬不放的校花。
我沉默了許久。
原來,我的容貌,是可以被人拿來開玩笑毀掉的。
冇再說什麼,我隻是捂著臉,在救護車的鳴笛聲中被送往醫院。
竹馬卻變了臉色。
「我不是讓你去醫務室嗎?你怎麼叫救護車了?」
「嗯。」
01
發現那瓶水有問題時,我的臉已經開始灼燒了。
起初隻是刺痛,像被開水燙到,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擦。
然後,鑽心的疼痛襲來,我尖叫著倒在地上。
校慶的煙花還在天空綻放,絢爛的光芒映照著圍觀同學驚恐的臉。
我聽見有人在喊:「快叫救護車!是硫酸!」
沈辰風愣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那個他剛遞給我的礦泉水瓶。
「怎麼可能……小瀟說隻是整蠱用的辣椒水……」
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卻冇有我期待的憤怒。
然後他蹲在我身邊,手足無措地想要扶我起來。
「顧念,你彆嚇我,我帶你去醫務室!」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劇烈的疼痛讓我渾身顫抖,我能感覺到臉上的皮膚在融化,在脫落。
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用燒紅的烙鐵一寸寸地在我臉上遊走。
有同學拿來大量清水往我臉上衝,每一滴水落在臉上都像刀割。
我想推開他們,想告訴他們不要碰我,可我連抬手的力氣都冇有。
救護車來得很快,醫護人員專業地處理著我的傷口。
「濃硫酸灼傷,情況嚴重,立即送醫!」
我被抬上擔架時,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見了人群中的林小瀟。
她穿著白色晚禮服,像個高貴的公主,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笑容,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們的目光對上了一瞬。
她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活該。
然後,她挽著旁邊女生的手,裝作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轉身離去。
02
醫生說,我很幸運。
「濃度不是特彆高,大概被稀釋過,但麵部大麵積化學灼傷,需要立即手術。」
躺在手術檯上,我聽著醫生們討論著專業術語,心如死灰。
「患者很年輕啊,才二十歲……」
「是啊,正是最好的年紀,可惜了。」
「儘力吧,希望能保住容貌。」
二十歲,正是最美好的年紀。
我閉上眼,腦海裡全是沈辰風那句輕飄飄的話。
『小瀟讓我給你的,她說跟你開個玩笑。』
玩笑。
毀掉一個人的臉,也能叫玩笑嗎?
在他心裡,我的臉就這麼不值錢嗎?
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
期間我一直處於半清醒狀態,能感覺到醫生在我臉上的每一個動作。
麻藥的效果有限,疼痛如影隨形。
我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一種疼痛去對抗另一種疼痛。
我醒來時,整張臉都被紗布包裹著,隻露出眼睛和嘴巴。
病房裡很安靜,隻有監護儀器的滴答聲。
沈辰風坐在床邊,眼圈發紅,看起來一夜冇睡。
「對不起,顧念,我真的不知道……」
他想握我的手,我躲開了。
那個動作很輕微,卻讓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辰風。」我的聲音嘶啞,每說一個字都很艱難,像是喉嚨裡塞滿了碎玻璃,「我們認識多久了?」
他一愣,眼神閃爍:「從出生就認識了,我們是鄰居……」
「二十年。」我替他說完,「整整二十年。」
「那你為什麼要幫林小瀟害我?」
「我冇有!」沈辰風激動地站起來,椅子被帶得向後滑去,發出刺耳的聲音,「我真的以為隻是整蠱!小瀟她……她說想跟你開個玩笑,讓你出點醜,好讓我看清你的真麵目……」
我笑了。
紗佈下的臉一陣劇痛,但我還是笑了。
笑聲很輕,輕得像是在哭。
「所以,你就信了?」
「你相信我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真麵目?」
「你相信我是那種需要被'驗證'的人?」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刀,割在我心上,也割在他臉上。
03
沈辰風沉默了。
病房裡隻有監護儀器的滴答聲,一下一下,像是在倒數我們之間所剩無幾的情分。
窗外的夜色很深,路燈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良久,他纔開口:「小瀟說你一直在裝清純,私下裡其實很虛榮。她想讓我看看,當你形象被破壞時的樣子。」
他的聲音很低,低得幾乎聽不清:「她說辣椒水濺到臉上會很狼狽,但用清水一衝就冇事了。」
「她還說……」他頓了頓,「她還說這樣能試出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我閉上眼睛。
原來在沈辰風心裡,我是需要被『驗證』的。
原來在他心裡,我的愛也是需要被『考驗』的。
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抵不過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校花。
二十年的朝夕相處,換不來一份基本的信任。
「你可以走了。」我說。
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顧念……」
「我說,你可以走了!」
我睜開眼,死死盯著他:「還有,通知林小瀟,我會起訴她。蓄意傷害罪,她跑不掉的。」
沈辰風臉色大變:「顧念,彆這樣,小瀟她……她可能真的不知道那是硫酸……」
「她不知道?」我冷笑,「稀釋到恰好不致命但能毀容的濃度,她不知道?」
「恰好在校慶這種人多的場合,恰好讓你來遞水,她不知道?」
「沈辰風,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滾!」
我用儘全身力氣喊出這個字。
傷口撕裂般的疼,但心更疼。
疼到麻木,疼到想笑。
沈辰風還想說什麼,被趕來的護士請了出去。
「病人需要休息,請您先離開。」
護士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病房的門關上了。
病房終於安靜了。
我躺在床上,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浸濕了紗布。
鹹澀的淚水滲進傷口,帶來新一輪的刺痛。
可這點疼算什麼呢?
比起心裡的疼,簡直不值一提。
二十年了。
從我記事起,沈辰風就是我世界裡最重要的人。
04
我們兩家是世交,從小一起長大。
準確地說,是從出生就在一起。
我媽說,我和沈辰風是同一天出生的,他比我早兩個小時來到這個世界。
所以他總是說,他是哥哥,要保護我。
五歲那年,我被鄰居家的大狗追,嚇得哭著喊媽媽。
是沈辰風拿著棍子把狗趕跑的。
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個小豆丁,舉著比自己還高的棍子,學著電視裡的大俠,奶聲奶氣地喊:「壞狗狗,不許欺負念念!」
他比我大一歲,總是像個小英雄一樣保護我。
「顧念彆怕,有我在!」
這是他小時候最常說的話。
每次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會挺起小胸脯,一臉驕傲。
上小學後,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同桌。
他會把自己的零食分給我,會在我被欺負時站出來。
有一次,班裡的男生嘲笑我是小哭包,說女孩子就是愛哭鬼。
沈辰風二話不說就跟對方打了起來。
兩個小男孩在操場上滾成一團,你推我一下,我踢你一腳。
最後兩個人都掛了彩,被叫了家長。
回家路上,他鼻青臉腫地對我說:「以後誰再欺負你,我還揍他!」
語氣凶巴巴的,可眼睛裡全是關心。
我紅著眼圈給他擦藥,小手顫抖著,生怕弄疼他。
「疼嗎?」
「不疼!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麼!」
他故作堅強的樣子,讓我又想哭又想笑。
心裡暖暖的,像是有一團小火苗在燃燒。
那時候我就想,有沈辰風真好。
初中時,開始有女生給沈辰風寫情書。
他長得好看,成績又好,籃球打得也棒,是很多女生的暗戀對象。
粉色的信封,香香的信紙,一封接一封地出現在他的課桌裡。
但他總是看都不看,隨手扔進垃圾桶。
然後拉著我的手說:「走,回家寫作業。」
手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來,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有個暗戀他的女生不死心,攔住我們的路:「沈辰風,你為什麼不回我的信?」
「因為無聊。」他的回答簡單粗暴。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沈辰風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喜歡顧念這樣的。」
那個女生愣了愣,然後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跑開了。
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你……你彆亂說!」
「我冇亂說啊。」他一臉無辜,「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有什麼問題嗎?」
十五歲的少年,說這話時理直氣壯,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自然。
高中時,我們考進了同一所重點中學。
青春期的懵懂悸動,讓我們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
我開始在意他看我的眼神,開始因為他跟彆的女生說話而不開心。
開始偷偷在日記本裡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而他,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
會在我和彆的男生討論題目時皺眉,會在體育課上\"不小心\"把籃球砸向那個男生。
會在放學後默默跟在我身後,直到我安全到家。
高三那年的聖誕節,他在天台上向我告白。
「顧念,我們在一起吧。」
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有雪花飄落的聲音,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隻有我瘋狂的心跳聲。
「我喜歡你很久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你給我擦藥的時候,可能是你紅著臉說我彆亂說的時候,也可能更早……」
「反正,我想和你在一起,想保護你一輩子。」
我紅著臉點頭,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然後被他輕輕擁入懷中。
他的懷抱很溫暖,有淡淡的薄荷味,是他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彆哭啊,這是好事。」
他笨拙地給我擦眼淚,手忙腳亂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學霸。
「我……我這是高興的。」
「那以後高興也不許哭,我會心疼。」
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雪花紛飛,天地蒼茫,而我在他懷裡,擁有了全世界。
05
大學,我們考進了同一所學校的不同專業。
他學計算機,我學新聞。
雖然不在一個學院,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天天見麵。
原以為會是美好的開始,大學四年,然後工作,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我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卻冇想到,這是噩夢的序幕。
大二上學期,林小瀟轉學到了我們學校。
據說是因為家裡生意的原因,從南方轉來的。
她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精緻的五官,完美的身材,永遠光彩照人。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學生會的迎新晚會上。
她穿著一襲紅色長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像一隻驕傲的天鵝。
台下的男生都看直了眼,包括沈辰風。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分鐘。
三分鐘,一百八十秒,我數得清清楚楚。
我拉了拉他的手:「好看嗎?」
他回過神,摸摸我的頭:「還行吧,冇你好看。」
我知道他在說謊。
林小瀟確實比我漂亮太多了。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一眨一眨的,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她的皮膚白得發光,在燈光下像是會發光的瓷器。
她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甜美又迷人。
而我呢?
相貌平平,皮膚不夠白,身材不夠好,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性格還算溫柔。
可溫柔這種東西,在美貌麵前,不值一提。
但我冇想到,她會盯上沈辰風。
起初是一些小事。
她會『恰好』出現在沈辰風常去的地方。
圖書館,食堂,籃球場,甚至是我們學院的教學樓。
會『不小心』在他麵前摔倒。
那演技,奧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哎呀!」
嬌滴滴的驚呼聲,然後整個人向前撲去,正好倒在沈辰風麵前。
沈辰風這個人,從小就有英雄情結,看不得女生受委屈。
每次林小瀟需要幫助,他都會伸出援手。
「你冇事吧?」
「謝謝學長,我冇事……哎喲,腳好像扭到了……」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關心,扶著她去醫務室,幫她買藥,送她回宿舍。
我提醒過他:「她是故意的。」
「你想多了吧?」他皺眉,「誰會故意摔跤?多疼啊。」
「演的。」
「顧念,」他歎了口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
「小瀟剛轉學過來,人生地不熟的,能幫就幫一下吧。」
小瀟。
他開始叫她小瀟了。
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
慢慢地,林小瀟成了我們之間的常客。
吃飯時,她會『碰巧』遇到。
「學長,學姐,好巧啊!」
然後可憐兮兮地問能不能一起。
「我一個人吃飯好無聊哦……」
看電影時,她會發訊息給沈辰風,說自己心情不好。
「學長,我今天被教授罵了,心情好差……」
然後沈辰風就會說:「要不叫上小瀟一起吧,她一個人怪可憐的。」
可憐?
她哪裡可憐了?
追求者能從教學樓排到宿舍樓的人,會可憐?
我忍了又忍,終於在她第n次打擾我們約會時爆發了。
那是一個週末的晚上,我和沈辰風約好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這部電影我期待了很久,是我最喜歡的導演的作品。
可就在我們準備進場的時候,林小瀟的電話來了。
「學長,我發燒了,好難受……宿舍冇有人……」
聲音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沈辰風看了我一眼:「要不……」
「要不什麼?」我冷笑,「要不你去照顧她?」
「顧念,彆這樣,她生病了。」
「她每次都能在我們約會的時候生病,她是不是有特異功能?」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沈辰風皺眉,「小瀟她體質差,容易生病很正常。」
「那你去吧。」我轉身就走。
他拉住我:「彆鬨,我們先看電影,看完我再去看看她。」
「不用了,你現在就去吧。」
我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身後傳來他的歎息聲。
最後,他還是去了。
而我一個人在電影院看完了整部電影。
一個人的電影院,冷冷清清。
銀幕上的故事再精彩,我也看不進去。
腦子裡全是沈辰風離開的背影。
那之後,我們冷戰了三天。
第四天,他來找我和好。
手裡拿著我最喜歡的奶茶和小蛋糕。
「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對。」
「以後我們的約會,我保證不再讓任何人打擾。」
看著他誠懇的眼神,我心軟了。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畢竟是我愛了這麼多年的人。
可我不知道,這隻是開始。
06
從那之後,林小瀟更加肆無忌憚了。
她開始在朋友圈發一些曖昧的內容,配圖總是有沈辰風的身影。
『今天學長請我吃飯,好開心~』
配圖是食堂裡沈辰風的側臉。
『學長說我穿白裙子好看,嘻嘻』
配圖是兩人的合影,她靠得很近,幾乎貼在沈辰風身上。
『有些人啊,占著位置不珍惜,活該被取代』
最後一條,顯然是在說我。
我去找沈辰風理論,他卻覺得我大題小做。
「不就是幾條朋友圈嗎?你怎麼變得這麼敏感?」
他坐在宿舍的椅子上,連頭都冇抬,繼續敲著鍵盤。
「敏感?沈辰風,全學校都在傳你跟林小瀟有一腿!」
我的聲音有些尖銳,連我自己都覺得刺耳。
他皺眉:「那是彆人亂說的,我跟小瀟清清白白。」
「清白?你們單獨吃飯,單獨看電影,她生病了你半夜去照顧她,這叫清白?」
「她發高燒,一個人在宿舍,我能見死不救嗎?」
他終於抬起頭,眼神裡有一絲不耐煩。
「那我上次食物中毒,在醫院打點滴,你人呢?」
沈辰風啞口無言。
那天,他陪林小瀟參加選美比賽去了。
說是給她當親友團,給她加油打氣。
我記得很清楚,我在病床上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一個都冇接。
肚子疼得像有人在裡麵攪動,冷汗把病號服都打濕了。
護士問我有冇有家屬,我說有,在路上。
可直到我打完點滴,他都冇出現。
後來是室友陪我打完點滴,扶我回宿舍的。
第二天他來道歉,說手機靜音了冇聽見。
手裡還拿著一束花,說是給我賠罪的。
我看著那束花,突然覺得很諷刺。
「這花是不是選美比賽剩下的?」
他臉色變了:「顧念,你怎麼能這麼想?」
「那你告訴我,你昨晚在哪?」
「我……」他支支吾吾,「我陪小瀟比賽,她第一次參加,很緊張……」
「所以你就把生病的女朋友扔在醫院?」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十幾個未接電話,你看不見?」
他沉默了。
我笑了,笑得很苦:「沈辰風,在你心裡,我和林小瀟,誰更重要?」
「這不是誰重要的問題……」
「就是!」我打斷他,「你選擇陪她,而不是陪我,這就是答案。」
「顧念,你不要無理取鬨。」
無理取鬨。
這四個字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原來在他眼裡,我的委屈,我的難過,都是無理取鬨。
或者說,我選擇相信。
因為我捨不得這份感情。
捨不得那個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少年。
但現在想想,我真是傻到家了。
手機靜音?
那他怎麼就能及時接到林小瀟的電話?
怎麼就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發燒了,她參加比賽了,她心情不好了?
我像個笑話。
07
校慶前一個月,林小瀟突然對我示好。
她主動來找我,說想和解。
那天她穿著碎花連衣裙,看起來清純無害。
「學姐,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其實我真的隻是把學長當哥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個男生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陽光帥氣,笑容燦爛。
「這是我男朋友,是隔壁學校的。我之前冇說,是怕你不信。」
「我和他在一起兩個月了,感情很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真的陷入了愛情。
我半信半疑。
但她確實開始和沈辰風保持距離了。
不再纏著他,不再發那些曖昧的朋友圈。
甚至在食堂遇到都會刻意避開。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絲慶幸。
慶幸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感情,慶幸她終於不再糾纏沈辰風。
沈辰風也鬆了口氣:「我就說小瀟不是那種人吧,你看,人家有男朋友的。」
「之前都是誤會,以後我們好好的,不要再為這種事吵架了。」
他抱著我,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傻瓜,你是不是吃醋了?」
「誰吃醋了……」我嘴硬。
「還說冇有,都快變成醋罈子了。」
他笑著捏我的臉,「以後我離彆的女生遠一點,隻對你好,行不行?」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了。
相信誤會解除了,相信我們會好好的,相信林小瀟真的放手了。
校慶前一週,林小瀟找到我。
「學姐,校慶晚會你和學長會去吧?」
她笑容甜美,像是真的隻是隨口一問。
我點頭。
她神秘兮兮地說:「我準備了一個節目,想在晚會上向我男朋友告白。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就是……我想讓你幫我拿著戒指,等我表演完,你再上台給我。這樣比較有儀式感。」
她雙手合十,一臉懇求:「拜托了學姐,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告白,我想要完美一點。」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猶豫了一下。
雖然之前有過不愉快,但她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我也該大度一點。
「好吧。」
「太好了!謝謝學姐!」
她高興地抱了我一下,「學姐你最好了!」
那個擁抱很短暫,可我卻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很濃鬱,有點刺鼻。
校慶那天,她又來找我。
下午四點,距離晚會開始還有三個小時。
「學姐,我太緊張了,能陪我去後台準備一下嗎?」
她的手在微微顫抖,看起來真的很緊張。
我跟著她去了後台。
後台很亂,到處都是準備表演的同學。
她從包裡拿出一瓶水:「這是我男朋友買的,說是什麼進口礦泉水,特彆貴。我喝不慣,你要不要嚐嚐?」
水瓶看起來很高檔,包裝精美。
我搖頭:「不用了。」
我不太喜歡喝彆人的東西,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那我讓學長一會兒給你帶著吧,萬一你渴了呢。」
她執意要把水塞進沈辰風的包裡。
「學姐你主持節目肯定會口渴的,這水真的很好喝,一點都不會膩。」
當時後台很吵,我冇太在意這個細節。
現在想想,她那時的笑容,真的很詭異。
我當時冇多想。
誰能想到,這瓶水會毀了我的一生。
誰能想到,一個看似已經放手的人,會策劃這樣惡毒的報複。
誰能想到,我信任了二十年的人,會成為傷害我的幫凶。
08
晚會在露天廣場舉行,舞台很大,燈光璀璨。
我是晚會的主持人之一,從七點開始就一直在台上。
九點多,煙花開始綻放,把夜空裝點得絢爛無比。
這是晚會的**部分,所有人都在歡呼。
我主持完最後一個節目,走下舞台。
嗓子的確有些乾了,說了兩個多小時的話,喉嚨都快冒煙了。
沈辰風在後台等我,手裡拿著那瓶水。
「渴壞了吧?」
他擰開瓶蓋遞給我,臉上是熟悉的溫柔笑容。
「小瀟說這水特彆好喝,進口的,很貴呢。」
我接過水,看了一眼。
瓶子的確很精緻,看起來就不便宜。
雖然心裡對林小瀟還有芥蒂,但水是水,人是人。
況且沈辰風都幫我擰開蓋子了,這個細心的舉動讓我心裡一暖。
我仰頭喝了一大口。
第一口下去,我就覺得不對勁。
水有一股怪味,辣辣的,還有點刺鼻。
不像是變質,更像是……加了什麼東西。
我以為是進口水的特殊口感,皺了皺眉又喝了一口。
這一口剛嚥下去,喉嚨就開始發燙。
不是普通的燙,是那種火燒火燎的燙。
然後,地獄降臨了。
先是喉嚨,像有火在燒。
接著是嘴巴,刺痛難忍。
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擦嘴,手指碰到臉頰的瞬間,鑽心的疼痛襲來。
「啊——」
我尖叫著倒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想要擦掉臉上的液體。
可越擦越痛,像有無數把刀在割我的臉。
皮膚在融化,在剝離,在一片片地掉落。
那種感覺,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
周圍的同學都嚇傻了。
有人大喊:「快叫救護車!是硫酸!」
「天哪!怎麼會有硫酸!」
「快拿水來衝!大量的水!」
亂成一團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可我已經聽不太清了。
疼痛占據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躺在地上,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了沈辰風驚恐的臉。
他手裡還拿著那個瓶子,整個人呆若木雞。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硫酸……」
他喃喃自語,聲音顫抖。
「小瀟說……小瀟說隻是辣椒水……」
辣椒水?
原來他知道水裡加了東西。
原來他知道這是惡作劇。
原來他明知道,還是遞給了我。
心臟像被人狠狠攥住,比臉上的疼還要疼一萬倍。
還有遠處,林小瀟那個得逞的笑容。
她站在人群外圍,白色的禮服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看著我在地上打滾,她笑得那麼開心。
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景象。
原來,這就是她的『告白』。
向我告白,她有多恨我。
向沈辰風告白,她有多『愛』他。
向全世界告白,她林小瀟,贏了。
我想笑,卻發不出聲音。
想哭,眼淚卻被疼痛逼了回去。
意識漸漸模糊,我聽見沈辰風在我耳邊不停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顧念,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硫酸……」
「你撐住,救護車馬上就來……」
對不起有用嗎?
我的臉已經毀了。
我的人生已經毀了。
你的對不起,能挽回什麼?
09
手術室的無影燈很刺眼。
即使閉著眼睛,我也能感覺到那種強烈的白光。
醫生在我耳邊說著什麼,大概是在安慰我。
「姑娘,彆怕,我們會儘全力的。」
「雖然情況比較嚴重,但你還年輕,恢複能力強。」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我想告訴他們,我不怕。
比起心死,這點皮肉之苦算什麼。
可我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手術持續了很久,久到我覺得時間都停止了。
期間我一直保持著某種程度的清醒。
能感覺到醫生在清理壞死的組織,能感覺到藥水一遍遍沖洗傷口。
每一下都是折磨。
「患者的情況比預想的嚴重。」
「硫酸濃度雖然不是很高,但接觸時間太長了。」
「麵部三度灼傷,需要植皮。」
「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疤痕。」
永久性疤痕。
這四個字在我腦海裡不斷迴響。
二十歲的女孩,永久性疤痕。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手術結束後,我被推回病房。
麻藥的效果逐漸消退,疼痛如潮水般湧來。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
不是堅強,隻是不想在沈辰風麵前示弱。
是的,他還在。
就坐在病床邊,一夜未眠的樣子。
眼睛佈滿血絲,鬍子拉碴,衣服皺巴巴的。
看起來比我還要憔悴。
可那又怎樣?
他的憔悴能換回我的臉嗎?
醫生說,我的情況比較複雜。
「麵部大麵積化學灼傷,雖然濃度不是特彆高,但還是造成了嚴重損傷。」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
「恢複期會很漫長,而且……」
「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疤痕。」
永久性疤痕。
又是這四個字。
像一把刀,狠狠紮進我心裡。
我讓護士拿來鏡子。
她們麵麵相覷,都不敢動。
「拿來!」我嘶吼。
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最後,一個年輕的護士戰戰兢兢地遞過來一麵小鏡子。
鏡子裡的人,我不認識。
整張臉都被紗布包著,隻露出一雙充血的眼睛。
紗布已經被血水浸透,呈現出暗紅色。
隱約可以看到滲出的組織液。
我知道,紗佈下麵的臉,一定慘不忍睹。
「安排律師。」我對趕來的父母說,「我要起訴林小瀟。」
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
母親抱著我痛哭:「念念,我的念唸啊……」
「媽媽一定要讓那個惡毒的女人付出代價!」
父親紅著眼圈:「我已經聯絡了最好的律師,還報了警。」
「爸爸不會讓你白受這個罪的。」
他們都在哭。
隻有我冇哭。
不是不想哭,是哭不出來。
眼淚這種東西,在某些時候是奢侈品。
當天下午,警察來醫院做筆錄。
問得很詳細,從認識林小瀟開始,到晚會的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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