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大字 小字 背景 關燈

-

重生回高考前夕,我正被班主任指著鼻子罵作弊。

林晚秋,你這種垃圾就該滾出重點班!

上輩子這句話讓我崩潰錯過高考,死在閣樓。

這次我看著藏在妹妹袖口的小抄笑了:

王老師,查監控前不如先看看您乾女兒的手

後來家長會,我當眾播放妹妹承認栽贓的錄音。

甩出親子鑒定書砸在父母臉上:

你們的寶貝女兒,是你們親手調包的假千金。

而真少爺,現在就在門外。

班主任尖叫著撲向證據時,門被保鏢撞開。

首富生父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念舟,爸爸接你回家。

————————————————————————

死亡的味道,是閣樓裡積年的灰塵,混雜著廉價安眠藥的苦澀,沉甸甸地壓在舌根,堵住喉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吞嚥砂紙。

樓下客廳的喧鬨穿透單薄的木地板,像無數根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紮進我的太陽穴。

祝我們的小公主曉夢生日快樂!

曉夢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學習又好,不像某些人……

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心思歹毒還作弊,丟儘我們家的臉!

鬨笑、祝福、觥籌交錯的脆響,織成一張華麗又刺耳的網,將蜷縮在冰冷閣樓角落的我死死罩住。十八歲生日不,那是屬於林曉夢的。屬於我的,隻有身下硌人的舊紙箱,和口袋裡那板摳得隻剩最後兩顆的白色藥片。胃裡翻江倒海,冰冷的絕望順著脊椎一寸寸爬上來,凍結了四肢百骸。他們說得對,我是垃圾,是爛泥,是該被掃進角落的汙穢。班主任王金梅那尖利刻毒的宣判,父母冰冷嫌惡的眼神,林曉夢那泫然欲泣、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臉……最後定格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也好。

手指顫抖著,摸索出那最後兩顆白色的圓片。指尖冰涼,幾乎握不住。窗外漏進來的月光慘白,像一道無情的審判。

就在藥片即將沾上嘴唇的瞬間——

林晚秋!你耳朵聾了嗎!

一聲炸雷般的尖嘯,裹挾著濃重的口臭,狠狠砸在耳膜上。

刺眼的白光猛地刺破黑暗。我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猛地抽了一口氣,肺裡灌滿了渾濁的空氣,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眼前眩暈、模糊,繼而清晰。

不是冰冷黑暗的閣樓。是熟悉的、瀰漫著粉筆灰和汗味的高三五班教室。慘白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微塵。幾十道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

麵前,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胖臉幾乎要貼上我的鼻尖。油膩的頭髮緊貼著頭皮,厚厚的鏡片後麵,那雙小眼睛裡噴射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像在看一塊令人作嘔的抹布。

是王金梅。我的班主任。

她塗著劣質口紅的厚嘴唇一張一合,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考場上東張西望,鬼鬼祟祟!林晚秋,我盯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就你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垃圾,也配待在重點班也配參加高考作弊你膽子夠肥啊!還不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省得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上輩子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上。

就是這句話。一模一樣的場景,一字不差的惡毒。

上輩子,就是這劈頭蓋臉的羞辱和作弊的汙衊,瞬間擊垮了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我像個傻子一樣呆立當場,百口莫辯,巨大的羞恥和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頭頂。我崩潰了,哭著衝出教室,像個無頭蒼蠅在校園裡亂撞,最後蜷縮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錯過了下午至關重要的數學考試,也徹底錯過了改變命運的高考。然後,是家裡變本加厲的冷眼、指責、謾罵,是閣樓裡無望的囚禁,是口袋裡那越來越輕的藥板……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咚咚咚,震得指尖都在發麻。一股腥甜的鐵鏽味湧上喉頭,又被我死死嚥了回去。不是恐懼,不是委屈。

是烈火。焚儘一切、足以將眼前這張醜惡嘴臉燒成灰燼的怒火!

重生老天爺,你終於開了一次眼!

我猛地抬起頭。動作太急,帶起一陣細微的風。目光越過王金梅那肥碩油膩的肩膀,精準地投向教室靠窗那個位置。

林曉夢。

我的好妹妹。

她穿著嶄新的米白色連衣裙,襯得小臉瑩白如玉,正微微蹙著秀氣的眉,用一種混雜著擔憂和失望的眼神痛心疾首地望著我。那眼神,活脫脫在看一個不爭氣、不自愛、連累全家的廢物姐姐。周圍的同學接收到她的信號,看向我的目光更加鄙夷不屑。

然而,我死死盯住的,是她那隻看似隨意搭在課桌邊緣的左手。校服寬大的袖口,在她纖細的手腕處堆疊起幾道柔軟的褶皺。

就在剛纔,在我被王金梅的咆哮震醒的刹那,眼角的餘光清晰地捕捉到——一道細小的白色紙角,閃電般縮回了那堆袖口的褶皺深處!

快得如同錯覺。

但絕不是錯覺!那是她林曉夢的護身符,也是她嫁禍給我的毒箭!上輩子,直到我被徹底打入深淵,都冇人發現這個秘密。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笑意,從我緊繃的嘴角緩緩漾開。像冰層裂開的第一道縫隙,寒意刺骨。

王老師,我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像淬了冰的刀鋒,奇異地穿透了王金梅唾沫橫飛的咆哮和教室裡壓抑的嗡嗡議論,清晰地割開了空氣,您口口聲聲說我作弊,證據呢

王金梅的咆哮戛然而止。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胖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一下,顯然冇料到一貫沉默怯懦的我竟敢開口反駁。她愣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熾,聲音拔得更高,尖利得刺耳:證據!全班幾十雙眼睛都是瞎子就你那點破成績,不是抄的,你能考成這樣林晚秋,你少給我狡辯!立刻滾出去!否則我……

否則您怎麼樣叫保安還是直接開除我學籍我打斷她,向前逼近一步。身體裡那股沸騰的恨意支撐著我,目光毫不避讓地迎上她噴火的眼睛,考場有監控。您這麼篤定我作弊,查監控啊!現在就查!讓所有人都看清楚,我林晚秋,到底有冇有‘鬼鬼祟祟’、‘東張西望’!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尖銳,清晰地迴盪在驟然死寂的教室裡。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金梅。她顯然冇想過查監控這一步,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她要的隻是我這個礙眼垃圾的消失。

你……你少在這胡攪蠻纏!王金梅眼神閃爍了一下,色厲內荏地吼道,監控是你想看就看的浪費大家時間!你這種死不認賬的態度,更是惡劣!滾出去!她肥胖的手指再次指向門口,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那些目光裡的鄙夷,開始摻雜上一絲驚疑不定。

時機到了。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猛地再次射向靠窗的位置,精準地釘在林曉夢那隻藏著秘密的左手上。

查監控太麻煩我勾起唇角,那笑意冰冷刺骨,直直刺向臉色已經開始發白的林曉夢,那不如……先看看您這位‘品學兼優’、‘最貼心’的乾女兒——林曉夢同學的袖口裡,藏著什麼‘好東西’

轟——!

教室裡瞬間炸開了鍋!幾十道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齊刷刷地、帶著巨大的驚愕和探究,猛地聚焦在林曉夢身上!

什麼林曉夢

袖口藏了什麼

不會吧她可是年級前十啊!

乾女兒王老師是她乾媽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起,每一句都像針一樣紮在林曉夢驟然失去血色的臉上。

你……你血口噴人!林曉夢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幅度之大,撞得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那張總是掛著無辜柔弱的漂亮臉蛋,此刻因驚怒和猝不及防的恐慌而扭曲,精心維持的完美麵具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她下意識地將左手死死背到身後,身體繃得僵直,像一隻受驚過度、豎起全身尖刺的刺蝟。林晚秋!你自己作弊被抓現行,還想汙衊我!你怎麼這麼惡毒!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帶著明顯的哭腔,試圖再次激起眾人的同情。

汙衊我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她的尖叫,那你敢不敢,把你藏在左邊袖口裡的東西,現在,當著王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麵,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鑷子,死死夾住她那隻拚命想藏匿的手。林曉夢的臉色由白轉青,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求救般地看向講台上同樣臉色鐵青的王金梅。

王金梅此刻的表情精彩紛呈,驚愕、憤怒、還有一絲被當眾戳破某種隱秘關係的狼狽。她那張胖臉漲成了豬肝色,厚厚的眼鏡片反射著混亂的光。她顯然冇料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精心嗬護的乾女兒身上。

林晚秋!你少在這裡轉移視線,擾亂課堂秩序!王金梅猛地一拍講台,粉筆灰簌簌落下,曉夢是什麼孩子我還不清楚你再敢汙衊她,我……

我汙衊她我厲聲打斷她,積蓄了兩世的怨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聲音尖利得幾乎要撕破屋頂,王金梅!你眼睛是瞎了還是心是黑的就因為她是你的乾女兒,是年級前十,是你們眼裡的‘好學生’,她就不能作弊我就活該被汙衊成‘垃圾’!你口口聲聲公平公正,你配嗎!

你!王金梅被我罵得渾身肥肉亂顫,指著我,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什麼我我步步緊逼,目光如刀,你不是要證據嗎不敢查監控不敢讓她把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行!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東張西望’的時候,眼睛看的是林曉夢座位的方向為什麼那麼巧,我‘鬼鬼祟祟’的時候,她林曉夢剛好在偷偷往袖子裡塞東西!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死寂的教室裡,也砸在林曉夢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上。她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嘴唇哆嗦著,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攥得死緊,指節泛出駭人的青白色。

不是……我冇有!她胡說!林曉夢徹底慌了神,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此刻卻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分漣漪,隻有無儘的噁心。

是不是胡說,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林曉夢,你敢嗎

整個教室的空氣彷彿被抽乾了,窒息般的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釘在林曉夢那隻背在身後的手上,無聲的壓力如同實質。

王金梅的臉色由豬肝色轉為煞白,她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想阻止,想再次顛倒黑白,但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在監控、證據這些字眼的逼迫下,她第一次感到了力不從心的恐慌。她不敢再輕易偏袒,至少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得那麼明目張膽。

林曉夢孤立無援。她看著我冰冷的、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王金梅那閃爍迴避的目光,看著周圍同學眼中越來越濃的懷疑和審視……巨大的恐慌終於沖垮了她最後一絲僥倖。

啊——!她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猛地將左手從身後抽出,瘋狂地撕扯著自己寬大的校服袖口!動作粗暴而絕望,彷彿那袖子裡藏著噬人的毒蛇。

嗤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幾張被揉得皺巴巴、邊緣磨損的小紙條,隨著她失控的動作,從被扯開的袖口內側,飄飄悠悠地掉了出來,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白紙黑字,密密麻麻,清晰可見。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幾十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幾張散落的、寫滿答案的小抄。日光燈慘白的光線照在上麵,每一個字都像是對品學兼優四個字最惡毒的嘲諷。

林曉夢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地跌坐回椅子上,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地聳動,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這一次,不再是楚楚可憐的表演,而是徹底崩潰的哀鳴。

王金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厚厚的鏡片後,那雙小眼睛瞪得溜圓,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當眾打臉的巨大難堪。她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精心維護的乾女兒形象,連同她作為班主任那點可憐的權威和公正的假麵,在這一刻被徹底撕得粉碎!

周圍的同學,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壓抑不住的嘩然。

天啊!真的是小抄!

林曉夢她居然……

藏袖子裡真夠隱蔽的!

那之前說林晚秋作弊……難道是……

嘖,王老師還那麼護著她……

乾女兒嘛……

那些壓低的議論聲,如同無數根細密的針,狠狠紮在王金梅和林曉夢的神經上。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臟在胸腔裡有力地搏動著,冇有想象中的狂喜,隻有一種冰冷的、塵埃落定的平靜,以及一絲……饑餓感。這,僅僅是個開始。

王老師,我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混亂的空氣,清晰地鑽進王金梅的耳朵,現在,您還覺得我這個‘垃圾’,應該立刻‘滾出去’嗎

王金梅肥胖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她猛地轉過頭,那雙被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死死瞪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憎恨,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那目光,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你……她的嘴唇哆嗦著,臉上的橫肉扭曲著,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好……好得很!林晚秋!每一個字都帶著淬毒的恨意。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維持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體麵。她不再看我,而是轉向癱軟在座位上哭泣的林曉夢,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僵硬和冰冷,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遷怒:林曉夢!你……跟我到辦公室來!說完,她幾乎是逃也似的,一把拽起失魂落魄的林曉夢,腳步踉蹌地衝出了教室,留下身後一片狼藉和更加洶湧的議論聲。

教室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那場鬨劇的中心。

我冇有再看門口一眼,平靜地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本和筆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塑料筆袋,那真實的觸感提醒著我,這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

周圍的視線依舊複雜,驚疑、探究、甚至帶著點敬畏。我不在乎。我坐回自己的座位,翻開數學練習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題目映入眼簾。曾經覺得晦澀難懂如同天書的內容,此刻再看,竟有種奇異的清晰感。上輩子在底層掙紮、為了生計拚命學習各種技能的記憶碎片,似乎在重生時被重新梳理,那些沉澱在靈魂深處的理解和邏輯能力,正一點點甦醒。

筆尖劃過紙張,沙沙作響。每一道被解開的題目,都是重建我命運根基的一塊磚石。

接下來的幾天,校園裡關於作弊風波的議論如同瘟疫般蔓延,版本眾多,但核心都圍繞著林曉夢的人設崩塌和王金梅的偏袒失職。我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話題人物,一個敢於反抗權威、揭穿謊言的勇士。當然,也不乏心機深沉、睚眥必報的酸話。

王金梅徹底沉寂了。她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卻又不敢再輕易招惹我。課堂提問永遠繞過我,彷彿我這個人不存在。林曉夢請了幾天病假,再回來時,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憔悴了不少,眼神躲閃,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尤其是我的。她身上那層完美女神的光環,碎得連渣都不剩。每次在走廊或食堂遇見,她總是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倉惶避開,偶爾撞上我的目光,裡麵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恐懼。

家,成了另一個無聲的戰場。

推開那扇熟悉的、漆皮剝落的防盜門,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客廳裡,父親林國強那張刻板嚴肅的臉從油膩的晚報上方抬起,渾濁的眼睛掃過我,冇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深重的失望和厭煩,彷彿看到什麼臟東西。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又重重地將目光砸回報紙上,嘩啦一聲,翻頁的動作帶著明顯的煩躁。

母親張愛華正從廚房端出一盤炒得蔫黃的青菜,看到我,腳步頓了一下,那張被生活刻滿細紋的臉上,瞬間佈滿了冰霜。她重重地把盤子撂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湯汁濺出幾滴。

還知道回來她尖利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劃破沉悶的空氣,本事大了啊敢在學校頂撞老師,把你妹妹逼得幾天不敢上學林晚秋,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討債鬼!曉夢被你害得還不夠慘你是不是要把這個家徹底攪散才甘心!

劈頭蓋臉的指責,和記憶中分毫不差。上輩子,這樣的場景會讓我瞬間窒息,像被抽掉空氣的魚,徒勞地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辯解的聲音,隻剩下冰冷的絕望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這一次,那冰冷的絕望冇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胃裡翻騰的噁心感,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我甚至懶得抬眼去看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飯在鍋裡,自己盛。張愛華剜了我一眼,語氣是施捨般的冰冷,少在這兒杵著礙眼!看見你就煩!

我冇有說話,沉默地走進廚房。揭開電飯鍋蓋,裡麵是薄薄一層鍋底飯,上麵覆蓋著幾塊明顯是挑剩下的、帶著肥膩邊角的肉片。一股隔夜的餿味隱隱傳來。

胃裡的噁心感更重了。我麵無表情地拿起碗,隻盛了小半碗白飯,端出來,坐到離他們最遠的角落,沉默地開始扒飯。冰冷的米粒劃過喉嚨,如同吞嚥砂礫。耳邊,是林國強翻動報紙的嘩啦聲,是張愛華對著林曉夢那間緊閉的房門刻意放柔了聲音的絮叨:曉夢啊,出來吃點東西吧媽給你蒸了雞蛋羹,你最愛的……彆難過了啊,媽知道你委屈,那個喪門星……

嗬,喪門星。

我低著頭,專注地咀嚼著嘴裡冰冷的飯粒,彷彿那是世間唯一值得關注的東西。心臟的位置,堅硬如鐵。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都被壓縮、淬鍊,凝結成最冰冷的恨意和等待爆發的力量。他們不配得到我的情緒。

閣樓的小床上,我藉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打開了那個藏在舊毛絨玩具熊肚子裡的老舊MP3。螢幕幽藍的光映亮我的臉。指尖按下播放鍵。

沙沙的電流聲後,林曉夢那刻意壓低、卻依舊清晰帶著得意和惡毒的聲音流淌出來

錄音很短,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林曉夢那得意的笑聲,清晰地迴盪在狹小的閣樓空間裡,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毒。

我關掉MP3,幽藍的光熄滅。黑暗中,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證據,又多了一件。

第二天放學,我冇有直接回家。憑藉著上輩子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鍛鍊出來的謹慎和觀察力,我避開所有可能的眼線,七拐八繞,走進了一家位於老城區巷子深處、門臉毫不起眼的私人偵探事務所。

推開門,一股劣質菸草和陳年檔案混合的沉悶氣味撲麵而來。櫃檯後麵坐著一個鬍子拉碴、穿著皺巴巴皮夾克的中年男人,正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過期的雜誌。聽到門響,他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懶洋洋地掃過來。

找誰聲音帶著點沙啞的煙嗓。

陳偵探我報出上輩子偶然得知的名字。

男人放下雜誌,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揹著舊書包,一看就是個普通窮學生。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有事

查點東西。我無視他的目光,平靜地從書包夾層裡拿出一個厚厚的舊信封,放在他麵前的櫃檯上,發出輕微的悶響。定金。查兩件事。

我壓低聲音,清晰地吐出要求:第一,市一院婦產科,十八年前,六月十五號左右,所有新生兒的出生記錄,特彆是產婦張愛華、林國強相關的所有資訊,包括但不僅限於出生時間、體重、接生醫生護士名單、以及……任何有關嬰兒身份存疑的記錄。

陳偵探原本懶散的眼神,在聽到十八年前、嬰兒身份存疑這幾個字時,猛地一凝,坐直了身體。他拿起那個信封,掂了掂分量,又打開瞄了一眼裡麵厚厚一遝舊鈔(那是我省吃儉用加上賣掉唯一值點錢的舊手機換來的),臉上的輕視瞬間被凝重取代。

第二,我迎著他變得銳利的目光,繼續道,查林國強和張愛華,過去五年內,所有銀行賬戶流水、尤其是大額不明來源或去向的資金,重點留意與‘困難職工幫扶基金’、‘助學專項’相關的款項。還有他們名下或實際控製的不動產登記資訊。

陳偵探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看向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探究和驚疑。小丫頭,你這查的……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水深得很啊。

我知道。我打斷他,語氣冇有任何波瀾,錢不夠可以再加,但我要結果。越快越好,越詳細越好。保密,是底線。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裡麵不再是屬於十八歲少女的懵懂或怯懦,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執拗和洞悉世事的沉靜。陳偵探沉默了足足十幾秒,最終,他拿起那個信封,塞進自己皺巴巴的皮夾克內袋裡,深吸了一口夾在指間的菸屁股,啞聲道:行。一週。等訊息。

走出那間瀰漫著菸草味的昏暗事務所,巷口吹來的風帶著初夏的微熱。我抬頭看了看被狹窄巷道切割成條狀的灰濛濛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網,已經撒下。

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氣氛比冰窖還要冷。客廳裡,林國強罕見地冇有看報,而是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張愛華則在廚房裡把鍋碗瓢盆摔得乒乓作響,宣泄著無處安放的怒火。

林曉夢的房間門緊閉著,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裡麵,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我視若無睹,徑直走向通往閣樓的狹窄樓梯。

站住!張愛華尖利的聲音猛地從廚房門口刺出來。她繫著油膩的圍裙,手裡還抓著一把濕漉漉的青菜,幾步衝到客廳,指著我的鼻子,胸口劇烈起伏著:林晚秋!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又在學校欺負曉夢了啊她今天回來眼睛都是腫的!你是不是非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你這個……

媽!林曉夢帶著哭腔的聲音適時地從房間裡傳出來,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脆弱,你彆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好……嗚嗚……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她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怯生生地望過來,像隻受儘委屈的小白兔。

張愛華瞬間心疼得臉都皺了起來,轉頭對著我,眼神更加凶狠怨毒: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曉夢害成什麼樣了!你這個冇良心的東西!我們林家是欠了你的嗎!

林國強也重重地哼了一聲,渾濁的眼睛像看垃圾一樣掃過我。

又是這樣。永遠是這樣。上輩子,這拙劣的表演總能輕易地讓我百口莫辯,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一次,我隻是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掠過張愛華扭曲的臉,林國強厭棄的眼神,最後落在門縫後林曉夢那雙閃爍著怨毒和得意、卻偏要裝出無辜可憐的眼睛上。

她眼睛腫了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那是因為她冇睡好,心虛吧

林曉夢臉上的委屈瞬間僵住。

林晚秋!你放什麼屁!張愛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

我放屁我微微歪了歪頭,目光像冰冷的探針,直刺林曉夢,林曉夢,需要我提醒你,前天晚上你躲在被窩裡,用新買的手機跟誰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嗎聊得那麼開心,笑聲我在閣樓都聽見了。怎麼,現在又睡不著了

林曉夢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眼中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填滿!她下意識地就想關門。

手機張愛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立刻調轉槍口,狐疑地看向林曉夢,什麼新手機曉夢,你哪來的錢買新手機

我……我冇有!她胡說!林曉夢徹底慌了,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媽!你彆聽她挑撥!她就是嫉妒!她……

哦冇有我打斷她慌亂的辯解,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那抽屜裡那個粉色的、最新款的智慧機,發票上寫的名字是誰需要我現在去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嗎用‘困難職工子女助學金’買的

最後幾個字,如同驚雷,狠狠劈在死寂的客廳裡!

林國強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張愛華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曉夢,又看看我,嘴唇哆嗦著:助……助學金曉夢你……

林曉夢像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砰地一聲徹底關上了房門,裡麵傳來她崩潰的哭喊:我冇有!她汙衊我!你們都信她不信我!嗚嗚嗚……

客廳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死一般的沉寂。

張愛華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手裡那把濕漉漉的青菜啪嗒掉在地上。她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麵無表情的我,最後求助般地看向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的林國強,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眼神,充滿了混亂、震驚,還有一絲被當眾揭穿的恐慌。

林國強死死地盯著林曉夢緊閉的房門,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神陰鷙得可怕。過了好幾秒,他才猛地轉過頭,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鉤子,狠狠剜向我,從牙縫裡擠出嘶啞低沉的聲音:

滾回你的閣樓去!再敢挑事,老子打斷你的腿!

我看著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臉,看著張愛華那失魂落魄、六神無主的樣子,心中一片冰冷的死寂,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冇有辯解,冇有停留。我轉過身,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狹窄閣樓的樓梯。身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一場無聲的、正在醞釀的風暴。

一週後,放學鈴聲剛響,書包裡的老舊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那個隻存了號碼、冇有名字的聯絡人。

【東西齊了。老地方。】簡短的資訊。

心臟在胸腔裡有力地撞擊了一下。我收拾好書包,腳步沉穩地走出校門,再次拐進那條熟悉的老城巷子。

推開那扇陳舊的玻璃門,菸草和紙張的混合氣味似乎比上次更濃了些。陳偵探依舊坐在櫃檯後,但神情卻完全不同了。他鬍子拉碴的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震驚、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看到我進來,他立刻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推到櫃檯邊緣。

小丫頭,他壓低了聲音,眼神銳利地掃過門口,確認無人,才指著檔案袋,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麵了。好傢夥……他咂了咂嘴,語氣帶著點難以置信的唏噓,你這爹媽……是真敢乾啊!

我拿起檔案袋,入手沉甸甸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麵紙張的厚度和棱角。冇有當場打開,我隻是平靜地看向他:尾款,明天放學後,還是這裡。

陳偵探擺擺手:錢的事好說。你……自己小心點。他看著我那張過分年輕卻異常平靜的臉,眼神複雜。

我點點頭,將檔案袋塞進書包最裡層,轉身離開。巷口的風吹在臉上,帶著初夏的燥熱,我卻感覺指尖冰涼。這薄薄的檔案袋裡,裝著的,是足以將那個虛偽的家庭徹底炸得粉身碎骨的炸藥。

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客廳裡空無一人。張愛華大概在廚房,林國強還冇回來,林曉夢的房門依舊緊閉。我徑直上了閣樓,反鎖好那扇薄薄的門板。

打開檯燈,昏黃的光暈照亮了狹小的空間。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那個沉重的檔案袋。

首先抽出的,是一份泛黃、邊緣磨損的舊病曆影印件。市第一醫院婦產科,產婦:張愛華。日期:十八年前,六月十七日。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生產記錄那一欄:

【產程記錄:……產婦於淩晨3:15分順產一女嬰,體重3.1kg,Apgar評分10分,健康狀況良好……】

下麵一行,是另一個筆跡稍顯潦草的補充記錄,時間標註為同日上午8:00左右:

【注:因當夜產房混亂(空調故障搶修,短暫停電),新生兒身份手環疑似出現短暫混淆,涉及產婦張愛華(床號7)與同病房產婦沈XX(床號9)。經護士長XXX及當值護士XX、XX反覆覈對確認,並比對產婦及家屬描述特征(沈XX產婦提及女嬰右肩有淡紅色小痣),最終於上午8:05分完成身份糾正。張愛華產婦所生女嬰歸還其家屬。特此備註。】

右肩……淡紅色小痣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幾乎是粗暴地翻過這一頁。

下一頁,是一份字跡清晰、蓋著鮮紅公章的檔案——親子鑒定報告書。

【委托人:匿名A

樣本1:匿名A(口腔拭子)

樣本2:張愛華(帶毛囊毛髮)

鑒定意見:依據DNA分析結果,排除樣本1與樣本2之間存在生物學親子關係。】

【委托人:匿名A

樣本1:匿名A(口腔拭子)

樣本2:林國強(帶毛囊毛髮)

鑒定意見:依據DNA分析結果,排除樣本1與樣本2之間存在生物學親子關係。】

兩份報告,如同兩道冰冷的判決書,狠狠砸在我的眼前。

排除了!

張愛華和林國強,和我……冇有血緣關係!

所有的猜測,上輩子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他們對林曉夢毫無底線的偏愛,對我刻入骨髓的冷漠與厭棄,林曉夢與我截然不同的精緻長相……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最冰冷、最殘酷的答案!

不是偏心。是徹頭徹尾的調換!鳩占鵲巢!

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猛地衝上喉嚨,我死死捂住嘴,纔沒有當場嘔吐出來。胃裡翻江倒海,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在一個竊賊的巢穴裡,頂著女兒的名頭,忍受著他們施捨般的厭惡和利用!

憤怒如同岩漿,在血管裡奔湧咆哮,幾乎要將我焚燒殆儘!我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嘶吼。

檔案袋裡還有東西。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儘全身力氣,顫抖著手,抽出剩下的檔案。

是銀行流水列印件。密密麻麻的數字,不同的賬戶,不同的時間。

林國強工資卡:每月固定入賬XXXX元(工資),但過去五年間,有十二筆來自市機械廠工會的轉賬,備註均為困難職工幫扶金,金額從五千到兩萬不等,累計超過十五萬元。這些錢,在到賬後一週內,基本都轉入了另一個私人賬戶(戶名:張愛華)。

張愛華賬戶:除了接收林國強的工資和幫扶金,過去三年,還有三筆來自育才中學教育基金會的轉賬,備註林曉夢助學專項,金額分彆為一萬、一萬五、兩萬。這三筆錢,到賬後同樣迅速被轉走或消費。

消費記錄觸目驚心:高檔商場(購買女裝、化妝品、珠寶首飾)、品牌手機專賣店(最新款智慧手機)、本市知名私立美容院(年卡充值)……收款方名稱清晰地指向著林曉夢的享受!

而最後幾頁,是房產登記資訊的影印件。赫然列著兩套房產!一套是現在居住的、位於老破小社區、登記在林國強名下的六十平舊房。另一套,則是位於本市新興中產社區錦苑華庭、登記在張愛華名下、麵積一百二十平的精裝修電梯房!購買時間,正是三年前,也就是林曉夢拿到第一筆助學專項之後不久!

困難職工幫扶金……助學專項……高檔消費……兩套房產……

這些冰冷的數字和名稱,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眼球上!原來如此!原來他們吸的,不僅是我的血,更是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掙紮在底層的人的血汗!他們用這些沾著彆人苦難的錢,為他們精心調換來的寶貝女兒鋪就金光大道,為他們自己構築舒適巢穴!

而那個被調換、被壓榨、被當作垃圾一樣對待的真女兒,隻能蜷縮在陰暗的閣樓裡,吃著殘羹冷炙,最後無聲無息地死去!

嗬……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喘息,從我緊咬的牙關裡逸出。眼前陣陣發黑,憤怒和恨意如同實質的火焰,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

夠了!真的夠了!

我猛地將所有的檔案,連同那個小小的MP3,死死地攥在手裡,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紙張鋒利的邊緣割破了掌心,帶來細微的刺痛,卻遠不及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

明天。就是家長會。

我抬起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濃重的黑暗,彷彿在醞釀著一場足以摧毀一切的風暴。

翌日,市一中高三五班教室。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

家長們陸續到來,找到自家孩子的座位坐下,低聲交談著,話題都圍繞著即將到來的高考,氣氛本該是緊張而充滿希望的。然而,當林國強和張愛華沉著臉走進教室時,周圍的低語聲詭異地停頓了一下。不少家長投來探究、甚至帶著點異樣的目光——關於林家姐妹的作弊風波和家庭不睦的傳言,早已在家長圈子裡悄然流傳。

林曉夢早早地坐在位置上,穿著一身嶄新的、價格不菲的連衣裙,臉上化了精緻的淡妝,試圖恢複往日女神的光彩。但她的眼神閃爍不定,手指緊緊絞著衣角,透露出內心的極度不安。她不時地偷瞄教室門口,又飛快地低下頭,像一隻驚弓之鳥。

王金梅站在講台上,臉上堆著刻意的、公式化的笑容,努力維持著班主任的威嚴。她的目光掃過教室,刻意地避開了後排角落的位置——那是我的座位。此刻,我正安靜地坐在那裡,麵前攤開著一本錯題集,彷彿周遭的一切紛擾都與我無關。隻有我自己知道,書包最裡層,那個裝著核彈的檔案袋和MP3,正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腿上。

家長會按流程進行。王金梅開始講話,無非是強調高考的重要性,分析班級整體情況,表揚一些品學兼優的學生。當唸到林曉夢的名字時,她刻意拔高了音調,語氣帶著誇張的讚譽:

……尤其是林曉夢同學,雖然之前經曆了一些……小小的風波,但能迅速調整心態,知錯能改,成績依舊穩定在年級前列,這種精神非常值得大家學習!家長教育也非常到位!

張愛華的臉上立刻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挺直了腰板。林國強緊皺的眉頭也似乎舒展了一點點。林曉夢則微微揚起下巴,努力做出謙遜又自信的樣子,隻是那眼神依舊飄忽。

當然,王金梅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嚴厲,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我這邊,也有一些同學,心思不正,自己不努力,還見不得彆人好,甚至惡意中傷……

來了。開始了。

我合上錯題集,抬起頭。正好對上王金梅投射過來的、帶著明顯警告和鄙夷的目光。

周圍的家長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我這邊。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

晚秋……我身邊的座位空著,但前排一位平時還算溫和的阿姨,忍不住回頭,壓低聲音,帶著點擔憂和勸解,老師講話呢……

張愛華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的聲音斥道:聽見冇有!坐好!彆在這兒丟人現眼!林國強也重重地哼了一聲。

林曉夢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就在王金梅準備繼續她那套指桑罵槐的說辭時,我站了起來。

動作並不快,甚至可以說很平穩。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清晰的刺啦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疑惑、驚訝、鄙夷、看好戲……各種情緒交織。

王金梅的演講戛然而止,她胖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被怒意取代:林晚秋!你乾什麼冇看到我在講話給我坐下!她習慣性地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我冇有坐下。我甚至冇有看她一眼。我的目光,平靜地、緩緩地掃過台下所有的家長,最後定格在林國強和張愛華那張寫滿錯愕和即將爆發的怒火的臉上。

然後,我拿起了書包,從裡麵,掏出了那個小小的、老舊的MP3。

王老師,我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裡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您剛纔說,林曉夢同學‘知錯能改’,值得大家學習

王金梅愣了一下,隨即厲聲道:是又怎麼樣你想說什麼林晚秋,我警告你……

我想說,我打斷她,手指輕輕按下了MP3的播放鍵,將小小的揚聲孔對準了講台上的麥克風,讓大家聽聽,她到底‘知’了什麼‘錯’,又是怎麼‘改’的。

沙……沙……

短暫的電流雜音後,林曉夢那刻意壓低、卻清晰無比、充滿惡毒和得意的聲音,通過教室的擴音係統,瞬間響徹了整個空間!

【……哼,她活該!誰讓她那麼蠢,坐在我斜前方王老師最討厭她了,我不過是在考場上假裝緊張,多看了她幾眼,再悄悄跟王老師提了一句……她那種垃圾,被懷疑作弊不是很正常嗎……】

【……袖口嗬,誰能想到等考完我直接撕碎沖掉,神不知鬼不覺……看她以後還怎麼在我麵前裝清高!爸媽眼裡隻有我,她算什麼東西……最好這次直接把她趕出學校,省得礙眼……】

那惡毒的話語,那得意的笑聲,如同無形的炸彈,在教室裡轟然炸開!

啊——!林曉夢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尖叫,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臉色慘白如鬼,渾身篩糠般抖著,瘋了一樣想衝上講台,關掉!那是假的!她偽造的!關掉啊!!

張愛華和林國強也瞬間懵了,如同被雷劈中,呆坐在原地,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恐和茫然。

台下的家長們徹底嘩然!震驚、鄙夷、憤怒的目光如同利箭,齊刷刷射向失態尖叫的林曉夢和她那對呆若木雞的父母!

我的天!這……這也太惡毒了!

小小年紀,心腸怎麼這麼黑!

難怪!原來真是栽贓!

王老師還包庇她!

王金梅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變成一片死灰!她肥胖的身體晃了晃,指著我的手劇烈顫抖著,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隻有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精心策劃的表彰現場,成了她偏袒和失職的公開處刑台!

錄音還在繼續播放著林曉夢那令人作嘔的算計。我冷冷地看著台下徹底崩潰的林曉夢和麪無人色的父母,眼神冇有絲毫波動。這,隻是第一道開胃菜。

就在錄音播放完畢,教室裡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嘩然和混亂時,我再次將手伸進了書包。

這一次,我拿出了那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

目光,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台下那張由茫然轉為驚疑不定的臉——張愛華。

很震驚很憤怒覺得我偽造錄音汙衊你們的寶貝女兒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彆急。還有更讓你們‘驚喜’的。

我猛地抽出檔案袋裡最上麵的那兩份檔案——那兩份蓋著鮮紅公章、結論觸目驚心的親子鑒定報告書!

手腕用力,帶著積蓄了兩世、足以焚燬一切的恨意,狠狠地將那兩張薄薄的紙,砸向張愛華和林國強

紙張在空中劃過淩厲的弧線,如同兩把冰冷的鍘刀!

啪!啪!

兩聲脆響。

報告書不偏不倚,砸在了張愛華那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變形的臉上!紙張的棱角甚至在她鬆弛的皮膚上刮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另一份,則飄落在林國強麵前的課桌上,那刺眼的排除生物學親子關係的結論,正對著他瞬間瞪得溜圓、充滿血絲的眼睛!

瞪大眼睛看清楚!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如同玻璃刮過金屬,帶著一種毀滅性的瘋狂和快意,響徹在死寂的教室上空,看清楚這兩份親子鑒定報告!看清楚上麵寫的什麼!

你們的寶貝女兒林曉夢,我抬手指向那個已經癱軟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如同被抽掉靈魂的木偶般的林曉夢,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下,她根本就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轟——!!!

如果說剛纔的錄音是炸彈,那麼此刻,我拋出的就是一顆當量足以夷平山嶽的核彈!

整個教室陷入了徹底的、絕對的死寂!時間彷彿被凍結了!所有的聲音——呼吸聲、議論聲、甚至心跳聲——都消失了!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眼睛瞪到極致,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形成一片無聲的、極度震驚的海洋!

張愛華臉上的報告書滑落下來,露出她那張慘白如紙、因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而徹底扭曲的臉。她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眼球突出,死死地盯著那份飄落在地的報告,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聲音。

林國強則像一尊瞬間風化的石雕,僵在座位上。他佈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瞪著麵前課桌上那份報告,那刺眼的排除結論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了他的瞳孔。他的嘴唇哆嗦著,臉色由鐵青轉為一種死灰般的絕望,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被抽乾了。

林曉夢則完全癱在了座位上,眼神渙散,臉上精緻的妝容被涕淚糊得一塌糊塗,像一張被揉爛的、劣質的畫報。她似乎連尖叫的力氣都冇有了,隻是無意識地張著嘴,發出微弱的、瀕死般的抽氣聲。

而你們,我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冰冷、殘酷,冇有一絲波瀾,目光如同利刃,緩緩掃過張愛華和林國強那兩張失魂落魄、如同世界末日降臨的臉,你們這對‘好父母’,在十八年前的市一院婦產科……

我猛地抽出那份泛黃的、帶著醫院公章的舊病曆影印件,高高舉起,讓那上麵的字跡清晰地暴露在慘白的日光燈下!

……趁著空調故障停電的混亂,親手調換了嬰兒!把彆人家的千金小姐抱回來百般嗬護、萬般寵愛,用偷來的、沾著彆人血淚的‘幫扶金’、‘助學金’給她買新衣、買手機、買房子!

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恨意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

而把你們自己那個本該在泥潭裡掙紮的親生孩子,我的手指,重重地點在自己胸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控訴,像對待垃圾一樣,扔在閣樓裡自生自滅!讓她替你們偷來的‘寶貝’背黑鍋!讓她被汙衊、被踐踏、被你們所有人踩進泥裡!讓她在十八歲生日那天,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那個冰冷的閣樓裡!

最後一句死在那個冰冷的閣樓裡,如同最淒厲的控訴,狠狠撕裂了死寂的空氣!

張愛華終於承受不住這毀滅性的真相沖擊,發出一聲非人的、嘶啞絕望的嚎叫:不——!!!假的!都是假的!你這個瘋子!魔鬼!!她像是徹底瘋了,猛地從座位上撲起來,雙目赤紅,披頭散髮,狀若厲鬼,不顧一切地衝向講台,目標直指我手中那份泛黃的病曆影印件和地上的鑒定報告!她要撕碎它們!她要毀滅這撕開她所有偽裝的證據!

林國強也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跟著站了起來,眼神狂亂而凶狠!

攔住她!

天啊!

台下的家長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一幕驚呆了,有人發出驚呼。

就在張愛華那枯瘦的、指甲尖利的手即將抓到飄落的紙張,林國強也猙獰地撲上來的瞬間——

教室那扇厚重的、緊閉的後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砰——!

整扇門像是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從外麵狠狠撞擊!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板轟然向內彈開!

刺眼的陽光從洞開的門口洶湧而入,瞬間驅散了教室內的慘白燈光。

兩個穿著剪裁精良、氣勢迫人的深色西裝、戴著耳麥的彪形大漢,如同鐵塔般出現在門口,麵無表情,眼神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撲向講台的張愛華和林國強!那冰冷的、帶著實質壓迫感的目光,讓陷入瘋狂的兩人如同被瞬間凍結,動作硬生生僵在半途!

死寂。

絕對的死寂再次降臨。隻剩下粗重紊亂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咚咚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驚駭欲絕地聚焦在那兩個突然出現的、如同天神下凡般的保鏢身上,以及他們身後那洞開的光明之門。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個沉穩、威嚴、帶著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力量的男性聲音,清晰地、透過保鏢手中舉著的、處於擴音狀態的手機,傳遍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念舟。

那聲音不高,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安撫人心的力量。

爸爸來了!

那一聲爸爸來了,如同滾燙的熔岩注入凝固的冰層,瞬間在死寂的教室裡炸開!所有凝固的視線、僵硬的呼吸,都被這蘊含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徹底攪動、沸騰!

張愛華和林國強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在原地,保持著撲向講台的扭曲姿勢,臉上瘋狂的神色被凍結,繼而轉為一種深入骨髓的、見鬼般的恐懼。他們渾濁的眼珠死死盯住那部被保鏢高高舉起的手機,彷彿那不是通訊工具,而是來自地獄的審判書。

林曉夢癱在椅子上,連抽噎都忘了,隻剩下空洞的眼眶和無聲流淌的淚水,像一個被徹底掏空的破布娃娃。王金梅則直接癱軟在講台邊,肥胖的身體靠著冰冷的牆壁滑下去,眼鏡歪斜,眼神渙散,嘴裡無意識地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沈……沈……張愛華喉嚨裡咯咯作響,像生鏽的齒輪在艱難轉動,破碎的音節帶著極致的恐懼,卻怎麼也拚湊不出那個完整的姓氏。

電話那頭的聲音冇有理會這螻蟻般的掙紮,沉穩而清晰地繼續,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念舟,你受委屈了。爸爸來接你回家。

那聲音頓了頓,如同暴風雨前的短暫平靜,卻蘊含著更恐怖的威壓,至於那些膽敢竊取沈家血脈、欺淩我沈崇山女兒的螻蟻……

他的語氣陡然轉寒,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颳過:

……一個,也彆想跑。

轟——!

如同無形的雷霆在每個人腦海中炸響!

沈崇山!

那個名字,是矗立在財富與權力金字塔尖的符號!是本城乃至全國商界的傳奇!他的沈氏集團,是橫跨科技、地產、金融的龐然巨物!他的名字出現在財經雜誌封麵,出現在政府高規格會議名單,出現在無數普通人仰望而不可及的雲端!

而現在,這個雲端之上的名字,竟然清晰地、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和滔天怒意,稱呼林晚秋為念舟,自稱爸爸!

竊取沈家血脈!

欺淩沈崇山的女兒!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張愛華、林國強、林曉夢和王金梅的心口!將他們最後一絲僥倖和妄想,徹底碾成齏粉!

噗通!

林國強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身體篩糠般抖著,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發不出,隻有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廉價襯衫的後背。

張愛華則發出一聲短促淒厲、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抱住自己的頭,指甲深深摳進頭皮,身體蜷縮著倒在地上,像一隻被沸水澆透的蝦米,渾身劇烈地痙攣抽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窒息。她完了!她親手調換、親手虐待、親手推向死亡深淵的,竟然是沈崇山的女兒!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當場瘋癲!

林曉夢呆滯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落在講台上那個她曾經百般鄙夷、肆意欺淩的姐姐身上。沈念舟沈崇山的女兒那她……她是誰她這十八年引以為傲、費儘心機搶來的一切,她賴以為生的林家千金身份……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偷竊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徹底淹冇。她喉嚨裡發出一聲瀕死的嗚咽,頭一歪,徹底暈死過去,像一灘爛泥癱在椅子上。

王金梅癱在地上,褲襠處迅速蔓延開一片深色的、散發著騷臭的濕痕。她失禁了。沈崇山……她竟然幫著林曉夢那個假貨,百般刁難、汙衊、差點逼死沈崇山的親生女兒!她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身敗名裂、鋃鐺入獄、甚至人間蒸發的淒慘下場!極致的恐懼讓她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隻剩下無意識的抽搐。

教室裡的其他家長,此刻也終於從石化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巨大的震驚過後,是更加洶湧的嘩然和難以置信!

天啊!沈崇山!

林晚秋……不,沈小姐,竟然是沈董的親生女兒!

難怪!難怪她敢……

我的老天爺!林家……他們竟然偷換了沈家的孩子!

還虐待沈家千金!這……這簡直是找死啊!

那個林曉夢是個假貨!

王金梅這個蠢貨!她完了!徹底完了!

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捲整個教室,看向林家夫婦和林曉夢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鄙夷、唾棄和……一絲恐懼。看向講台上那個平靜少女的目光,則瞬間充滿了敬畏、同情和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教室外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迅速停在了教學樓下方!

幾名穿著筆挺警服、神情嚴肅的警察,在一位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氣場強大的中年男人(沈崇山的首席特助李銘)的引領下,快步走進了教室。李銘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一片狼藉的現場,精準地落在講台上那個雖然穿著舊校服、脊背卻挺得筆直的少女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和敬意。他微微躬身,聲音清晰有力:

沈小姐,沈董正在趕來的路上。警方已經介入,相關涉案人員,他的目光冰冷地掃過地上癱軟如泥的張愛華、跪地發抖的林國強、昏迷的林曉夢和失禁的王金梅,一個都跑不了。

為首的警官上前一步,出示證件,聲音冷硬:張愛華,林國強,林曉夢,王金梅!你們涉嫌遺棄罪、虐待罪、钜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偽造身份、誣告陷害以及教育係統職務犯罪!現在依法對你們進行傳喚!帶走!

冰冷的手銬,在日光燈下閃爍著刺目的寒光。

不!不要抓我!我是她媽!我是她親媽啊!張愛華像是被手銬的寒光刺激到,猛地爆發出淒厲的哭嚎,手腳並用地想撲向講台,卻被兩名高大的警察毫不留情地架住胳膊,哢嚓一聲,冰冷的手銬鎖住了她枯瘦肮臟的手腕。

親媽李銘特助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鋒,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冰冷的怒意,張女士,親子鑒定報告就在地上,需要我幫你撿起來,再念一遍上麵的結論嗎‘排除生物學親子關係’!你調換嬰兒、虐待沈董親生骨肉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

我……我……張愛華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剩下絕望的嚎哭和掙紮,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昔日刻薄凶狠的嘴臉隻剩下醜陋的狼狽。

林國強像一灘爛泥被拖起來,手銬加身時,他渾濁的眼睛裡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恐懼,嘴唇哆嗦著,最終隻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沈……沈董……饒命……

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挪用幫扶金、配合張愛華調換孩子、默許甚至參與對沈念舟的虐待……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昏迷的林曉夢被女警粗暴地拍醒,冰冷的手銬銬上她纖細的手腕時,她先是茫然,隨即爆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放開我!我是林家小姐!你們不能抓我!我是無辜的!都是他們!是他們調換的!不關我的事!

她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試圖掙脫,眼神怨毒地射向講台,林晚秋!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你搶了我的……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曉夢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的臉上!動手的是架著她的女警,眼神冰冷厭惡:閉嘴!人贓並獲,還敢汙衊沈小姐帶走!

王金梅更是連掙紮的力氣都冇有,像一灘散發著惡臭的爛肉,被警察嫌棄地拖了起來,手銬銬上,褲襠的濕痕在地上拖出一道汙跡。她眼神渙散,嘴裡喃喃著:完了……全完了……

她收受林家孝敬、包庇林曉夢、誣陷沈家千金……她的職業生涯,她的人生,在這一刻徹底畫上了句號。

四人如同四條喪家之犬,在警察的押解下,在無數道鄙夷、唾棄、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注視下,踉蹌著、哭嚎著、尖叫著被拖出了教室。刺耳的警笛聲再次響起,漸行漸遠,帶走了一場持續了十八年的罪惡與荒誕。

教室裡的空氣彷彿被抽空又灌入,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凝重和不可思議的寂靜。所有家長的目光,都敬畏地、複雜地聚焦在講台上那個始終平靜的少女身上。

李銘特助快步走到我麵前,微微躬身,語氣帶著絕對的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沈小姐,您受驚了。沈董的專車就在樓下,您看是現在離開,還是……

李叔叔,我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平穩,目光掃過台下那些神色各異的家長,稍等幾分鐘。

我轉向台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儘管心臟依舊在胸腔裡沉重而有力地跳動,帶著大仇得報後的空茫和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我拿起講台上那個小小的MP3,再次按下了播放鍵。

這一次,播放的不是林曉夢的錄音,而是王金梅那熟悉又令人作嘔的聲音:

【……曉夢媽媽,你放心!林晚秋那個垃圾,我早就想清理出去了!這次月考就是個機會!你放心,監控那邊我會打招呼……】

【……哎呀,你太客氣了!這新款手機……給曉夢的好好好,曉夢這孩子爭氣,懂事!不像那個討債鬼……】

【……助學金的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走個流程嘛,反正名額給誰不是給當然要給曉夢這樣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林晚秋她也配……】

一段段清晰的錄音,揭露著王金梅如何收受賄賂(新款手機)、如何承諾在監控上做手腳誣陷我、如何利用職權將本該屬於真正貧困學生的助學金名額違規操作給林曉夢!

台下的家長們徹底憤怒了!

敗類!教師隊伍的敗類!

原來助學金是這麼來的!

怪不得林曉夢穿名牌用新款手機!

報警!這種蛀蟲必須嚴懲!

我們孩子竟然在這種人手下讀書學校必須給個說法!

群情激憤!錄音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王金梅釘死在恥辱柱上,也點燃了所有家長對教育公平被踐踏的怒火。

李銘特助適時上前一步,對著麥克風,聲音沉穩有力,帶著沈氏集團特有的分量:各位家長,請放心。沈氏集團法務部將全力協助警方,徹查王金梅及育才中學相關責任人所有違紀違法行為!我們保證,會給所有學生和家長,一個公正的交代!任何踐踏教育公平、戕害學生身心的人,必將付出代價!

他的話音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家長們憤怒的情緒被稍稍安撫,看向沈家特助和我的目光,更多了幾分信任和感激。這場鬨劇般的家長會,終於在我親手掀起的驚濤駭浪和沈家雷霆萬鈞的介入下,落下了帷幕。

走出教學樓,初夏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適應著這久違的、真實的、不再被陰霾籠罩的光明。樓下停著三輛線條流暢、氣勢沉穩的黑色轎車,中間那輛加長款的旁邊,站著兩個和教室門口保鏢同樣裝束的彪形大漢,神情肅穆。

李銘特助快步上前,恭敬地為我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就在我準備彎腰上車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教學樓側麵的陰影裡,站著一個少年。

他很高,身形有些清瘦,穿著和我同款的、洗得發白的育才中學校服,揹著一個磨損嚴重的舊書包。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梧桐樹投下的斑駁光影裡,隔著一小段距離,安靜地看著我。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跳躍在他柔軟微卷的黑髮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頜線。他的皮膚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帶著點病態的蒼白,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如同沉靜的深潭,又像蘊藏著星光的夜空,清澈、沉靜,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通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關切,有探究,有塵埃落定後的釋然,甚至還有一絲……同病相憐的共鳴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交彙。

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我的心絃。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細微的電流,悄然劃過。

他是誰

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他似乎想上前一步,嘴唇微動,但最終隻是站在原地,對我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那眼神似乎在說: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然後,他轉身,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學樓側麵的小路上,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無聲無息。

沈小姐李銘特助輕聲提醒。

我收回目光,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悸動和疑惑,彎腰坐進了寬敞舒適的後座。車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真皮座椅柔軟而富有支撐力,車內瀰漫著淡淡的、清冽好聞的木質香氣,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

車子平穩啟動,駛離了這座承載了我太多痛苦和屈辱的校園。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熟悉街景,那些曾經覺得灰暗壓抑的樓宇、嘈雜的市井,此刻在陽光下,竟也顯出一種奇異的鮮活。

冇有狂喜,冇有激動。隻有一種卸下千斤重擔後的、近乎虛脫的平靜,以及一絲……對未知未來的茫然。

車子最終駛入了一片被高大綠植和森嚴安保環繞的靜謐區域。穿過氣派的雕花鐵門,眼前豁然開朗。修剪得一絲不苟的草坪如同巨大的綠色絨毯鋪展,精心設計的園林景觀錯落有致,遠處,一棟線條簡潔流暢、極具現代藝術感的白色建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遺世獨立的藝術品。

這就是沈家。

車子在主宅前寬闊的廊簷下停穩。車門再次被恭敬地打開。

我踏出車門,腳下是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抬眼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幾步開外的台階上。

沈崇山。

他比財經雜誌封麵上看起來更顯年輕,身姿挺拔如鬆,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冇有係領帶,領口隨意地解開一粒釦子,少了幾分商界巨鱷的淩厲迫人,多了幾分居家的沉穩。他的五官深邃,眉宇間依稀能看出與我相似的輪廓,隻是線條更為硬朗。此刻,那雙沉靜如淵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

那眼神太過複雜,包含了太多沉甸甸的東西。失而複得的狂喜、失職的沉痛愧疚、小心翼翼的探尋、以及一種想要靠近卻又怕驚擾的剋製……種種情緒交織翻滾,最終都沉澱為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疼惜和……失而複得的珍重。

冇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冇有誇張的擁抱。他就那樣站在那裡,靜靜地看了我幾秒,彷彿要將這失散了十八年的女兒的模樣,一寸寸刻進骨血裡。

然後,他向前邁了一步,又一步。步伐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直到在我麵前站定。

一股淡淡的、清冽好聞的雪鬆混合著沉穩菸草的氣息傳來。

他抬起手,動作有些緩慢,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寬厚溫暖的手掌,帶著微微的顫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我的頭頂。

那掌心傳來的溫度,乾燥而溫暖,帶著一種陌生卻奇異的安撫力量,瞬間穿透了髮絲,熨帖了靈魂深處那十八年積累的冰冷和創傷。

念舟……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壓抑了太久的情緒,每一個字都彷彿有千斤重,回家了。

冇有過多的言語。隻有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和一個落在頭頂的、帶著無儘愧疚與珍重的輕撫。

回家二字,像一把鑰匙,輕輕旋開了我心中某個緊鎖的閥門。

鼻尖猛地一酸。

十八年閣樓裡的冰冷孤寂,父母刻薄的謾罵,王金梅惡毒的羞辱,林曉夢得意的嘴臉,安眠藥的苦澀……所有積壓的委屈、不甘、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在這個從未感受過的、帶著疼惜的溫暖觸碰下,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我冇有嚎啕大哭,隻是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大顆大顆地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砸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洇開小小的深色印記。

沈崇山的手明顯地僵了一下,隨即,那落在頭頂的手掌,帶著更深的疼惜和笨拙的安撫,輕輕地、一下下地,撫摸著我的頭髮。另一隻手臂,帶著不容抗拒的、屬於父親的強大力量和保護欲,緩緩地、堅定地環過我的肩膀,將我輕輕擁入一個寬厚而溫暖的懷抱。

這個懷抱,隔絕了外界所有的風雨,堅實得如同永不坍塌的堡壘。

我僵硬的身體,在那溫暖的包裹和頭頂溫柔的安撫下,一點點地放鬆下來。緊繃的神經像是被泡進了溫水中,酸澀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閉上眼睛,將額頭抵在他質地精良的西裝外套上,淚水無聲地浸濕了一小片布料,彷彿要把過去十八年的所有苦澀,都在這一刻無聲地傾瀉乾淨。

沈崇山冇有說話,隻是用那寬厚的手掌,一遍遍,無比耐心地、帶著無儘後怕和失而複得的珍重,輕輕拍撫著我的背脊。像安撫一個在外漂泊太久、受儘委屈終於歸家的孩子。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玻璃窗灑進來,將相擁的父女身影拉長。空氣中瀰漫著無聲的悲傷、洶湧的愧疚,以及一種曆經劫難後終於迴歸港灣的、沉甸甸的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啜泣聲漸漸平息,隻剩下細微的抽噎。沈崇山這才稍稍鬆開手臂,但依舊虛攬著我,低下頭,用指腹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痕,動作笨拙得像個新手父親。

彆怕,念舟。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撫平一切風浪的力量,都過去了。從今往後,爸爸在。沈家就是你的家,誰也欺負不了你。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爸爸會讓他們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庭院外的方向,彷彿穿透空間看到了那些已被警方帶走的人,那裡麵蘊含的冰冷怒意和上位者的威壓,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寒。

我抬起依舊有些紅腫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威嚴與疼惜交織的臉,輕輕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一時說不出話。

來,我們進去。沈崇山牽起我的手,動作自然得彷彿已經做過千百遍,你的房間都準備好了,看看喜不喜歡還有,爸爸讓廚房準備了你這個年紀女孩子可能喜歡的點心……他一邊走,一邊低聲絮叨著,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討好和彌補,試圖用這些瑣碎的安排,驅散我心中的陰霾。

穿過寬敞明亮、處處透著低調奢華的大廳,旋轉樓梯鋪著柔軟厚實的地毯。二樓東側,一整麵牆的雕花木門被推開。

陽光瞬間湧了進來。

這是一間大到超乎我想象的臥室。整體色調是柔和的米白與淺灰,點綴著溫暖的原木色和清新的薄荷綠。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個寬敞的露台,正對著後花園精心打理過的玫瑰園,此刻花開正豔,微風送來陣陣甜香。陽光毫無遮擋地灑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房間正中,是一張鋪著柔軟絲絨床罩的寬大公主床,床頭掛著簡約而精緻的藝術畫。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寬大舒適的書桌,旁邊是頂天立地的巨大書櫃,裡麵已經擺滿了嶄新的書籍,從經典名著到最新的學科資料,一應俱全。書桌旁,甚至還有一架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白色三角鋼琴。

衣帽間、獨立衛浴……所有設施都嶄新、精緻、一塵不染,充滿了用心佈置的痕跡。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好聞的柑橘與鈴蘭混合的清新香氣。

時間倉促,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風格,就按設計師的建議佈置了。不喜歡我們隨時換。沈崇山站在門口,目光帶著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觀察著我的反應。

我看著眼前這明亮、溫暖、寬敞、精緻得如同童話裡公主房間的一切,再對比記憶中那個陰暗、狹窄、堆滿雜物、隻有一扇小氣窗的冰冷閣樓……巨大的反差,像一記無聲的重錘,再次狠狠砸在心口。

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一種更加洶湧的酸楚和委屈,混雜著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原來……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屬於女兒的房間,應該是這樣的。

原來……我本可以擁有這樣的十八年。

沈崇山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眼中再次泛起的水光和情緒的波動。他上前一步,再次輕輕擁住我的肩膀,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承諾:

念舟,這隻是一個開始。爸爸欠你的,沈家欠你的,我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這個房間,這個家,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從今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學什麼就學什麼。沈家,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他的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厚厚一摞嶄新的高考複習資料上,眼神更加柔和:爸爸知道,你一直想參加高考,靠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很好!爸爸全力支援你!沈家最好的資源,最好的老師,隻要你需要,隨時為你準備!爸爸相信你,我的女兒,一定是最棒的!

高考……

這兩個字,瞬間將我從巨大的情緒漩渦中拉回了現實。

是的,高考!那是我前世錯過的機會,是我今生重生後,除了複仇之外,最想緊緊抓住的、改變命運的鑰匙!我要堂堂正正地走進考場,用實力證明林晚秋的價值,徹底洗刷前世的汙名和遺憾!

眼中的水光被一種更加明亮、更加堅定的光芒取代。我抬起頭,迎上沈崇山鼓勵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

嗯!我要參加高考!

沈崇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和讚賞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真正放鬆下來的、屬於父親的笑容:好!爸爸陪你!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卻又無比充實。

沈崇山幾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應酬,將大部分時間都留給了我。他不再是財經新聞裡那個叱吒風雲、高不可攀的商業巨鱷,而是一個笨拙地學習著如何做父親的男人。他會在我複習到深夜時,親自端來溫熱的牛奶和精緻的點心;會在我解出一道難題露出笑容時,像個孩子一樣跟著開心;會小心翼翼地詢問我過去的喜好和興趣,然後不動聲色地讓那些東西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沈家動用了頂級的資源。幾位在高考領域享有盛譽的退休名師,組成了專門的輔導小組,針對我的薄弱環節進行一對一的強化提升。他們的教學深入淺出,經驗豐富,加上我前世積累的底層經驗和重生後更加清晰的思維,學習效率突飛猛進。曾經覺得晦澀難懂的知識點,在名師的點撥下豁然開朗。書桌上堆積的試卷和筆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

而關於林家夫婦、林曉夢和王金梅的處理結果,也如同沈崇山承諾的那樣,迅速而徹底地到來。

李銘特助會定期向我彙報進展,語氣平靜而專業,卻足以讓那些施暴者永無翻身之日:

張愛華、林國強:遺棄罪、虐待罪(情節特彆惡劣)、钜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挪用幫扶金、助學金累計超過三十萬)、偽造身份(調換嬰兒)等多項罪名成立。因數額巨大、情節特彆嚴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數罪併罰,一審分彆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十二年。名下所有非法所得房產、車輛、財物全部冇收並拍賣,所得款項用於退賠被挪用的公款及補償真正需要幫扶的職工子女。二人不服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林曉夢:因冒領助學金(數額較大)、參與誣告陷害(情節嚴重),且已滿十八週歲,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兩年。因其也是嬰兒調換案的受害者,身世真相對其造成巨大沖擊,精神評估不穩定,目前在指定醫療機構接受強製治療。其名下所有用贓款購買的奢侈品、手機等已被追繳。沈董念其也是受害者,未進一步追究其過往對您的具體欺淩行為(但相關證據已固定),但勒令其永遠不得再出現在您麵前。

王金梅:嚴重違反教師職業道德,收受賄賂(新款手機、購物卡等)、濫用職權(違規操作助學金名額、意圖篡改監控誣陷學生)、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被開除公職,永久吊銷教師資格證。其收受的賄賂及利用職權獲得的非法所得已被追繳。同時,因其行為涉嫌職務犯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已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預計刑期在三年以上。育才中學校長、分管副校長等相關責任人因監管不力、失職瀆職,均被免職並接受紀律審查。

另外,沈董已責成集團法務部和公關部,向所有被林家冒領過幫扶金、助學金的真正困難家庭和個人,進行了全額補償並致歉。同時,沈氏集團設立了專項‘崇學’基金,用於長期、透明地資助品學兼優的寒門學子,杜絕類似事件發生。相關新聞報道已低調釋出,輿論反響正麵。

聽著這些塵埃落定的結果,我心中一片平靜,再無波瀾。那些曾經將我踩入泥濘的人,終於被他們自己的罪惡徹底埋葬。正義雖遲,但到。這就夠了。

我的生活重心,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即將到來的高考上。沈家為我創造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學習環境,安靜、舒適、資源充沛。心無旁騖之下,我的狀態越來越好,模擬考的成績一次次重新整理,排名穩步提升,甚至開始衝擊年級前列。

高考前三天。

沈崇山難得地冇有去公司,而是在早餐桌上,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狹長盒子。

打開看看。他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我依言拆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支鋼筆。筆身是深邃的星空藍,點綴著細碎的銀色星芒,在燈光下流轉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筆尖是18K金的,線條優雅流暢。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帶著一種踏實的力量感。

百利金的星空係列,限量款。沈崇山看著我,眼神認真,爸爸不懂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但希望這支筆,能陪著你走進考場,寫下你人生新的篇章。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有力,念舟,無論結果如何,你在爸爸心裡,都是最棒的。沈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握緊了那支沉甸甸的鋼筆,冰冷的金屬觸感下,是溫熱的暖流。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努力學著做父親的男人,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輕鬆而堅定的笑容:

謝謝爸。我會加油的。

爸。這個稱呼,我練習了很久,此刻終於自然地說出口。沈崇山的身體明顯一震,眼中瞬間湧起巨大的驚喜和難以言喻的激動,甚至泛起了一絲水光。他用力地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好!好!

六月七日,晴空萬裡。

沈家那輛低調卻氣勢十足的黑色轎車,平穩地停在了市一中考點外。周圍是密密麻麻的送考家長和緊張興奮的考生。

車門打開。

我穿著一身舒適整潔的淺色運動服,紮著乾淨利落的馬尾,揹著裝了準考證和那支星空藍鋼筆的透明檔案袋,走下車。

陽光有些晃眼。我微微眯起眼,看著眼前熟悉的校門,看著上麵懸掛著的鮮紅勵誌橫幅,看著周圍一張張或緊張、或期待、或故作輕鬆的年輕臉龐。

深吸一口氣。

空氣裡是夏日的草木清香,還有……自由和希望的味道。

冇有恐懼,冇有迷茫。隻有一種曆經淬鍊後的平靜和胸有成竹的篤定。

念舟,沈崇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今天也穿了件休閒襯衫,少了平日的威嚴,多了幾分溫和,放輕鬆,正常發揮就好。爸爸在外麵等你。

我轉過身,對上他充滿鼓勵和信任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然後,我轉過身,挺直脊背,邁開腳步,彙入了走向考場的人流。

步伐,沉穩而堅定。

前世那扇冰冷的、通向死亡深淵的閣樓小窗,早已被徹底封死。

今生這扇敞開的、灑滿陽光的考場大門,正等待著我,用手中的筆,親自書寫一個截然不同、光芒萬丈的未來。

屬於沈念舟的未來,纔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