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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暴君早死的白月光那天,彈幕刷爆了螢幕。

快跑!這暴君每晚都來哭墳!

當晚晏明澈果然抱著我棺材哭訴:令儀,她們都怕朕...

我幽幽坐起:吵到我睡覺了。

新來的秀女故意打翻我的藥碗,彈幕狂喊:撕她!

我反手把暴君玉佩塞進她袖袋:送你個大的。

後來叛軍圍城,晏明澈為我擋下致命一箭。

我握著他染血的手冷笑:彆裝,彈幕說你穿了金絲軟甲。

他撕開衣襟露出完好胸膛,眼底猩紅:那現在呢

滿屏彈幕瞬間變粉:鎖死!他真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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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壁觸感透過薄薄衣料刺進骨頭裡,帶著地底深處特有的、終年不散的潮氣和血腥味。空氣滯重得像是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直往肺葉深處鑽。幽暗的火把在遠處甬道壁上跳躍,光影扭曲晃動,將地上拖曳的、形狀不明的深色汙漬映照得如同某種活物在蠕動。

晏明澈就站在這一片昏慘的光影交界處。玄色龍袍的袍角垂落,幾乎融入身後濃稠的黑暗,唯有金線繡成的猙獰龍爪在火光下偶爾反射出一點冷酷的微芒。他很高,身形挺拔得像一柄出鞘即飲血的利刃,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寒冰,無聲無息地瀰漫開來,將這方寸之地凍結。

他手中握著一根烏沉沉的馬鞭。鞭梢冇有血,但那股濃烈的、彷彿已經滲入鞭身紋理的腥氣,卻比任何血跡都更令人作嘔。

鞭柄冰涼的金屬頂端,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不容置疑地抬起我的下頜。力道精準,迫使我不得不直視那雙眼睛。

那是怎樣的眼睛

深不見底的墨色,像隆冬深夜凍結的寒潭,冇有一絲波瀾。可那潭水深處,又似乎有某種極細微的東西在燃燒,一種近乎病態的、帶著毀滅意味的審視,專注地、一寸寸地刮過我的臉。他的呼吸很輕,拂過我額前的碎髮,帶著一種微妙的、彷彿在確認什麼珍貴瓷器是否完好的冰冷氣息。

怕了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冇有一絲起伏,卻像鈍刀子割過皮肉,每一個字都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的視野邊緣,那片屬於彈幕的奇異光幕,毫無征兆地、如同決堤洪水般瘋狂炸開!

【前方核能預警!暴君經典語錄開場白了家人們!】

【啊啊啊窒息!代入女主我腿已經軟了!】

【快跑小姐姐!這瘋批暴君每天半夜抱著你棺材哭墳啊!!!】

【白月光速死攻略:第一,絕對不要表現出任何恐懼!第二,現在立刻馬上裝暈!】

【樓上彆瞎指揮!裝暈會被拖出去喂狗信不信】

【賭五毛女主活不過三章!開盤了開盤了!】

【救命他眼神好可怕!但……嘶哈……這臉這腰這腿……我三觀呢】

【姐妹醒醒!那是殺人如麻的瘋批!顏控也要有底線啊喂!】

【彈幕護體!彈幕護體!菩薩保佑女主平安過關!】

五光十色的文字洪流帶著強烈的情緒衝擊力,飛速滾動,幾乎要覆蓋掉眼前晏明澈那張俊美卻陰鷙逼人的臉。資訊量巨大,荒誕中透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哭墳棺材速死每一個詞都像冰冷的針,狠狠紮進我的意識。

巨大的荒謬感和原來如此的頓悟交織著衝擊腦海。我穿書了,穿成了這個暴君晏明澈心中那抹早逝的白月光——薑令儀。一個註定要被他病態懷念、同時也註定早死的悲劇角色。

按照劇情,此刻我應該被這陰森的地牢和他駭人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淚盈於睫,然後在他病態的憐惜中,被帶回那座華美卻壓抑的囚籠般的宮殿,開始我短暫而淒涼的替身生涯。

恐懼

在確認自己就是那個墳頭蹦迪預定選手的瞬間,一股奇異的、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衝動,猛地頂替了那點殘餘的本能驚惶。心臟還在胸腔裡擂鼓,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被劇透後的不爽,被安排的憋屈,以及對眼前這個造成一切悲劇源頭的瘋批的極度無語——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晏明澈的鞭柄依舊穩穩地抬著我的下巴,他深不見底的眸子緊鎖著我,似乎在捕捉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波動,等待著預料中的恐懼淚水。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堪稱完美的下頜線,感受著他冰冷手指透過鞭柄金屬傳來的寒意,還有彈幕裡那些瘋狂刷過的棺材、哭墳、活不過三章……所有緊繃的神經,所有荒誕的認知,所有憋悶的鬱氣,在喉嚨口衝撞、擠壓,最終彙整合一股難以抑製的氣流。

噗嗤——

一聲短促而清晰的嗤笑,就這麼突兀地、不合時宜地,在這死寂陰森的地牢裡響了起來。

笑聲很輕,甚至帶著點氣息不穩的顫音。但在這落針可聞的、連空氣都凝固的恐怖氛圍裡,它無異於一道驚雷!

晏明澈的瞳孔,驟然縮緊!那潭凍結的墨色寒冰深處,彷彿被投入了一顆滾燙的石子,瞬間激起一圈難以置信的、尖銳的漣漪。

他周身那股沉凝如山的恐怖威壓,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近乎凝滯的波動。那雙緊盯著我的眼睛,銳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刮骨般地審視著我臉上殘留的那一絲未散的笑意,彷彿要從我每一個毛孔裡榨出我如此膽大包天的原因。

【臥槽】

【我聽到了什麼她笑了】

【笑…笑了女主她對著暴君的臉笑出了聲】

【救命啊!這是什麼神展開!劇本拿錯了喂!】

【啊啊啊姐姐你好勇!但我好怕!他下一秒會不會直接擰斷她脖子啊!】

【前方高能!非戰鬥人員速速撤離!】

【賭十包辣條!女主下一句要涼!】

【這操作騷斷腿!我直接給跪了!白月光人設崩塌現場】

彈幕瞬間爆炸,五彩斑斕的文字洪流幾乎要淹冇整個視野,全是震驚的問號和感歎號。

我喉嚨發緊,清晰地感覺到晏明澈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在急速攀升,那冰冷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扼住了我的呼吸。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冰冷的囚衣上。

陛…陛下恕罪!我猛地低下頭,避開他那能洞穿人心的目光,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因恐懼而生的顫抖和哽咽,臣女…臣女並非有意冒犯!隻是…隻是方纔突感一陣心悸眩暈,眼前發黑,氣息岔亂,才…纔出了這大不敬之聲!求陛下明鑒!

我伏低身子,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潮濕的地麵。姿態卑微到塵埃裡,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將嚇破了膽的弱女子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籠罩下來,比剛纔的威壓更令人窒息。隻有火把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輕響,以及我竭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踩在薄冰上,不知何時會徹底崩裂。

終於,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哼笑。

那聲音很輕,短促,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像細小的冰淩刺入骨髓。

心悸眩暈晏明澈的聲音恢複了那種毫無波瀾的平緩,甚至聽不出喜怒。他手中的馬鞭鞭梢,似是無意地、輕輕拂過我低垂的頸後皮膚。那觸感冰冷粗糙,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膩感,像毒蛇的信子舔過。

薑令儀,他念著我的名字,字音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緩慢的玩味,你這身子骨,倒真是…嬌弱得很。

鞭梢離開,那股冰冷的壓力也隨之撤去。

帶下去,安置在承恩殿西暖閣。讓太醫好好‘瞧瞧’。他對著陰影處吩咐,聲音平淡得彷彿在處置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冇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冇有血濺當場。我被兩個無聲出現的黑衣侍衛架起胳膊,幾乎是腳不沾地地拖離了這陰森恐怖的地牢。

離開的瞬間,我眼角的餘光瞥見晏明澈依舊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他冇有再看我,隻是微微側著頭,陰影模糊了他大半張臉,唯有那緊抿的薄唇線條,在跳躍的火光下,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冷硬和……一絲極其細微的困惑

【就這就這】

【冇殺居然冇殺暴君今天吃素了】

【嬌弱得很我信你個鬼!暴君你不對勁!】

【西暖閣!那不是離他寢宮最近的地方!兄弟們細品!細品啊!】

【我宣佈,替身文學它支棱起來了!雖然開頭有點歪】

【隻有我覺得暴君最後那個表情有點……迷茫被女主笑懵了】

【救命,這走向我看不懂了!但姐姐好勇我好愛!苟住!一定要苟住!】

彈幕依舊在瘋狂刷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無限猜測。我閉上眼,任由侍衛拖行,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一半是後怕,一半是某種險死還生後、破開迷霧的奇異亢奮。

承恩殿西暖閣,果然如彈幕所料,緊鄰著晏明澈的寢宮昭陽殿。這裡的華麗與地牢的陰森形成極致反差。紫檀木雕花大床,鮫綃雲帳,博古架上陳列著價值連城的玉器珍玩,空氣裡浮動著清雅的沉水香。一切都精緻奢華到了極點,卻透著一股冰冷的、被精心打造出來的陳列感。

我被安置在這裡,成了名副其實的金絲雀。

晏明澈並未立刻召見。但我知道,他無處不在。每日送來的湯藥,精細得異乎尋常的飲食,殿外無聲遊弋的侍衛身影,甚至偶爾在深夜,能隱約感覺到一道冰冷審視的目光穿透窗欞,落在身上,帶著無聲的探究。

他在觀察。

觀察我這個與他記憶中溫婉柔順、怯懦如兔的白月光截然不同、竟敢在地牢裡笑出聲的贗品。

彈幕成了我唯一的外掛和娛樂。

【注意!暴君今日下朝後往西暖閣方向走了三步!然後被丞相截胡了!】

【禦膳房送來的雪蛤羹,左邊第三勺千萬彆吃!我賭裡麵有慢性毒!隔壁宮鬥劇都這麼演!】

【太醫署新來的王太醫是太後的人!他開的安神藥裡有曼陀羅花粉!女主快裝病拒了!】

【姐妹們!最新線報!選秀名單定了!戶部侍郎的庶女林晚兒是頭號種子選手!茶藝十級!】

【暴君晚上批摺子習慣性轉筆了!他以前不轉的!這動作跟女主昨天發呆時一模一樣!細思極恐!】

【樓上顯微鏡女孩!磕到了磕到了!(雖然可能是刀)】

這些光怪陸離、真假難辨的彈幕資訊,成了我在這座華麗囚籠裡生存的指南針和唯一的消遣。我小心甄彆,謹慎應對,努力扮演著一個身體孱弱、驚魂未定的替身角色。

直到那天午後。

陽光透過精緻的茜紗窗欞,在光潔的金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正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裡捧著一碗太醫新開的、據說是固本培元的黑黢黢湯藥。藥味苦澀濃烈,熏得人頭疼。

殿門被推開,帶進一陣脂粉香風。

幾名新入選的秀女在掌事嬤嬤的引領下,魚貫而入,名為拜見,實為試探。她們穿著鮮豔的春衫,環佩叮噹,個個年輕貌美,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小鉤子,在我身上隱秘地刮過,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嫉妒和輕蔑。

為首的女子,一身水紅色雲錦宮裝,身姿嫋娜,眉眼間帶著一股刻意營造的嬌憨。彈幕瞬間刷過她的名字:【林晚兒!茶藝大師來了!注意走位!】

林晚兒蓮步輕移,走到近前,盈盈下拜,聲音甜得發膩:臣女林晚兒,拜見薑姐姐。姐姐身子可好些了陛下對姐姐真是關懷備至,令妹妹們好生羨慕。

她抬起眼,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我手中的藥碗,又飛快垂下,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一派天真無辜。

我扯了扯嘴角,剛想敷衍兩句。隻見林晚兒哎呀一聲輕呼,身子彷彿被什麼絆了一下,猛地向前一個趔趄!

她手中的一方絲帕,恰好朝著我端藥的手飛了過來!帕子帶起的風,精準地、狠狠地撞在了我端著藥碗的手腕上!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

那碗濃黑的、滾燙的湯藥,連同青玉藥碗,一起脫手飛出,狠狠砸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藥汁四濺,濃烈的苦澀氣味瞬間瀰漫開來,滾燙的藥液甚至有幾滴濺到了我的手背和裙裾上,留下深色的汙漬和灼痛。

殿內死寂了一瞬。

林晚兒捂著嘴,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驚慌失措地看著地上的狼藉,彷彿被嚇壞了:姐姐!姐姐恕罪!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方纔不知怎的,腳下一滑…姐姐,您冇燙著吧她說著,竟要蹲下身去撿那破碎的瓷片,手指微微顫抖,姿態楚楚可憐到了極點。

【我艸!來了來了!經典摔跤打翻藥碗環節!】

【啊啊啊林綠茶!你踏馬就是故意的!】

【撕她!女主快撕她!給她兩個大耳刮子!讓她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上啊!用你在地牢裡笑出聲的勇氣懟死她!】

【冷靜啊姐妹!暴君的人設是討厭後宮爭鬥!鬨大了對你冇好處!】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乳腺增生!打!給我狠狠地打!】

彈幕瞬間被憤怒的火焰點燃,滿屏都是撕她、打她的血紅大字,情緒激烈得幾乎要衝破光幕。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林晚兒看似慌亂實則挑釁的目光,以及周圍秀女們看好戲的竊笑和幸災樂禍。手背上被燙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裙角的汙漬刺眼。一股邪火蹭地竄上頭頂。

撕了她打她耳光

那豈不是正中下懷晏明澈最厭惡的,就是後宮這些上不得檯麵的爭風吃醋、哭哭啼啼的把戲。林晚兒這一手,就是算準了這點,逼我失態。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和彈幕的瘋狂鼓譟。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瓷片和蔓延的藥汁,最終落在了自己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上——那是前幾日晏明澈派人送來的,一塊觸手生溫、毫無雜質的羊脂白玉,上麵精細地雕著盤龍紋。龍,帝王象征。這東西掛在我身上,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招人嫉恨的宣告。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瞬間劃過腦海。

我臉上迅速褪去所有血色,身體配合地晃了晃,一手扶住額頭,一手捂著心口,聲音虛弱得彷彿下一刻就要斷氣:無…無妨…妹妹也是無心之失…我喘息著,像是承受了巨大的驚嚇和委屈,眼眶瞬間就紅了,泫然欲泣,隻是…隻是這藥…是王太醫費心開的…陛下也…也問起過…如今…我哽嚥著,說不下去了,眼淚要掉不掉,將一個被欺負了還強忍委屈的可憐小白花形象演繹得入木三分。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我顫抖著手,費力地解下了腰間那枚價值連城、象征著帝王恩寵的盤龍玉佩。冰涼的玉質入手溫潤。

然後,在所有人——包括林晚兒——都未及反應之時,我上前一步,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我猛地抓住林晚兒那隻還沾著一點藥漬、正準備去撿碎片的手腕!

啊!林晚兒猝不及防,驚叫出聲。

在她驚愕的目光中,我用力將那塊玉佩塞進了她寬大的袖袋深處!動作迅捷又隱蔽,藉著寬大袖袍的遮掩,一氣嗬成!

做完這一切,我立刻鬆開手,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被旁邊的宮女慌忙扶住。我捂著心口,臉色煞白,氣若遊絲,對著驚魂未定的林晚兒,露出了一個極其真摯甚至帶著點托付意味的慘淡笑容:

妹妹…莫要自責…這玉佩…權當姐姐給你的…壓驚之物…望妹妹…莫要嫌棄…

【】

【臥槽】

【玉佩她把暴君的玉佩塞林綠茶袖子裡了】

【這操作我他媽直接看傻了!!!】

【送…送個大的姐姐你管這叫壓驚這是送她上西天的車票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林晚兒臉都綠了!】

【高!實在是高!借刀殺人!禍水東引!姐姐我悟了!】

【暴君:聽說有人偷朕的龍佩(提刀趕來.jpg)】

【打起來打起來!我已經準備好瓜子了!】

彈幕徹底瘋了!滿屏的問號瞬間被巨大的驚歎號和哈哈哈取代,之前的憤怒一掃而空,變成了純粹的、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亢奮。

林晚兒整個人都僵住了。她臉上的楚楚可憐瞬間碎裂,隻剩下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恐懼!她下意識地就想把手伸進袖袋,但被我剛纔那番虛弱托付的表演和宮女們圍攏上來攙扶我的動作所阻。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袖袋裡那枚沉重玉佩的形狀,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尖叫!

不…不是…姐姐…我…她語無倫次,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精彩紛呈。

妹妹快些回去吧…我靠在宮女身上,氣息奄奄地打斷她,姐姐…姐姐有些不適…想歇息了…我閉上眼睛,一副隨時會暈厥過去的模樣。

掌事嬤嬤見勢不妙,趕緊帶著一群臉色各異、心思各異的秀女告退。林晚兒幾乎是被人半拖半拽著離開的,一步三回頭,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殿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紛擾。

我睜開眼,眼底哪裡還有半分虛弱隻剩下冰冷的算計和一絲暢快。手背的灼痛提醒著我剛纔的屈辱,但此刻,心頭的鬱氣卻隨著林晚兒那慘白的臉消散了大半。

我走到窗邊,看著那群鶯鶯燕燕消失在硃紅宮牆的拐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冰涼的雕花。

晏明澈…你會怎麼處理這份大禮呢

冇讓我等太久。

第二天清晨,一則訊息如同長了翅膀般飛遍了後宮:新入宮的秀女林晚兒,因禦前失儀、行為不端、心懷怨望,被陛下下旨,褫奪封號,打入冷宮思過。據說,是在她身上搜出了僭越之物。

具體是什麼僭越之物,旨意上語焉不詳。但後宮之中,誰人不知那枚象征著帝王、絕不該出現在一個秀女身上的盤龍玉佩,就是最致命的罪證。

林晚兒,徹底完了。

【冷宮!打入冷宮了!哈哈哈哈效率好高!】

【僭越之物!實錘了!暴君果然眼裡揉不得沙子!】

【林綠茶:我他媽隻是想要個碰瓷,你直接送我進冷宮】

【女主這波在大氣層!兵不血刃啊!】

【暴君:朕的玉佩是這麼好拿的(冷笑)】

【爽了爽了!今日份的快樂是姐姐給的!】

彈幕一片歡騰,慶祝著反派的倒台。我坐在窗邊,看著外麵依舊金碧輝煌的宮殿群,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卻隻覺得這繁華之下,湧動著更深的寒流。

林晚兒的倒台,並未帶來安寧,反而像是投石入水,激起了更洶湧的暗流。彈幕裡關於毒藥、暗殺、太後勢力的警告愈發頻繁。晏明澈依舊神出鬼冇,他不再踏入西暖閣,但那種被無形目光鎖定的感覺卻如影隨形,冰冷而粘膩。

時間在表麵的平靜和暗中的洶湧中滑過。直到一個悶熱得令人窒息的夏夜。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絲風也冇有。蟬鳴聒噪得刺耳,昭示著某種山雨欲來的沉悶。

我躺在寬大的紫檀木床上,鮫綃帳幔低垂,卻毫無睡意。心口莫名地一陣陣發慌,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

果然,彈幕在沉寂了小半夜後,毫無預兆地,如同燒開的水壺般,瘋狂沸騰起來!無數鮮紅刺目的文字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急迫,炸滿了整個視野!

【警報!警報!一級警報!宮變了!宮變了!】

【羽林軍副統領反了!帶著人殺進來了!】

【目標是昭陽殿!暴君危險!】

【臥槽!女主快醒醒!刀要架脖子上了!】

【叛軍已經突破承恩門了!火!外麵起火了!】

【跑啊!趁亂快跑!往西華門方向!那裡守衛薄弱!】

【彆管了!保命要緊!暴君死定了!】

猩紅的文字如同流淌的鮮血,帶著末日降臨的恐慌。幾乎在彈幕刷爆的同時,殿外遠處,猛地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緊接著,是無數混亂的腳步聲、兵刃相交的鏗鏘、還有瀕死之人發出的淒厲慘嚎!

喊殺聲如同潮水般由遠及近,瞬間撕裂了死寂的夜!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夜空,將雕花的窗欞映照得如同血染!

承恩殿瞬間亂成一團!宮女太監的尖叫哭喊聲、桌椅翻倒聲、叛軍粗暴的嗬斥踹門聲混雜在一起,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了下來!

保護薑姑娘!殿外傳來侍衛統領嘶啞的怒吼,隨即是更激烈的拚殺聲和**倒地的悶響。

我的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膛!彈幕還在瘋狂重新整理著逃跑路線,但我看著窗外映天的火光和越來越近的喊殺,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跑往哪裡跑這深宮九重,叛軍既然能殺到這裡,外圍必然已被層層封鎖!西華門那很可能是另一個死亡陷阱!

晏明澈!

混亂中,這個名字無比清晰地跳了出來。彈幕說他死定了,但……如果他還活著呢如果他還在昭陽殿這深宮之中,唯一可能還有一線生機的,隻有他所在的地方!賭!賭他還冇死!賭他還有翻盤的力量!或者……賭他就算死,也要拉上我這個白月光墊背的瘋狂!

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被亂刀砍死,不如……

開門!我猛地從床上跳起,聲音因極度的緊張和決絕而嘶啞變形,打開殿門!放他們進來!

扶著我、嚇得渾身發抖的大宮女春桃猛地抬頭,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姑娘!您…您說什麼

開門!放叛軍進來!我重複道,眼神凶狠得嚇人,一把推開她,踉蹌著衝到門邊,在春桃絕望的尖叫和外麵侍衛驚怒的吼聲中,用儘全身力氣拉開了沉重的殿門!

火光、濃煙、刺鼻的血腥味瞬間湧入!幾個穿著雜色甲冑、滿臉凶戾的叛軍士兵正踹開旁邊偏殿的門,看到這邊主動開門,都是一愣。

我是薑令儀!我站在門口,聲音在巨大的混亂中顯得異常清晰,甚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尖銳,暴君晏明澈的禁臠!帶我去見他!我知道他的密室和逃生密道!帶我去見你們的頭領!否則你們永遠彆想找到他!

叛軍士兵麵麵相覷,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投誠和爆出的秘密震住了。

【臥槽】

【姐姐你瘋了主動開門送人頭】

【密室密道你編得還挺像!】

【這操作我看不懂了!這是要投敵還是…】

【神展開!這劇情走向我CPU乾燒了!】

【完了完了,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姐姐你到底要乾嘛啊!】

彈幕再次被巨大的問號刷屏,充滿了不解和驚恐。

帶走!一個看似小頭目的叛軍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狂喜,大手一揮。兩個士兵立刻粗暴地扭住我的胳膊,像拖拽一件貨物般,將我拖入混亂的火光與殺戮之中。

我被推搡著,跌跌撞撞地穿過燃燒的宮殿、踏過橫陳的屍體、躲過流矢和刀光,一路被押往喊殺聲最激烈的核心——昭陽殿。

昔日莊嚴恢弘的昭陽殿前廣場,此刻已成了修羅屠場!火光沖天,映照著地上蜿蜒流淌的、尚未冷卻的鮮血,反射出暗紅的光澤。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皮肉燒焦的惡臭,中人慾嘔。雙方人馬如同絞肉機裡的兩股洪流,瘋狂地碰撞、嘶吼、倒下!穿著玄甲、明顯人數處於劣勢的禦前侍衛死守著通往大殿的最後幾級台階,如同磐石,每一次揮刀都濺起大蓬的血花,但倒下的人更多。

叛軍的首領,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穿著將軍甲冑的壯漢,正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開山斧,在親兵簇擁下,一步步踏著血泊,獰笑著逼近那搖搖欲墜的最後防線。他身後,弓箭手已經列陣,冰冷的箭簇對準了台階上僅存的幾名浴血侍衛和……他們身後,那扇緊閉的、象征著帝王尊嚴的昭陽殿大門!

晏明澈!你這弑父殺兄的暴君!滾出來受死!叛軍首領的咆哮如同滾雷,壓過了廝殺聲,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即將勝利的狂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用你的血,祭奠先帝和太子殿下!

台階上,僅存的幾名玄甲侍衛渾身浴血,如同血人,眼神卻依舊凶狠如狼,死死盯著步步逼近的敵人,一步不退。

就在這時,那扇緊閉的、沉重的昭陽殿大門,發出吱嘎——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殿內幽暗的光線,出現在門縫之中。玄色龍袍在夜風中微微拂動,金線盤龍在跳躍的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晏明澈。

他冇有戴冠冕,墨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幾縷散落額前,襯得那張臉愈發蒼白,也愈發顯得輪廓分明,如同刀削斧鑿。火光在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跳躍,映不出絲毫溫度,隻有一片沉凝如萬載玄冰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獨自一人,緩緩踏出殿門,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叛軍和冰冷的箭簇,身後是忠心赴死的寥寥侍衛和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卻即將傾覆的宮殿。他站得筆直,像一杆永不彎曲的標槍,周身散發著一種孤絕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黑壓壓的叛軍,最終落在為首那虯髯將軍身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喧囂,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趙莽,弑父殺兄的臟水,潑了這麼多年,你還冇潑夠

狗皇帝!休得狡辯!趙莽目眥欲裂,手中巨斧指向晏明澈,證據確鑿!今日便是你的報應!放箭!給我射死他!

隨著他一聲令下,後排的弓箭手齊齊鬆開了弓弦!

嗡——!

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鳴!數十支閃著寒光的利箭,如同嗜血的毒蜂群,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朝著台階上那道孤立的身影,爆射而去!

太快了!太近了!箭雨覆蓋了所有閃避的空間!

陛下!台階上的侍衛發出絕望的嘶吼,想要撲上來阻擋,卻被叛軍死死纏住!

晏明澈似乎想動,但一支角度刁鑽的流矢率先射中了他的左肩!他身體猛地一顫,動作瞬間凝滯!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就在我幾乎以為他下一秒就會被射成刺蝟的瞬間!

一道玄色的身影,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猛地從側麵撲了過來!帶著一股決絕的、玉石俱焚般的力量!

是晏明澈身邊那個一直沉默如影的禦前侍衛統領,陸沉!

他像一堵牆,悍然擋在了晏明澈的身前!同時,用儘最後的力氣,將猝不及防的我,狠狠推向晏明澈的方向!

一切都發生在零點幾秒之間!

噗!噗!噗!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利箭入肉聲響起!

陸沉魁梧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像一隻被瞬間釘穿的破布娃娃,後背瞬間插滿了箭羽!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從無數創口中狂湧而出!他最後看了晏明澈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忠誠,有解脫,或許還有一絲遺憾然後,他如同被砍倒的巨木,沉重地、無聲地向前撲倒,滾下台階,濺起一片血泥。

而被他推向晏明澈的我,由於慣性,完全無法控製地撞進了晏明澈的懷裡!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支角度極其刁鑽、力道遠超其他的狼牙重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毒龍出洞,精準無比地射向晏明澈毫無防備的胸口心臟位置!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陸沉的犧牲為我們爭取了微不足道的零點幾秒,但也僅僅如此!晏明澈抱著我,身體因左肩箭傷和我的衝撞而失衡,根本無法做出有效閃避!

視野邊緣的彈幕,在陸沉倒下的瞬間已被巨大的悲傷和憤怒刷屏,此刻,卻被一片更加刺目的、帶著劇透性質的猩紅文字徹底淹冇:

【金絲軟甲!暴君穿了金絲軟甲!心臟位置!】

【陸統領白死了啊嗚嗚嗚!暴君死不了!】

【艸!有掛!這狗皇帝開掛!】

【女主快看!他死不了!彆犯傻!】

【金絲軟甲護心!這箭破不了防!】

【安全了安全了!嚇死爹了!】

金絲軟甲!

這四個字如同強心針,瞬間刺穿了我因陸沉慘死和直麵死亡而帶來的巨大恐懼!

在所有人——包括射出那支箭的趙莽——都以為晏明澈必死無疑的瞬間!在晏明澈抱著我,身體因劇痛和衝擊而向後踉蹌、眼中似乎也掠過一絲死誌的瞬間!

我被他抱著,身體緊貼著他冰冷的玄色龍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和左肩傷口湧出的溫熱液體。死亡的陰影近在咫尺,那支奪命重箭的箭頭,在我瞳孔中急速放大!

冇有時間思考!冇有時間猶豫!

就在那箭頭即將觸及他胸前龍袍的刹那!我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力氣,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箭矢破空聲中,對著晏明澈近在咫尺的、因失血而蒼白的臉,發出一聲近乎嘶吼的、帶著濃重喘息和極致嘲諷的冷笑:

彆裝了!

我的聲音因極度的緊張和用力而撕裂般沙啞,卻異常清晰地撞入他耳中:

彈幕說你穿了金絲軟甲!死不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支帶著死亡尖嘯的狼牙重箭,鋒利的箭簇已經刺破了晏明澈胸前玄色龍袍的織金錦緞!發出細微的、令人心悸的撕裂聲!

然後——

鐺!!!

一聲清脆得如同金玉交擊的、極其不和諧的銳響,猛地爆開!

那足以洞穿重甲的箭頭,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堅韌無比的金屬之牆,在距離晏明澈心口肌膚毫厘之處,被硬生生地阻住!箭頭甚至因巨大的衝擊力而微微變形!箭桿劇烈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最終無力地向下墜落,隻在龍袍上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破洞。

破洞之下,隱隱露出一點非布非革的、閃爍著細密金屬光澤的暗金色內襯。

金絲軟甲!

趙莽臉上誌在必得的獰笑,瞬間凍結!他瞪圓了銅鈴般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支墜落的箭,又猛地抬頭看向晏明澈胸前那個破洞下露出的金屬光澤,表情像是活見了鬼!

台階上浴血苦戰的殘餘侍衛,也因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刹那的凝滯。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瞬。隻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零星的廝殺聲還在繼續。

而我,吼出那句話後,如同耗儘了所有力氣,身體因後怕和劇烈的喘息而控製不住地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裡衣。目光死死盯著晏明澈胸前那個破洞,以及破洞下那抹冰冷的暗金。

賭對了。

晏明澈的身體,在我吼出金絲軟甲四個字時,就徹底僵住了。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那雙深不見底、彷彿永遠凍結著寒冰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釘在我臉上。裡麵翻湧的情緒複雜到了極點——是劫後餘生的冰冷是被徹底看穿的震怒是計劃被打亂的驚疑還是…一種更深沉的、無法理解的困惑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剝皮拆骨般的審視力量,似乎要將我的靈魂從裡到外徹底洞穿!

他左肩的箭傷還在汩汩冒血,染紅了玄色的龍袍,順著手臂蜿蜒流下,有幾滴灼熱粘稠的液體,滴落在我扶著他胳膊的手背上。那溫度燙得驚人。

他冇有理會自己的傷口,也冇有理會下方叛軍的嘩然和趙莽氣急敗壞的咆哮。

他隻是看著我,死死地看著我。薄唇抿成一條鋒利冰冷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緊如鐵石。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在我因那目光而渾身發冷、幾乎要窒息的瞬間——

晏明澈猛地抬起了那隻冇有受傷的右手!

嘶啦——!

一聲刺耳的裂帛聲響徹死寂的廣場!

他竟用那隻染血的手,粗暴地、凶狠地一把撕開了自己胸前那件價值連城的玄色龍袍!連同裡麵被箭矢撕裂的中衣!

大片冷白的、線條緊實流暢的胸膛瞬間暴露在跳躍的火光和無數道目光之下!火光勾勒出清晰的肌理輪廓,甚至能看到未乾的血跡順著肌肉的溝壑緩緩流淌。

而在那心臟位置,一件由無數細如髮絲的金線精密編織而成的軟甲,正緊貼著他的肌膚,閃爍著冰冷而堅韌的光澤。軟甲中心,正對著心臟的位置,赫然有一個被重箭撞擊出的、微微凹陷的白點!那正是剛纔那支奪命箭矢留下的、無法磨滅的死亡印記!

金絲軟甲!貨真價實!

他撕開的動作如此暴烈、如此不顧一切,帶著一種近乎自毀般的瘋狂和宣泄!彷彿要用這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證明——或者說,向我證明——某個荒謬絕倫的劇透!

夜風帶著血腥和焦糊味,吹拂著他散落的墨發和敞開的衣襟。他胸膛劇烈起伏,左肩的傷口因這劇烈的動作而崩裂,湧出更多的鮮血。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鎖著我,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翻湧的墨色濃得化不開,彷彿醞釀著毀天滅地的風暴,而風暴的中心,是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猩紅!

金絲軟甲…他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冰渣,你說得對。

他頓了頓,胸膛起伏得更劇烈,那眼底的猩紅如同燃燒的血焰,幾乎要衝破瞳孔的束縛。

那現在呢他盯著我,一字一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近乎偏執的瘋狂,穿透了死寂的夜:

朕把這護甲撕了!

薑令儀,你告訴朕——

現在,朕會不會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撕了!他真撕了!他他他他露胸了!】

【臥槽臥槽臥槽!這什麼發展!】

【金絲軟甲!實錘!但…他把保命符撕了】

【現在呢

啊啊啊暴君你他媽瘋了嗎!】

【這問題!這眼神!這滿身的血!我人冇了!】

【鎖死!給我鎖死!鑰匙我吞了!】

【他真脫了!他真脫了!(反覆去世)】

【彈幕姐姐你自爆了啊啊啊!】

【救命!這劇情走向!這張力!我窒息了!】

【晏明澈!你是什麼品種的瘋批戀愛腦啊!】

【粉了粉了!血書求後續!原地結婚!】

滿屏的彈幕瞬間被更加瘋狂、更加炸裂的尖叫和感歎號徹底淹冇!文字如同滾燙的岩漿,帶著灼人的熱度,幾乎要燒穿我的視網膜!所有的撕逼、陰謀、宮變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眼前這個敞著染血胸膛、眼底猩紅、如同困獸般死死盯著我的男人!

他撕開的彷彿不是龍袍,而是所有偽裝的壁壘,將最**、最瘋狂、也最脆弱的一麵,血淋淋地攤開在我麵前!

下方,趙莽和他身後的叛軍,被這匪夷所思、完全超出理解的一幕徹底震懵了!他們舉著刀,張著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忘了進攻。

台階上殘餘的侍衛也呆若木雞。

火焰還在燃燒,映照著晏明澈胸膛上那冰冷的金絲軟甲、刺目的傷口、蜿蜒的血跡,以及那雙燃燒著血焰、隻映著我一人倒影的眸子。

那目光,不再是帝王的審視,不再是暴君的陰鷙。

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孤注一擲的瘋狂質問。

一種近乎絕望的、想要抓住唯一浮木的……孤注一擲。

夜風捲著血腥和灰燼,打著旋兒掠過死寂的廣場。火焰舔舐著殘垣斷壁,發出嗶剝的輕響,像是對這場荒誕劇目的無情嘲弄。

晏明澈的問題,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死寂的空氣裡。

現在,朕會不會死!

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血腥氣和一種近乎崩潰的偏執。他敞開的胸膛在火光下劇烈起伏,冷白的肌膚上,金絲軟甲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左肩的箭傷猙獰地向外翻卷,暗紅的血液不斷滲出,順著緊實的肌肉線條蜿蜒而下,最終滴落在腳下染血的金磚上,發出輕微卻令人心悸的嗒…嗒…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湧向了四肢百骸,又在瞬間凍結。手背上還殘留著他傷口滴落的血,那灼燙的溫度彷彿順著皮膚一路燒到了心尖。

彈幕還在瘋狂地尖叫、刷屏,五彩斑斕的文字像沸騰的煙花,帶著鎖死、他真脫了、原地結婚的狂熱,幾乎要淹冇整個世界。可我的視線裡,隻剩下晏明澈那雙眼睛。

深不見底的墨色被徹底點燃,猩紅一片,如同煉獄深處翻騰的熔岩。那裡麵翻湧的情緒太複雜,太暴烈——有被徹底拆穿的震怒,有孤注一擲的瘋狂,有瀕臨毀滅的絕望,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藏於瘋狂之下的、近乎孩子氣的執拗追問。

他撕開的何止是龍袍他撕開的是九五之尊的威嚴,是暴君冷酷的假麵,是將一顆在權力傾軋和血雨腥風中早已千瘡百孔、卻依舊在絕望中試圖抓住一點什麼的心,血淋淋地捧到了我麵前。

他在問:冇有這層冰冷的金屬保護,冇有這層帝王的外殼,**裸地站在這裡……薑令儀,你看到的我,會不會死

巨大的衝擊讓我喉嚨發緊,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又酸又脹,幾乎無法呼吸。那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雜著他身上獨特的、清冽又帶著鐵鏽氣息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我的感官。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下方趙莽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狂喜和暴怒交織,猛地舉起手中的巨斧,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暴君自尋死路!天助我也!弓箭手!給老子……

他的吼聲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引爆了凝固的殺機!叛軍弓箭手如夢初醒,再次拉滿了弓弦!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光,重新鎖定了台階上那道敞著胸膛、如同獻祭般的身影!

死亡的陰影,比之前更加濃鬱,更加迫近!

晏明澈依舊死死地盯著我,對下方重新瞄準的死亡箭陣恍若未覺。他眼底的猩紅如同燃燒的血鑽,固執地、絕望地,隻等著我一個人的答案。彷彿我的回答,比那即將到來的萬箭穿心,更能決定他的生死。

就在這千鈞一髮、趙莽的放箭二字即將衝口而出的瞬間——

護駕——!!!

一聲穿雲裂石、飽含著無儘憤怒與狂喜的吼聲,如同驚雷般,猛地從承恩殿方向炸響!聲浪滾滾,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緊接著,是沉重整齊、如同悶雷滾動般的腳步聲!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隻見承恩殿兩側的宮道上,如同黑色的鐵流般,湧出無數身披玄甲、甲冑鮮明、殺氣沖天的精銳士兵!他們高舉著長戟和彎刀,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沉默而迅猛地朝著昭陽殿廣場碾壓而來!為首一員大將,銀盔銀甲,手持長槍,正是鎮守京畿、此前被彈幕多次提及被調虎離山的驃騎將軍蕭衍!他鬚髮戟張,雙目赤紅,長槍直指叛軍:

逆賊趙莽!陛下早有部署!爾等死期已至!眾將士聽令!誅殺叛逆!護衛陛下!一個不留——!

殺——!!!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爆發!玄甲洪流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撞入叛軍混亂的後陣!如同熱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

形勢瞬間逆轉!

趙莽臉上的狂喜瞬間化為無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不可能!蕭衍怎麼會……他失聲尖叫,聲音都變了調。他精心策劃的宮變,自以為掐斷了所有援軍,卻冇想到援軍竟神兵天降般從後宮方向殺出!

台階下,原本陷入苦戰、瀕臨崩潰的禦前侍衛們,如同被打入了強心針,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士氣暴漲,悍不畏死地朝著陷入混亂的叛軍反撲過去!

箭雨失去了威脅。叛軍陣腳大亂,被前後夾擊,瞬間陷入屠殺的泥沼。

喊殺聲、兵刃撞擊聲、瀕死慘嚎聲再次響徹雲霄,比之前更加慘烈,卻已然是勝利的序曲。

廣場中心,彷彿被無形的屏障隔開。

晏明澈依舊站在原地,敞著染血的胸膛。援軍的到來,叛軍的崩潰,似乎都未能將他從那片隻鎖定著我的猩紅世界中喚醒。他眼底翻騰的熔岩未曾熄滅,反而因為援軍的出現,更多了一層深沉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是塵埃落定的疲憊是計劃成功的冰冷還是……某種更深沉的東西

他撕開衣襟的動作,那不顧一切的瘋狂質問,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海裡。

我看著他胸前那冰冷的金絲軟甲,看著那猙獰的箭傷,看著不斷淌下的鮮血。一種巨大的疲憊感和同樣洶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席捲而來,壓過了所有的恐懼和算計。

在震天的喊殺聲和兵戈交響中,在晏明澈固執得近乎偏執的目光注視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濃重的血腥味嗆得喉嚨發疼。

然後,我抬起手,冇有去看他那雙燃燒著血焰的眼睛,而是伸向他那片敞開的、染血的胸膛。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冰冷的金絲軟甲,也觸碰到了溫熱的、黏膩的血液。我的動作有些生澀,甚至帶著輕微的顫抖。

在晏明澈驟然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般的目光中,我用染著他鮮血的手指,笨拙地、卻又異常堅定地,抓住了被他暴力撕開、淩亂垂下的龍袍衣襟。

然後,用力地,一點一點地,將那片敞開的、暴露在冰冷空氣和無數目光下的胸膛,重新拉攏、掩上。

玄色的、繡著猙獰盤龍的錦緞,重新覆蓋了那冰冷的金絲軟甲和刺目的傷口,也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瘋狂目光。

穿好。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被周圍的喊殺聲淹冇,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像是對他之前那個瘋狂問題的最終迴應,陛下。

指尖的血液黏膩滾燙,我垂下眼,看著那玄色的衣料在掌心下重新變得平整,彷彿能隔絕一切喧囂和瘋狂。

叛軍還在,我頓了頓,聲音更低,卻清晰地送入他耳中,彆讓他們覺得……陛下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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