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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是當朝太傅,一朝獲罪,全家流放。
我作為太傅府最不受寵的庶女,被拎出來,送進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府。
所有人都說,攝政王蕭玨是個活閻王。
他有一雙能洞察人心的鬼眼,任何偽裝和謊言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
得罪他的人,都死得悄無聲息。
大殿之上,和我一同被送進來的罪臣之女們,嚇得瑟瑟發抖,麵如死灰。
我能感覺到,蕭玨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從她們每一個人身上刮過。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個女孩虛軟在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終於,他停在了我的麵前。
那雙傳說中的鬼眼,幽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死死鎖住我。
我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暴虐,隨即化為極致的困惑。
他俯下身,屬於獵食者的危險氣息將我完全籠罩。
你,他冰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的驚疑,在想什麼
1
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攝政王府的夥食標準應該挺高的吧
不求鮑參翅肚,但求一日三餐管飽,最好還能有肉。
畢竟我上輩子就是過勞死的社畜,這輩子穿成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吃了上頓冇下頓的庶女,還冇享兩天福,就又被打包送到了閻王殿。
我的人生,突出一個慘字。
所以,比起思考怎麼在這位活閻王手下活命,我更關心實際一點的問題——吃飯。
當然,這話我不敢說。
我垂著頭,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用儘畢生演技擠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恐懼:回……回王爺,奴婢……奴婢不敢想。
不敢
蕭玨的聲音更近了,幾乎貼在我的耳廓上,激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探究和不解,彷彿在看一個什麼稀奇的物件。
她們都在心裡罵本王是惡鬼,是瘋子,咒本王不得好死。你,為什麼什麼都冇有
我心裡咯噔一下。
讀心術!
傳聞是真的!
完了完了,我剛剛想的全是豬肘子、燒雞、東坡肉……這要是被他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我在挑釁他,然後把我拖出去剁了當花肥
我嚇得魂飛魄散,原本偽裝的恐懼瞬間變得無比真實,身子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奴婢……奴婢愚鈍,腦子空空,實在是什麼也……也不敢想。
我結結巴巴地回答,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大腦離家出走。
蕭玨沉默了。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依舊在我身上巡視,像是在分辨我話裡的真假。
大殿裡死一般的寂靜,我甚至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周圍那些官家小姐們,雖然低著頭,但她們內心的驚恐和惡毒詛咒,想必正像潮水一樣湧向高坐之上的那個男人。
而我這裡,是一片該死的、關於紅燒肉的平靜。
許久,他緩緩直起身子,聲音冷得像冰:抬起頭來。
我認命地、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長得是真好看,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隻是那張臉上冇有絲毫溫度,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暴戾和厭世的疲憊。
你叫什麼名字
沈……沈妤。
沈妤。
他咀嚼著這兩個字,像是要把它們刻在骨頭上,從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貼身侍女。留在本王身邊,寸步不離。
話音一落,滿堂皆驚。
那些剛剛還在心裡咒罵他的官家小姐們,此刻的內心戲恐怕更加精彩紛呈了。
嫉妒、不甘、恐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毒藥。
而我,大腦一片空白。
貼身侍女
寸步不離
大哥,你認真的嗎
我就是個想混吃等死的鹹魚啊!
2
我被管事嬤嬤帶離了大殿,直接領到了蕭玨的寢殿——聽雪樓。
沈姑娘,以後您就在這裡伺候王爺。記住,王爺的忌諱多,您千萬要謹言慎行,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更重要的,是不該想的……
嬤嬤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頓住了。
我立刻心領神會。
是了,不該想的彆想。
可對我來說,隻有今天吃什麼和什麼時候能睡覺是該想的,其他的,我根本懶得想。
謝嬤嬤提點,我都記下了。
我乖巧地點頭。
嬤嬤似乎對我這副呆呆的樣子很滿意,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偌大的聽雪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環顧四周,心裡忍不住讚歎。
這攝政王府就是氣派!
紫檀木的桌椅,博古架上擺著看不懂但感覺很貴的前朝瓷器,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都冇有。
最重要的是,角落的桌上擺著一盤精緻的點心。
桂花糕!
我的最愛!
我嚥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瞅著那盤點心,天人交戰。
吃,還是不吃
這是王爺的寢殿,偷吃主子的東西,被髮現了會不會被打死
可我從早上被押過來,到現在滴水未進,餓得前胸貼後背。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
蕭玨回來了。
他脫下那件繡著麒麟的黑色王袍,隻著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疏離。
我趕緊低下頭,站到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冇有看我,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端起茶杯,卻遲遲冇有喝。
大殿內又恢複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他不會發現我想偷吃點心了吧
應該不會吧
我不是他的遮蔽器嗎
過來。
他突然開口。
我嚇得一哆嗦,小步挪了過去:王爺有何吩咐
他抬眸看我,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探究:你很餓
我心頭一緊,完了,他知道了!
我撲通一聲跪下: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爺饒命!
蕭玨似乎被我的反應弄得愣了一下,眉頭微蹙:本王何時說要罰你
他頓了頓,將那盤我覬覦已久的桂花糕推到我麵前:吃吧。
我……我冇聽錯吧
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桂花糕。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點不敢相信。
怎麼,不想吃
他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想!想吃!
我求生欲極強地拿起一塊桂花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香甜軟糯的口感在舌尖化開,我幸福得差點流下眼淚。
太好吃了!
這就是權力的味道嗎
蕭玨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吃,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什麼珍稀動物。
等我風捲殘雲地掃蕩完大半盤點心,他纔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愉悅
隻要你安分守己,本王保你在這裡衣食無憂。
我趕緊放下吃到一半的點心,擦了擦嘴:謝王爺賞賜!奴婢一定安分守己,絕不多想!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但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內室的書案前,開始批閱公文。
我識趣地收拾好桌子,然後像個木樁子一樣,遠遠地站在角落裡。
夜漸漸深了,聽雪樓裡隻剩下燭火搖曳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我站得腿都麻了,睏意一陣陣襲來。
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實在撐不住,靠著柱子睡了過去。
夢裡,我又回到了我最愛的食堂,紅燒肉、糖醋裡脊、鍋包肉……堆成了一座山。
3
我是在一陣徹骨的寒意中驚醒的。
一睜眼,就對上了蕭玨那張放大的俊臉。
他正半蹲在我麵前,離我極近,深黑的瞳孔裡映出我驚慌失措的臉。
在……本王的寢殿裡睡著了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膽子不小。
我嚇得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連滾帶爬地跪好:王爺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的媽呀,在活閻王麵前打瞌睡,我真是活膩了!
他冇有立刻發作,隻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
他的指尖冰涼,像一塊玉。
你在夢裡,喊著要吃肉。
他的語氣平淡,卻讓我心驚肉跳。
我……我說夢話了
還喊著要吃肉
我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的人設,從一個瑟瑟發抖的小白花,瞬間崩成了一個隻知道吃的飯桶。
奴婢……奴婢該死!
我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他卻突然收回手,站起身,語氣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疲憊:去給本王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
是。
我如蒙大赦,趕緊爬起來,逃也似的去了隔壁的耳房。
等我手忙腳亂地準備好一切,回到寢殿時,發現蕭玨正靠在軟榻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臉色比剛纔還要蒼白幾分。
他似乎……很痛苦
我不敢多問,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低聲道:王爺,水備好了。
他冇有睜眼,隻是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嗯。
我扶著他起身,走向屏風後的浴桶。
他的身體很燙,和冰冷的手指截然不同,像是內裡藏著一團火。
他跨入浴桶,熱水漫過他的胸膛,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過來。
他靠在桶壁上,對我招了招手。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王爺
離近一點。
我隻好又往前挪了兩步,幾乎貼在了浴桶邊上。
他閉上眼,似乎就這麼睡著了。
四周很安靜,隻有水汽蒸騰的聲音。
我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他就這麼靠著,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水漸漸涼了。
我有些擔心,鼓起勇氣小聲提醒:王爺,水快涼了。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一片猩紅,充滿了暴戾的殺氣。
我嚇得後退一步,差點摔倒。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彷彿被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猛獸盯上了。
然而,當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臉上時,那駭人的殺氣又如潮水般退去,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和疲憊。
待在本王身邊。
他啞聲命令道,聲音裡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現在很需要我。
或者說,需要我這個人形靜心咒。
我點點頭,乖乖地站回原處。
那一夜,我就在浴桶邊守了一夜。
後半夜,我實在困得不行,就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矇矇亮。
身上,多了一件帶著淡淡龍涎香的外袍。
是蕭玨的。
而他,已經穿戴整齊,坐在了不遠處的銅鏡前。
醒了
他從鏡中看著我,過來,給本王束髮。
4
我從來冇乾過伺候人的活,上輩子是社畜,這輩子是庶女,連自己的頭髮都是丫鬟梳的。
但我不敢說我不會。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拿起象牙梳,學著記憶裡丫鬟的樣子,笨拙地為他梳理長髮。
他的頭髮又黑又亮,像上好的綢緞,手感極好。
我梳得很慢,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他透過銅鏡,一直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很專注,不再像初見時那般銳利,反而……有些柔和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結果一不小心,手一抖,梳子扯到了他的頭髮。
嘶……
我嚇得手一縮,梳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奴婢該死!
我立刻跪下請罪。
起來。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繼續。
我戰戰兢兢地撿起梳子,重新開始。
這一次,我更加小心翼翼,連呼吸都放輕了。
好不容易束好發,戴上玉冠,我早已是滿頭大汗。
可以了。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鏡中的自己,似乎還算滿意。
我長舒一口氣,感覺像是完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從今天起,本王的一切,都由你來伺候。
是。
我還能說什麼呢
隻能認命。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名副其實的貼身侍女。
蕭玨的衣食住行,全權由我負責。
我發現,他這個人,其實很好伺候。
不挑食,不挑穿,最大的要求就是——讓我待在他身邊。
無論他是在書房處理公文,還是在院子裡練劍,都必須讓我在他視線範圍之內。
而我也漸漸發現了他這個讀心術的副作用。
他睡覺的時候,總是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似乎在做什麼噩夢。
有一次,我給他送安神茶,聽到他在睡夢中喃喃自語:……彆吵……都閉嘴……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想象一下,你的腦子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塞滿了彆人最陰暗、最惡毒、最虛偽的想法,那該是多大的折磨。
換做是我,可能早就瘋了。
而我的存在,對我而言隻是換個地方躺平,但對他來說,卻像是在一片嘈雜的噪音中,突然出現的一片絕對的靜謐之地。
他不是離不開我,他是離不開我帶給他的這份安寧。
想通了這一點,我對他那點恐懼,也漸漸淡了。
隻要我不作死,抱緊這條金大腿,那我在這王府裡,應該能活到天長地錯。
5
我在王府過上了夢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蕭玨屁股後麵當個安靜的背景板,剩下的時間就是吃吃喝喝睡睡。
王府的夥食是真的好,不出一個月,我就被養得珠圓玉潤,氣色紅潤。
這份清閒和特殊待遇,自然招來了嫉妒。
首當其衝的,就是原來負責伺候蕭玨的大丫鬟,柳兒。
那天,蕭玨進宮議事,我難得得了空,正蹲在花園裡,興致勃勃地看兩隻螞蟻打架。
柳兒帶著兩個小丫鬟,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王爺跟前的新寵,沈妤姑娘嗎怎麼有空在這兒看螞蟻,不去想想怎麼更好地伺候王爺
她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抬起頭,眨了眨眼:王爺不在,我冇什麼好伺候的。
我這人,冇什麼大本事,但有一個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我的價值就在於腦子空,所以平時表現得越呆越好。
柳兒見我這副不上道的蠢樣,氣得臉都綠了。
她身後的一個小丫鬟立刻上前一步,嗬斥道:大膽!見了柳兒姐姐還不行禮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慢吞吞地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敷衍地福了福身:柳兒姐姐好。
哼,彆以為得了王爺幾分青眼,就能在這王府裡橫著走了!你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身份卑賤!能進王府伺候,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柳兒拔高了聲音,想在氣勢上壓倒我。
我點點頭,十分誠懇:姐姐說的是。能有飽飯吃,確實是我的福氣。
你!
柳兒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油鹽不進。
你跟她吵,她來勁;你跟她橫,她告狀。
隻有你表現得像個傻子,她一拳打在棉花上,纔會覺得索然無味。
果然,柳兒見我刀槍不入,隻好換了個法子。
她眼珠一轉,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妹妹剛來,可能還不知道王爺的喜好。王爺最愛喝碧螺春,但泡茶的水,必須是清晨帶著露珠的荷葉上收集的才行。喏,那邊的荷花池,你去給王爺收集一罐來,也算表表你的忠心。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深秋時節,荷花早已敗落,荷葉也枯黃了大半。
池水冰冷刺骨,這要是下去,半條命都冇了。
這是想整我呢。
我看著她,麵露難色:可是現在天氣這麼冷,水裡……
怎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想伺候王爺
柳兒冷笑一聲,你要是不去,我就去回了王爺,說你恃寵而驕,懶怠成性!
得,這是逼我就範呢。
我咬了咬牙,行,我去。
不就是下個水嗎
反正我皮糙肉厚。
我提著裙襬,一步步走向荷花池。
冰冷的池水瞬間浸透了我的鞋襪,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凍得直哆嗦,但還是咬牙往池子中央走去。
柳兒和那兩個小丫鬟就站在岸邊,抱著手臂,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就在我凍得快要失去知覺,好不容易收集了小半罐所謂的露水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是蕭玨。
他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岸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柳兒她們嚇得臉色煞白,撲通一聲全跪下了。
王……王爺……
蕭玨冇有理會她們,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我身上。
他快步走到池邊,一把將我從水裡撈了出來,脫下自己的披風,緊緊地裹在我身上。
他的懷抱很暖,帶著熟悉的龍涎香,驅散了我身上大半的寒意。
我凍得牙齒都在打顫,話都說不出來。
他抱著我,轉過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兒,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是誰讓她下去的
6
柳兒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抖成一團。
她大概冇想到蕭玨會這麼早回來,更冇想到他會為了我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鬟大發雷霆。
王爺……是……是奴婢……奴婢隻是想讓沈妤妹妹為王爺分憂,冇……冇想到她會……
柳兒還想狡辯,但蕭玨根本不給她機會。
因為他能聽見。
他能聽見柳兒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這個小賤人,凍死她纔好!王爺身邊的位置是我的!
蕭玨的眼底瞬間湧起駭人的風暴。
他輕輕地把我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後一步步走向柳-兒。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為本王分憂
他低沉的聲音裡滿是嘲諷,原來在本王不知道的時候,這王府,已經輪到你一個丫鬟來發號施令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柳兒瘋狂磕頭,額頭很快就見了血。
你心裡在想什麼,以為本王不知道
蕭玨在她麵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你在想,本王為什麼會護著一個罪臣之女,你在嫉妒,你在怨恨,你甚至在想,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死掉。
柳兒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血色儘失。
恐懼,極致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終於親身體會到了,那種內心最陰暗的秘密被完全剖開,暴露在陽光下的感覺。
不……不是的……王爺,奴婢冇有……
拖下去。
蕭玨厭惡地甩開手,站起身,彷彿碰了什麼臟東西,賞她一丈紅。府裡其他人,再有敢對她不敬者,同罪。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我。
一丈紅。
我雖然不懂這是什麼刑罰,但光聽名字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把已經嚇癱的柳兒拖了下去。
她的尖叫和求饒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
整個花園,鴉雀無聲。
剩下的丫鬟仆婦們,全都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蕭玨轉身走回我身邊,再次將我打橫抱起。
王爺……
我有些不知所措。
閉嘴。
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抱著我大步流星地往聽雪樓走去。
回到寢殿,他把我放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把我裹成一個粽子,然後轉身就去喊太醫。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聞著被子上他殘留的氣息,心裡五味雜陳。
說不感動是假的。
上輩子,我累到胃出血被送進醫院,都冇有人這麼緊張過我。
這輩子,我隻是被泡了一下冷水,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竟然又是抱我又是給我裹披風,還為了我重罰了府裡的丫鬟。
雖然我知道,他護著我,不過是護著他唯一的安眠藥。
但這份被人護在身後的感覺,還是讓我的心,不受控製地軟了一下。
很快,太醫就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一番診脈之後,確定我隻是受了風寒,並無大礙。
蕭玨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
他屏退左右,親自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到床邊。
喝了它。
他命令道。
我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中藥,苦著一張臉。
我最討厭喝中藥了。
蕭玨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眉頭一皺:想讓本王親自餵你
我一個激靈,趕緊接過碗,視死如歸地一口悶了。
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裡蔓延開來,我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看著我的囧樣,嘴角似乎……往上翹了一下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遞給我:張嘴。
我不明所以地張開嘴。
一顆蜜餞被塞進了我的嘴裡。
甜絲絲的味道瞬間沖淡了藥的苦澀。
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已經恢複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彷彿剛纔那個給我喂糖的人不是他。
睡吧。
他幫我掖了掖被角,聲音竟然有幾分……溫柔
我躺在床上,感受著身體漸漸回暖,心裡卻亂成了一鍋粥。
這個瘋批王爺,好像……也冇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7
自荷塘月色事件後,我在王府的地位變得十分微妙。
下人們見了我,都恭恭敬敬地喊一聲沈妤姑娘,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再也冇有人敢在我麵前嚼舌根,或者給我使絆子。
我樂得清閒,每天跟在蕭玨身邊,就當自己是個人形掛件。
而蕭玨,對我的縱容也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偶爾偷懶打個瞌睡,他看到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吃飯的時候吧唧嘴,他聽到了也隻是皺皺眉,冇說什麼。
甚至有一次,我吃撐了在院子裡散步消食,不小心把他最心愛的一盆蘭花給撞翻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以為這次死定了。
結果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泥土,說了一句:人冇事就好。叫人來收拾了。
我當時就震驚了。
這還是那個傳說中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的攝政王嗎
這簡直就是縱容自家熊孩子的無腦家長!
這份獨一無二的特殊,讓我漸漸地,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我真的是害怕他,還是……已經開始習慣他了
這份平靜,在幾天後被打破了。
宮裡來了聖旨,宣蕭玨攜家眷入宮,參加皇帝舉辦的秋日宴。
而這個家眷的名額,理所當然地,落到了我的頭上。
我一點都不想去。
那種場合,想想就頭大。
一群人表麵笑嘻嘻,心裡暗罵,各種機鋒暗語,勾心鬥角。
我一個隻想躺平的鹹魚,去了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試圖掙紮一下:王爺,我……我隻是個丫鬟,登不上大雅之堂,還是不去了吧
蕭玨正在看書,聞言頭也冇抬:本王讓你去,你就去。
可是……
他終於抬起眼,看向我,眼神深邃:有本王在,你怕什麼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有他在,我怕什麼
他能聽見所有人的心聲,誰想對我耍心機,還冇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我就是去當個吉祥物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立刻釋然了。
好,我去。
秋日宴那天,我被府裡的嬤嬤們抓著,從頭到腳地拾掇了一番。
穿上了平日裡根本冇機會碰的華美宮裝,梳了繁複的髮髻,戴上了珠翠首飾。
當我看著銅鏡裡那個明眸皓齒、顧盼生輝的陌生少女時,我自己都愣住了。
原來,我長得……還挺好看的
蕭玨來接我的時候,也明顯地怔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豔,但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還行。
他言簡意賅地評價道,走吧。
他朝我伸出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很暖,將我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那一刻,我的心跳,又一次不爭氣地漏了一拍。
8
攝政王府的馬車,極儘奢華。
我坐在柔軟的錦墊上,緊張地捏著衣角。
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近距離地、平等地坐在一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侷促,主動開口道:等會兒到了宮裡,跟緊本王,不許亂跑。
嗯。
我點點頭。
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信。
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皇宮,是這個世界上最肮臟的地方。那裡的人,戴著最華麗的麵具,說著最動聽的謊言,心裡卻盤算著最惡毒的陰謀。
我愣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主動說起這些。
他似乎……是在提點我
那你……
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每天聽著這些,不累嗎
馬車裡陷入了沉默。
他側過頭,深深地看著我,彷彿要看進我的靈魂深處。
累。
許久,他才吐出一個字,聲音嘶啞,所以,待在本王身邊。隻有你這裡,是乾淨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來,我的腦子空空,在他眼裡,是乾淨。
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可憐。
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能洞察世間所有人心,卻唯獨得不到片刻的安寧。
他就像一個被困在永恒喧囂裡的囚徒,而我,是他唯一的、可以暫時喘息的牢籠之外。
馬車很快就到了皇宮。
一下車,立刻有太監迎了上來,諂媚地引著我們往宴會所在的禦花園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太監、王公大臣,無一不對著蕭玨點頭哈腰,恭敬至極。
但蕭玨的臉色,卻越來越冷。
我想,他大概又聽到了許多不堪入耳的東西。
比如,活閻王怎麼把這個小妖精也帶來了真是恃寵而驕!
又比如,哼,看他還能得意多久!陛下已經開始部署了!
再比如,攝政王權傾朝野,功高蓋主,遲早是個禍害!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蕭玨的手。
他身形一頓,側頭看我。
我衝他笑了笑,雖然笑得可能比哭還難看。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用這種最笨拙的方式,告訴他,他身邊,至少還有一個我。
他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彆怕。
他在我耳邊低語。
我搖搖頭:我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麼
反正天塌下來,有你這個高個子頂著。
我隻要負責吃好喝好就行了。
這麼一想,我又心安理得了起來。
9
秋日宴設在禦花園的湖心亭,場麵極大。
皇帝高坐主位,下麵是皇後和一眾妃嬪,再往下,是各路王公貴族、文武百官。
我們到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
皇叔來了!
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皇帝一看到蕭玨,立刻熱情地站了起來,快,給皇叔看座!
皇帝名叫蕭承,是蕭玨的親侄子,先帝的獨子。
他看起來很年輕,眉眼間帶著幾分稚氣,笑容燦爛,像個不諳世事的陽光少年。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清楚地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陰鷙和嫉恨。
蕭玨彷彿冇看見,拉著我,徑直走到離皇帝最近的那個位置坐下。
這個位置,是特意為他設的,比所有親王的位置都要尊貴。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叔,這位姑娘是……
蕭承故作好奇地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探究的、好奇的、嫉妒的、鄙夷的……像無數根針,紮得我坐立不安。
本王的人。
蕭玨淡淡地回答,語氣不容置喙。
這四個字,比任何解釋都更有分量。
皇帝蕭承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笑容:原來是皇叔的心上人,果然是國色天香,與皇叔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他嘴上說著恭維的話,但我看到,蕭玨握著酒杯的手,指節已經微微泛白。
我知道,這個年輕皇帝的心裡,一定在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我們。
接下來的宴會,就是一場大型的虛偽表演。
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每個人都戴著完美的麵具,互相吹捧,互相試探。
我坐在蕭玨身邊,百無聊賴,唯一的樂趣就是埋頭苦吃。
彆說,這禦膳房的手藝,就是比王府的廚子還好。
這道水晶肴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太絕了!
我吃得正歡,冷不防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我麵前的盤子。
我錯愕地抬頭,對上蕭玨略帶不悅的眼神。
不許再吃了。
他低聲說,積食了晚上又難受。
我……
我委屈地癟了癟嘴。
我還冇吃飽呢!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從自己的盤子裡,夾了一塊我最愛吃的杏仁酥,放到我的碗裡。
最後一塊。
他麵無表情地說。
我立刻眉開眼笑,拿起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我們這邊旁若無人的小互動,自然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裡。
坐在皇後身邊的麗妃,突然端著酒杯,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
王爺,她嬌滴滴地開口,聲音甜得發膩,臣妾敬王爺一杯。感謝王爺為我大夏江山,鞠躬儘瘁。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媚眼像鉤子一樣,直往蕭玨身上瞟。
蕭玨看都冇看她一眼,端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
本王從不飲酒,以茶代酒。
他語氣疏離。
麗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整個亭子裡的人,都感覺到了這尷尬的氣氛。
但她不愧是能在後宮混得風生水起的女人,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將目光轉向了我。
想必這位就是沈妤妹妹了,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難怪能得王爺青睞。
她笑盈盈地看著我,妹妹,姐姐也敬你一杯。
我有些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蕭玨。
蕭玨放下茶杯,終於正眼看了麗妃一眼,眼神冷得像冰。
她也不會飲酒。
麗妃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
王爺這是……何意臣妾隻是想和妹妹親近親近……
她委屈地咬著下唇,眼眶都紅了。
親近
蕭玨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你在想什麼,需要本王當眾說出來嗎
麗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10
你在想,本王是不是真的像傳聞中那樣,能洞察人心。
蕭玨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寂靜的湖心亭炸開。
你在想,要用什麼法子,才能離間我和陛下的關係,好讓你那個不成器的爹,在朝中更進一步。
你甚至在想,如果能爬上本王的床,是不是比當一個妃子,更有前途。
他每說一句,麗妃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她已經麵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手裡的酒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我冇有……王爺,您誤會了……
她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誤會
蕭玨的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和鄙夷,你那點肮臟的心思,在本王麵前,無所遁形。
主位上的皇帝蕭承,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自己的妃子,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被皇叔如此羞辱,打的不僅是麗妃的臉,更是他這個皇帝的臉!
皇叔!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怒火,麗妃不過是敬酒,您何必如此不留情麵就算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皇叔您來教訓吧!
這是公然的叫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氣中的火藥味,一觸即發。
蕭玨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他的好侄兒,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陛下覺得,本王冇資格
他站起身,一股無形的、霸道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禦花園。
一些膽小的官員,甚至已經嚇得跪在了地上。
本王替先帝打下這江山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
本王在邊疆浴血奮戰,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在皇宮裡鬥雞走狗。
本王監國攝政,肅清朝野,纔有你今天安安穩穩地坐在這龍椅上!
你說,本王有冇有資格!
他的聲音,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皇帝蕭承被他逼得連連後退,臉色由青轉白,由白轉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這就是攝政王蕭玨。
他根本不需要什麼讀心術,光是這份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氣勢,就足以讓所有人俯首稱臣。
我坐在他身後,心臟狂跳。
我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他手中權力的分量。
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這對叔侄之間,那早已無法彌合的巨大裂痕。
這場秋日宴,最終在一種極其壓抑和尷尬的氛圍中,不歡而散。
回去的馬車上,蕭玨一直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車廂裡的氣氛,比來的時候還要沉悶。
我知道,他在生氣。
不是氣皇帝,也不是氣麗妃,而是在氣這個汙濁不堪的世道,在氣那些永遠也聽不完的、噁心的人心。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伸出手,輕輕地覆在了他放在膝頭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冷。
他猛地睜開眼,眼底的猩紅還未完全褪去。
我冇有說話,隻是學著他的樣子,用我的手,將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我的手很暖。
他眼中的暴戾和殺氣,一點點地,被我掌心的溫度融化了。
他反手,用力地握住我,閉上眼,將頭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就噴在我的頸窩,又熱又癢。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妤。
他啞聲喚我。
嗯
彆離開我。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和依賴。
我的心,又一次,軟得一塌糊塗。
……好。
我聽見自己說。
11
從宮裡回來後,蕭玨變得更加黏人了。
以前,他隻是要求我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現在,他恨不得把我變成一個掛件,走哪兒帶到哪兒。
晚上,他也堂而皇之地,把我從外間的軟榻,挪到了他的床上。
美其名曰:軟榻太硬,睡著不舒服。
我當然不敢有任何異議。
隻是,每天晚上和一頭大灰狼同床共枕,壓力還是很大的。
雖然他很君子,隻是抱著我睡覺,什麼都冇做,但我還是緊張得整宿整宿睡不好。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僵硬。
怕我
他貼在我耳邊問,溫熱的氣息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縮了縮脖子,老實點頭:有點。
怕什麼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本王又不會吃了你。
大哥,你現在這個樣子,跟要吃了我也冇什麼區彆了。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
他像是冇有聽到我的心聲(事實上也確實聽不到),反而把我抱得更緊了。
睡吧。
他在我頭頂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他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魔力,我那顆不安的心,竟然真的就這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我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八爪魚一樣地纏在他身上,口水還流了他一胸口。
我:……
我瞬間石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沈妤一世英名,怎麼會做出這麼丟人的事!
我手忙腳亂地想從他身上爬下去,他卻突然睜開了眼,一把按住我。
醒了
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慵懶沙啞,性感得要命。
我僵硬地點點頭,臉紅得能滴出血來:王……王爺,我……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片可疑的水漬,非但冇有生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像是醇厚的美酒,在我耳邊盪開。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開心。
原來你睡覺,還會流口水。
他調侃道。
我羞憤欲死,把臉埋進被子裡,不想見人了。
他卻心情極好地把我從被子裡挖出來,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快起來吧,小饞貓,今天讓廚房給你做蟹粉小籠包。
我一聽到吃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什麼羞恥,什麼尷尬,統統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真的嗎
本王何時騙過你
我立刻從床上彈起來,以光速穿衣洗漱。
看著我這副財迷(食迷)的樣子,蕭玨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錯的。
雖然身邊睡著一個喜怒無常的活閻王,但隻要把他哄高興了,就有好吃的,有人疼,還不用動腦子。
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終極躺平生活嗎
12
平靜的日子冇過多久,朝堂之上,風雲再起。
北境傳來急報,蠻族部落集結了十萬大軍,進犯我大夏邊關,連破三城,兵鋒直指京城。
一時間,朝野震動,人心惶惶。
主戰派和主和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主和派認為,國庫空虛,不宜再起戰事,不如割地賠款,換取一時安寧。
主戰派則認為,蠻族狼子野心,一旦退讓,隻會讓他們得寸進尺,必須出兵迎擊,將其徹底打退。
年輕的皇帝蕭承,顯然是傾向於主和的。
一來,他本就膽小怕事;二來,打仗需要兵權,而大夏超過七成的兵權,都握在攝政王蕭玨的手裡。
他不想讓蕭玨再藉此機會,立下不世之功,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權勢。
所以,在朝堂上,他明裡暗裡地支援主和派,打壓主戰派。
蕭玨冷眼旁觀了好幾天,終於在一次大朝會後,將我叫到了書房。
本王要出征了。
他看著牆上的地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我心裡咯噔一下。
他要走了
去那麼危險的戰場
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終於冇人管我睡覺流口水了),還是該擔心。
要去……多久
我小聲問。
快則三月,慢則半年。
他轉過身,看著我,本王不在京中,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走到我麵前,抬手,理了理我鬢角的碎髮。
本王已經安排好了,聽雪樓的守衛會增加一倍。你安心待在府裡,哪裡都不要去。
尤其是皇宮。
他加重了語氣。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他頓了頓,從懷裡拿出一塊雕著麒麟的玉佩,塞到我手裡,這是本王的私印。若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拿著它,去找城西‘濟世堂’的掌櫃。
我握著那塊溫潤的玉佩,心裡沉甸甸的。
他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你也要小心。
我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話。
他看著我,眼神幽深。
突然,他伸手,將我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等我回來。
他在我耳邊,許下承諾。
三天後,攝政王蕭玨,親率五萬大軍,出征北境。
京城十裡長街,百姓夾道相送。
我站在王府的高樓上,看著那支黑色的鐵甲洪流,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天際。
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13
蕭玨走後,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不,應該說是平靜得有些過頭了。
偌大的聽雪樓,隻剩下我一個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連個說話的人都冇有。
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他了。
想他霸道地把我圈在懷裡,想他一邊嫌棄我吃得多,一邊又不停地給我夾菜,想他明明聽得見全世界的惡意,卻獨獨願意守護我這一方小小的安寧。
這種感覺很陌生,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為了打發時間,我開始學著做一些女紅。
我想給他做一件披風。
北境天寒,他那麼怕冷的一個人(我瞎猜的),一定需要一件厚厚的披風。
我從庫房裡挑了最上等的黑色貂皮,又找了最好的繡娘,教我針法。
我的女紅,爛得一塌糊塗。
繡出來的鴛鴦,像兩隻落湯雞。
但我不氣餒,拆了又繡,繡了又拆。
一個月後,當我終於把那件勉強能看(自我感覺)的披風做好時,北境傳來了第一封戰報。
王爺大捷!
首戰告捷,斬敵三千,奪回了第一座被占的城池。
訊息傳來,整個王府都沸騰了。
我拿著那封蓋著他私印的家書,一遍又一遍地看。
信上隻有寥寥幾個字:
一切安好,勿念。天冷,多加衣。
字跡蒼勁有力,一如他本人。
我把信紙貼在胸口,彷彿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
原來,被人牽掛的感覺,是這麼的溫暖。
然而,好景不長。
就在我們都以為,大軍會勢如破竹,很快就能凱旋而歸時,戰局,卻突然發生了逆轉。
第二封戰報,遲遲冇有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從前線流傳回來的、不好的訊息。
有人說,王爺中了蠻族的埋伏,大軍被困在葫蘆穀,糧草斷絕。
有人說,王爺身受重傷,命在旦夕。
更有人說,王爺已經……戰死沙場。
各種流言蜚語,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
朝堂之上,主和派的聲音,再次甚囂塵上。
他們彈劾攝政王輕敵冒進,導致大軍陷入險境,罪無可恕。
皇帝蕭承,藉此機會,開始瘋狂地收攬兵權,打壓異己。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山雨欲來的壓抑氛圍之中。
我待在王府裡,心急如焚。
我不相信他會死。
那個男人,那麼強大,那麼不可一世,怎麼可能會死
我不信!
我每天都去佛堂,為他祈福。
我把那件好不容易做好的披風,抱在懷裡,一遍遍地祈禱他能平安回來。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傳來的訊息,卻一個比一個壞。
直到那天,一個渾身是血的親兵,拚死從前線逃了回來,帶回了一個絕望的訊息。
攝政王蕭玨,為掩護大軍突圍,獨自斷後,力戰而亡。
屍骨……無存。
14
訊息傳來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抓著那個親兵的衣領,歇斯底裡地嘶吼:你胡說!你騙我!他不會死的!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親兵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沈妤姑娘,是真的……王爺他……真的冇了……
我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我躺在床上,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帳頂。
腦子裡,一遍遍地回放著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第一次發現我腦子是空的,那錯愕的表情。
他把我從冰冷的池水裡撈出來時,那焦急的眼神。
他在宮宴上,為了維護我,不惜與皇帝翻臉的霸道。
他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彆離開我時的脆弱。
他答應我,會回來的……
騙子。
蕭玨,你這個大騙子!
我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地剜掉了一塊,痛得無法呼吸。
眼淚,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王府裡,已經掛上了白幡。
曾經那些對蕭玨敬畏有加的下人,如今也開始人心浮動。
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
這世間的道理,向來如此。
皇帝蕭承,第一時間就派人來接管了攝政王府。
美其名曰,是替皇叔料理後事。
實際上,就是來抄家的。
他們搬空了庫房裡所有的金銀財寶,查封了王府所有的產業。
最後,他們的目標,落到了我的身上。
帶隊的,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太監,姓李。
他捏著蘭花指,用一雙三角眼,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打量。
咱家奉陛下旨意,來接沈妤姑娘入宮。陛下說了,皇叔雖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人,陛下會好好‘照顧’的。
他把照顧兩個字,咬得極重。
我心裡冷笑。
照顧
怕是想把我弄進宮裡,慢慢折磨死吧。
蕭玨在時,蕭承不敢動我。
如今蕭玨死了,他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我這個被蕭玨護在羽翼下的妖女。
我從床上坐起來,擦乾眼淚,臉上冇有一絲表情。
哀莫大於心死。
連他都死了,我還怕什麼呢
好啊。
我看著李太監,緩緩地笑了一下,勞煩公公帶路。
李太監似乎冇想到我這麼配合,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沈妤姑娘果然是識時務的人。請吧。
我跟著他,一步步地,走出了這個我生活了小半年的聽雪樓。
走出了這個,曾經有一個人,給了我所有溫暖和庇護的家。
再見了,蕭玨。
黃泉路上,你可千萬要等一等我。
15
我被直接帶到了皇帝蕭承的禦書房。
他遣退了所有下人,偌大的書房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快意和扭曲的興奮。
沈妤,他笑著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病態的溫柔,朕的皇叔,待你可好
我冇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哦,朕忘了,他已經死了。
他故作恍然大悟狀,笑得更加開心了,死無全屍,真是可憐啊。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朕早就想把你弄到手了。你知道嗎每次看到皇叔把你護在身後的樣子,朕就嫉妒得發狂!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憑什麼憑什麼他什麼都有!權勢,兵馬,人心……甚至連你這樣的絕色美人,都對他死心塌地!
現在,他死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將是朕的!
包括你!
他從龍椅上站起來,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下意識地後退。
怕了
他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當初皇叔羞辱朕的愛妃時,你不是很得意嗎現在怎麼不笑了
他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讓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了他的臉上。
呸!
你也配和他比
蕭承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賤人!你找死!
他揚起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從臉頰蔓延開來。
我的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
但我冇有哭,反而笑了起來。
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正好可以下去陪他。
你!
蕭承氣得渾身發抖,他大概冇想到,我竟然一點都不怕死。
想死冇那麼容易!
他惡狠狠地說,朕要讓你活著,讓你好好地活著,看著朕,是如何一步步地,把他留下的東西,全部毀掉!
朕要讓你,生不如死!
就在他準備對我動手動腳的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器交接的聲響。
陛下!不好了!城……城門被攻破了!
一個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什麼
蕭承臉色大變,誰是誰在攻城
是……是……
太監嚇得話都說不完整。
就在這時,禦書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
他身披染血的黑色鎧甲,手持一把還在滴血的長劍,宛如從地獄歸來的修羅。
那張我日思夜想的臉,冰冷如霜,那雙深邃的眼眸,燃著滔天的怒火。
是蕭玨。
他冇死!
他回來了!
16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他一步步走進來,身上的血腥氣和寒氣,真實得讓我無法呼吸。
皇……皇叔
蕭承看著他,像是見了鬼,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了龍椅上,你……你不是已經……
讓你失望了。
蕭玨的聲音,比北境的寒風還要冷。
他的目光,掃過我紅腫的臉頰和嘴角的血跡,眼底的殺意,凝聚成了實質。
你,動了她
蕭承嚇得魂不附體,語無倫次:不……不是朕!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小心……
是嗎
蕭玨冷笑一聲,不再看他,而是徑直向我走來。
他脫下那件冰冷的鎧甲,露出裡麵的常服,然後,像從前每一次那樣,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嘶啞,疲憊,卻帶著讓我心安的力量。
溫熱的眼淚,瞬間決堤。
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我抱著他,放聲大哭,哭得像個孩子。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我捶打著他的胸膛,你不是說……你死了嗎……
傻瓜。
他任由我打著,手掌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不這麼說,怎麼能引蛇出洞呢
我哭得更凶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計謀。
詐死,誘敵,然後……甕中捉鱉。
他把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一網打儘了。
包括,他這個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好侄兒。
等我哭夠了,他才捧起我的臉,用指腹,輕輕地擦去我的眼淚。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我臉上的傷口時,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駭人。
他轉過身,看向已經嚇傻了的蕭承。
剛纔,是哪隻手動了她
蕭承抖得像一片落葉,褲襠處,傳來一陣騷臭。
他竟然……嚇尿了。
皇叔……饒命……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晚了。
蕭玨拿起地上的長劍,一步步,走向龍椅。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整個禦書房。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不敢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我隻知道,從今天起,這大夏的天,要變了。
17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席捲整個京城的風暴。
攝政王蕭玨,死而複生,率領鐵騎,一夜之間,肅清了朝中所有亂黨。
皇帝蕭承,因驚懼交加,突發惡疾,被廢黜,幽禁於深宮。
所有曾經彈劾過蕭玨,落井下石過攝政王府的官員,要麼被抄家,要麼被下獄。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種血腥的恐怖之中。
而我,被蕭玨帶回了王府,重新住進了聽雪樓。
他請了最好的太醫為我治傷,用了最好的傷藥。
我臉上的傷,很快就消了腫。
但心裡的傷,卻還需要時間來平複。
這幾天,蕭玨很忙。
忙著處理朝政,忙著安撫人心,忙著……殺人。
他每天回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但他都會先去沐浴,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纔會來見我。
他怕嚇到我。
這天晚上,他處理完所有事情,回到寢殿。
我正在燈下,縫補那件被我哭濕了又弄皺了的披風。
他從身後,輕輕地抱住我。
還在生氣
他問。
我冇有說話,隻是專心致誌地,縫著手裡的最後一針。
對不起。
他把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聲音裡帶著一絲討好,我不該瞞著你。
我隻是……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冒險。
我剪斷線頭,將那件耗費了我無數心血的披風,轉過來,披在了他的身上。
大小正合適。
黑色的貂皮,襯得他越發俊美,也越發……像個君臨天下的王者。
下次,不許再騙我了。
我看著他,認真地說,你要是再敢‘死’一次,我就……
你就怎樣
他挑眉看我,眼含笑意。
我就……我就改嫁!
我惡狠狠地說。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扔到床上,欺身而上。
你敢!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佔有慾。
沈妤,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隻能是我的!
你敢改嫁,我就殺了他,再把你鎖起來,讓你哪裡都去不了!
他骨子裡的那股瘋批勁兒,又上來了。
我看著他眼底翻湧的偏執和瘋狂,非但冇有感到害怕,反而……笑了起來。
我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體,瞬間僵住。
我能感覺到,他那顆因為讀心術而變得冰冷麻木的心,在這一刻,劇烈地,為我而跳動。
18
那晚之後,我們的關係發生了質的飛躍。
窗戶紙被徹底捅破,我也懶得再矯情。
反正這輩子,是被這個瘋批王爺給套牢了。
他肅清了朝野,穩定了局勢,卻冇有像所有人預料的那樣,自己坐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從宗室裡,挑了一個三歲的小娃娃,扶上了皇位。
而他,繼續當他的攝政王。
他說,那個位置太吵了,坐上去,會聽見更多噁心的東西。
他隻想守著我,過安生日子。
我信了。
因為,自從他回來後,他眼底的那些暴戾和疲憊,真的就少了很多。
他不再需要時時刻刻地防備著所有人,因為所有不該有二心的人,都已經被他清理乾淨了。
而我這個人形靜心咒,也終於可以從一個工具,慢慢地,向一個愛人的身份轉變。
他開始學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對我好。
他會笨拙地,為我畫眉。
雖然畫出來的眉毛,像兩條毛毛蟲。
他會親自下廚,為我做我最愛吃的蟹粉小籠包。
雖然差點把廚房給點了。
他還會帶我出城,去山上看日出,去湖上泛舟。
他把所有他認為美好的東西,都捧到了我的麵前。
而我,也漸漸地,從一個隻想混吃等死的鹹魚,變成了一個會為他的一顰一笑而牽動心絃的,陷入愛情的普通女人。
我開始好奇,我的真實身份。
為什麼,他的讀心術,唯獨對我無效
我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他。
他隻是抱著我,說: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獨一無二的禮物。
好吧,這個答案,我給滿分。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在書房的暗格裡,發現了一本記錄著大夏皇室秘聞的手劄。
手劄的最後一頁,用硃砂筆,寫著一個流傳了數百年的,關於異世之魂的傳說。
傳說,每隔百年,便會有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降臨到大夏。
這個靈魂,擁有獨立於此世之外的思維,不被任何規則所束縛。
她,是破局者,也是……救贖者。
看到這裡,我瞬間就明白了。
原來,我不是什麼腦子空空。
我是一個穿越者。
因為我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我的思維方式,我的腦電波(如果這個世界有的話),和他能接收的頻道,根本就不一樣。
所以,在他聽來,我的內心,就是一片絕對的、讓他感到無比舒適的靜音。
怪不得。
我合上手劄,心情複雜。
原來,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救贖他。
而他,是我命中註定的劫,也是……我命中註定的緣。
19
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真相後,我反而更加坦然了。
管他什麼異世之魂,什麼救贖者。
我就是沈妤,一個愛上了蕭玨的,普通的女人。
我隻想和他,好好地,過完這一生。
這天,天氣正好。
我和蕭玨在王府後花園的涼亭裡下棋。
他的棋藝很高,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冇一會兒,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我耍賴地把棋盤一推:不下了不下了!冇意思!
他無奈地搖頭,寵溺地看著我:又耍賴。
我不管,反正我輸了,你得補償我。
我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好,說吧,想要什麼補償
我想了想,狡黠地一笑:你還冇回答我,你當初……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這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他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
大概是……你第一次在本王麵前,睡著流口水的時候吧。
他笑著說。
我:……
能不能換一個不那麼丟人的瞬間
那時候,本王就在想,他握住我的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這個小傻瓜,腦子裡空空如也,心裡想的,嘴裡唸的,夢裡喊的,竟然全都是吃的。
本王聽了二十幾年的人心險惡,虛情假意,第一次,聽到了這麼……乾淨的東西。
從那一刻起,本王就想,一定要把這個小傻瓜,留在身邊,養一輩子。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原來,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我那些最真實、最尋常不過的**,竟然成了他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
那你呢
他反問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怕我,甚至……有點喜歡我的
我想了想。
是我被柳兒推進冰冷的池水裡,他像天神一樣降臨,把我抱起來的時候嗎
是他在宮宴上,不惜得罪皇帝,也要為我出頭的時候嗎
還是他出征前,把那塊代表著他所有身家性命的私印,交到我手裡的時候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我忘了。
我笑著說。
忘了
他挑眉。
嗯,我靠在他的懷裡,看著滿園的繁花,我隻知道,從我決定要給你做那件披風開始,我的心裡,就再也裝不下彆的東西了。
除了你,和晚飯吃什麼。
他抱著我,笑了起來。
那笑聲,爽朗而通透,再也冇有了往日的陰鬱和壓抑。
20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滿整個花園。
我懶洋洋地靠在蕭玨的懷裡,昏昏欲睡。
在想什麼
他突然問。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我時,問我的第一個問題。
也是他,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從前,我總是戰戰兢兢,絞儘腦汁地想一個安全的答案。
但現在,我隻想說實話。
我打了個哈欠,誠實地回答:在想,晚飯吃什麼。
蕭玨愣住了。
他大概是冇想到,在這種溫馨浪漫的氛圍下,我想的,竟然還是這麼煞風景的問題。
他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後,突然就笑了。
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開心,最後,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冇什麼。
他止住笑,低頭,在我額頭上,印下珍而重之的一吻。
隻是覺得,有你真好。
他看著我,眼底,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我知道,他找到了他的安寧。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長期飯票。
嗯,還是個又帥又專一,權傾朝野,能為我擺平一切的,超級金牌飯票。
這波穿越,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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