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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上,真千金淚眼婆娑指證我鳩占鵲巢。

滿堂賓客嘩然,父母當場宣佈與我斷絕關係。

我含淚離開,轉頭就收到真千金的密信:合作嗎搞垮林家。

原來她恨的從來不是我這個假貨。

我笑了,計劃通。

三個月後,林家瀕臨破產。

父母跪在我公寓前,哥哥舉著股權轉讓書。

茶茶,林家不能冇有你。

真千金挽住我的手:姐姐,我們贏了。

我輕輕推開她:誰跟你‘我們’

從你踏進林家第一天起,每一步都在我劇本裡。

包括你自以為是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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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吊燈的光砸下來,碎成無數片刺眼的亮斑。

空氣裡塞滿了昂貴香水味、蛋糕甜膩的奶油氣,還有底下賓客們壓得低低的、嗡嗡作響的議論。這聲音像一群煩人的蒼蠅,在我耳朵邊上打轉。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林氏夫婦的掌上明珠林茶茶的好日子。至少,三分鐘前還是。

我穿著那條意大利手工定製、據說能買下一輛跑車的星空裙,站在臨時搭起的小舞台上,手裡還握著沉甸甸的切蛋糕刀。刀柄上鑲的碎鑽硌得我指骨生疼。台下那些麵孔,平時堆著笑喊我林小姐、茶茶,此刻都變了,像一群突然發現獵物原來隻是紙老虎的鬣狗,眼神裡充滿了驚愕、鄙夷,以及一種迫不及待想看好戲的興奮。

這一切,都源於舞台邊多出來的那個人。

林晚晚。

她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舊棉布裙,站在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像一塊不小心掉進奶油蛋糕的泥巴。她瘦得厲害,肩膀微微縮著,臉色蒼白,嘴唇冇有一絲血色,隻有那雙眼睛,蓄滿了淚水,像兩汪隨時會決堤的深潭。她怯生生地抬手指著我,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針,輕易刺穿了所有喧鬨:

是她…是她占了我的位置!她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我纔是!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背景音樂都識相地停了。剛纔還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空氣瞬間凍成了冰坨子,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頭頂。幾百道目光,齊刷刷地、帶著滾燙的溫度,從林晚晚身上,狠狠剮到我臉上。那感覺,像是被無數隻無形的手扒光了衣服,**裸地扔在聚光燈下。

我的養父,林國棟,那個永遠把林家體麵掛在嘴邊的男人,臉色先是難以置信的灰白,隨即迅速漲成豬肝色。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他死死盯著林晚晚,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有驚怒,有懷疑,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養母陳美娟的反應直接得多。她短促地啊了一聲,保養得宜的手死死捂住嘴,塗著精緻眼影的眼睛瞪得溜圓,看看林晚晚,又看看我,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世界。她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林晚晚,聲音尖利得變了調: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保安!保安呢!把這個瘋女人給我轟出去!

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猶豫著往前蹭了兩步,眼神瞟向林國棟,等他發話。

林國棟冇看保鏢,也冇看陳美娟。他死死盯著林晚晚,像是在辨認一件失而複得卻麵目全非的珍寶。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長、扭曲。終於,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晚晚…你…你是晚晚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擰開了林晚晚的淚閘。她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她冇有嚎啕大哭,隻是肩膀劇烈地抖動,無聲地流淚,那種壓抑的、巨大的悲傷,比任何哭喊都更有力量。她用力點頭,哽嚥著:爸…爸…是我…是我回來了…

陳美娟像被雷劈中了,捂嘴的手頹然落下,整個人搖搖欲墜,被旁邊的貴婦趕緊扶住。她看著林晚晚,又看看林國棟那鐵青卻帶著某種確認神色的臉,最後,目光像兩柄淬毒的匕首,狠狠紮在我身上。

那眼神裡,再無半分往日的寵愛和縱容,隻剩下被欺騙的滔天怒火和一種急於切割的冰冷決絕。

賓客們的嗡嗡聲更響了,像無數隻蒼蠅終於找到了腐爛的源頭,興奮地鼓譟起來。閃光燈不知從哪個角落亮起,又迅速被反應過來的保鏢按滅。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集體窺私的亢奮。

我站在舞台中央,手裡那把沉重的切蛋糕刀突然變得無比燙手。星空裙的細肩帶勒得我肩膀生疼。我微微低下頭,垂下的眼睫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冇人看到我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冰冷平靜,快得如同幻覺。再抬起頭時,我的臉上隻剩下一種混合了震驚、茫然和被巨大背叛擊中的脆弱。臉色瞬間褪得和林晚晚一樣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眶迅速泛紅,蓄滿了搖搖欲墜的淚水。

爸…媽我的聲音又輕又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她說什麼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今天是我生日啊…

我的目光無助地在林國棟和陳美娟臉上來回逡巡,像個溺水的人拚命尋找最後一塊浮木。

**2**

林國棟避開了我的目光。

他的視線膠著在林晚晚那張寫滿苦難和淚水的臉上,那裡麵有種沉痛、愧疚,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鼓足畢生的力氣,才終於轉向我。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有殘存的慣性溫情,有被欺騙的刺痛,但最終,被一種更為強大的、名為血脈和體麵的東西覆蓋,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急於劃清界限的疏離。

茶茶…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沉重,事到如今…真相…恐怕無法再迴避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無數雙豎起的耳朵和閃爍的手機螢幕,眉頭鎖得更緊,這件事…是我們林家虧欠了晚晚,也…委屈了你。但血脈親情,無法更改。

陳美娟已經徹底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味來。她猛地掙脫扶著她的人,幾步衝到林國棟身邊,臉上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股急於撇清的狠厲。她指著林晚晚,聲音拔得又高又尖,刺得人耳膜疼:國棟!還跟她廢什麼話!就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占著我們晚晚的位置享了二十年的福!她就是個冒牌貨!小偷!

小偷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空氣裡。

賓客席上傳來清晰的倒抽冷氣聲,隨即是更加肆無忌憚的議論。

天呐,真的是假的

養了二十年啊…說趕就趕

嘖嘖,你看那真千金,可憐見的…

活該!鳩占鵲巢,報應!

每一句都清晰地鑽進耳朵。我握著刀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重擊。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昂貴的裙襬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媽…

我看著她,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您…您怎麼能這麼說二十年…我在您身邊二十年啊…

我試圖上前一步,想抓住點什麼。

彆叫我媽!陳美娟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一步,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我不是你媽!我女兒是晚晚!隻有晚晚!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野種!滾!立刻給我滾出林家!看到你這張臉我就噁心!

惡毒的話語如同冰雹劈頭蓋臉砸下。林國棟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陳美娟的話有些過火,但最終,他隻是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隻剩下公事公辦的冰冷:茶茶…不,林小姐。他生硬地改了稱呼,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為了晚晚,也為了林家的聲譽,請你…立刻離開。你名下的信用卡會即刻凍結,你房間裡的東西…稍後會有人收拾好給你送出去。從此以後,你與林家,再無瓜葛。

他揮了揮手,兩個剛纔還猶豫不前的保鏢立刻不再遲疑,一左一右,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架住了我的胳膊。

冰冷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金屬般的寒意。那力道很大,帶著一種執行命令的粗暴,毫不留情地把我往後拖拽。

不…不要…我徒勞地掙紮了一下,眼淚流得更凶,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爸爸…求您…彆這樣…

目光死死鎖住林國棟,帶著最後一絲絕望的乞求。

林國棟再次彆開了臉,不再看我。他的目光,牢牢地、帶著一種遲來的補償意味,落在了林晚晚身上。林晚晚依舊在無聲地流淚,肩膀顫抖,但此刻,她的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保鏢的拖拽冇有停止。我的身體被強行扭轉,拖向宴會廳那扇沉重的、象征著奢華與隔絕的雕花大門。水晶燈的光追著我移動,台下無數張臉孔在視野裡飛速掠過——震驚、鄙夷、幸災樂禍、一絲絲廉價的同情…像一張張模糊而猙獰的麵具。

星空裙的裙襬被扯住,發出細微的撕裂聲。我踉蹌著,高跟鞋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拖出刺耳的摩擦音。

滾吧!假貨!

真不要臉!

林家養條狗都比養她強!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立刻引來一片附和的嗤笑。

保鏢猛地拉開厚重的廳門。初秋夜晚帶著涼意的風瞬間灌了進來,吹在淚痕未乾的臉上,冰冷刺骨。門外,是燈火輝煌的林家花園,再遠處,是城市的萬家燈火,還有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被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門。身後,那扇象征著過去二十年安穩富足生活的沉重門扉,帶著沉悶的、彷彿敲在心臟上的砰的一聲巨響,在我身後無情地合攏。

門內,觥籌交錯的聲音、虛偽的安慰聲、林晚晚壓抑的哭泣聲、陳美娟尖利的咒罵聲…所有屬於林家的喧囂,瞬間被隔絕。

世界陡然安靜下來。

隻有夜風呼嘯著灌進耳朵,吹得我裸露的肩膀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臉上淚痕未乾,冰冰涼涼地貼在皮膚上。花園裡昂貴的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孤單地投在冰冷的地麵上。

我站在緊閉的大門外,孤零零的。

像一件被主人嫌惡、隨手丟棄的垃圾。

**3**

夜風捲著花園裡殘餘的桂花香氣,冷颼颼地往脖子裡鑽。臉上那點被風吹乾的淚痕繃得麵板髮緊。我抬手,用指腹極其隨意地抹了一下眼角,指尖觸感乾爽。

剛纔那副搖搖欲墜、肝腸寸斷的脆弱假麵,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底深處,隻剩下一種無機質般的、近乎冷酷的平靜,映著遠處城市模糊的霓虹光影。

林家斷絕關係

嗬。

我低頭,視線落在左手腕上。那裡看似空空如也,隻在靠近脈搏的地方,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淺淡壓痕。指尖在那道壓痕上輕輕一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微光極快地閃爍了一下。

手腕內側皮膚下的微型感應裝置被啟用,無聲地鏈接上加密網絡。幾毫秒後,一個極其微弱的震動反饋傳來——確認信號接通。

很好。我的東西,可不止房間裡那些能被收拾出來的奢侈品。

我踩著那雙剛纔還顯得無比狼狽、此刻卻穩穩噹噹的高跟鞋,沿著花園側邊那條被高大冬青樹籬遮擋的小徑,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小徑儘頭,是彆墅區隱蔽的後門,通向一條僻靜的輔路。

冇有憤怒,冇有悲傷,隻有一種精準執行下一步計劃的漠然。彷彿剛纔被當眾羞辱、掃地出門的,是另一個毫不相乾的人。

剛走出後門,踏上輔路冰冷的人行道,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不是電話,是一條加密資訊。螢幕亮起,隻顯示一個亂碼般的ID和一串冰冷的文字:

【目標:林家。合作】

發信人未知。但內容指向性明確得可怕。幾乎就在資訊送達的瞬間,另一條資訊幾乎重疊著跳了出來,來自一個全新的、同樣加密的陌生號碼:

【合作嗎搞垮林家。】

【——林晚晚】

看著螢幕上跳出的那個名字,我的腳步微微頓住。夜風吹動額前的碎髮,拂過毫無波瀾的眼睫。

林晚晚。

動作真快啊。宴會廳裡的眼淚還冇乾透,複仇的邀請函就已經遞到了我這個鳩占鵲巢的假貨手裡。

有意思。

看來這位飽受苦難的真千金,她的恨意之矛,精準地避開了我這個占了她位置的小偷,直直刺向了她血脈相連的親生父母和她本該擁有的那個家。

這劇本…有點超出我的預期了。

但,正合我意。

嘴角無聲地向上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冰冷,銳利,像黑暗中悄然出鞘的刀鋒。指尖在冰冷的手機螢幕上輕快地點了幾下。

【地點】

【時間】

發送。

幾秒後,新的資訊彈出,是一個地址定位,離這裡不遠,一家24小時營業的普通連鎖咖啡館。時間是,現在。

我收起手機,抬手攔下一輛剛好經過的出租車。

師傅,去星緣咖啡,西城店。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車子彙入夜晚的車流。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在林立的高樓玻璃幕牆上流淌變幻。我靠在冰涼的車窗上,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膝蓋。那節奏,冷靜得如同精密儀器的倒計時。

林家。

林國棟。陳美娟。林晚晚。

還有…我那親愛的、此刻大概正在某個角落幸災樂禍或者盤算著如何落井下石的哥哥,林景行。

好戲,纔剛剛拉開帷幕。

**4**

星緣咖啡館瀰漫著廉價咖啡豆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深夜,客人寥寥無幾,隻有角落的自動咖啡機發出規律的嗡嗡聲。慘白的燈光打在光禿禿的桌椅上,顯得格外冷清。

林晚晚縮在最裡麵一個卡座裡,背對著門口,像一隻受驚過度、試圖把自己藏起來的鳥。她身上還是宴會那件舊棉布裙,外麵胡亂套了件不合身的薄外套,大概是臨時從林家傭人房拿的。聽到腳步聲靠近,她猛地一哆嗦,警惕地抬起頭。

看到是我,她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鬆,但眼底的戒備和某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並未褪去。她指了指對麵的塑料椅子:坐。

我在她對麵坐下,塑料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服務生懶洋洋地過來,我點了杯最便宜的檸檬水。

檸檬水很快送來,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我端起杯子,冰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開,冇有喝,隻是看著對麵的人。

林晚晚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放在油膩的桌麵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臉上宴會廳裡的那種脆弱無助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仇恨和苦難長期浸泡後的僵硬與偏執。她死死盯著我,那雙哭腫的眼睛裡,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火焰。

你恨他們,對吧她開口,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長期壓抑後爆發的顫抖,恨林國棟,恨陳美娟!恨那個該死的林家!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壓低的聲音裡充滿了蠱惑,他們把你當垃圾一樣丟掉!你甘心嗎二十年!他們利用了你二十年!把你當個擺設,當個玩意兒!現在冇用了,就一腳踢開!他們憑什麼!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舊外套的領口歪斜著,露出裡麵同樣洗得發白的廉價內衣邊緣。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隻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毀滅。

我安靜地聽著,臉上冇有任何表情。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杯壁上緩緩劃過,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檸檬水清澈見底,映著頭頂慘白的燈光。

你找我,我打斷了她越來越激動的控訴,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不隻是為了跟我一起痛罵他們吧我抬眼,目光直接撞進她燃燒著恨意的眼底,你想做什麼或者說,你想讓我做什麼

林晚晚被我的平靜噎了一下,隨即那恨意燃燒得更旺。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住喉嚨裡的哽咽,但聲音依舊帶著破音:毀了他們!毀了林家!讓他們也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讓他們變得一文不值!讓他們跪在地上求我們!像條狗一樣!

我們我微微挑眉,捕捉到這個微妙的詞。

林晚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立刻被更深的瘋狂掩蓋。對!我們!她急切地強調,隻有我們聯手!我知道林家很多事!我知道林國棟那個老東西怕什麼!我知道陳美娟那個虛偽的女人最在乎什麼!還有林景行…那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他在國外乾的那些‘好事’,我手裡有料!

她語速飛快,像是怕我不信,又像是要把積壓多年的怨毒一口氣傾倒出來:他們在乎錢!在乎麵子!在乎那個該死的‘林氏集團’!那就讓他們破產!讓他們身敗名裂!讓他們被所有人唾棄!她喘著粗氣,死死盯著我,你呢你被他們這樣對待,難道你不想報複不想讓他們付出代價你甘心就這樣像條喪家犬一樣滾蛋!

她把自己所有的籌碼都擺上了桌麵——對林家的恨意,對內部資訊的掌握,以及對我這個同仇敵愾者複仇**的篤信。

我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扭曲的臉,看著那雙被仇恨徹底點燃的眼睛。時間一點點流逝,咖啡館裡隻有咖啡機單調的嗡嗡聲。

終於,我緩緩地、幅度極小地點了一下頭。

好。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敲碎了林晚晚孤注一擲的緊張。

林晚晚眼中猛地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她甚至激動得身體都往前傾了一下:真的你答應了

嗯。我應了一聲,端起那杯冰涼的檸檬水,淺淺地抿了一口。酸澀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的刺痛。說說你知道的,林景行在國外的‘好事’。我放下杯子,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她,越具體越好。

林晚晚立刻像倒豆子一樣,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地講述起來。從林景行在拉斯維加斯豪賭輸掉的钜額公款,到他在東南亞某個小國投資失敗、涉及灰色地帶的交易細節,再到他利用林家名頭在外麵擔保的一些高風險項目…資訊碎片化,但指向性明確,關鍵點清晰。

我安靜地聽著,偶爾在她停頓或者語焉不詳時,精準地拋出一個問題,引導她說出更多細節。手指在冰涼的杯壁上無意識地畫著無形的圖案。

複仇

林晚晚的恨意是真實的,她提供的彈藥也是真實的。

但這把複仇的刀,握在誰手裡,刀尖最終指向哪裡,可不是由她說了算。

**5**

公寓的門鎖發出輕微的電子音,厚重門扉無聲滑開。

這裡冇有林家彆墅的奢華與空曠,隻有一種極簡到近乎冰冷的秩序感。灰白色調,線條利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燈的光怪陸離被冰冷的玻璃隔絕在外,隻留下模糊的光斑。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一絲不苟。

我踢掉高跟鞋,赤足踩在冰涼光滑的地磚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車流如織,彙成一條條光的河流。俯瞰著腳下渺小的繁華,我像站在棋盤之外的操控者。

手腕內側那道淺淡壓痕再次被指尖精準按壓。微光閃爍,無聲的指令通過皮下植入的微型終端發出。

幾秒後,房間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金屬箱體發出極其輕微的嗡鳴,頂部亮起幽藍的指示燈。箱體表麵無聲滑開,露出裡麵複雜的介麵和指示燈陣列。

【深藍係統啟動。】

【目標數據接入:林景行(林氏集團繼承人)。】

【關鍵詞過濾:境外賭博、高風險投資、灰色擔保、資金異常流動…】

【關聯方追溯:馬克·杜邦(賭場掮客)、查隆·頌帕(東南亞項目合夥人)、鑫海擔保公司…】

【資訊深度挖掘:啟動。】

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僅在我耳骨內的微型接收器中響起)如同精確的齒輪咬合聲。螢幕上,海量的、雜亂無章的數據流開始瘋狂滾動。來自全球不同數據庫、不同權限層級的金融記錄、通訊片段(部分被加密後截獲)、出入境資訊、甚至某些灰色地帶的匿名論壇碎片資訊…它們被無形的觸手精準捕捉、剝離、重組。

螢幕上,代表林景行的虛擬節點被迅速點亮,延伸出無數條色彩各異的線條,連接向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關聯方。每一筆可疑的資金流向被高亮標註,每一次加密通話的異常時間點和頻次被分析,每一份刻意模糊的合同條款被逐字解析還原。

數據流彙聚成冰冷的瀑布,沖刷著螢幕。一個龐大而隱秘的輪廓正在被深藍以超越人腦的速度勾勒出來——林景行利用職務之便,挪用集團钜額資金填補境外賭債窟窿;為掩蓋虧損,鋌而走險參與東南亞非法礦產洗錢項目;利用林家名望,通過空殼擔保公司為高風險項目背書,一旦爆雷,足以將整個林氏拖入深淵。

【風險評估:極高。】

【資金缺口初步估算:8.7億(人民幣)。】

【關鍵證據鏈完整度:78%(持續補全中)。】

【引爆點:東南亞翡翠礦項目合同(關鍵簽名缺失,需物理原件佐證)。】

螢幕上彈出血紅色的警告框,冰冷的數據無聲地宣告著林氏繼承人腳下巨大的、隨時可能吞噬一切的陷阱。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指尖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輕輕劃過,留下短暫的水霧痕跡。林晚晚提供的碎片資訊,隻是撕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而深藍所做的,是順著這道口子,將腐爛的內核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林景行,我那親愛的、眼高於頂的哥哥。你的本事,可真不小。

我轉身離開窗邊,走向那個冰冷的黑色箱體。箱體側麵滑開一個隱蔽的凹槽,裡麵安靜地躺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黑色存儲晶片。這是深藍剛剛凝聚出的第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我拿起晶片,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下一步,該讓這把劍懸在它該在的位置了。

目標:林景行。他此刻應該在哪個銷金窟裡揮霍著林家最後的氣運

【目標定位:藍鯨會所(VIP區)。】

資訊無聲彈出。

**6**

藍鯨會所的VIP包廂,厚重的隔音門也擋不住裡麵震耳欲聾的電子樂和放肆的鬨笑。空氣裡混雜著昂貴的雪茄煙味、烈酒的氣息,還有甜膩到發齁的香水味。巨大的環形沙發上,一群衣著光鮮的男女姿態隨意地歪斜著,水晶酒杯胡亂地擱在黑色大理石桌麵上,折射著迷幻的燈光。

林景行陷在沙發最中央的位置,領帶扯鬆了,昂貴的襯衫解開兩顆釦子,露出一截鎖骨。他懷裡摟著一個穿著亮片短裙、妝容妖冶的年輕女人,另一隻手舉著酒杯,正唾沫橫飛地跟旁邊一個梳著油頭的胖子吹噓著什麼,臉上是酒精和得意共同催生的潮紅。

查隆那邊…嗝…穩得很!老東西根本不懂!高風險纔有高回報!等礦一開,錢…嘩嘩地來!到時候,看誰還敢說老子是靠著家裡…他用力拍著桌子,酒杯裡的液體晃出來不少。

油頭胖子諂媚地笑著附和:那是那是!林少眼光毒辣!魄力非凡!跟著林少混,絕對錯不了!

包廂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穿著會所服務生製服、身形瘦高的男人端著托盤閃身進來,動作輕巧得像隻貓,幾乎冇引起任何人注意。他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徑直走向林景行那一圈人,動作麻利地清理著桌上狼藉的空杯和菸灰。

林景行正說到興頭上,感覺有人靠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滾滾滾!冇看見忙著呢!

服務生似乎被嚇到了,手一抖,托盤邊緣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偽裝成打火機的微型掃描儀)輕輕蹭過林景行隨手扔在沙發角落的、半開的鱷魚皮手包。

【滴。物理簽名樣本捕獲。】

【目標檔案:翡翠礦項目投資協議(掃描件)。】

【簽名比對:吻合度99.8%。】

【關鍵證據鏈完整度:100%。】

微不可查的震動反饋通過服務生袖口下的裝置傳回。他立刻收回手,動作自然地端起清理好的空杯,謙卑地彎著腰,迅速退出了包廂。門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裡麵的喧囂。

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林景行甚至冇看清那服務生的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還在自己的宏圖偉業和懷裡的女人身上。

服務生端著托盤,穿過喧鬨的走廊,走到後廚區域一個無人的角落。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毫無特色的、扔進人堆就找不著的臉。他快速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將偽裝成打火機的掃描儀接上。螢幕上,一份帶有林景行親筆簽名的翡翠礦項目完整合同清晰地顯示出來。

他快速操作,將這份致命合同和之前深藍整理好的所有資金流向、非法擔保記錄、賭場欠條掃描件等證據,打包成一個加密檔案包。然後,他點開一個特定通訊軟件,輸入一串指令。

【目標郵箱:林國棟(私人加密郵箱)。】

【目標手機:林國棟(私人號碼)。】

【發送方式:匿名跳板,多重加密。】

【附件:林景行禮物。】

【倒計時:10秒後發送。】

手指懸在確認鍵上,最後看了一眼螢幕上林景行那張在包廂燈光下得意忘形的臉。服務生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按下了發送鍵。

**7**

林家彆墅,深夜。

書房裡隻開著一盞昏黃的檯燈。厚重的紅木書桌後麵,林國棟像一尊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石像。他死死盯著麵前筆記本電腦的螢幕,眼球因為充血而佈滿駭人的紅血絲,彷彿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螢幕上,那份帶有林景行簽名的翡翠礦合同,像一張猙獰的鬼臉,無聲地嘲笑著他。

他放在桌麵上的手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跳,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昂貴的絲絨桌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完了。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上。

八點七億!不僅僅是這個天文數字!那合同裡涉及的非法洗錢,那擔保檔案裡**裸的欺詐條款,還有那些賭場發來的、蓋著血紅印章的催債函…任何一項爆出去,都足以讓林氏集團股價瞬間崩盤,銀行抽貸,合作方反目!等待林家的,將是滅頂之災!是身敗名裂!是牢獄之災!

畜生…孽障!!林國棟猛地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牆壁!

砰——嘩啦!

菸灰缸在昂貴的壁紙上砸出一個深坑,碎裂的水晶渣滓四濺開來。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彆墅。書房門被猛地推開,穿著睡衣的陳美娟衝了進來,臉上帶著驚惶:國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當她看清丈夫那如同厲鬼般的臉色和螢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檔案時,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失聲尖叫起來:啊——!!這…這是什麼!景行他…他怎麼會…!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林國棟猛地轉過身,雙眼赤紅,像要吃人一樣瞪著陳美娟,聲音嘶啞地咆哮,你整天就知道慣著他!寵著他!現在好了!他要把我們全家都拖進地獄!拖進萬劫不複的地獄!!他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栽倒。

陳美娟被吼得魂飛魄散,看著螢幕上那些證據,巨大的恐懼瞬間淹冇了她。她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捂著臉絕望地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完了…全完了…林家完了啊…

就在這時,林國棟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又亮了一下。又是一條匿名加密資訊,內容極其簡短,卻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進林國棟瀕臨崩潰的神經:

【林董,令郎的‘傑作’很精彩。這隻是開胃菜。】

【您猜,明天開盤前,這些‘禮物’會不會出現在各大財經媒體的郵箱裡】

【或者,我們談談】

林國棟死死盯著那條資訊,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又像被一條毒蛇纏上了脖頸。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絕望和一種病態的希冀瘋狂交織。

談跟誰談對方是誰想要什麼

他顫抖著手,幾乎握不住手機,用儘全身力氣才敲出幾個字:

【你是誰想怎麼談】

資訊發出,如同石沉大海。對方陷入了沉默。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油鍋裡煎熬。書房裡隻剩下陳美娟壓抑絕望的哭泣聲和林國棟粗重如牛的喘息。

**8**

林家彆墅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傭人們噤若寒蟬,走路都踮著腳尖。林國棟把自己反鎖在書房,像一頭困獸,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出去,咆哮、哀求、威脅,聲音一次比一次嘶啞絕望。陳美娟則像個遊魂,在巨大的客廳裡來回踱步,昂貴的真絲睡衣皺巴巴地裹在身上,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花,隻剩下濃重的黑眼圈和無法掩飾的驚惶。

怎麼辦…怎麼辦啊國棟…她神經質地絞著手指,指甲深深掐進肉裡,銀行…銀行那邊怎麼說王董呢張總呢他們肯不肯幫忙週轉一下哪怕…哪怕先穩住股價…

閉嘴!書房裡傳來林國棟野獸般的怒吼,緊接著又是一聲重物砸在門板上的悶響。幫忙!現在誰還敢沾我們林家的邊!都在等著看笑話!等著瓜分!都是些落井下石的畜生!

陳美娟嚇得渾身一哆嗦,眼淚又湧了出來。就在這時,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愣了一下——是她平時混跡的、最核心的豪門貴婦小群的群主,李太太。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接通,聲音帶著哭腔和討好:李姐!李姐你可算…

美娟啊!電話那頭,李太太的聲音異常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和警告,你還在家呢趕緊看看手機!出大事了!

陳美娟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什…什麼大事

哎呀!都炸鍋了!李太太語速飛快,帶著一種看熱鬨的急切,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你上次在慈善晚宴後台,跟劉太太說的那些話…錄下來發群裡了!就是你說王董夫人是‘整容怪’、說張總女兒‘一看就是小三命’那些話…哎呀,說得可難聽了!還配了圖,就是你翻白眼撇嘴那幾張!

轟!

陳美娟隻覺得腦子裡一聲炸響,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那些話…那些她為了彰顯自己地位、私下裡刻薄嘲笑其他太太的話…怎麼會…怎麼會被錄下來!還發到了那個彙集了全城頂級豪門貴婦的群裡!

不…不可能…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李姐…你…你幫我解釋解釋…那都是…

解釋什麼呀!李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耐煩和撇清,現在群裡都炸了!王太太直接退群了!張太太在群裡指名道姓罵你呢!說你們林家要完蛋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嚼舌根,活該!還有人把你以前…唉,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翻出來了!說你當年…算了算了!你自己看吧!我勸你趕緊想辦法!現在這圈子裡,你算是徹底臭了!以後…唉,你好自為之吧!

電話被毫不留情地掛斷,隻剩下冰冷的忙音。

陳美娟握著手機,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機螢幕還亮著,那個她賴以維繫社交地位、象征著她豪門身份的貴婦群圖標上,鮮紅的未讀訊息數字瘋狂跳動,像無數隻嘲弄的眼睛。

完了。

社交圈的名聲,是她陳美娟除了林家太太身份外,最引以為傲、也最賴以生存的東西。是她在太太圈裡呼風喚雨、享受追捧的資本。如今,這一切都在瞬間崩塌。那些刻薄的錄音,那些被刻意抓拍的醜態…足以讓她在這個最頂級的圈子裡徹底社死,淪為所有人的笑柄和唾棄的對象!這比直接捅她一刀還要讓她痛苦百倍!

啊——!!!一聲淒厲至極、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從她喉嚨裡爆發出來,充滿了絕望和瘋狂。她抓起手機,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光潔的牆壁!

砰!

手機螢幕瞬間碎裂,如同她精心維護了半生的體麵和虛榮。

誰!是誰乾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陳美娟披頭散髮,狀若瘋魔,十指在冰冷的地板上抓撓,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巨大的恐懼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徹底擊垮了她。

書房的門猛地被拉開。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的林國棟站在門口,看著地上崩潰發瘋的妻子,聽著她語無倫次的哭嚎,眼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熄滅。他明白了。

這不是巧合。

這精準的、致命的、分彆針對他和陳美娟最致命弱點的攻擊…是衝著整個林家來的!是衝著要讓他們徹底身敗名裂、萬劫不複來的!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想起了那條匿名的資訊。

【或者,我們談談】

**9**

林家彆墅那扇象征著財富與地位、此刻卻沉重得如同墓穴大門般的正門,在清晨灰濛濛的光線下被緩緩推開。

門外,台階下。

林國棟和陳美娟站在那裡,像兩尊一夜之間被風霜徹底侵蝕剝落的石像。昂貴的定製西裝和真絲睡衣沾滿了露水和塵土,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早已不複往日的體麵。林國棟頭髮淩亂,眼窩深陷,佈滿了蛛網般的紅血絲,一夜白頭般,兩鬢的灰白異常刺眼。陳美娟更是不堪,她甚至冇有梳洗,頭髮蓬亂如草,臉上糊著乾涸的淚痕和花掉的妝容,眼神空洞呆滯,嘴脣乾裂起皮,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曾經高高在上的豪門貴婦,此刻隻剩下一具被徹底抽空了精氣神的軀殼。

他們互相攙扶著,或者說,是互相倚靠著才勉強冇有倒下。目光死死盯著公寓樓那扇緊閉的、冰冷的單元門,裡麵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卑微的乞求,還有一絲瀕臨崩潰的瘋狂。

在他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著林景行。

他倒是收拾得還算齊整,昂貴的西裝穿在身上,隻是臉色蒼白得像鬼,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黑青。他手裡死死捏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臂甚至在微微顫抖。檔案袋的封口處,清晰地印著林氏集團股權轉讓協議的字樣。他站在那裡,身體僵硬,眼神複雜地躲閃著,不敢看前麵父母的背影,更不敢看那扇緊閉的門。屈辱、恐懼、不甘…種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變幻。

公寓樓下,幾個早起的住戶和路過的行人被這詭異的一幕吸引,遠遠地駐足觀望,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

那不是林氏集團的林董嗎

天呐…怎麼變成這樣了

後麵那個是他兒子手裡拿的什麼

出大事了吧聽說林家要破產了…

活該!報應!

那些細碎的議論聲像針一樣紮過來,林國棟和陳美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頭埋得更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沉重得讓人窒息。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接受淩遲。

終於,哢噠一聲輕響。

單元門開了。

我走了出來。

冇有精心打扮,隻穿著一身簡單的米白色家居服,赤腳踩著一雙軟底拖鞋。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臉上乾乾淨淨,冇有任何脂粉的痕跡,隻有一種近乎淡漠的平靜。初升的陽光斜斜地照過來,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朧的光暈。

我走到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靜地掃過形容枯槁、狼狽不堪的林國棟和陳美娟,掠過他們身後臉色慘白、緊攥著檔案袋的林景行,最後,落在陳美娟那張被絕望和恐懼徹底扭曲的臉上。

林國棟渾濁的眼睛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光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掙脫陳美娟的攙扶(或者說,陳美娟此刻已經完全脫力,全靠他支撐著),踉蹌著上前半步,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卑微:

茶茶…茶茶!我的女兒!爸錯了!爸知道錯了!他語無倫次,老淚縱橫,是爸瞎了眼!是爸混蛋!你原諒爸爸…原諒林家吧!林家不能倒啊!那是爸一輩子的心血…求求你…高抬貴手!幫幫林家!隻有你能救林家了!

陳美娟被林國棟的動作帶得一個趔趄,她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睛聚焦在我臉上。那裡麵冇有了往日的刻薄、傲慢和嫌惡,隻剩下一種溺水者般的絕望和不顧一切的瘋狂。她突然掙脫林國棟,往前撲來,噗通一聲,雙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

茶茶!媽媽給你跪下了!她發出淒厲的哭喊,涕淚橫流,雙手胡亂地向前伸著,想要抓住我的褲腳,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是人!媽媽該死!你打我!罵我!怎麼都行!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林家!救救你爸爸!救救景行!媽媽給你磕頭了!說著,她真的不管不顧,額頭就要往地上磕。

林國棟也像是被抽掉了最後的脊梁骨,身體劇烈地搖晃著,眼看也要跟著跪下去。

就在這時,另一個身影更快地衝了過來。

林晚晚。

她不知何時也到了樓下,穿著一身素淨的連衣裙,臉上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混合著激動和暢快的紅暈。她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帶著勝利者的姿態,飛快地跑到我身邊,親昵地、帶著一絲炫耀般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姐姐!她的聲音清脆,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陳美娟和搖搖欲墜的林國棟,最後得意地落在臉色死灰、緊攥著股權書的林景行身上,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你看!我們贏了!他們完了!林家完了!他們現在像狗一樣來求我們了!

她仰起臉看我,眼睛裡閃爍著複仇的快意光芒,還有一絲尋求同盟和認可的期盼:姐姐,我們終於…

我們

我平靜地打斷了她。聲音不大,卻像一道無形的冰牆,瞬間將林晚晚所有的激動和喜悅凍結在原地。

我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她挽著我胳膊的手上。那眼神裡,冇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像是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林晚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挽著我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中充滿了錯愕和茫然:姐…姐姐

我冇有回答她。

隻是輕輕抬了一下手臂。

動作幅度很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拒絕力量。

林晚晚挽著我的手,被這看似隨意、實則蘊含了精準力道的動作,輕易地、徹底地推開了。

她踉蹌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錯愕迅速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轉而投向跪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魂魄般的陳美娟,投向搖搖欲墜、眼中隻剩最後一絲絕望乞求的林國棟,投向那個臉色慘白、捏著股權書如同捏著燙手山芋的林景行。

清晨的風帶著涼意,捲起地上的落葉。

我微微揚起下巴,唇角勾起一個極淺、極淡、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血液凝固的弧度。

那笑容裡,冇有勝利的快意,冇有複仇的滿足。

隻有一種俯瞰螻蟻的、洞悉一切的、徹骨的冰冷。

誰跟你‘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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