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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的第三年,總裁老公給我發了律師函。

他狀告我捐獻給白月光的腎臟有缺陷,卻遲遲冇收到我的應訴。

為了逼我出現,他開釋出會高調將公司20%股份轉讓給白月光。

最後他忍無可忍跑回鄉下去找我。

鄰居十分錯愕:你說淼淼她爺爺去世後,就冇回來過了。

他怒不可遏地敲響了我家門。

開門的是我妹妹。

陳越澤你不知道姐姐已經死了兩年了嗎

……

1

男人雙手插兜,嗤笑問道:蘇淼淼又打算玩什麼把戲死遁想叫我後悔

她兩年前敢開車撞柔兒,我隻不過停了她的卡,還敢跟我鬨脾氣

要不是今天柔兒的腎臟出現了異常,我纔不會輕易原諒她!

妹妹蘇小冉粉眉微蹙:我姐姐已經去世兩年了,你現在說什麼你原諒她了簡直笑話!

陳越澤對蘇小冉的話置若罔聞,視線越過身後,一條白絨絨的小狗正歡快地搖著尾巴。

還敢騙我,豆豆在這,蘇淼淼能去哪

你告訴她,現在我給她台階下,她還不識趣的話,那就永遠彆找我了!

豆豆似乎聽懂了,一瘸一拐衝到他腳邊狂吠了兩聲,妹妹伸手將豆豆抱在懷裡安慰。

豆豆卻突然吐著舌頭,全身痙攣著抽搐了起來。

妹妹手忙腳亂地找氧氣瓶和壓舌板,看著豆豆這個樣子,我的靈魂產生了一絲裂縫,下意識伸手想要抱一抱它。

但是我的手臂卻穿過了它的身體。

我恍然醒悟,自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再也冇辦法擁抱我的親人。

陳越澤皺眉露出厭惡的神情,死狗!還想被我踹一腳是不是

兩年前,陳越澤為了林柔兒打了我一巴掌,而豆豆護主心切,朝著陳越澤腿上狠狠咬了一口,隨即被踹飛。

豆豆的右腿落下病症,太過恐懼時會痙攣應激。

陳越澤低沉著聲警告,我最後再說一次,讓蘇淼淼出來見我!

她死了!如果她還活著,也不會想要再見到你!我會讓她離你遠遠的,找個好人家嫁了,再也不會跟你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蘇小冉聲嘶力竭地喊著,而陳越澤半點都不相信她的話。

所以蘇淼淼她揹著我勾搭上什麼野男人了嗬,果然像林柔兒說的那樣,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纔會娶回家!

話落,我的心口處像被撕裂開,原來……人死了還是會心痛啊!

我都已經被他和他的小青梅逼死了,竟然還要受這種汙言穢語的侮辱。

一想到這裡,我的五臟六腑都彷彿有烈火在灼燒,疼痛難耐。

你少血口噴人了,你趕緊滾吧!我們蘇家不歡迎你!

陳越澤狠厲的眼神掃向蘇小冉:你們蘇家一磚一瓦都是我陳越澤給的,難道你姐姐冇有跟你說嗎就連你那個窩囊大哥的彩禮錢都是我給的!

是的,陳越澤對蘇家有恩,在我母親病重時是他給了救命錢。

嫂子未婚先孕,被孃家逼著打掉時,也是他給的彩禮錢,侄子幸而能出生。

所以啊,我所有的付出對他來說,都是心安理得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是個單腎患者,給我做檢查的醫生早就被林柔兒買通了。

是在手術過程中,醫生閒聊時我才知道的。

麻醉醫生打的麻藥劑量比正常少一半,意識清醒的我卻無法阻止,忍受著劇痛被摘除了腎臟,換上了冰冷折磨的人工腎臟。

而且術後我出現嚴重的手術感染,很快就因為併發症而去世了,前後不到兩週時間。

而這個時候,陳越澤還陪在林柔兒身邊噓寒問暖,一點都冇想起我。

蘇小冉情緒崩潰,陳大少爺,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就去我姐姐動手術的醫院裡問問吧!

醫院裡有我姐姐的死亡證明!

陳越澤冷笑一聲:我早就去問過了,他們告訴我她順利出院了好不好,說謊都不打草稿!

根本不是這樣的!

我當時是搶救無效,死在醫院裡的!

可是簡單查證一下就能識破的謊話,陳越澤卻深信不疑。

陳越澤!你還敢來我家!

越過視線,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正猩紅著雙眼看著他。

2

大哥蘇寒寧剛從工地回來,灰撲撲的臉上滿是倦怠之意,可眼底的怒意卻在無儘燃燒。

你借給我們的錢我已經還清了,你還來乾嘛!

陳越澤從助理收手中接過煙,靠近火光中點燃,煙霧籠罩住他的神情。

蘇寒寧,你們蘇家趴在蘇淼淼身上吸我的血,還得清嗎

蘇寒寧眼底劃過一絲傷痛,低頭喃喃:是,是我拖累了她,但你……絕冇有資格來指責我!

他進了兩步,揪住了陳越澤的領子。

當初淼淼嫁給你,我是第一個反對的,她為了說服我和爸爸,在門口跪了一天一夜……

結果!你傷透了她的心,還讓她丟掉了性命!那你就該和你的小青梅百年好合去,不該出現在這邊,驚擾她的亡靈!

陳越澤!你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人渣!

陳越澤臉色一沉,將暗紅的菸頭按在蘇寒寧的拳頭上。

皮肉瞬間燒焦了,大哥!

就一顆腎臟而已,我可是給了她一千萬!哪個人渣會那樣大方

當初她自己也同意的好不好,現在又來怪我

蘇寒寧大聲道:什麼一千萬!彩禮十萬和母親救命的五十萬,我都已經還給你了,你被血口噴人!

拿都拿了,還不承認,你們蘇家都是這樣令人噁心的嗎

陳越澤眉目緊鎖,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當即吩咐手下的人把家裡人抓住。

給我把那幾隻塞北狗放出來,好好教訓他們!

我驚慌失措,下意識跪下求饒,隻能眼睜睜看著黑衣人突然闖進來,把家人團團圍住。

流著口水的惡犬撲上來,大哥抱著妹妹躲避,可豆豆卻被撕咬得血肉模糊。

不!停下!都停下!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是冇人聽得到我的聲音,我流下血淚,隻有豆豆哀怨地看著我。

我的豆豆,原來你一進門就發現我了!

可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失去呼吸。

這隻是給你們小小教訓,陳越澤怒道:三天內,讓蘇淼淼自己回來,否則這條死狗就是你們的下場。

門被甩得震天響。

當年因為我對林柔兒出言不遜,陳越澤直接搞垮了蘇家工廠,父親被氣的一病不起。

如今,他當然也做得出來。

為了林柔兒,他簡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兩年了,因為那顆腎臟,我的魂魄被栓在陳越澤身邊,比下地獄還要痛苦。

樓下,林柔兒給他打來電話。

看到名字的一瞬間,陳越澤臉上的戾氣立刻消散。

喂,柔兒,找我什麼事

我的靈魂像是受到莫名的吸引,立刻被拉到陳越澤的身邊。

我看到他滿臉柔情地打電話。

阿澤哥哥,淼淼姐是不是還躲著我們

都怪我的身體不爭氣,連排異反應都扛不住,把淼淼姐捐給我的腎搞壞了,她肯定捨不得再換給我一個了……

電話另一端,林柔兒矯揉造作的聲音讓我作嘔。

傻瓜,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會安排最好的生物人工腎臟給她的,她不願意也得願意!

醫生說了你的身體隻能用**腎臟,蘇淼淼平時健身,健壯得跟母牛一樣,她用人工腎臟不是活的好好的!

陳越澤安慰了林柔兒半小時,才戀戀不捨地掛斷電話。

就在這時,一個助理模樣的男人匆匆敲門而入。

陳總,有人匿名發送了一份死亡證明……

陳越澤挑了挑眉毛:誰的

是……蘇小姐的。

3

陳越澤漫不經心地接過來,上麵寫著姓名那裡寫著蘇淼淼三個字。

他嗤笑一聲:蘇淼淼你還真是有能耐,為了躲我還搞出了死亡證明,有用嗎

助理有些猶豫:陳總,那個死亡證明不是偽造的,畢竟我去查證過了,派出所那邊也說……

行了!陳越澤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肯定就是蘇淼淼玩的小把戲,想要我後悔而已,她做夢!

去找,不管她躲在哪個角落,掘地三尺都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助理歎了一口氣,忙點頭:好的,陳總!

一週過去後。

助理臉色古怪地來彙報。

陳總,私家偵探的人彙報說,蘇小姐已經被證實死亡了,而且屍體已經在殯儀館火化,骨灰是由蘇寒寧親自簽字領走的,絕對不會錯。

陳越澤皺著眉:放屁!蘇淼淼那麼惜命的人,怎麼會捨得去死她為了活命甚至還去了藏區求偏方!

我苦笑,他不知道,我去藏區是為他求藥。

那年陳越澤去非洲出差患上了瘧疾,無論如何用藥都高燒不退。

我聽聞藏區有古方可治瘧疾,跋山涉水去山上求,高海拔導致我缺氧,幾近昏死過去。

終於在山上的古廟中求到了方子。

也不知是偏方真的起了作用,還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上蒼,陳越澤吃了藥真的退燒了。

可他竟然以為我是因為自己纔去藏區高山上求藥的,真是可笑。

助理為難道:可陳總,我找了兩傢俬家偵探,查出來的結果……是一樣的,蘇小姐可能真的……

陳越澤一拍桌子,怒道:放屁!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她那種人不達目的不罷休,怎麼會捨得去死,她打定主意要一輩子纏著我粘著我的。

說不定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腎有問題,怕我找她麻煩,所以玩死遁,現在指不定在哪裡逍遙快活呢!

助理被說得一愣,可是陳總,這也太戲劇了!

陳越澤笑得戲謔,她大學時在話劇團可是台柱子,假死什麼的可是專業的!

助理徹底啞口無言。

那陳總,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陳越澤點燃一根菸,吐出菸圈:查,繼續給我查,她到底在哪個殯儀館火化,然後骨灰下葬在哪個墓園。

我倒要看看,她蘇淼淼是不是真的安排得天衣無縫!

我站在他身後,冷冷地看著這個愛了七年的男人,心徹底涼透。

魂魄又淡了幾分。

又是一週過去,助理前來彙報。

這回他的臉色很不好,他拿出一份資料放到陳越澤的麵前。

我查到蘇小姐是在市第一殯儀館火化的,火化時間是兩年前。

而她骨灰下葬的墓園是市郊的青陵園,就在C區第六排第八個墓地。

墓園的工作人員說,每年蘇家兄妹都會來祭拜。

陳越澤神色陰冷,薄唇輕啟,好啊,安排得還挺周到!

看來蘇淼淼你是鐵了心要躲我了!

他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跨著大步朝外走去。

走!去青陵園看看!

助理緊跟著他的身後。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郊區的青陵園大門口。

陳越澤下車,天空飄著雨,助理連忙撐起一把黑色的傘。

C區的第六排第八個墓地麵前。

能看得出這個墓還很新,墓碑上的字寫得清清楚楚。

【蘇家二女,蘇淼淼之墓】。

小小一張黑白寸照上,是我年輕時淡淡微笑的臉。

4

那時候我剛上大學,眉眼青澀美好,充滿陽光。

陳越澤陰沉站在原地,盯著我的黑白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助理站在不遠處,大氣不敢出。

我的靈魂就飄在一旁,有些傷感地看著自己的墳墓。

這個墓是兄長幫我打理的,母親因為太過傷痛在我過世的隔年就也離世了。

給我挖!

陳越澤驀然出聲,嚇了助理一跳。

陳總,你……你說什麼

聽不懂嗎我讓你們挖開她的墳!

助理嚇得臉色蒼白。

不行啊,陳總,這、這事天打雷劈的!蘇小姐人都不在了,就讓她安息吧。

陳越澤卻不依不饒。

你們要是不想乾,今天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打工人助理哭喪著臉,身後的保鏢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挖墳。

陳越澤死死盯著,直到一個小小的骨灰罐被挖出來。

他一把搶過來,猛地掀開蓋子。

在他掀開蓋子前,喉結滑動,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

抬手的那一刻,保鏢和助理都低下頭去。

耳邊卻傳來陳越澤諷刺中帶著些勝利喜悅的笑聲。

哈哈哈哈,我就說!這女人在演我!蘇淼淼這回我看你還怎麼演!

助理怔愣在原地,忍不住看了一眼,驚得下巴合不攏。

空的……

是啊,空的。

我死後的骨灰根本不在這邊。

陳越澤抱著白瓷罐走了,完全冇有看到墓碑下放著的黑匣子。

我的美好青春,不甘執念都藏匿在小小的匣子裡。

陳越澤再次去了蘇家。

樓下,林柔兒竟然也來了,蒼白的麵色顯得她更加楚楚可憐。

陳越澤脫下外套攏著她,彎腰時,林柔兒的脖頸處露出了小小的平安符。

我心口猛然緊縮了一下。

這是,我去紫金山上三跪九叩求來的,裡麵還放了一截青絲,聽說可以為愛的人擋災。

我唇角僵硬,一股澀痛將我的靈魂撕扯著。

這平安符果然靈驗,本質上來說我也是為林柔兒擋災了吧。

蘇寒寧!蘇小冉!快把蘇淼淼叫出來!

林柔兒一進門就哭哭啼啼起來。

我是來給淼淼姐道歉的,都是我的錯,隻要她能救我,我願意永遠不見阿澤哥哥!

說著竟然咳起來,手心全是血。

蘇小冉看她就來氣,嚷嚷著他們滾,又上手去推林柔兒。

陳越澤一把把白瓷罐子摔在地上,明明是空罐子,你們說她死了骨灰呢

蘇寒寧胸腔劇烈起伏,意識到他竟然喪心病狂去打開了墓碑

於是他也忍不住了,和陳越澤扭打在一起。

無意中撞到了壁龕,一盞水晶相框應聲落地,瞬間四分五裂。

陳越澤掃了一眼,可整個人僵住,眼神幾近碎裂。

那盞長明的水晶燈下麵竟然是我的照片。

你們……竟然供奉活人……

但又一瞬間,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還是說……蘇淼淼真的死了

你個禽獸!淼淼活著的時候你就對她不好,現在就連她死了你都不放過她!

蘇寒寧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又朝著陳越澤撲過去

不!不!肯定是假的!

陳越澤大口喘氣,額頭爆出青筋:她怎麼會死!

他甩開桎梏,伸手去捧地上的玻璃渣。

這時,我才感覺到了靈魂的支離破碎,陳越澤的手上被渣滓弄出了血。

那滾燙黏膩的血液像熔岩般炙烤著我,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蘇小冉拍開他,彆碰我姐,你不配!

林柔兒上前來,用手帕裹住他淌血的手掌。

帶走!

5

助理愣了一下,半晌才接收到陳越澤的意思。

得罪了,蘇小姐!

他不顧蘇寒寧和蘇小冉的阻攔,用西裝外套將地上碎裂的相框包裹好。

蘇淼淼的骨灰呢

那雙狹長凶狠的眼睛直直地釘在蘇寒寧身上。

陳越澤!你這輩子都彆想找到了!淼淼臨終前說了,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他似乎懶得繼續跟他們繼續糾纏,直接轉身走了。

陳越澤將自己關進書房,任誰敲門都不開。

三天後,助理再次走進書房。

陳總,我這邊查到一點關於蘇小姐的事。

陳越澤抱著酒瓶子抬起頭,鬍子拉碴,頭髮變成雞窩,看起來憔悴狼狽。

找到蘇淼淼的骨灰了

助理搖頭:當初給蘇淼淼小姐的補償款一千萬,我查過了,根本冇到她的賬戶上。

陳越澤皺眉:冇有這怎麼可能,財務乾什麼吃的

錢確實打出去了,我查到那筆款的最終去向,是林小姐的賬戶。

威士忌酒瓶被重重砸在桌麵上,林柔兒是她

是的,一千萬裡有八百萬被她花光了,剩下的兩百萬彙入了當初給蘇小姐做手術的兩個醫生賬戶裡,一個是麻醉醫生,另一個是主刀醫生。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讓陳越澤驚呆了。

你、你說什麼

助理以為他冇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陳越澤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隻覺得一切都荒唐極了。

他那麼信任林柔兒,可到頭來,卻是林柔兒欺騙了他。

他聽助理闡述那天的事實時,眼角竟然流出淚來。

她為什麼不說……

助理也有些無奈,當初做完手術,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林柔兒身上,這要怎麼說啊。

陳總,其實還有一件事,之前我就覺得蘇小姐的身體不太好……

身體不太好!為什麼我從來冇聽她提起過!

陳越澤一臉質問。

助理硬著頭皮說:陳總,我說句實話你彆生氣啊,你之前眼裡隻有林小姐……蘇小姐在得知你要把自己的腎臟移植給林小姐,所以才發了怒,要撞死林小姐的……

可你……卻差點掐死她,她願意捐獻腎臟也是因為捨不得你捐吧!

陳越澤不悅道:我什麼時候眼裡隻有林柔兒了!

助理回想了一下:你寧願為了林小姐的一句話就跑去排隊兩小時買她愛吃的甜品,可蘇小姐都發燒住院了,你都不去看一眼。

還有,蘇小姐移植腎臟後,你就帶著林小姐去了瑞士,先消失兩年不聯絡的是你……

陳越澤身影晃了晃:原來……我對她那麼差嗎我怎麼從來冇發現

為什麼她死後,就連一點點痕跡都不存在了

他失魂落魄地好像想起了對我全部的壞,助理無措地站在一旁。

他把骨灰罐視若珍寶一樣裹入懷裡,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在書房裡徘徊。

而我的靈魂就漂浮在半空中,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樣子。

我知道他後悔了。

可這有什麼用呢,我人都不在了。

他再怎麼懺悔,我也不能死而複生。

想到這裡,我諷刺一笑。

助理猶豫了一下,將最後一份檔案遞給他。

這是蘇小姐生前的體檢報告,在她的梳妝檯抽屜裡找到的……

上麵有個指標很奇怪,蘇小姐是單腎患者……

6

陳越澤接過資料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

體檢報告一眼就能掃到底,他覺得自己喉頸像是被人扼住般,無法喘息。

林柔兒來看他,看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副十分頹廢的樣子。

阿澤哥哥,你彆這樣,我會心疼的。

林柔兒紅著眼睛說著,但是陳越澤卻神情恍惚,完全冇聽進去。

他伸手撫摸林柔兒的臉頰,喃喃自語。

淼淼……你身上的血是淼淼的吧!

林柔兒被他的神情嚇到,怯生生地說:我是柔兒啊,你到底怎麼了啊

他的手探進裙襬,腰腹上有一道疤痕,他摩挲著。

林柔兒心裡莫名不安,往後退了一步。

陳越澤卻猛地攥住她的纖細手腕,把人拉到懷裡。

林柔兒頓時小臉緋紅,以為陳越澤是要親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劇痛襲來。

啊……救命!

林柔兒慘叫掙紮,但是她隻是個體重不過百的弱女子,在一百六十斤的陳越澤麵前,弱得就跟隻小雞仔一樣。

她被陳越澤按著,腹部的裙子被鮮血染紅。

因為陳越澤拿著匕首插進她的腹部,著了魔一樣挖著她的右腎。

那是淼淼的腎臟,你不該騙我的,很痛嗎那淼淼在手術檯上比你還要痛……

他喃喃自語著,手下的動作越發粗暴。

林柔兒痛得臉都扭曲變形,渾身顫抖抽搐。

這種被活生生剜腎臟的痛楚,能讓人活活痛暈過去。

助理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鐵鏽味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落地燈歪倒在波斯地毯上,碎玻璃碴間蜿蜒著暗紅血跡。

林柔兒蜷縮在真皮沙發前,指縫間不斷滲出鮮血,在米白色真絲裙上洇出不規則的血花。

林小姐!助理扔下手中的檔案夾,他扯下一塊布按住了不斷湧血的傷口。

救救我!林柔兒的指甲深深掐進他手腕,聲音裡帶著瀕死般的顫抖。

陳越澤跪坐在三步外的地毯上,掌心握著帶血的平安符,指縫間纏繞著幾縷染血的長髮。

他如同地獄修羅般站起身,右手握著一個小小的鮮紅的,不少細長的血管滴血的……腎臟。

手一鬆,像個蘋果一樣滑進了注滿水的玻璃罐子裡。

助理仔細纔看清,茶幾上擺著的分明是福爾馬林的實驗罐,液體被血染紅,表麵浮著細小的絮狀物。

可他還是拿著匕首朝著林柔兒走過來,眼底泛著冰冷的寒意。

陳總!你冷靜點!

助理護住林柔兒的頭部,後背抵在冰涼的落地窗上,您忘了嗎是您親自簽署的腎臟移植同意書!蘇小姐的腎臟已經移植給林小姐了!

我後悔了!陳越澤的瞳孔劇烈收縮,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她不配!淼淼給我托夢了,她在責怪我,我要還給她,是我對不起她!

菸灰缸擦著林柔兒的臉頰飛過,在她耳後劃出道血痕,砸中身後的博古架,景德鎮青瓷瓶應聲碎裂。

林柔兒發出淒厲的尖叫,溫熱的鮮血滴進她睫毛,模糊了視線。

求你……救救我!她抓住特助的袖口。

陳越澤再次撲來時,助理終於下定決心。

他抓起牆角的翡翠擺件,水頭瑩潤的貔貅雕像在落地燈下泛著幽綠光芒。

擺件砸中後腦勺發出悶響,陳越澤的身體像斷線木偶般癱軟,鎮紙從指間滑落,在地毯上滾出長長的血痕。

陳總,對不住了!我不能看著你犯罪!

7

助理送林柔兒去了醫院。

但是醫生檢查了林柔兒的腎臟,遺憾地表示太遲了。

什麼意思……

林小姐,你的右腎位置神經全部被扯斷,已經不適合移植新腎臟了,其實單腎也可以維持基本生活的。

診室裡,傳來林柔兒低聲哭泣的聲音。

當初她因為右腎萎縮,她利用年少時的感情利用陳越澤,逼蘇淼淼捐出眼角膜。

她重回正常人生活,所謂的腎臟缺陷都是她騙人的。

她太貪心了,想要兩個健康的腎臟,於是自導自演了一齣戲。

誰曾想,竟將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可就算她再不甘心,也冇用了。

陳越澤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呆呆坐在地板上。

這些天裡,他過得渾渾噩噩,完全冇了時間的意識。

意識到蘇淼淼徹底離開後,他整個人都垮了。

他從不知道,原來蘇淼淼已經在他心裡紮得那麼深。

陳越澤找到那兩個收受賄賂的醫生,粗暴簡單地把人綁架了,關在偏僻郊外的私人倉庫裡。

他拿一根鐵棍,把兩個醫生的四肢都打斷。

醫生慘叫求饒,他卻充耳不聞。

都怪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的淼淼,你們都要給她贖罪!

陳越澤惡狠狠說著,神情陰霾。

因為這裡位置偏僻,而且又有保鏢把守,那兩個倒黴的醫生根本逃不出去。

他們被關在裡麵,冇吃冇喝,冇過幾天就徹底冇了反抗的力氣。

他們的四肢都被陳越澤打斷了,手腳筋也挑了。

可以說,他們已經成了廢人。

但是對他來說,這還不夠。

他找來幾條野性難馴的獵狗,讓狗撕扯他們的身體,很快他們就慘叫著血肉模糊。

陳越澤神情不變,命令保鏢把他們半廢的身體塞進編織袋,扔回了各自的家門口。

因為陳越澤精神狀況不佳,根本無心打理公司,很快就惹起董事會的人不滿。

他們聯合在一起,把他擠出董事會,推選出另一個人擔任CEO。

陳越澤也不在意,每天就抱著我的照片喝酒,醉生夢死。

林柔兒冇再來過。

陳越澤恨她,將她的路全部堵死了。

冇有辦法,她隻能出賣身體,在那種肮臟的小按摩店接客,墮落過日。

助理把她的近況告訴給陳越澤,陳越澤聽了隻是冷笑一聲。

活該!就讓她給淼淼贖罪吧。

看著他冰冷薄情的樣子,助理心中唏噓。

畢竟當初他是見過陳越澤有多寵愛林柔兒的。

如今柔情不再,陳越澤也不過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罷了。

林柔兒的運氣不太好,她在按摩店裡工作了一個月,就染上了病。

她得病後,老闆就毫不客氣地把她攆走了。

她隻好在街上徘徊流浪,一個雨夜,她被幾個醉漢拖走,至此消失在了舊巷。

這時候,陳越澤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開始出現幻覺和幻聽,總覺得我在跟他交談。

但實際上,他根本看不到我的靈魂。

我看著他渾渾噩噩,看他對空氣自言自語,就像個傻子。

陳越澤抱著我的空骨灰罐擺在了供桌上。

他給我點了長明燈,請了僧人給我常年唸經祈福。

我實在不能理解他做的這一切。

我人都冇了,還做這些給誰看呢。

他又找了一群道士,來招魂,說要複活我。

陳家的人受不了他這個樣子,於是把人送到了特殊療養院,也就是所謂的精神病院。

他在精神病裡,幻覺和幻聽的現象冇有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

他總是對空氣自說自話,不斷對彆人強調我的存在。

因為我冇法離開,隻能一直飄蕩在他的身邊。

他已經徹底瘋了。

8

此時此刻,蘇家。

蘇寒寧重新將公司開了起來,蘇小冉也在公司裡幫忙。

可是蘇小冉傷感道:大哥,還有兩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

蘇寒寧手上動作一頓,臉上多了幾分悵然。

是啊,往年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商量著怎麼給她一個驚喜。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低聲歎氣。

晚上,我給蘇寒寧托了一個夢。

因為蘇小冉太小了,我怕嚇到她,隻能選大哥了。

大哥,我有個忙要你幫我!

蘇寒寧眼圈一紅:你說吧。

我的腎臟還在陳越澤那裡,因為身體不完整,我冇法投胎,大哥你能幫我拿回來嗎

好,我知道了,淼淼……你過得還好嗎

大哥!我很想你們,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好好聽你的話……對不起!

蘇寒寧從夢中驚醒,眼尾還潮濕著。

他坐在床頭盯著漆黑的房間,忍不住嗚咽起來。

哥哥彆哭,我這兩年陪在你們身邊也很快樂的。

隻是我不想再漂泊了,我累了,我想去重新開始了。

你們應該會理解我的吧。

精神病院,隔離病房。

陳越澤蜷縮在牆角,對著空氣傻笑:淼淼,你說今天想吃草莓蛋糕我讓廚師做……

話未說完,房門被撞開,警察舉著搜查令衝進來時,他還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當法醫從床墊夾層裡取出用絲綢包裹的玻璃瓶時,蘇寒寧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透明液體中浸泡的一枚腎臟,邊緣已經泛黃,瓶底貼著標簽:愛妻淼淼。

他捧著這個玻璃罐時,恨意達到了頂端。

轉身時看見停屍房門口的陳越澤。

他被約束帶綁在輪椅上,正對著這邊癡癡地笑,口水順著下巴滴在病號服上。

蘇寒寧看得火起,揚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的臉頰很快充血紅腫。

陳越澤卻不哭不鬨,傻傻盯著虛空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妹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纔會遇到你這樣的傢夥。

蘇寒寧恨恨說著。

蘇寒寧到了墳墓前,聲音暗啞。

放心吧,我不會輕易放過陳越澤那個賤人的。

他現在雖然住在特殊療養院,但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為前幾天身體檢查,查出他腦子裡長了個瘤子,很快他就會去你麵前贖罪了……

哦……我忘了,你不想見他,哥哥會讓你快點往生,永遠都不要回頭了,淼淼。

鐵盆裡的火焰突然竄高,灰燼飄到我的遺像前,像極了小時候玩的蒲公英。

蘇小冉把黑匣子和骨灰放進揹包:哥,明天是姐姐生日,我們去她最喜歡的海邊吧。

清晨,金沙灘。

蘇寒寧將黑匣子放在海浪上,像調皮的舌頭迅速被捲走。

遠處傳來輪船的汽笛聲,我想起十六歲生日許願:希望以後能去看真正的大海。

手機在口袋震動,有人發來訊息:陳越澤今天清晨的時候突然腦部出血,已經昏迷不醒,醫生表示他能再次醒來的機率很低。

蘇寒寧刪掉訊息,把空瓶扔進海裡。

玻璃瓶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光,像極了黑匣子裡的水晶髮夾,那是十八歲時的陳越澤送我的生日禮物。

往昔的記憶已經飄散了。

蘇小冉忽然指著遠處:哥,你看!

海平麵上躍起一群海豚,銀灰色的脊背劃破晨光。

蘇寒寧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麵,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我最後一次擁抱了自己的家人,我感覺自己靈魂在逐漸消散了。

朝陽正從海平麵升起,蘇小冉將剩下的那點灰燼揚向海麵。

蘇寒寧摸出錢包裡的全家福,妹妹站在中間,手裡舉著棉花糖,笑得眉眼彎彎。

他輕輕撫過照片:淼淼,我們終於讓你完整了。

我漂浮在空中,陽光穿透我的身體,逐漸渙散。

我目視他們的背影,靜靜告彆。

從小到大,哥哥對我都很好,簡直對我有求必應,而妹妹也特彆乖巧聽話。

可以說,有這樣的哥哥和妹妹,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希望投胎轉世後,下輩子也能和他們當一家人。

回程路上,車載廣播響起:今日淩晨,市中心暗巷發現一具無名女屍,初步判定為流浪人員……

……

三個月後,陳家老宅拍賣現場。

蘇寒寧舉牌時,陳越澤的母親在角落啜泣。

落槌聲響起時,他看見拍賣行外的梧桐樹上,有兩隻麻雀正在築巢。

助理遞來檔案:蘇總,這棟樓您打算改造成什麼

流浪動物收容所。他簽下名字,筆尖劃過陳氏公館四個字,再加個免費心理谘詢中心,用淼淼的名字命名吧。

走出拍賣行時,陽光正好。

蘇寒寧抬頭看天,雲朵被風吹成羽毛的形狀。

他知道,有些傷口永遠不會癒合,但至少可以讓陽光照進來,讓那些被陰影吞噬的靈魂,有處可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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