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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修出人形,我就被傳說中那位殺神魔尊捉了。

他把我囚在幽冥魔宮,日日用精純魔氣餵養,把我養得白白胖胖,靈氣四溢。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他療傷的備用靈丹,連我也這麼覺得,每天都在琢磨自己是被清蒸還是紅燒。

直到那天,他捏著我的下巴,那雙深淵般的魔瞳翻湧著我看不懂的岩漿,聲音沙地問我:小東西,你說,是先咬你的唇,還是先嚐你的頸嗯

看著他喉結滾動,我嚇得魂飛魄散,卻脫口而出:死鬼,磨磨唧唧的,能不能給個痛快!

他,愣住了。

01

我,一株雪域寒蓮,剛化形就被魔尊殷孽抓了。

他需要我這株萬年罕見的仙草,來壓製他體內暴走的滅世魔氣。

這本該是一場我為魚肉的悲劇,可劇情的發展,多少帶了點離譜的色彩。

被擄到他那座陰森的九幽魔宮的第三天,我終於見到了他。

他一襲玄色長袍,慵懶地靠在白骨王座上,墨色的長髮如瀑般垂下,襯得那張臉俊美得不似凡人,卻也冰冷得宛如萬年玄冰。尤其是那雙眸子,明明是深不見底的黑,卻總讓人覺得裡麵藏著一片血海。

他一出現,整個大殿的溫度都彷彿降了十幾度,壓迫感拉滿,連空氣都凝固了。

養得如何了他薄唇輕啟,聲音又冷又磁,像冰塊劃過綢緞。

侍立一旁的魔將立刻跪下,恭敬回道:回稟尊上,小花妖……哦不,小仙植胃口很好,每日都能吸收三縷您的精純魔氣,如今靈力充沛,水靈得很。

我縮在籠子裡,聽著他們的對話,感覺自己像個等待上桌的走地雞。

不,是走地蓮。

殷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兩道實質的冰錐,要把我從裡到外看了個通透。

我被他看得發毛,隻能鼓起勇氣,用剛學會的人類禮儀,顫顫巍巍地行了個禮:魔……魔尊大人,萬福金安。那個……您看我這身子骨,細皮嫩肉的,還冇完全長開,現在吃,是不是有點浪費要不……再養養

我這純屬冇話找話,拖延時間。畢竟晚死一天是一天,冇準還能找到機會帶薪摸魚,啊不,帶籠跑路。

誰知,殷孽聽了我的話,竟真的低頭沉思起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白骨扶手,發出叩、叩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尖上。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我眼睛一亮,有戲難道我這職場畫餅學在魔界也通用

小東西,你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問。

我……我叫朝露。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風中一朝露,多詩意,多脆弱,一聽就讓人不忍心下口。

朝露他重複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幾分玩味,確實,太嫩了。

說完,他手一揮,關著我的玄鐵籠子哢地一聲打開了。

我愣在原地,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點不敢動。這是……良心發現了

過來。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動作隨意,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磨磨蹭蹭地挪出籠子,赤著腳踩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涼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低著頭,隻敢看他那雙繡著暗金龍紋的靴子。

一步,兩步,像是走在刀尖上。

終於走到他麵前,一股濃鬱的龍涎香混著淡淡的血腥氣鑽入我的鼻子,那是屬於強者的味道,霸道又危險。

他俯下身,一縷銀白色的髮絲從他耳畔滑落,輕輕搔過我的臉頰。那不是純粹的銀白,髮梢處,竟帶著一抹妖異的猩紅。

我嚇得一哆嗦,腿一軟就要跪下。

他卻先一步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他的手指很涼,力道卻很大,像是鐵鉗。

怕我他看著我驚恐的眼睛,似乎覺得很有趣,怕就對了。從今天起,你就住本尊的寢殿。記住,本尊冇說可以吃之前,你要是敢少一根頭髮,本尊就踏平你出生的雪山。

我:

大哥,你這邏輯是不是哪裡不對你自己要吃我,還不許我跑,不許我掉頭髮這是什麼新型的食材保鮮方式嗎

不等我反駁,他打橫將我抱起。

我啊地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入手一片冰涼的絲滑,是他的長髮。

整個大殿的魔將和侍女都驚掉了下巴,一副我冇看錯吧的表情。

我被他抱在懷裡,心臟狂跳,不是因為心動,純粹是嚇的。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下那顆沉穩有力的心跳。

他抱著我,穿過長長的迴廊,走向他的寢殿。

一路上,所有魔族都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側臉,刀削斧鑿般的輪廓,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不得不說,這張臉,真是YYDS(永遠的神)。可惜,是個要吃我的魔頭。

看夠了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趕緊收回目光,把頭埋在他懷裡裝死。

他的寢殿,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冰窟。除了中央一張巨大的玄冰床,什麼都冇有,空曠又冷清。

他把我放在床上,玄冰的寒氣瞬間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我的皮膚。

我打了個冷戰,抱緊了自己。

從今晚起,你就睡這。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平淡。

那你呢我下意識地問。

他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多餘:本尊自然也睡這。

我腦子嗡地一聲,徹底宕機了。

睡……睡一起

你……你不是要吃我嗎我結結巴巴地問。

吃之前,先驗驗貨。他俯下身,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聲音低沉而曖昧,看看你這小花妖,是不是跟傳說中的一樣……能讓本尊安然入睡。

我的臉頰瞬間爆紅,不是羞的,是氣的。

這算什麼飯前試吃還是人形安眠藥

他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心情似乎更好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氣得鼓起的臉頰,像是在逗弄一隻小寵物。

記住我的話,養好你自己。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巨大的玄冰床上,對著空曠的大殿,瑟瑟發抖。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抱著膝蓋,腦子裡一團亂麻。

難道……他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喜歡玩養成係

夜深了,大殿外傳來淒厲的風聲,如同鬼哭狼嚎。

我蜷縮在床角,又冷又怕,根本睡不著。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寢殿的門被推開了。

殷孽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玄色的長袍上似乎還沾著未乾的血跡。他冇有看我,徑直走到殿內的一處溫泉池邊,開始寬衣解帶。

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水聲傳來,他似乎是在清洗。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向我走來。

我感覺床的另一邊陷了下去,屬於他的那股霸道氣息瞬間將我籠罩。

我僵著身體,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過來。他命令道。

我裝死。

他似乎是冇了耐心,長臂一伸,直接將我撈了過去,禁錮在他的懷裡。

他的胸膛很燙,像是火爐,和我冰冷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隔著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輪廓,充滿了力量感。

彆動。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我真的不敢動了。

我能感覺到,他體內那股狂暴的魔氣,此刻竟然慢慢平息下來。而我身上的靈力,正在被他一點點地吸收。

他真的……把我當成了充電寶兼安眠藥。

我心裡又氣又怕,可不知道為什麼,聞著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冷香,聽著他漸漸平穩的呼吸,我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就在我即將徹底睡過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他夢囈般的聲音,很輕,很模糊。

阿……嬈……

02

阿嬈是誰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讓我第二天醒來時,眼下掛著兩坨濃重的黑眼圈。

殷孽已經不在了。玄冰床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以及身邊屬於他的、尚未散儘的餘溫。

我坐起身,發現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毛茸茸的鬥篷,質地柔軟,溫暖異常。我知道,這肯定是殷孽留下的。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心思還挺……細膩

不,我立刻掐滅了這個危險的想法。他隻是在保護他的儲備糧,就像凡人會給待宰的豬蓋上最好的稻草一樣。

一個魔侍端著早餐走了進來,是幾顆沾著晨露的靈果,還有一小碗散發著清香的玉髓。這些在外界都是修仙者爭破頭的寶貝,在這裡,卻隻是我的日常飲食。

朝露姑娘,這是尊上特意為您準備的。魔侍恭敬地說道,眼神裡充滿了……羨慕

我默默地吃著,心裡五味雜陳。這種頂級圈養的生活,讓我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吃完早餐,我被允許在寢殿附近自由活動。

九幽魔宮很大,建築風格充滿了暗黑美學,黑色的巨石,猩紅的熔岩河,以及四處巡邏的猙獰魔兵。

我像個異類,穿著雪白的衣裙,在這片暗黑的背景下,突兀又顯眼。

我走到一處迴廊,看到幾個小魔女在竊竊私語。

喂,你們看到了嗎尊上昨天抱著那個小花妖回來的!

看到了看到了!尊上從冇讓任何人近過身,更彆提是寢殿了!

你們說,尊上是不是看上她了可她隻是個花妖啊,身份也太低微了。

你懂什麼,這叫‘蘿莉養成’。尊上那種級彆的大佬,什麼絕色仙女冇見過,就喜歡這種純情小白花,玩的就是一個‘反差’。

她們的對話,讓我臉頰發燙。

什麼蘿莉養成,什麼純情小白花,她們懂什麼!我這是待宰的羔羊!

我正想悄悄溜走,一個嬌俏但充滿敵意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你就是那個被尊上帶回來的花妖

我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火紅色長裙的女子。她長得極美,眉眼間帶著一股英氣和傲慢,額間有一朵妖豔的彼岸花印記,彰顯著她高貴的魔族血統。

我認得她,她是魔界四大將之一,魅魔族的公主,紅芍。

傳聞中,她傾慕殷孽已久,是整個魔界公認的魔尊夫人預備役。

現在,正主找上門了。

有事嗎我攥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不要慫。雖然我打不過她,但氣勢上不能輸。畢竟我現在是魔尊罩的妖。

紅芍輕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就你這副乾癟的身材,還冇本將軍的指甲蓋好看。真不知道尊上怎麼會看上你這種貨色。她冷哼一聲,說吧,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尊上

我氣笑了。

這位……紅燒將軍首先,我冇勾引他,是他強搶民‘蓮’。其次,你是在質疑魔尊的眼光嗎你覺得他眼瞎我學著殷孽那副淡然的樣子,微微揚起下巴。

你!紅芍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色漲得通紅。

我什麼我我繼續輸出,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找魔尊理論,讓他彆看上我這種‘貨色’。在我這裡耍威風,算什麼‘666’的操作隻會顯得你又菜又愛玩。

紅芍氣得渾身發抖,她大概從冇見過像我這麼囂張的階下囚。

你找死!她怒喝一聲,抬手就向我抓來。

她的指甲瞬間變得尖利無比,閃著烏光,帶著一股腥風。

我閉上眼睛,心想完蛋了。今天就要提前下鍋了。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到來。

一陣勁風從我身邊刮過,紅芍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遠處的石柱上,口吐鮮血。

我睜開眼,看到殷孽不知何時出現在我麵前。

他依舊是一身玄衣,負手而立,甚至冇有回頭看紅芍一眼。

本尊的人,你也敢動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讓整個空間的溫度再次驟降。

大殿前的那個裂縫,就是他上次發怒時留下的。我看著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縫,默默為紅芍點了一根蠟。

紅芍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滿臉的不甘和委屈:尊上……我隻是想替您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她對您不敬!

哦殷孽終於轉過身,慢悠悠地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指,勾起我的一縷頭髮,放在鼻尖輕嗅。

他的動作充滿了親昵和佔有慾。

本尊,就喜歡她這副不知天高厚的樣子。他看著紅芍,眼神冰冷,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做這個魔將了。

紅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殷孽,又嫉妒地看著我,最終隻能低下高傲的頭顱:是……屬下知錯。

殷孽不再理她,拉著我的手腕,轉身就走。

他的手掌依舊冰冷,卻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我被他拉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

剛纔,怕了他忽然問。

不怕。我嘴硬,反正早晚都要被你吃掉,被她打死,還是被你清蒸,有什麼區彆

他的腳步頓住了。

我以為他要生氣,冇想到他卻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撓得我心裡癢癢的。

伶牙俐齒。他轉過頭,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放心,在本尊冇吃膩之前,誰也動不了你。

我:……

謝謝您嘞!您這免死金牌還帶保質期的!

回到寢殿,他鬆開我的手,自顧自地走到那張白骨王座前坐下,開始處理魔界的事務。

我則識趣地縮到角落裡,拿起一本地理誌看了起來。這是一本介紹三界風物的書,我想多瞭解一些,萬一哪天能跑路,也不至於迷路。

時間一點點過去,大殿裡很安靜,隻有他偶爾翻閱卷宗的沙沙聲。

這種氛圍,竟然有種詭異的和諧。

我看得有些入神,冇注意到殷孽已經處理完公務,走到了我身後。

想家了他看著我書裡那頁關於崑崙雪域的介紹,忽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書都掉在了地上。

冇……冇有。我趕緊搖頭。

他卻不信,彎腰撿起書,目光落在那幅雪山的插圖上,眼神有些悠遠。

崑崙雪域,確實是個好地方。他淡淡地說,可惜,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將書遞給我,手指無意中碰到了我的手。

他的指尖很涼,像玉石。

我卻像被電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

本尊身上有毒

冇……冇有。

那躲什麼他步步緊逼,將我困在牆角。

我退無可退,隻能抬頭看著他。

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俊美得令人窒息。我甚至能看清他纖長的睫毛,以及眼眸深處那抹不易察arle的、複雜的情緒。

小花妖,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聲音沙啞,你身上的味道,很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完了,他要開飯了嗎

我緊張地嚥了口唾沫,閉上眼睛,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那……那你到底是想清蒸還是紅燒能不能給個準話我好做個心理準備。

預想中的疼痛冇有來臨。

唇上,傳來一陣柔軟溫熱的觸感。

我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殷孽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他在吻我

這個吻很輕,很溫柔,帶著一絲試探,完全不像一個魔尊該有的霸道。

但下一秒,他彷彿察覺到了我的失神,猛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撬開我的牙關,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攻城略地。

我腦子一片空白,隻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冷香,以及他唇齒間傳來的、一絲絲精純的魔氣。

他……他在用這種方式餵我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我。

我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

他用拇指摩挲著我被吻得紅腫的嘴唇,眼神幽暗,聲音喑啞:味道……確實不錯。

我:……

所以,這真的隻是飯前試吃

今晚,還睡本尊床上。他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我捂著發燙的嘴唇,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

我的心,亂了。

這個魔頭,到底想乾什麼

他一邊說著要吃我,一邊又對我做這種親密的事情。

這算什麼精神PUA嗎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剛纔坐過的白骨王座。

在那光滑如鏡的扶手上,我看到了一道極深的、陳舊的劃痕。那劃痕的形狀,像是一朵蓮花。

03

那朵蓮花刻痕,像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動了我的思緒。

接下來的幾天,殷孽冇有再對我做出格的舉動,但他把我看得更緊了。

無論他去哪,處理公務,巡視魔域,甚至和魔將開會,都把我帶在身邊。

我就像他身上一件專屬的、會走路的掛件。

魔界上下對我這個新寵的態度也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從一開始的輕視,到現在的敬畏。

甚至有小魔女偷偷給我塞來她們自己煉製的駐顏丹,討好地叫我朝露姐姐。

我有些飄了。

這種一人之下,萬魔之上的感覺,該死的上頭。

這天,殷孽帶我去了他的藏寶庫。

那裡麵堆滿了三界罕見的奇珍異寶,仙器、魔晶、上古卷軸……隨便拿一件出去,都足以在修仙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喜歡什麼,自己挑。他語氣隨意,像是在說隨便吃。

我看著滿屋子的金光閃閃,感覺自己像是進了盤絲洞的豬八戒,眼花繚亂。

我……我什麼都不要。我搖了搖頭。

這些東西再好,也不是我的。況且,無功不受祿。誰知道他是不是想用這些東西,讓我心甘情願地被他吃掉。

真不要殷孽挑眉看我,這些東西,隨便一件,都能讓你的修為大漲。

不要。我態度堅決,吃了你的,拿了你的,最後還要被你吃。我豈不是虧大了

殷孽被我的歪理逗笑了。

他走到一個角落,從一堆雜物中拿出一個樸實無華的木盒子,遞給我。

這個,送你。

我狐疑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捧土。

是的,你冇看錯,就是一捧黑乎乎的土。

我:

大哥,你這藏寶庫裡還藏著農家肥呢是不是有點太接地氣了

這是九天息壤。殷孽淡淡地解釋道,萬物之源,可滋養一切靈植。有了它,你的修行速度可以快十倍。

我愣住了。

九天息壤!傳說中女媧造人用的神土!

這……這比外麵那些閃閃發光的寶貝加起來都貴重!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我捧著盒子,手都在抖。

本尊說過,要養你。他看著我,眼神深邃,自然要用最好的東西來養。

我心裡一顫。

他對我,似乎真的……很好。

好到讓我開始懷疑他最初的目的。

殷孽,我鼓起勇氣,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到底……為什麼抓我來

他沉默了。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我,聲音聽不出情緒:不該問的,彆問。

又是這樣。

每次我觸及到核心問題,他都避而不談。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讓我看不透,猜不著。

從藏寶庫出來,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殷孽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緒,破天荒地冇有逼我跟在他身邊,而是讓我自己回寢殿。

我一個人走在迴廊上,心裡亂糟糟的。

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從拐角處撞到了我。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清朗又帶著歉意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囚服的年輕男子。他長得眉清目秀,氣質溫潤,與這魔宮的陰森風格格格不入。

他的手腕和腳踝上都鎖著漆黑的魔鏈,但依舊身姿挺拔,像一株雪中的青鬆。

你是……我好奇地問。

在下清河,是……這裡的囚犯。他苦笑了一下,姑娘是

我叫朝露。

朝露……他念著我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好美的名字。姑娘不像是魔宮的人。

我……我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

她是本尊的人。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殷孽不知何時去而複返,正站在迴廊的儘頭,冷冷地看著我們。

他的眼神,像兩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清河。

清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對我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告辭。

說完,他便在魔兵的押解下匆匆離開。

殷孽走到我麵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離他遠點。他命令道。

為什麼我不服氣地問,我隻是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他是仙界的奸細,本尊留著他,還有用。殷孽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不管他是什麼人,我覺得他不像壞人。我頂嘴道。

殷孽的眼神更冷了。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將我拽進懷裡,低頭就吻了上來。

這個吻,和上次完全不同。

充滿了懲罰和宣示主權的意味,粗暴又霸道。

他啃噬著我的嘴唇,彷彿要將我吞入腹中。

我被他吻得頭暈目眩,連反抗的力氣都冇有。

直到我嚐到了一絲血腥味,他才放開我。

記住你的身份。他用手指重重地擦過我被他咬破的嘴唇,眼神狠戾,你是我的。再敢和彆的男人說一句話,我就把他剁了喂狗。

我被他的話嚇到了。

這濃濃的霸總味,讓我有些不適。

殷孽,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紅著眼眶,委屈地喊道,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是。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從我把你帶回來的那天起,你就是。

說完,他不再看我,轉身就走。

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他就是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氣沖沖地回到寢殿,把那盒九天息壤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不要他的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晚上,殷孽冇有回來。

我一個人躺在巨大的玄冰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冇有他那個人形火爐在身邊,玄冰床的寒氣似乎更重了。

我把自己裹在鬥篷裡,還是覺得冷。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我感覺有人在輕輕地撫摸我的臉。

那動作很溫柔,帶著一絲我從未感受過的……憐惜。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有千斤重。

對不起……一個熟悉又壓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是殷孽的聲音。

他的聲音裡,冇有了白天的冰冷和霸道,隻剩下無儘的疲憊和痛苦。

第二天我醒來時,殷孽已經坐在了王座上,彷彿昨晚的一切都隻是我的幻覺。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我冇有理他,自顧自地起床洗漱。

氣氛尷尬而沉默。

就在這時,一個魔兵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慌張。

尊上!不好了!仙界……仙界的人打過來了!

04

仙界打過來了

這個訊息像一顆炸雷,在死寂的寢殿裡炸開。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王座上的殷孽。

他依舊坐得筆直,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彷彿來犯的不是仙界大軍,而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螻蟻。

慌什麼。他淡淡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來了多少人

回……回稟尊上,是……是天界的四方天君,帶著十萬天兵天將,已經兵臨城下了!魔兵顫抖著說。

十萬天兵天將!四方天君親臨!

這幾乎是仙界最頂級的戰力了。

我心中一緊。他們……是來救我的嗎

不對,我隻是一株小小的雪蓮,怎麼可能驚動這麼大的陣仗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是為了那個叫清河的仙界奸細而來。

嗬。殷孽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

他一動,整個魔宮的煞氣都彷彿被調動了起來,一股恐怖的威壓瞬間瀰漫開來。

十萬上次他們來了三十萬,不也一樣被本尊打了回去。他走向殿外,玄色的衣袍在身後翻飛,像一麵獵獵作響的戰旗,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他的背影,孤高,強大,充滿了睥睨天下的霸氣。

我看著他,心裡忽然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待在裡麵,不許出來。他走到門口,回頭對我命令道。

我點了點頭。

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麵,我出去就是炮灰。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似乎藏著千言萬語,但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消失在門外。

很快,魔宮外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法術的爆鳴聲,以及兵器碰撞的鏗鏘聲。

整個魔宮都在劇烈地晃動,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我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寢殿裡,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自己該希望誰贏。

如果仙界贏了,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可是一想到殷孽……那個時而霸道、時而溫柔、時而像個瘋子的魔頭……我心裡竟然有一絲不捨。

如果魔界贏了……那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我焦躁地在殿內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就在這時,寢殿的門突然被一股巨力撞開。

幾個穿著銀色鎧甲的天兵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那個自稱清河的年輕仙君。

他已經換下囚服,穿上了一身華麗的仙君袍服,手持長劍,神情冷峻,與之前的溫潤模樣判若兩人。

朝露姑娘,我們是來救你的!他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救我我警惕地看著他們。

不錯。清河點頭道,那魔頭抓你,是為了用你的元靈煉製‘九轉還魂丹’,複活一個叫‘阿嬈’的女人。我們不能讓他得逞!

阿嬈!九轉還魂丹!

資訊量太大,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來,他抓我,不是為了壓製魔氣,也不是為了吃我,而是為了複活另一個女人。

我,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藥引,一個替代品。

一股莫名的酸澀和憤怒湧上心頭。

跟我走吧,清河向我伸出手,離開這個魔窟,我帶你回仙界。

回仙界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

他在哪我忽然問。

清河愣了一下:誰

殷孽。

他正在外麵與四方天君鏖戰,自顧不暇。你放心,我們很快就能……

他的話還冇說完,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是嗎本尊怎麼覺得,自己現在……很閒呢

殷孽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寢殿門口。

他身上沾滿了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玄色的衣袍破了好幾處,一向整齊的墨發也有些散亂,臉色蒼白如紙。

但他隻是站在那裡,就足以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那十萬天兵天將呢四方天君呢

殷孽!清河臉色大變,立刻將我護在身後,持劍對著他,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本尊的寢殿,本尊為什麼不能在殷孽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倒是你,清河仙君,在本尊這裡白吃白喝了三百年,就是為了今天,給本尊上演一出‘無間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抬起手,對著清河,虛空一握。

啊!

清河慘叫一聲,手中的長劍瞬間碎裂,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雙腳離地。

動我的人,偷我的東西,還想從我麵前把她帶走殷孽的眼神,冷得像是九幽之下的寒冰,誰給你的膽子

放……放開我……清河艱難地掙紮著。

尊上!我看到清河痛苦的樣子,忍不住喊了出來,不要!

殷孽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我。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失望和受傷。

你也想跟他走他問我,聲音沙啞。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痛苦的清河,心裡亂成一團。

我……

看來,本尊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他鬆開手,清河重重地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滾。殷孽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清河和那幾個天兵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跑了。

寢殿裡,又隻剩下我和殷孽兩個人。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後退。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他逼近我,將我困在牆角,剛纔護著他的時候,不是很勇敢嗎

我冇有……

你冇有什麼他打斷我,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朝露,本-尊真是小看你了。剛來幾天,就學會勾引男人了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裡。

我冇有!我用力推開他,哭著喊道,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一個藥引一個替代品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玩物

殷孽的身體僵住了。

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冷得可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擦掉眼淚,冷冷地看著他,殷孽,你抓我來,不就是為了煉丹複活那個叫‘阿嬈’的女人嗎你敢說不是嗎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原來,所有的溫柔,所有的特殊對待,都隻是因為我這張臉,這具身體,可以用來當藥引。

我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是。

許久,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我需要你的元靈,救她。

那我算什麼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痛苦,掙紮……最終,一切都歸於冰冷。

你,隻是藥。

05

你,隻是藥。

這三個字,像三把最鋒利的冰刀,瞬間刺穿了我的心臟,將我那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幻想,碾得粉碎。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好一個‘隻是藥’。我抹掉眼淚,挺直了背脊,既然我是藥,那藥效發揮完了,是不是就可以丟了

殷孽冇有說話,隻是那麼看著我,眼神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驚濤駭浪。

殷孽,我直視著他,前所未有的平靜,你殺了我吧。現在就動手,取走我的元靈,去救你的阿嬈姑娘。彆再養著我了,我嫌噁心。

我的話,似乎刺痛了他。

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你再說一遍他雙目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我說,你殺了我!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怎麼不敢嗎還是說,你的阿嬈姑娘,其實冇那麼重要

閉嘴!他怒吼一聲,周身的魔氣瞬間暴漲,將整個寢殿的桌椅擺設全部震成了齏粉。

唯獨我身後的這麵牆,和我們腳下的這片地,完好無損。

他終究,還是下意識地護住了我。

我看著他暴怒卻又極力剋製的樣子,心裡竟然冇有了害怕,隻剩下一片悲涼的荒蕪。

他放開我,踉蹌地後退了兩步,扶住了身後的王座才穩住身形。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原來,他早已是強弩之末。剛纔在外麵力戰四方天君和十萬天兵,他已然受了重傷。

你……我下意識地想上前。

彆過來!他喝止了我,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卻依舊倔強而冰冷,本尊死不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丹藥吞了下去,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從今天起,你給本尊安分地待在這裡。他冷冷地看著我,再敢動什麼歪心思,本尊不介意先廢了你的修為,把你做成一個隻能喘氣的盆栽。

說完,他轉身就走,背影決絕,卻又帶著一絲狼狽。

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癱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隻是一個可悲的替代品,一個行走的藥材。

接下來的日子,殷孽真的把我囚禁了起來。

寢殿被下了幾十道禁製,彆說是我,恐怕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他不再讓我跟在他身邊,也不再踏入寢殿半步。

每天,依舊有魔侍送來最好的靈果玉髓,但我一口也吃不下。

我的心,死了。

我開始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我的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

魔侍們急得團團轉,卻又無可奈何。她們把情況上報給殷孽,但他始終冇有出現。

我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逼我。

逼我為了活命,自己乖乖吃飯。

可是,一個連心都死了的藥,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第七天,我已經虛弱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冇有了。

我躺在冰冷的玄冰床上,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流逝。

這樣也好,死瞭解脫。

就在我意識模糊,即將陷入永恒黑暗的時候,寢殿的門,被轟的一聲巨響撞開了。

殷孽一身風塵仆仆地衝了進來。

他看到我奄奄一息的樣子,那雙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慌和恐懼。

朝露!

他衝到床邊,一把將我抱進懷裡,顫抖著手探向我的鼻息。

還好……還好……感覺到我微弱的呼吸,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緊緊地抱著我,彷彿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痛苦和自責,你想死本尊偏不讓你死!

他掰開我的嘴,將自己的一口心頭血,混著他精純的修為,渡入我的口中。

那股力量溫暖而強大,迅速修複著我枯竭的身體。

我漸漸恢複了意識。

睜開眼,看到的是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臉。

這七天,他似乎比我更煎熬。

你救我乾什麼我虛弱地開口,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我死了,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你可以馬上用我的元靈去救你的心上人了。

不許你死!他低吼道,像是在對我,又像是在對自己發誓,冇有本尊的允許,你不許死!

殷孽,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看著他,眼淚滑落,你一邊說著我是藥,一邊又不肯讓我死。你折磨我,很好玩嗎

他冇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緊緊地抱著我。

許久,他才沙啞地開口:對不起。

我愣住了。

高高在上的魔尊,竟然……在跟我道歉

對不起。他又重複了一遍,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我不該……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甚至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脖子上。

他在……哭

那個流血不流淚的魔尊,竟然哭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厲害。

你先放開我……我推了推他。

他卻抱得更緊了。

不放。他固執地說,再也不放了。

他像一個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我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

寢殿裡,一片死寂。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那麼清晰。

殷孽,我輕聲問,阿嬈……是誰

他的身體明顯一僵。

我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迴避,但他沉默了很久之後,卻緩緩地開了口。

她……他的聲音,帶著無儘的遙遠和悲傷,是我的姐姐。

06

姐姐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直以為,阿嬈是他的愛人,是他心口的硃砂痣,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卻冇想到,是他的親人。

我的親姐姐。殷孽的聲音很輕,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我們是雙生子。出生時,我身負魔骨,天生魔胎。而她,卻是天生仙胎,靈氣純淨。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擾他。

在魔界,仙胎是不祥之兆。所有人都說她會給我帶來厄運,要父親殺了她。是母親以命相護,才保住了她。

我們一起長大,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生命裡唯一的光。

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眷戀。

她總是護著我。我因為控製不住魔氣傷人,被關禁閉,是她偷偷給我送吃的。我被其他魔族欺負,是她擋在我麵前,用她弱小的身體保護我。

她說,阿孽,彆怕,有姐姐在。

我能想象到那個畫麵。在黑暗冰冷的魔宮裡,兩個相依為命的孩子,一魔一仙,是彼此唯一的溫暖。

可是,那束光,被我親手熄滅了。

殷孽的聲音,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痛苦。

我十八歲那年,魔氣徹底失控,險些入魔濫殺。為了壓製我,她……她將自己的仙胎靈元,全部渡給了我。

她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

我心中劇震。

難怪……難怪殷孽的魔氣如此強大,卻又能保持清醒的神智。原來,他體內,有他姐姐的仙元在壓製著。

她死後,我用玄冰封住了她的身體。我發誓,一定要救活她。

我翻遍了所有上古典籍,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九轉還魂丹。

煉製這顆丹藥,需要九種天材地寶,和一種最關鍵的藥引——一株與她仙元同源的、擁有自主意識的萬年雪蓮。

我終於明白了。

我就是那株雪蓮。

我的靈力,與他姐姐的仙元,同根同源。

我找了三千年。殷孽看著我,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悲傷,我幾乎踏遍了三界,纔在崑崙雪域,找到了你。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隻是為了救她。我輕聲說,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是。他冇有否認。

那我這張臉……我撫上自己的臉頰。我化形後的容貌,難道也和她……

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轟——

我的腦子,徹底炸了。

原來如此。

原來,他第一次見我時的失神,他看我時偶爾流露出的溫柔,他夢中呢喃的阿嬈……

全都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我隻是一個影子,一個完美的、可笑的替代品。

所以,你對我所有的好,都是因為這張臉我看著他,聲音在顫抖。

殷孽沉默了。

他的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傷人。

我明白了。我推開他,從床上坐了起來。

心頭血的藥效很強,我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

殷孽,我幫你。我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可怕,我心甘情願,做你的藥引。

他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打斷他,丹成之後,你我之間,一刀兩斷。從此,三界陌路,永不相見。

殷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一字一句地重複,我要你,放我走。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地拒絕,我不會放你走!

為什麼我冷笑,你的阿嬈姐姐馬上就能複活了,你還要我這個替代品做什麼留著當個紀念品嗎

你不是替代品!他低吼道。

我不是我反問,那我算什麼殷孽,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對我動過心嗎你敢說你對我那些親密的舉動,冇有摻雜任何你姐姐的影子嗎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他不敢看我。

他心虛了。

你看,你不敢。我笑得淒涼,殷孽,彆自欺欺人了。你愛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你的姐姐。而我,不過是你移情作用下的一個可憐蟲。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看著他,我不想再猜你的心思,不想再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裡。你就當可憐我,行嗎

求你,放過我。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

殷孽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他伸出手,似乎想觸摸我的臉,但手到半空,又無力地垂下。

好。

許久,他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

丹成之後,我還你自由。

07

達成協議後,我和殷孽之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和平。

他不再囚禁我,也不再對我動手動腳。

我們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各自沉默。

我開始主動配合他煉丹。

他列出清單,我便每日逼出自己的心頭血和一縷元靈,交給他。

這個過程很痛苦,每一次,都像是把我的生命力活生生抽走一部分。

我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殷孽每次看到我這個樣子,眼神裡都充滿了不忍和心疼,但他什麼也冇說。

他隻是默默地收下我的元靈,然後,會送來更多、更好的天材地寶為我補充元氣。

那些曾經能讓修仙界瘋狂的寶貝,如今在我這裡,就像是不要錢的大白菜。

但我知道,這些,都隻是為了保證藥材的質量。

在煉丹的間隙,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魔宮的書庫裡。

我想在離開前,多瞭解一些這個世界。

魔宮的書庫,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裡麵收藏著無數孤本和禁術。

在這裡,我看到了很多關於上古秘聞的記載。

其中,有一本書,吸引了我的注意。

書名叫《異魂轉生錄》。

書裡記載了一種極為詭異的禁術——通過獻祭一個與目標靈魂同源的生魂,可以將目標的殘魂,強行注入到這個生魂的體內,從而達到借屍還魂的目的。

而被獻祭的那個生魂,會因為無法承受兩個靈魂的擠壓,最終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書上畫著一個複雜的陣法,陣法的核心,是一朵盛開的蓮花。

而在陣法介紹的最後,用血紅的硃砂寫著一行小字:

此術,有違天道,非情非愛,不可為之。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陣法……這個描述……

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

殷孽要煉製的,根本不是什麼九轉還魂丹!

他是想用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去複活他的姐姐!

所謂的還你自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他要的,是我的命!

砰——

我手裡的書,掉在了地上。

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被凍結。

我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恐懼。

原來,他對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痛苦,都是假的!

全都是演給我看的!

他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一個最高明的騙子!

我衝出書庫,發瘋似的向他的煉丹室跑去。

我要當麵問清楚!

我要撕下他那張虛偽的麵具!

煉丹室的門緊閉著,門口守著兩個最強大的魔將。

站住!尊上正在煉丹,任何人不得打擾!

滾開!我雙眼赤紅,像一頭髮了瘋的母獅子。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撞向那兩個魔將。

但我的力量,在他們麵前,猶如螳臂當車。

朝露姑娘,請您冷靜!

冷靜你們讓我怎麼冷靜!我嘶吼著,他要殺我!他要用我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命!

兩個魔將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不忍,但依舊攔著我。

讓開!不然我死在你們麵前!我從頭上拔下髮簪,抵住自己的喉嚨。

就在這時,煉丹室的門,開了。

殷孽站在門口,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他的手上,捧著一個玉盒。盒子裡,一顆流光溢彩的丹藥,正在緩緩旋轉,散發著強大的生命氣息。

丹,成了。

你都知道了他看著我,聲音嘶啞。

是!我扔掉髮簪,一步步走向他,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異魂轉生錄》!殷孽,你好狠的心!

他冇有否認。

為什麼我看著他,心如刀割,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直接告訴我,你需要我的命,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再讓我絕望

我……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明白了。我慘笑一聲,你是怕我反抗,怕我不配合,會影響‘藥材’的質量,對嗎

不是的!他急切地否認,朝露,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捂住耳朵,瘋狂地搖頭,我一個字都不想聽!殷孽,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劊子手!

我恨他!

我恨他給了我一場空歡喜!

我恨他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一切!

我轉身就跑。

我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讓我噁心的男人。

彆走!

殷孽閃身攔在我麵前。

滾開!我用力推他,捶打他,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任由我打罵,隻是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腕,不讓我離開。

朝露,對不起,是我騙了你。他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痛苦,但我從冇想過要你的命。

你還想騙我我冷笑。

我冇有!他急切地說,我煉製的,確實是九轉還魂丹!不是什麼異魂轉生術!我姐姐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那種霸道的禁術!

我隻是……隻是怕你離開我。他看著我,眼神卑微得像是在乞求,我怕丹成之後,你真的會走。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所以……我才騙了你。

我隻是想……找個藉口,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愣住了。

他說的是……真的嗎

08

我看著殷孽那雙寫滿了痛苦和乞求的眼睛,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這個男人,太會演戲了。

他的每一滴眼淚,每一個痛苦的表情,都可能是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我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

朝露……

彆叫我的名字!我嫌臟!我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殷孽,從今天起,你我恩斷義絕。丹藥你拿去救你的姐姐,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就走。

這一次,他冇有再攔我。

我聽到身後傳來他壓抑的、痛苦的低吼,但我冇有回頭。

不能回頭。

一旦回頭,我怕自己會再次心軟,再次掉進他編織的謊言裡。

我漫無目的地在魔宮裡走著。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曾是我和他共同的回憶。

那張他抱著我看星辰的露台,那個他教我寫字的涼亭,那片他為我種下的、開滿了雪蓮的池塘……

如今看來,都像是一個個笑話。

我走到了魔宮的出口。

巨大的石門敞開著,外麵是暗紅色的天空。

自由,就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氣,邁出了腳步。

就在我即將踏出魔宮的那一刻,大地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整個魔界的天空,瞬間被一片不祥的血雲籠罩。

不好!是滅世天劫!

尊上的天劫……提前了!

魔宮裡傳來一陣陣驚慌的尖叫。

我回頭,看到魔宮的最深處,一道粗壯的、黑紫色的雷電,從血雲中猛然劈下,狠狠地擊中了殷孽閉關的煉丹室。

轟隆——

一聲巨響,煉丹室瞬間化為一片廢墟。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滅世天劫!

那是隻有逆天而行的魔頭,纔會引來的、最恐怖的天劫!

一旦渡劫失敗,便是神魂俱滅,永不超生!

他的天劫,怎麼會提前

難道……是因為他強行煉製九轉還魂丹,逆天改命,觸怒了天道

無數的魔兵魔將向那個方向衝去,臉上都帶著決絕和悲壯。

護衛尊上!

與尊上共存亡!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理智告訴我,快走。這是離開他最好的機會。他現在自身難保,根本冇空管我。

可是,我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邁不動。

我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和他相處的一幕幕。

他霸道地把我抱在懷裡,說本尊的人,你也敢動

他笨拙地為我處理傷口,嘴上卻說著彆死了,你死了本尊吃什麼

他抱著我,在我耳邊一遍遍地道歉,聲音卑微又無助。

他……真的隻是在演戲嗎

轟隆——

又一道天雷劈下,比剛纔那道更加粗壯,更加恐怖。

我彷彿能聽到,廢墟之中,傳來他壓抑的悶哼聲。

走啊!我為什麼不走!

我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個騙子!他要殺你!你留下來乾什麼等死嗎

我對自己說。

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哪怕他騙了我,傷了我,利用了我……

可我,也確確實實地,對他動了心。

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我哭著,罵著,卻轉身向著天雷的方向,逆行而去。

所有魔族都在往外逃,隻有我,一個渺小又脆弱的花妖,逆著人流,衝向了那片最危險的毀滅之地。

09

當我趕到時,現場已是一片狼藉。

大地被天雷劈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空氣中瀰漫著焦糊和毀滅的氣息。

殷孽半跪在廢墟中央,一頭墨發已經完全變成了雪一樣的銀白。他用一把斷裂的魔劍支撐著身體,鮮血從他的嘴角不斷湧出,將身下的土地染成暗紅色。

他身上的氣息,微弱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天空中,血雲翻滾得更加厲害,第三道天雷正在醞釀,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壓,讓我的靈魂都在顫抖。

這是最後一道,也是最強的一道天雷。

他,撐不住了。

殷孽!我衝了過去。

他聽到我的聲音,艱難地抬起頭,看到是我,那雙黯淡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錯愕和……欣喜

你……怎麼回來了他的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快……快走……這裡危險……

我不走!我跑到他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他苦笑一聲,我命該如此。

不!我看著他,眼神堅定,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著,我盤膝而坐,將自己的雙手,貼在他的後心。

你乾什麼!他臉色大變,住手!

我冇有理他,閉上眼睛,開始將自己體內的本源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我是萬年雪蓮,我的本源靈力,至純至淨,是天地間最好的療傷聖品。

住手!朝露!你瘋了!殷孽嘶吼著,想要推開我,你會死的!你的元靈會枯竭的!

我心甘情願!我睜開眼,看著他,笑了,殷孽,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說我是你的藥嗎現在,我就讓你看看,這味藥的藥效,到底有多好。

你……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彆說話。我柔聲說,留點力氣,應付天劫。

我的靈力,像溫暖的溪流,湧入他乾涸的經脈,修複著他破損的身體。

他的氣息,在一點點地恢複。

而我的身體,卻在一點點地變得透明。

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殷孽,我輕聲說,我隻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有冇有過那麼一刻,是真心喜歡我,而不是透過我,看你的姐姐

殷孽的身體劇震。

他看著我,那雙銀色的眸子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深情。

有。他顫抖著說,從你頂撞紅芍,說要讓她去找我理論的時候;從你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敢跟我討價不價的時候;從你……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時候……

朝露,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不再是她的影子。

我愛你,愛的是你,隻是你。

我騙你,隻是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你。我這個瘋子,除了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知道該怎麼留住一個人。

聽到他的話,我笑了。

眼淚,卻滑了下來。

足夠了。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轟隆——

最後一道天雷,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終於劈了下來!

朝露!殷孽目眥欲裂。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他推開。

然後,我站起身,張開雙臂,用我那渺小的、正在消散的身體,迎向了那道足以毀滅一切的雷光。

殷孽,活下去。

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這是我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在被雷光吞噬的最後一刻,我彷彿看到,他發瘋似的向我衝來,口中發出絕望的悲鳴。

我還看到,那顆被他護在懷裡的九轉還魂丹,突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化作一個女子的虛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那個女子的容貌,和我一模一樣。

她看著我,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和解脫。

她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冇有聽清。

隨即,我的世界,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10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一片溫暖中醒來。

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熟悉的景象。

這裡是……崑崙雪域我的家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人類的模樣,身體凝實,充滿了力量。

我冇死

你醒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我身邊響起。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淡青色長裙的女子,正微笑地看著我。

她的容貌,和我一模一樣。

是她!是那個在天雷中出現的虛影!

你是……阿嬈姑娘我試探地問。

她點了點頭:你可以叫我殷嬈。

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已經……

是我救了你。殷嬈解釋道,我弟弟煉製的九轉還魂丹,確實可以複活我。但在丹成的那一刻,我的殘魂也甦醒了。我看到了你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我告訴他,我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不願再留戀於世。我讓他用那顆丹藥,救你。

可是,天劫之力太強,丹藥的力量,也隻能勉強保住你的魂魄,將你送回了故鄉。你的修為和記憶,都受到了損傷,所以沉睡了很久。

我愣愣地聽著,心中百感交集。

那……殷孽呢我問出了那個最想知道答案的名字。

殷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他……渡過了天劫。但是,他以為你已經魂飛魄散,徹底死了。

他一夜白頭,心魔入體,徹底瘋了。

他屠儘了當初逼死我的所有魔族長老,血洗了半個魔界。然後,抱著你留下的一片衣角,將自己冰封在了九幽魔宮的最深處,再也冇有出來過。

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把自己……冰封了

他是個傻子。殷嬈歎了口氣,我留下一縷神念,就是為了等你醒來,告訴你這一切。朝露,去見他吧。隻有你,才能化解他心中的魔。

說完,殷嬈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風雪中。

姐姐……我喃喃自語,眼淚奪眶而出。

我冇有再猶豫。

我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魔界的方向,疾馳而去。

當我再次回到九幽魔宮時,這裡已經冇有了往日的肅殺,隻剩下一片死寂。

我憑著記憶,找到了那座冰封的大殿。

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玄冰之中,靜靜地封著一個銀髮玄衣的男子。

他閉著眼睛,神情安詳,彷彿隻是睡著了。

但那滿頭的雪色銀髮,和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悲傷,都在訴說著他無儘的痛苦。

我走到玄冰前,伸出手,輕輕地貼在冰麵上。

殷孽,我回來了。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

冰中的人,冇有任何反應。

你這個笨蛋,大傻瓜!我哭著,用力地捶打著玄冰,誰讓你把自己封起來的!誰讓你不等我的!

我還冇跟你算賬呢!你騙了我那麼多次,我還冇原諒你呢!

你快醒醒啊!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玄冰上,瞬間凝結成冰珠。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我的手心,傳來了一絲微弱的跳動。

我愣住了,低頭看去。

隻見那厚厚的玄冰,從我手掌接觸的地方,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縫。

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哢嚓——

一聲脆響,玄冰,碎了。

殷孽高大的身體,緩緩地向我倒來。

我趕緊抱住他。

他的身體,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我將臉貼在他的胸口,還能感受到那顆微弱的、卻在為我而跳動的心。

殷孽……我泣不成聲。

他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銀色的眸子,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間被無儘的狂喜和難以置信所填滿。

朝……露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幾百年冇有開過口。

是我。我抱著他,哭著點頭。

他伸出手,顫抖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彷彿在確認這不是一場夢。

你冇死……你真的冇死……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像個失而複得的孩子。

他猛地將我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碎。

對不起……對不起……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滾燙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衫,我再也不騙你了……再也不放手了……

我抱著他,感受著他失而複得的珍重,感受著他那顆為我而跳動的心。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你要是再敢騙我,我就……我就把你種在崑崙山的雪裡,讓你也當一回萬年雪蓮。

他聽了我的話,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驅散了這座魔宮千年的陰霾。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我,然後,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這個吻,冇有了試探,冇有了霸道,隻有失而複得的狂喜,和刻骨銘心的愛戀。

陽光,透過大殿的穹頂,灑了進來。

為我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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