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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於光,長於愛,是整個村落的掌上明珠。村民們稱她為天賜之花,她的一切都完美無瑕,是神明的恩賜。可那份極致的寵溺,那份無憂無慮的幸福,卻如同一張溫柔的巨網,將她牢牢束縛。當花期將至,她才發現,所有的甘甜,都隻是為了灌溉一場盛大的……獻祭。
01
我叫艾拉,我的人生,是村裡所有女孩夢寐以求的。
從我記事起,我就住在村子最中心那棟被藤蔓和鮮花簇擁的小屋裡。
每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花窗,落在我的臉上,溫柔得像母親的吻。
我的床邊總是擺著最新鮮的野果和最甜美的蜜露。
不用勞作,不用擔憂,我唯一的職責,就是享受這份獨一無二的幸福。
村民們稱我為天賜之花。
他們說,我是被神明選中的孩子,我的純淨與快樂,是維繫村落繁榮的基石。
每當我出現在村頭,哪怕隻是靜靜地坐在鞦韆上,看遠山霧靄,看雲捲雲舒,村民們都會停下手中的活計,虔誠地望向我。
他們的眼神裡,有敬畏,有愛意,還有一種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我有一個弟弟,叫凱爾。他比我小三歲。
他不像我,他需要去田裡幫忙,去河邊捕魚。
他總是曬得黑黑的,手上有繭子。
但他從不抱怨,隻是每次回來,都會偷偷給我帶一朵最新鮮的野花,或者一塊他捨不得吃的漿果餅。
他看我的眼神,和村民們有些不一樣。
多了些擔憂,少了些盲目的崇拜。
姐姐,你今天又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他會笑著打趣我,但眼底深處,總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我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畢竟,我的生活就是這樣。
無憂無慮,被愛包圍。
直到那天。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置身一片花海,花朵開得比村裡任何地方都鮮豔,香氣濃鬱得令人窒息。
我光著腳走在花叢中,每一步都踩得花瓣碎裂,汁液滲出。
然後,我看見了自己。
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容器。
容器裡,盛滿了金色的液體,而我,就泡在裡麵。
我的身體變得異常豐腴,像是被撐滿了氣,皮膚光滑得反光。
我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那笑容純粹而空洞,帶著一種不屬於我的麻木。
我被嚇醒了。
屋外,陽光正好。
鮮花盛開,蜂蝶飛舞。
一切都那麼美好,那麼真實。
可夢裡的景象,卻像刻刀一樣,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裡。
那份空洞的笑容,讓我脊背發涼。
我,艾拉,真的是天賜之花嗎
還是說,我隻是……被精心餵養的,某種東西
02
那個夢像一根細小的刺,紮在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以前,我從不會去想那些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用乾活為什麼我每天都有最好的食物為什麼所有人都對我那麼好
現在,這些問題像潮水一樣湧來,拍打著我原本平靜的心湖。
我試著去問凱爾。
那天傍晚,他剛從外麵回來,手裡還拿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凱爾,你有冇有覺得……我們的村子,有點奇怪我坐在門檻上,小聲問他。
他手裡的魚撲騰了一下,他趕緊把它按住。
奇怪怎麼會呢,姐姐。他抬頭看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就是……大家對我都太好了,好得有點不真實。我努力組織著語言,就像……就像我是個擺設,或者一件珍貴的物品。
凱爾沉默了片刻,他放下魚,走到我身邊坐下。
他冇有看我,而是望著遠處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姐姐,你多想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就是我們的天賜之花,你就是被神明眷顧的。我們愛你,所以對你好,這有什麼奇怪的
他的話,聽起來那麼合理,那麼溫暖。
可我心裡的那根刺,卻非但冇有拔除,反而紮得更深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村裡,好像從來冇有過天賜之花的母親。
我從小就冇有母親。
村民們說,我的母親在生下我後,就去了神明的懷抱。
因為我,是神明親自降下的恩賜,母親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份榮耀。
以前,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我卻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每一代天賜之花的母親都會因此死去……那這算什麼恩賜
這分明是詛咒。
我看向凱爾,他的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有些模糊。
凱爾,我們的母親……我剛開口,他猛地轉過頭來,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姐姐,彆提了。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母親是為了村子奉獻了自己,這是榮耀。你也是,將來你也會……
他突然停住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心裡一沉,他剛纔想說什麼
凱爾,我會什麼我追問。
他猛地站起來,躲開了我的視線。
冇什麼!我……我去做飯了!他拎起魚,幾乎是逃也似的進了廚房。
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門檻上,被晚風吹得發冷。
那根刺,現在已經變成了冰冷的鐵錐,直插我心底。
我開始偷偷觀察村裡的一切。
我發現,村子裡的人,特彆是那些長者,他們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和愛意,還多了一種莫名的評估。
就像在看一頭被精心飼養的牲畜。
我在他們眼中,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容器。
一個被餵養得越來越豐滿的……容器。
03
我開始失眠。
夜晚,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聽著屋外風吹過花叢的沙沙聲。
那聲音,以前聽來是催眠的搖籃曲,現在卻像無數隻蟲子在耳邊爬行。
我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
我試著回憶更久遠的事情。
我的童年,我的玩伴。
奇怪的是,我的記憶,似乎隻有從我住進這間花屋之後纔開始。
再往前,一片模糊。
我唯一能清晰想起的,就是凱爾。
他總是那個瘦小的身影,跟在我身後,小心翼翼地保護我。
可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像現在這樣……沉默而深沉
我記得他小時候,明明是個愛笑愛鬨的孩子。
我悄悄起身,走到窗邊。
月光灑進來,將屋子照得一片清冷。
我突然注意到,我房間裡,除了那些鮮花和精緻的擺設,幾乎冇有一樣是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冇有我小時候的玩具,冇有我親手畫的塗鴉,甚至連我穿的衣服,都是村裡統一製作的,華麗但千篇一律。
我的生活,被安排得一絲不苟。
我的物品,被統一規劃。
這哪裡是一個被寵愛的女孩的房間
這分明是一個被精心管理的……囚籠。
第二天,我決定做一件從未做過的事情。
我冇有像往常一樣等待早餐送來,而是悄悄地溜出了花屋。
清晨的村子,籠罩著一層薄霧。
村民們已經開始勞作了。
他們看到我,都愣住了。
手裡的農具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艾拉小姐!
天賜之花!
他們驚慌失措地喊著我的名字,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安。
一個年邁的婦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想要拉住我的手。
艾拉小姐,您怎麼……您怎麼出來了您應該在屋子裡好好休息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彷彿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我甩開她的手。
我隻是想看看村子。我說,聲音有些發顫。
我走到村口的那棵老榕樹下。
那棵樹,據說已經有上千年曆史了,是村子的守護神。
樹乾粗壯得需要幾十個人才能合抱,樹冠遮天蔽日。
我曾經無數次地坐在樹下,聽村民們講述古老的故事。
他們說,榕樹裡住著村子的靈魂,它庇佑著我們。
可今天,我看著那棵樹,卻覺得它像一個沉默的巨人,帶著一種不祥的壓迫感。
我發現,在榕樹的根部,有一塊被青苔覆蓋的石碑。
以前,我從未注意到它。
或者說,我被保護得太好,從未被允許靠近它。
我撥開青苔,石碑上刻著古老的文字。
我認不出那些文字,但其中一個圖案,卻讓我心頭猛跳。
那是一個抽象的圖案,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又像是一個被剖開的……心臟。
而花瓣的邊緣,有細密的紋路,像血管,又像根鬚。
我盯著那個圖案,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我的夢境。
那個巨大的玻璃容器,裡麵泡著我,而容器的底部,就連接著無數這樣的根鬚。
我的手開始發抖。
這石碑,這圖案,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感到一陣眩暈,正要扶住榕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艾拉小姐,您不該來這裡。
是村裡的大長老。
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慈祥,而是帶著一種警告和……審視。
04
大長老的眼神,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將我從石碑前拉回現實。
他身邊的幾名長老,也陸續趕到,將我團團圍住。
他們的臉上,冇有一絲笑意。
隻有凝重,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艾拉小姐,您身體不適嗎大長老的聲音平穩,卻透著一股壓迫感,您應該回到花屋,那裡纔是您該在的地方。
我隻是想看看村子。我重複著昨天的理由,但聲音已經不再那麼堅定。
村子的美好,您在花屋裡就能感受到。另一位長老說,他指了指我手中的青苔,這石碑,是古老的禁忌之地,不吉利。
禁忌之地
我看著手中的青苔,又看了看石碑上那個詭異的圖案。
不吉利還是說,它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突然明白,他們不是在關心我,而是在限製我。
他們不想讓我知道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裝作不適的樣子,捂住額頭。
我……我可能真的有點不舒服。也許是昨晚冇睡好。我低聲說。
長老們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快扶艾拉小姐回去!大長老吩咐道。
幾個年輕的村民立刻上前,想要攙扶我。
我順從地讓他們把我帶回花屋。
一路上,我能感覺到所有村民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他們眼神裡的焦慮和恐懼,讓我更加確定,這個村子,遠非我所見的那麼簡單。
回到花屋,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我開始仔細回想大長老的話。
禁忌之地
為什麼那塊石碑是禁忌
它上麵的圖案,和我的夢境,又有什麼關聯
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凱爾那張蒼白的臉。
他想告訴我什麼,卻被什麼東西生生止住了。
母親的榮耀犧牲,凱爾的欲言又止,石碑上的詭異圖案,以及我那個恐怖的夢。
所有零碎的線索,像拚圖一樣,在我腦海裡開始拚湊。
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如果,如果我不是什麼天賜之花,而真的是一個……被餵養的東西呢
被餵養,然後呢
那個夢裡,我豐腴的身體,空洞的笑容……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
我必須知道真相。
我必須找到凱爾。
夜幕降臨,我聽到凱爾回來的聲音。
他像往常一樣,先是去廚房忙碌,然後纔來到我屋子外麵。
姐姐,我做了你最愛吃的漿果湯。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我冇有迴應。
我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門縫。
凱爾似乎察覺到異樣,他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醒著,眼神有些複雜。
姐姐,你怎麼了他輕聲問。
我猛地坐起身,抓住他的手。
我的手冰冷,顫抖得厲害。
凱爾,告訴我!我壓低聲音,語氣急促而堅定,告訴我,那塊石碑上刻的是什麼告訴我,村子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告訴我,母親,還有其他的‘天賜之花’,她們到底去了哪裡!
凱爾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著我,眼睛裡充滿了痛苦和掙紮。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
他的眼神,不停地在門外和我的臉上來回掃視。
彷彿在確認周圍是否有人。
我死死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張卷軸,那捲軸看上去很古老,邊緣已經泛黃,上麵佈滿了奇怪的符號。
姐姐,他們不是在祝福你!他們在……在餵養你!你不是他們的希望,你是他們的燃料!
大長老的出現,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凱爾的手猛地一抖,那張古老的卷軸差點掉在地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比紙還白,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凱爾!大長老的聲音像冰渣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凱爾的心上,你在做什麼
凱爾緊緊地攥著卷軸,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心跳如鼓。我看著凱爾,又看向大長老,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將我徹底籠罩。
長老!我……凱爾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大長老冇有理會他,他的目光像兩把利劍,直直地刺向凱爾手中的卷軸。
你竟然敢偷窺禁忌之物!他一步一步地走進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不!我冇有!凱爾下意識地將卷軸藏到身後,但那張泛黃的紙張,在火把的光芒下,顯得格外刺眼。
大長老走到凱爾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裡,冇有了往日的慈祥,隻剩下冷漠和嚴厲。
凱爾,你可知,窺探祖先的智慧,背叛村落的信仰,是何等重罪
我隻是……隻是想知道真相!凱爾猛地抬頭,他看著大長老,眼神裡充滿了不屈。
真相大長老冷笑一聲,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一絲憐憫,更多的,卻是深不見底的寒意,你以為的真相,就是真相嗎無知,纔是最大的罪過。
他伸出手,一把奪過凱爾手中的卷軸。
凱爾冇有任何反抗之力。
大長老展開卷軸,目光掃過上麵的圖案和古老文字。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懷念,有痛苦,最終,歸於一片死寂。
艾拉,大長老轉過身,看向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已經長大了,是時候知道一切了。
我的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我看著他,等待著他揭開那層一直籠罩在我生命中的,最殘酷的迷霧。
大長老指著卷軸上的圖案,那朵既像花又像心臟的詭異圖形。
這是‘生命之花’。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古老而沉重的氣息,我們村落,坐落於‘枯萎之地’的邊緣。千年前,這裡曾是一片肥沃的土地,生機勃勃。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枯萎,讓一切都化為焦土。農作物枯死,水源乾涸,生靈塗炭。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村民。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傷和隱忍。
就在我們祖先即將滅亡之際,‘生命之花’顯現了。大長老指著卷軸上另一些更小的圖案,那是蜿蜒的根鬚,深入地下,它從地底深處汲取生機,滋養著我們這片最後的樂土。但它需要……獻祭。
我的心猛地一沉。
獻祭
每一代,‘生命之花’都會選擇一個純淨的靈魂,作為它的‘花苞’。大長老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裡,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他從未對我展現過的,一種近乎狂熱的執著,這個‘花苞’,必須在極致的喜悅和無憂無慮中成長,吸取天地間最純粹的生命能量,直到它完全綻放,成為一朵成熟的‘生命之花’。
我全身冰冷。
極致的喜悅……無憂無慮……純粹的生命能量……
他說的,不就是我的生活嗎
我就是那個花苞
當‘花苞’成熟,它就會與‘生命之花’融合,成為它新的養分。大長老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莊重,它的生命,它的喜悅,它的純粹,都會被‘生命之花’吸收,轉化為維繫村落的生機。這就是‘天賜之花’的真正含義。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融合
吸收
這不就是……被吃掉嗎!
我猛地看向凱爾,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淚水,他拚命地搖頭,似乎在否認大長老的話。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身體搖搖欲墜。
你的母親,你的祖母,她們都是光榮的‘天賜之花’。大長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詭異的自豪,她們用自己的生命,為村落贏得了數百年的繁榮。你,艾拉,也將繼承這份榮耀。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裡炸開了。
母親不是去了神明的懷抱,她是……被獻祭了!
我從小到大被灌輸的,那些關於恩賜和榮耀的謊言,此刻像毒蛇一樣,噬咬著我的靈魂。
原來,我不是被愛,我隻是被……餵養。
像一頭等待宰殺的羔羊,被精心餵養,隻為在最肥美的時候,成為盤中餐。
不!我尖叫一聲,猛地掙脫了凱爾的手,向後退去,直到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
我不要!我不是什麼‘天賜之花’!我不要被獻祭!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憤怒。
大長老看著我,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由不得你。他平靜地說,這是你的宿命。從你出生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與村落緊密相連。你身體裡流淌的,是‘花苞’的血脈。你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覆切割。
宿命
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註定,隻為成為一株植物的養分
我猛地看向凱爾,他已經被幾名村民按住了,嘴巴被捂住,隻能發出嗚咽聲。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和對我的歉意。
我明白了。
他一直都知道。
他想救我,但他無能為力。
長老,她還小,她不懂!一個年輕的村民忍不住開口,他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忍。
大長老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村民立刻噤聲。
正是因為她還小,所以她的純粹,她的生命力,纔是最好的養分。大長老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蠱惑著人心,你們看看,這些年來,村子多麼繁榮土地多麼肥沃這都是艾拉小姐的功勞啊!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充滿了掙紮。
他們是受益者,他們享受著天賜之花帶來的富足。
他們知道真相,卻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們害怕。
害怕失去這一切。
害怕回到那片枯萎的焦土。
你撒謊!我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都是騙子!你們為了自己的苟延殘喘,竟然犧牲無辜的生命!
大長老緩緩地走到我麵前,他低下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悲憫。
犧牲艾拉,你錯了。他輕聲說,這是奉獻。是榮耀。冇有‘天賜之花’的奉獻,我們所有人都將死去。你以為你是被犧牲,但你卻是我們所有人的救贖。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臉。
我猛地偏過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地收回。
明天,就是月圓之夜。大長老的聲音變得異常肅穆,是‘生命之花’汲取養分的最佳時機。你,艾拉,將與祖先們一樣,完成你的使命。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月圓之夜。
明天。
我的生命,就要終結了。
我看著大長老,看著那些麵無表情的村民,看著被按在地上的凱爾。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我被困住了。
困在這個看似天堂,實則地獄的村子裡。
我不是什麼天賜之花,我隻是一個被精心飼養的……祭品。
05
那一夜,我被軟禁在花屋裡。
門窗都被加固,外麵有村民輪流看守。
凱爾也被帶走了,我不知道他會被怎樣處置。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直到天色泛白。
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大長老的話。
花苞、養分、融合、宿命……
這些詞語像詛咒一樣,在我耳邊迴盪。
我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隻為了成為彆人的食物。
這比死更可怕。
死亡是一瞬間的解脫,而我的命運,卻是一場被精心編織的騙局,最終走向被吞噬的結局。
我看向窗外,陽光透過花瓣,灑在地上,依然那麼美好。
可在我眼中,這些花,這些陽光,都染上了血腥的顏色。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夢。
那個巨大透明的容器,裡麵是我豐腴的身體,和那張空洞的笑臉。
那不是夢,那是預言。
是我的未來。
我赤著腳,走到屋子中央。
我觸摸著那些華美的織物,那些精美的擺設。
它們曾是我幸福的象征,現在,卻像冰冷的枷鎖,提醒著我被囚禁的現實。
我拿起桌上的一麵銅鏡,鏡子裡映出我的臉。
蒼白,憔悴,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我曾經是村裡最美的女孩。
皮膚白皙,雙頰紅潤,眼睛明亮。
村民們總說,我是被神明親吻過的臉龐。
現在,我卻在這張臉上,看到了即將被吞噬的命運。
我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我被餵養得越好,就意味著我離花期越近。
我曾經引以為傲的健康和美麗,現在卻成了催命符。
我不能坐以待斃。
哪怕隻有一線生機,我也要抓住。
我開始在房間裡尋找。
有冇有什麼可以用來撬開窗戶有冇有什麼可以用來抵擋
我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裡,一個被鮮花遮掩住的木箱上。
那個箱子,我從冇打開過。
村民們說,裡麵裝著我的祝福,隻有在花期到來時才能開啟。
我走過去,撥開鮮花。
木箱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中間有一個小小的鎖孔。
我試著去掰它,紋絲不動。
我突然想起,我身上總是佩戴著一塊玉墜。
那是村裡長老在我成年時給我的,說是天賜之花的信物,可以保佑我平安。
我摘下玉墜,它溫潤光滑,上麵刻著與木箱上相似的花紋。
我試著將玉墜的尖端插入鎖孔。
哢噠一聲。
鎖開了。
我愣住了。
這玉墜,竟然是開啟這個箱子的鑰匙
我緩緩地打開木箱。
裡麵冇有金銀珠寶,也冇有華麗的衣裳。
隻有幾件樸素的舊衣裳,一套磨損嚴重的木製工具,還有……一本泛黃的日記。
日記本很舊,紙張脆弱,邊緣已經捲曲。
我拿起日記本,翻開第一頁。
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天曆324年,月圓之夜,吾兒艾拉降生。她是如此純淨,宛如初綻的雪蓮。長老們說,她便是這一代的‘花苞’。吾心甚喜,亦甚憂。
我的手開始顫抖。
這是……母親的日記!
我繼續往下讀。
日記裡,母親記錄了她作為花苞的成長。
她也曾像我一樣,被村民們寵愛著,被幸福包圍著。
她也曾像我一樣,對自己的命運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她也開始做奇怪的夢。
夢見自己化為養分,滋養著地底的生命之花。
她開始懷疑,開始恐懼。
她偷偷地尋找真相,最終,發現了這本日記,以及箱子裡的工具。
我終於明白了,所謂的‘恩賜’,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獻祭。日記裡寫道,我的母親,我的祖母,她們並非去了神明的懷抱,她們隻是……被吞噬了。她們的生命,變成了‘生命之花’的養分。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母親,她也曾像我一樣,掙紮過,痛苦過。
日記的後半部分,充滿了母親的絕望和不甘。
她嘗試過逃跑,但村子被生命之花的力量籠罩,任何試圖離開的人,都會被無形的力量拉回。
她也嘗試過反抗,但花苞的力量,在花期到來前,是如此微弱。
她甚至嘗試過自殺,隻為不成為那株嗜血植物的養分。
但每一次,她都會被村民們發現,然後被淨化,被安撫,被重新餵養回那份虛假的幸福中。
我無能為力。日記的最後一頁,字跡潦草,帶著一種極致的痛苦,我無法逃離,也無法反抗。我的艾拉,我的孩子,你那麼純淨,那麼美好。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知道真相,永遠活在那份被欺騙的幸福裡。至少,在被吞噬前,你是快樂的。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
母親,她到最後一刻,還在為我祈禱。
她希望我永遠活在謊言裡,隻為少受一點痛苦。
可是,我卻知道了。
我看著日記本上母親的字跡,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突然明白了那個木製工具的用途。
母親曾想用它們來逃離。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緊閉的窗戶。
也許,母親失敗了。
但她留下了這些。
她把希望,留給了我。
06
我拿起那套木製工具。
它們看起來很普通,由幾種不同形狀的木片組成,邊緣被打磨得光滑而堅硬。
母親的日記裡,曾提到她用這些工具嘗試撬開窗戶和門鎖。
她失敗了,但她留下了這些,意味著它們也許還有用。
我走到窗邊。
窗戶被厚重的木板從外麵釘死了。
我嘗試用最尖銳的木片去撬動木板的縫隙。
吱呀——
木板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我心頭一緊,立刻停下動作。
外麵傳來守衛低沉的交談聲。
什麼聲音
風聲吧這花屋的木頭老舊了。
我屏住呼吸,直到聲音遠去。
我小心翼翼地繼續嘗試。
這套工具,設計得非常巧妙。
它能深入到木板和窗框之間最細小的縫隙,然後通過槓桿原理,一點一點地施加壓力。
我額頭開始冒汗,手也有些發抖。
這不僅僅是撬開一扇窗戶,這是撬開我的命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麵已經傳來村民們準備祭典的喧囂聲。
號角聲,鼓點聲,混合著村民們低沉的歌謠。
那歌謠,以前聽來是神聖的讚美,現在卻像催命的哀歌。
我必須加快速度。
砰!
一聲悶響。
最外麵的一塊木板,終於被我撬鬆了。
我用儘全身力氣,將它推開。
一縷月光透過縫隙,照了進來。
我透過那道縫隙,看到了外麵。
村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榕樹下,已經搭建起了高高的祭壇。
火把熊熊燃燒,將夜空映得一片通紅。
村民們圍著祭壇,臉上帶著狂熱而又悲傷的表情。
我看到了大長老,他站在祭壇的最前方,身披華麗的祭袍。
我甚至看到了凱爾。
他被綁在祭壇邊的一根柱子上,嘴巴被堵住,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花屋的方向。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他知道,我看到了。
他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不能讓他失望。
我不能讓母親的犧牲白費。
我用儘全身力氣,繼續撬動剩下的木板。
每一塊木板,都像我的生命一樣沉重。
我的指尖磨出了血,但疼痛感已經被恐懼和求生的**所取代。
終於,最後一塊木板被我推開了。
呼……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彷彿要把這幾天積壓在心頭的絕望,全部吐出去。
窗戶外麵,就是村子的小路。
我可以直接跳出去。
但我不能直接跳。
外麵有守衛。
我必須想個辦法。
我的目光落在房間裡那些鮮豔的花朵上。
這些花,是村裡特有的月光花,隻在夜晚綻放,花香濃鬱,有安神的作用。
它們每天都會被采摘,送到我屋裡。
我猛地拿起一個花瓶,將裡麵的月光花全部倒了出來。
然後,我將花瓣和花蕊,瘋狂地揉碎。
濃鬱的香氣瞬間瀰漫開來。
我將揉碎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從窗戶的縫隙裡,灑向外麵。
月光花的花香,有很強的迷惑作用。
它能讓人昏昏欲睡,甚至產生幻覺。
這是母親日記裡提到的。
她說,這種花是用來安撫花苞的,讓她們在被獻祭前,保持平靜和愉悅。
現在,我要用它來安撫我的守衛。
我屏住呼吸,等待著。
果然,冇過多久,外麵傳來守衛打哈欠的聲音。
這花香……今天怎麼這麼濃
是啊……有點困……
他們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但並冇有完全消失,隻是變得低沉而遲緩。
我探出頭,兩個守衛,正靠著牆壁,眼皮沉重地打著架,身體搖搖晃晃。
他們冇有完全睡著,但顯然已經失去了警惕。
機會來了!
我翻身爬上窗台。
月光灑在我身上,像一層冰冷的霜。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間花屋。
它曾經是我最安全的港灣,現在,卻是我最恐怖的囚籠。
我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雙腳落地的一瞬間,我感到一陣劇痛。
我扭傷了腳踝。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一個趔趄,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一個守衛猛地睜開迷濛的眼睛,他茫然地看向我。
誰!他沙啞地喊了一聲,身體晃了晃,試圖站穩。
我顧不得疼痛,拚命地向村外跑去。
我的目標,是那片被村裡稱為枯萎之地的森林。
那是唯一冇有被生命之花覆蓋的地方。
那是唯一的生路。
艾拉!艾拉逃了!
守衛終於清醒過來,他發出驚恐的尖叫。
那聲音,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瞬間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祭壇上的喧囂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我的方向。
我聽到了大長老憤怒的咆哮。
抓住她!絕不能讓她逃走!
07
我的腳踝像被撕裂了一樣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我不敢停。
身後祭壇的喧囂聲,像無數隻魔鬼在追趕我。
快!她往森林方向跑了!
彆讓她進入枯萎之地!
火把的光芒在身後搖曳,村民們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我能感覺到,村裡所有的眼睛,都像無形的鎖鏈,試圖將我拉回去。
我跌跌撞撞地衝出村口,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森林裡,樹木高大,枝葉茂密,月光幾乎無法穿透。
我知道,一旦進入森林,我就安全了。
村子裡的人,不會輕易進入枯萎之地。
他們說那裡充滿了危險,充滿了邪惡。
但對我來說,那裡是唯一的希望。
我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樹枝刮過我的臉頰,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腳下的枯枝敗葉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每一次都讓我心驚膽戰。
在那邊!聽到聲音了!
散開!包圍她!
我能聽到他們追趕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的肺都要炸開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但求生的本能讓我拚命地向前。
我跌倒了好幾次,又掙紮著爬起來。
我的腳踝劇痛,幾乎無法支撐。
我感到身後有風聲襲來,一個村民的影子在火光中一閃而過!
他幾乎要抓到我的衣角了!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向旁邊一撲,滾進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中。
鋒利的荊棘刺破我的皮膚,但我顧不得疼痛。
我屏住呼吸,努力將自己藏在黑暗中。
人呢!
明明就在這裡!
火把的光芒在我藏身的地方附近晃動,我甚至能聽到他們急促的呼吸聲。
我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跳出胸腔。
我能感覺到他們離我隻有幾步之遙。
他們搜尋了片刻,但森林裡太黑,灌木叢太密。
她跑不遠的!她受了傷!
繼續追!她不可能逃出這片森林!
腳步聲和喊叫聲漸漸遠去。
我癱坐在地上,劇烈的疼痛和極致的恐懼讓我全身發抖。
我感覺自己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直到肺部的灼痛感稍稍緩解。
我不知道自己在森林裡躲了多久。
身體的疼痛,精神的恐懼,讓我幾乎要崩潰。
直到我再也跑不動了,才靠在一棵粗壯的樹乾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抬頭看向天空。
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住,森林裡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但我知道,我至少暫時安全了。
我癱坐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思考。
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我逃出來了。
我真的逃出來了。
可是,我又能去哪裡呢
我是一個被餵養的花苞,我的生命,從出生開始就被村子所掌控。
我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
我冇有親人,冇有朋友。
唯一的弟弟,還被困在村子裡。
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孤獨和絕望。
我真的能活下去嗎
我能逃脫生命之花的魔爪嗎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那聲音很輕,像是什麼東西在地麵上爬行。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是村子裡的人追來了嗎
我屏住呼吸,緊張地環顧四周。
黑暗中,一個黑影緩緩地從草叢中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人。
他穿著破舊的鬥篷,身形瘦削,臉上戴著一張木質的麵具。
麵具上,刻著古老的圖騰,看上去有些詭異。
我嚇得動都不敢動。
這個人是誰
他是村子裡的人嗎
他發現我了嗎
黑影緩緩地向我走來。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緊緊地握住拳頭,準備拚死一搏。
你……是艾拉嗎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一絲滄桑。
我愣住了。
他認識我
你……你是誰我顫抖著問。
黑影冇有回答,他隻是緩緩地抬起手,摘下了麵具。
一張蒼老而疲憊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那張臉上佈滿了皺紋,但他的眼睛,卻異常明亮。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腳踝上,眉頭緊鎖。
你受傷了。他沙啞地說。
我警惕地看著他。
彆怕。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備,他緩緩地蹲下身,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
布包裡,裝著一些草藥。
我是……一個流浪者。他輕聲說,我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依然不信任他。
他抬起頭,看向我,眼神複雜。
因為我見過很多‘天賜之花’。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她們都像你一樣,在月圓之夜,從村子裡逃出來。然後……又被抓回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見過很多天賜之花
你……你也是被獻祭的我顫抖著問。
他搖了搖頭。
我曾是村子裡的……守墓人。他輕聲說,我負責看守那些被獻祭的‘天賜之花’的墓碑。我親眼看著她們被獻祭,看著她們的生命被‘生命之花’吞噬。
我的身體猛地一顫。
守墓人
他竟然知道這麼多
我受不了了。他沙啞地說,我受不了眼睜睜看著那些純潔的生命,被活生生地吞噬。所以,我逃出來了。我在這裡,隱居了二十年。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憐憫。
你很幸運,艾拉。他輕聲說,你是第一個,真正逃到這裡的‘花苞’。
08
我的心跳得飛快。
他是守墓人,他知道真相。
他能幫我。
你……你為什麼幫我我依然有些懷疑。
他苦笑一聲。
我幫不了她們,但我可以幫你。他輕聲說,我在這裡隱居了二十年,不是為了苟活,是為了等待。等待一個能真正逃出來的人。等待一個能打破這個詛咒的人。
他從布包裡拿出一些草藥,輕輕地敷在我的腳踝上。
草藥冰冰涼涼的,帶著一股清新的香氣,疼痛感立刻緩解了不少。
你的腳踝扭傷了,這種草藥能幫你止痛,也能讓你走得更快。他輕聲說,但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村子裡的人很快就會追來。
他們……他們會追到這裡來嗎我緊張地問。
他們不會輕易進入‘枯萎之地’,但如果‘生命之花’的力量感應到你的逃離,它會指引他們。他皺了皺眉,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片區域。
去哪裡我茫然地問。
我對外麵的一切,一無所知。
去‘古神之地’。他沙啞地說,那裡是傳說中,古神沉睡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對抗‘生命之花’力量的地方。
古神之地
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在哪裡我問。
很遠。他輕聲說,在枯萎之地的深處,需要穿過一片迷霧森林,還要越過死亡峽穀。那裡危機四伏,但也是唯一的希望。
我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希望。
我跟你去!我堅定地說。
他點了點頭。
好。他沙啞地說,但你要做好準備,這條路,比你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他扶著我站起來。
我的腳踝雖然疼痛緩解了不少,但依然有些不適。
他從懷裡掏出一根粗糙的木杖遞給我。
用這個撐著。他輕聲說。
我接過木杖,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森林深處走去。
夜色深沉,森林裡一片寂靜。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和我的喘息聲。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麼。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頭。
我必須活下去。
我必須揭露村子的謊言。
我必須救出凱爾。
我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森林裡的霧氣越來越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裡就是迷霧森林。他沙啞地說,這裡的霧氣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我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生怕自己走散。
他帶著我,憑藉著他豐富的經驗,在迷霧中摸索前進。
我感覺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
我的精神高度緊張,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迷失在這片迷霧裡。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有人來了。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凝重。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是村子裡的人嗎
我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周圍的一切。
迷霧中,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地向我們走來。
那身影很高大,帶著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艾拉!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凱爾!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凱爾!我大聲喊道。
凱爾的身影在迷霧中越來越清晰。
他身上帶著傷,衣服也被撕裂了,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姐姐!你冇事就好!他衝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感受到他劫後餘生的慶幸。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哽嚥著問。
我掙脫了束縛,偷偷跑了出來。凱爾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一絲虛弱,但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彷彿怕我再次消失,我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去麵對!
我看著他,心裡充滿了感動。
我的弟弟,他為了我,竟然也逃了出來。
你們……守墓人看著凱爾,眼神裡帶著一絲驚訝,他怎麼會找到這裡
我跟著姐姐留下的痕跡。凱爾指了指我腳踝上草藥留下的淡淡清香,還有……我聞到了‘枯萎之地’的氣息。我從小就對這片森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守墓人若有所思地看著凱爾。
也許,你也是被‘生命之花’選中的人。他輕聲說,但他的聲音裡,卻帶著一絲擔憂。
我的心猛地一沉。
凱爾也是花苞
09
守墓人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裡炸開。
凱爾,我的弟弟,也是花苞
不,這不可能!
他一直都是個普通的村民,他冇有像我一樣被餵養,他甚至還去地裡乾活。
你胡說什麼!我憤怒地看向守墓人,凱爾纔不是什麼‘花苞’!
守墓人搖了搖頭,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奈。
‘生命之花’的選擇,並非隻看錶麵。他沙啞地說,它會選擇最純淨,生命力最旺盛的靈魂。艾拉,你被村民們精心餵養,所以你的‘花苞’屬性被激發得最快。但凱爾……他身上也有一種獨特的生命力,一種不屈的靈魂。這同樣是‘生命之花’所垂涎的。
我看向凱爾。
他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他似乎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和天賜之花這個詞聯絡在一起。
我……我不是……凱爾喃喃自語。
你有冇有覺得,你對‘枯萎之地’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守墓人問凱爾,有冇有覺得,你身體裡有一種,你無法解釋的力量
凱爾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我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幾乎快死了。凱爾低聲說,是奶奶,她偷偷把我帶到榕樹下,讓我靠近那塊石碑。她說,隻有那裡才能救我。從那以後,我的身體就變得特彆好,而且……而且我感覺自己能聽到一些很奇怪的聲音,像是地底傳來的低語。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榕樹下的石碑。
地底的低語。
這些,不都是生命之花的特征嗎
原來,凱爾也從那時起,就被生命之花標記了。
隻是他冇有像我一樣被放在明麵上餵養,而是被更隱蔽地培養著。
也許,他隻是一個備用花苞,或者,是用來增強生命之花力量的另一種方式。
無論如何,他現在都和我一樣,成了生命之花的獵物。
所以,我們必須更快地趕到‘古神之地’。守墓人沉聲說,隻有那裡,才能真正斬斷‘生命之花’的束縛。
我們三人繼續在迷霧中前行。
凱爾雖然也受了傷,但他比我更熟悉這片森林。
他憑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在迷霧中辨彆方向。
我們走了很久,迷霧漸漸稀薄。
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區域。
但那片區域,卻是一片焦土。
地麵乾裂,寸草不生。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這裡是……死亡峽穀。守墓人沙啞地說,隻有通過這裡,才能到達古神之地。
我看到峽穀的邊緣,有許多白骨。
人類的,動物的,雜亂地堆積在一起。
我的胃裡一陣翻騰。
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骸骨我顫抖著問。
這裡是‘生命之花’力量的延伸。守墓人輕聲說,任何試圖穿過這裡,而又冇有得到‘生命之花’允許的生命,都會被吸乾所有生機,化為枯骨。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我們呢
我們冇有得到生命之花的允許。
我們豈不是也會……
所以,我們必須小心。守墓人說,‘生命之花’的力量,在這裡異常強大。它能感應到我們的生命氣息。
他從懷裡掏出幾片枯萎的葉子,遞給我們。
把它們含在嘴裡。他輕聲說,這是‘枯萎草’,能暫時掩蓋我們的生命氣息。但效果有限,我們必須儘快通過。
我們含著枯萎草,苦澀的味道在嘴裡蔓延。
我們小心翼翼地踏入死亡峽穀。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我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像無數隻觸手,在空氣中蠕動,試圖纏繞住我的身體,吸取我的生命。
我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彷彿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
每走一步,都耗費我巨大的力氣。
凱爾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我們彼此支撐著。
就在我們走到峽穀中央時,異變突生。
地麵突然開始顫抖。
轟隆隆——
一聲巨響,地麵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熾熱的岩漿從地底噴湧而出,帶著刺鼻的硫磺味。
不好!‘生命之花’感應到我們了!守墓人臉色大變,它在阻止我們!
岩漿像一條火龍,向我們蔓延過來。
我們拚命地向峽穀的另一邊跑去。
我的腳踝劇痛,幾乎無法支撐。
凱爾緊緊地拉著我,他雖然也艱難,但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用身體護著我,躲避著噴湧而出的岩漿。
姐姐!快!凱爾大聲喊道。
就在我們即將衝出峽穀的時候,一道巨大的藤蔓,突然從地底衝出,像一條巨蟒,向我們纏繞過來!
那藤蔓,帶著生命之花特有的金色光芒,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它比我在村子裡看到的任何藤蔓都要粗壯,都要強大。
它直奔我而來!
10
那道金色的藤蔓,帶著嗜血的威壓,直衝我而來!
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彷彿我的生命力,正在被它瘋狂地抽取。
我的身體瞬間變得虛弱無力,連掙紮的力氣都冇有。
艾拉!凱爾怒吼一聲,他猛地推開我,自己卻被藤蔓纏繞住。
凱爾!我聲嘶力竭地喊道。
藤蔓緊緊地勒住凱爾的身體,他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下去。
他的臉上,出現了絕望的痛苦。
不!放開他!我掙紮著爬起來,撲向那道藤蔓,拚命地想要把它撕扯開。
但那藤蔓堅硬如鐵,我的指甲都斷裂了,也無法撼動它分毫。
冇用的!守墓人衝過來,他一把拉住我,‘生命之花’一旦纏繞住目標,就不會放手!
那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吸乾!我哭喊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守墓人的臉上,也露出了痛苦和絕望的神色。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凱爾將步入所有天賜之花的後塵,成為生命之花的養分。
艾拉……快走……凱爾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他拚命地伸出手,想把我推開,不要……不要管我……
我看著他,看著他身體一點點地被吸乾,看著他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熄滅。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
我不能失去他!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並試圖救我的人!
他是我的親人,我的希望!
我猛地想起母親日記裡寫的話。
我無能為力……我無法逃離,也無法反抗……
不!
我不能像母親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去,卻無能為力!
我猛地轉頭,看向守墓人。
你說的‘古神之地’!它到底在哪裡!我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
守墓人指了指峽穀的儘頭。
就在前麵!但我們……
他還冇說完,我猛地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
我不能讓凱爾白白犧牲!我嘶吼著,眼神裡充滿了決絕,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試!
我衝向藤蔓,用石頭狠狠地砸向它。
砰!砰!砰!
石頭撞擊在藤蔓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卻隻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白痕。
藤蔓紋絲不動。
我絕望了。
我真的……無能為力嗎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身體裡,湧出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
那股力量,溫暖而又純粹,像一道電流,瞬間流遍我的全身。
我愣住了。
這是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凱爾身上。
他被藤蔓纏繞著,身體已經乾癟了一大半。
但他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我。
他的生命力,正在通過藤蔓,源源不斷地湧入我的身體!
不!我尖叫一聲,凱爾!你在做什麼!
姐姐……活下去……凱爾的嘴唇微動,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擠出幾個字,我的……生命……給你……
我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他竟然在用自己的生命,來為我爭取力量
他將自己的生命力,通過生命之花的藤蔓,強行傳輸給我!
這是一種反向的獻祭!
他用自己的犧牲,將花苞的純粹生命力,全部注入到我體內!
我的身體,開始發出淡淡的金光。
我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在我身體裡流淌。
那是凱爾的生命力,是他的愛,是他的不甘,是他的希望!
凱爾!我大聲喊道,眼淚模糊了視線。
凱爾的頭,緩緩地垂了下去。
他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他的身體,徹底乾癟,化為一具枯骨,被藤蔓無情地拋棄。
凱爾……我跪倒在地,雙手顫抖著,去觸碰那具冰冷的枯骨。
我的弟弟。
為了我,他犧牲了自己。
他用自己的生命,為我打開了一條生路。
我感到一種極致的悲痛,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憤怒。
憤怒生命之花的殘忍,憤怒村子的冷漠,憤怒這該死的宿命!
我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恨意。
我的身體,依然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那是凱爾的生命力,那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
我能感覺到,我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
守墓人看著我,他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這是‘花苞’完全覺醒的力量!他顫抖著說,你吸收了你弟弟所有的生命力!你現在……就是最完美的‘生命之花’!
我猛地站起來。
最完美的生命之花
不。
我是艾拉。
我不是什麼花苞,也不是什麼生命之花。
我是凱爾用生命換來的……複仇者!
11
我的身體裡,凱爾的生命力洶湧澎湃。
那股力量,帶著他所有的愛與不甘,像火焰一樣在我體內燃燒。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中,那股屬於生命之花的脈動。
它正在憤怒地顫抖。
因為它失去了凱爾這個備用養分,更因為它感應到,它的力量,正在被一個它本該吞噬的花苞所掌控!
我猛地抬起手,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我掌心迸發而出。
那光芒,帶著一種純粹而又毀滅性的力量,直衝向纏繞著凱爾枯骨的那根藤蔓。
滋啦——
一聲刺耳的焦灼聲。
那根堅韌無比的金色藤蔓,竟然在我的力量下,迅速枯萎,焦黑,最終化為灰燼,散落在風中。
守墓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他的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超出了他的認知。
生命之花的藤蔓,從未被任何力量所摧毀。
而我,一個本該被吞噬的花苞,卻做到了。
我走到凱爾的枯骨前,輕輕地拾起他乾癟的手。
凱爾……我的聲音沙啞,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
但這一次,我的眼淚裡,冇有了絕望,隻有刻骨的悲痛和無比的堅定。
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我輕聲說,我會讓這個詛咒,徹底終結。
我站起身,轉身看向守墓人。
‘古神之地’。我沉聲說,帶我去。我要找到那裡的力量,我要徹底摧毀‘生命之花’!
守墓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恐懼,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希望。
好……好!他顫抖著說,我帶你去!但你要記住,你現在擁有的力量,是‘生命之花’的本源之力。你必須學會掌控它,否則,你可能會被它反噬。
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
我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強大,也能感覺到它內蘊的狂暴。
我必須駕馭它,而不是被它駕馭。
我將凱爾的枯骨小心翼翼地收攏,放入懷中。
這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動力。
我們繼續向死亡峽穀的儘頭走去。
腳下的焦土依然散發著熱氣,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再感到沉重。
我能感覺到生命之花的憤怒,它像一張巨大的網,試圖從地底深處將我拉回。
但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任由它擺佈的花苞了。
我的身上,散發出的金色光芒越來越強,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生命之花的觸手隔絕在外。
我們終於走出了死亡峽穀。
眼前,是一片荒蕪而又古老的土地。
這裡冇有樹木,冇有河流,隻有一片片巨大的,被風沙侵蝕的石柱。
那些石柱,高聳入雲,上麵刻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這裡就是……古神之地。守墓人沙啞地說,傳說中,這裡是古神們封印邪惡力量的地方。也是他們留下力量種子的地方。
我抬頭看向那些石柱。
它們散發著一種蒼涼而又厚重的氣息,彷彿承載著無數歲月的秘密。
我們怎麼找到古神的力量我問。
守墓人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苦笑著說,我隻知道這裡是唯一的希望。也許,古神的力量,會迴應你的力量。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片土地的氣息。
這裡冇有生命之花的脈動,隻有一種沉寂的,古老而又磅礴的力量。
我伸出手,將凱爾的枯骨從懷中拿出。
我將它輕輕地放在地上,然後跪下。
凱爾,我來了。我輕聲說,我會找到力量,我會為你,為母親,為所有被獻祭的‘天賜之花’,討回公道。
我的手指觸摸著凱爾的枯骨,一股金色的光芒,再次從我體內迸發而出,將凱爾的枯骨籠罩。
那光芒,帶著一種悲傷,一種堅定,一種複仇的火焰。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強大的力量,從地底深處甦醒。
那些巨大的石柱,開始發出淡淡的微光。
石柱上的符文,也像活過來一樣,開始流動起來。
這是……古神的力量!守墓人驚呼一聲。
那力量,不是生命之花那種嗜血的生機,而是一種純粹的,平衡的,帶著創生與毀滅並存的宏偉力量。
它迴應了我的悲痛,迴應了我的憤怒,迴應了我的決心。
它迴應了凱爾的犧牲。
一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將我完全籠罩。
那光芒,溫暖而又強大,它湧入我的身體,與我體內凱爾的生命力融合。
我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昇華,我的意識在擴張。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生命之花的根源。
它並非邪惡本身,它隻是一個被扭曲的,失衡的生命體。
它曾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但在大枯萎之後,它為了生存,為了維繫村落的生命,走上了一條吞噬生機的道路。
它被恐懼和饑餓所驅使,它不再是恩賜,而變成了詛咒。
而古神的力量,就是為了糾正這種失衡而存在。
它並非要毀滅生命之花,而是要……淨化它。
我猛地睜開眼睛。
我的眼中,金光閃爍。
我已經不是那個被餵養的花苞了。
我成為了,能夠駕馭生命之花力量的……新任守護者。
12
我的身體被古神的力量徹底改造,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我能感覺到腳下大地的脈動,能聽到風中低語的秘密。
我甚至能感受到遙遠村落裡,那株生命之花的恐懼。
它在顫抖,因為它知道,它的末日,或者說,它的新生,即將到來。
我們走!我沉聲對守墓人說。
我的聲音,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帶著一種古老而威嚴的共鳴。
守墓人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他知道,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庇護的艾拉了。
我成為了一個,能夠改變命運的……存在。
我們原路返回,穿過死亡峽穀,穿過迷霧森林。
這一次,死亡峽穀的岩漿冇有再噴湧。
迷霧森林的霧氣也自行散開,為我指引道路。
生命之花的力量,似乎在對我避讓。
它感受到了我體內,那股比它更純粹,更平衡的本源之力。
當我再次踏入村口的那一刻,整個村落都安靜了。
村民們停止了祭典,他們呆滯地看著我。
我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我的眼神,平靜而又威嚴。
他們看到了我,卻又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更古老,更強大的存在。
大長老站在祭壇上,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艾拉……你……他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我緩緩地走向祭壇。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們的心上。
我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掙紮。
他們是受益者,他們也曾是受害者。
他們為了生存,不得不延續這個殘酷的循環。
但我來了,我要打破它。
我走到祭壇前,與大長老相對而立。
大長老。我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你們的謊言,到此為止了。
大長老的臉色蒼白,他想反駁,卻又無從說起。
他能感覺到我體內那股磅礴的力量,那不是一個花苞能擁有的。
‘生命之花’並非邪惡。我緩緩開口,我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村落,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村民的耳中,它曾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但它被恐懼和饑餓所扭曲,它選擇了吸食生命來維繫自身和村落的存續。
我指了指榕樹下的石碑。
古神的力量,是為了糾正這種失衡而存在。我說,它不是要毀滅‘生命之花’,而是要淨化它,讓它迴歸本源。
我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我掌心升起,然後緩緩地落向榕樹深處的地底。
那光芒,帶著一種治癒和淨化的力量。
它深入地底,與生命之花的根係連接。
我能感覺到生命之花的顫抖。
它在抗拒,在掙紮,但它無法抵擋這股純粹而強大的力量。
它開始吸收這股力量,而不是單純的吞噬。
它的金色光芒,變得更加柔和,不再帶著那種嗜血的威壓。
榕樹的樹乾上,開始有新的嫩芽萌發。
地麵上,那些枯萎的植物,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煥發生機。
整個村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所籠罩。
但這種生機,不再是以犧牲生命為代價。
它變得平衡,變得和諧。
村民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們的臉上,從震驚,到茫然,最終,變成了狂喜。
他們感受到了。
那種純粹的,冇有負擔的生機。
這……這是真的……一個村民顫抖著說。
‘生命之花’被淨化了!另一個村民淚流滿麵。
大長老跪了下來,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愧疚和感激。
艾拉……我們錯了。他老淚縱橫,我們被恐懼矇蔽了雙眼。你……你纔是真正的天賜之花。
我冇有迴應。
我隻是靜靜地感受著生命之花的變化。
它不再需要花苞的獻祭了。
它找到了新的平衡,找到了與這片土地,與所有生命共存的方式。
我看向凱爾的枯骨。
我伸出手,一股柔和的金色光芒將他的枯骨包裹。
枯骨漸漸地,變得透明,最終,化為點點金色的光塵,隨風消散。
他迴歸了天地,迴歸了最純粹的生命。
他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了村落的新生,換來了我的覺醒。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凱爾的生命力,依然在我體內流淌。
他的一部分,永遠地與我同在。
我,艾拉。
不再是花苞,不再是祭品。
我是這片土地的平衡者,是新生的守護者。
我將永遠記住凱爾的犧牲,永遠記住母親的痛苦。
我將用我的力量,守護這片土地,守護所有生命,不再讓悲劇重演。
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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