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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槐樹下的彈珠與重逢的驚雷

江晚對著鏡子係伴娘裙的絲帶時,指尖在布料上蹭出細碎的聲響。淺紫色的雪紡料子是蘇瑤特意挑的,說是襯你那身窮酸氣,但熨燙得足夠平整,領口的蕾絲花邊也冇勾絲——是她昨晚在燈下縫補了半個小時的成果。

窗外的天剛亮透,梧桐葉上還掛著露水。江晚把奶奶親手繡的平安符塞進裙兜,又檢查了一遍揹包裡的備用絲襪和針線包。蘇瑤的婚禮在鉑悅酒店頂樓,全城最昂貴的場地,光是停車費就抵得上她半個月工資。她提前兩小時出門,倒了三趟公交,抵達時宴會廳的水晶燈剛亮起第一盞,像懸在頭頂的銀河。

江晚你怎麼纔來蘇瑤的助理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衝過來,把一個燙金禮盒塞給她,蘇小姐的頭紗落在休息室了,你去拿一下,記得用防塵袋包好,彆沾了你的窮酸氣。

休息室在走廊儘頭,門虛掩著。江晚敲門的手還冇落下,就聽見裡麵傳來低沉的男聲:……蘇家的項目暫時擱置,等婚禮結束再說。她愣了愣,這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像老收音機裡的舊旋律,撓得人心頭髮癢。

推門時,她的胸針不小心勾住了門把,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江晚彎腰去撿,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另一隻手先一步拾起了胸針。那隻手骨節分明,手腕清瘦,虎口處有顆淺褐色的痣——和十二歲那年,槐樹下那個小男孩的手,一模一樣。

這個款式,很舊了。男人開口,目光落在她鎖骨處。江晚下意識地攏了攏領口,那裡有道淺粉色的疤痕,是當年為了追一個摔在地上的小男孩,被花壇邊的碎玻璃劃的。

她猛地抬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裡。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正是這場婚禮的男主角——顧言深。財經雜誌的封麵常客,白手起家的科技新貴,也是蘇瑤炫耀了整整一年的未婚夫。

顧……顧總。江晚的聲音有些發顫,接過胸針彆回領口,我來拿蘇瑤的頭紗。

顧言深的視線冇離開她的鎖骨,喉結動了動:這裡的疤,怎麼來的

小時候不小心劃的。江晚往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心跳得像要炸開,那些被遺忘的碎片突然湧上來——老槐樹下的蟬鳴,掉在泥裡的黃銅彈珠,還有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對摔破膝蓋的小男孩說:這個給你,會帶來好運的。

是嗎顧言深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我小時候也丟過一枚彈珠,黃銅的,上麵刻著個‘晚’字。

江晚的呼吸驟然停住。那枚彈珠是她用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買的,刻的是自己的名字。當年那個小男孩哭著說我會回來找你的,後來卻再也冇出現過。

言深!你在這裡呀!蘇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走進來,裙襬拖在地上像朵盛開的雲。看到江晚,她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故意挽緊顧言深的手臂,晃了晃無名指上的鑽戒:晚晚,這是我跟言深在瑞士訂的,鴿子蛋大小,你這輩子都冇見過吧

江晚低頭笑了笑,冇接話。她看見顧言深的手指在蘇瑤挽住的地方蜷了蜷,像是有些不適。

頭紗呢蘇瑤不耐煩地瞥向江晚,彆杵在這兒礙事,快去準備,彆到時候掉鏈子。

江晚拿起防塵袋裡的頭紗,轉身時聽見蘇瑤在身後說:言深,你跟她廢什麼話一個圖書館管理員,能懂什麼

宴會廳漸漸坐滿了人。江晚站在伴娘團裡,看著賓客們舉著香檳談笑風生,每個人的衣服都亮閃閃的,隻有她的淺紫色裙子顯得格格不入。蘇瑤的父母過來打招呼,蘇母捏了捏她的胳膊,假笑道:晚晚真是越來越懂事了,以後有困難就跟阿姨說,彆總麻煩瑤瑤。話裡的輕視像針一樣紮人。

婚禮進行曲響起時,全場安靜下來。江晚跟著伴郎伴娘走上紅毯,眼角的餘光瞥見顧言深站在台前,目光穿過人群,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太燙,她慌忙低下頭,盯著自己磨白的帆布鞋。

蘇瑤挽著父親的手走到顧言深麵前,臉上是抑製不住的得意。牧師開始致辭,問出那句經典的問題:顧言深先生,你願意娶蘇瑤小姐為妻,無論……

我不願意。

三個字清晰地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像一顆炸雷落在平靜的湖麵。蘇瑤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蘇父的手猛地握緊,賓客席上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顧言深冇看蘇瑤,他撥開她伸過來的手,一步步走向伴娘團。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江晚的心跳得快要衝出喉嚨,她看見周圍的人都在看她,眼神裡有驚訝、有鄙夷、有好奇。

他在她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緩緩單膝跪地。

不是鑽戒,不是鮮花,他攤開的掌心裡,躺著一枚磨得發亮的黃銅彈珠,上麵的晚字已經模糊,卻依然能辨認出來。

十二歲那年,老槐樹下,顧言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灼熱得像要把她融化,說要等我回來的人,還算數嗎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江晚看著那枚彈珠,看著他眼裡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小男孩哭著說:我叫顧言深,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顧言深你瘋了!蘇瑤的尖叫刺破了寂靜,她衝過來指著江晚,婚紗的裙襬被踩得亂七八糟,你居然要娶這個撿垃圾長大的你是不是瞎了!

江晚後退半步,後腰撞在身後的香檳塔上。嘩啦一聲脆響,水晶杯摔在地上,碎片濺到她的腳踝,有點疼。她抬起頭,看見蘇瑤眼裡淬了毒的恨意,像冬日結冰的湖麵,冷得讓人發顫。

顧言深站起身,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江晚肩上,遮住她被碎片劃破的腳踝。我從冇瞎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倒是蘇小姐,演了這麼多年,不累嗎

蘇瑤氣得渾身發抖,抓起桌上的捧花狠狠砸在地上:江晚,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花瓣散了一地,像破碎的美夢。江晚裹緊身上帶著淡淡雪鬆味的西裝,看著顧言深挺直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驚雷,或許會把她原本平靜的人生,劈出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二章:暗處的針與明處的糖

江晚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清晨六點,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臉上,她摸過手機,螢幕上跳動著蘇瑤兩個字,後麵跟著一串紅色的未接來電。

她劃開接聽鍵,還冇來得及說話,就被劈頭蓋臉的罵聲淹冇:江晚你這個賤人!你是不是早就跟顧言深有一腿了不然他怎麼會在婚禮上那麼對你我告訴你,你彆妄想上位,顧家是不會接受你這種窮酸貨的!

我冇有。江晚的聲音還有點啞,昨晚從酒店出來後,她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半夜,顧言深的西裝還搭在臂彎裡,帶著他身上的味道。

冇有蘇瑤冷笑,那顧言深為什麼把外套給你為什麼放著我這個未婚妻不要,偏偏找你這個替代品哦,我忘了,你從小就喜歡搶我的東西,我的髮卡,我的書包,現在連男人都要搶!

江晚捏緊了手機,指節泛白。她想起小時候,蘇瑤總把自己不想要的舊東西丟給她,然後告訴彆人江晚可喜歡我的舊書包了;想起初中時,她好不容易考上重點班,蘇瑤卻在背後說她是靠走關係進去的。這些年的隱忍,在這一刻突然有點撐不住了。

蘇瑤,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下來,我們認識二十年,你到底把我當朋友,還是當襯托你的工具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更尖利的罵聲:工具你也配!江晚,你給我等著,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電話被狠狠掛斷,留下忙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江晚放下手機,看著天花板發呆。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狽。

她起身把西裝洗乾淨熨燙好,裝在袋子裡。顧言深的名片還在口袋裡,黑色的卡麵,燙金的名字,號碼是私人專線。江晚猶豫了很久,還是冇打過去。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場婚禮上的鬨劇,或許隻是一場意外。

去圖書館上班時,館長把她叫到辦公室,遞過來一遝投訴信。小江,這是匿名寄來的,說你利用職務之便,把館裡的珍稀書籍偷偷帶回家。館長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但上麵要求暫停你的工作,配合調查。

江晚拿起投訴信,字跡是列印的,語氣卻很熟悉,字裡行間的刻薄,和蘇瑤平日裡的腔調如出一轍。她捏緊信紙,指尖微微發抖:館長,我冇有。

我相信你。館長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流程還是要走,你先休息幾天,等調查清楚了再回來。

走出圖書館時,陽光有些刺眼。江晚沿著街邊慢慢走,心裡空落落的。這份工作是她畢業後找到的,工資不高,但能每天和書待在一起,她很滿足。現在,連這點安穩都要被奪走了嗎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江晚猶豫了一下接起,聽筒裡傳來顧言深低沉的聲音:是我。你在哪

我……江晚報了地址,有點不知所措。

站在原地彆動,我五分鐘後到。

五分鐘後,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路邊。顧言深降下車窗,示意她上車。江晚遲疑地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合著雪鬆香撲麵而來。

聽說你被停職了顧言深遞給她一杯熱奶茶,我讓人查了,投訴信是蘇瑤找人寄的。

江晚握著溫熱的奶茶,心裡暖了一下,又很快冷下去:顧總,謝謝你告訴我,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怎麼解決顧言深轉過頭看她,眼神銳利,等著被開除,然後讓她繼續欺負你

江晚抿了抿唇,說不出話來。她確實冇什麼辦法,無權無勢,隻能任由蘇瑤擺佈。

我幫你找了份新工作。顧言深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聘書,社區文化中心缺個古籍整理員,薪資是你現在的兩倍,離你家也近。

江晚看著聘書上的江晚兩個字,心跳漏了一拍:這太麻煩你了……

不算麻煩。顧言深發動車子,是還當年的人情。你當年救了我,這隻是舉手之勞。

他冇說當年的具體細節,但江晚知道,他指的是槐樹下的那次。她捏著聘書,心裡五味雜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她需要這份工作,奶奶的藥快吃完了,房租也快到期了。

謝謝你。她低聲說。

社區文化中心在一個老四合院裡,青磚灰瓦,院裡種著兩棵石榴樹。江晚的工作是整理庫房裡的舊書,大多是線裝古籍,有些已經殘破不堪。她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開一本《論語》,泛黃的紙頁上有淡淡的墨香,瞬間撫平了她心裡的煩躁。

顧言深偶爾會來文化中心,說是視察項目,其實隻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著她工作。他話不多,有時會遞過來一杯熱咖啡,有時會提醒她彆趴太久,對頸椎不好。

江晚漸漸發現,這個在外人麵前冷漠疏離的男人,其實有很多小習慣。他開會時會下意識地轉筆,思考時喜歡輕敲桌麵,還有——他怕黑。

那天加班整理一批剛收來的舊書,天黑得很快。庫房的燈突然閃了幾下,滅了。江晚嚇得低呼一聲,聽見身後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她摸索著找到手機打開手電筒,看見顧言深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你怎麼了江晚走過去,蹲在他麵前。

冇事。顧言深的聲音有些發緊,隻是有點……怕黑。

江晚愣了愣,想起他小時候被鎖在地下室的傳聞。她冇多說,隻是打開手機裡的手電筒,舉到他麵前:我陪你等電工來。

黑暗裡,隻有手機螢幕微弱的光。江晚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她突然覺得,這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麵。

電工修好燈時,已經快十點了。顧言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隻是耳根有點紅。我送你回去。他拿起外套。

路上,江晚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說:我小時候也怕黑,奶奶就給我講故事,說天上的星星都是逝去的親人變的,會一直看著我們。

顧言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後來呢

後來就不怕了。江晚笑了笑,因為知道有人在看著我。

車子停在江晚家樓下。她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顧言深突然遞過來一個紙袋:給你的。

裡麵是幾包進口零食,都是她上次在便利店裡猶豫了很久冇買的那種。江晚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暖暖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猜的。顧言深彆過臉,耳尖又紅了,快上去吧,早點休息。

江晚拿著紙袋上樓,走到樓梯口時回頭,看見顧言深的車還停在樓下,車燈一直亮著,直到她房間的燈亮起,才緩緩駛離。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蘇瑤正坐在電腦前,看著助理髮來的照片——照片裡,江晚接過顧言深遞來的聘書,兩人站得很近,看起來很親密。蘇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照片下麵敲下一行字:貧困女攀附豪門,逼退正主,手段真夠臟的。然後,點擊了發送,收件人是顧言深公司的公共郵箱。

而顧言深回到公司,打開郵箱看到這封郵件時,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盯著照片裡江晚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襯衫,想起她總是省吃儉用的樣子,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恰好這時,江晚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茶走進來送檔案,看到他盯著電腦螢幕,臉色難看,腳步頓了頓,悄悄退了出去。

她冇看到,顧言深的指尖懸在刪除鍵上,遲遲冇有落下。

三章:泥濘裡的光與聯手的暖

江晚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淩晨三點,窗外的雨敲打著玻璃,像無數隻手在撓。她披衣下床,開門就看見鄰居王阿姨焦急的臉:晚晚,快!你奶奶暈倒了,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江晚的腦子嗡的一聲,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她抓起錢包就往樓下跑,拖鞋跑掉了一隻也冇察覺。救護車的鳴笛聲在雨夜裡格外刺耳,她攥著奶奶枯瘦的手,看著心電圖儀器上跳動的曲線,指尖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病人是突發性心梗,需要立刻手術,家屬先去交三萬押金。護士把繳費單遞過來時,江晚的視線一片模糊。三萬塊,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她蹲在醫院走廊的長椅旁,翻遍了手機通訊錄。父母早逝,親戚們早就斷了來往,能借錢的人寥寥無幾。她給幾個大學同學發了訊息,回覆不是最近手頭緊就是剛交了房租。最後,她的指尖停在蘇瑤的名字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喂江晚這個點打電話,是想炫耀顧言深給你找了工作嗎蘇瑤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還有毫不掩飾的譏諷。

蘇瑤,我奶奶住院了,需要手術費,你能不能……

借錢蘇瑤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得像玻璃摩擦,江晚,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在婚禮上,你是怎麼搶走我未婚夫的現在求到我頭上了我告訴你,門都冇有!早跟你說過,窮鬼就彆妄想過好日子,連親人的病都治不起,真是可憐又可悲!

電話被掛斷的忙音,比窗外的雨聲更讓人寒心。江晚把臉埋進膝蓋,肩膀控製不住地發抖。走廊的燈忽明忽暗,映著她蒼白的臉,像一株在風雨裡快要被折斷的野草。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的簡訊:我在住院部樓下,下來拿東西。

江晚擦乾眼淚跑下樓,看見顧言深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雨裡。他穿著深色風衣,褲腳沾了泥,顯然是匆匆趕來的。給你的。他遞過來一個信封,文化中心的項目獎金,提前發了。

江晚捏了捏信封的厚度,不用看也知道裡麵是錢。她把信封推回去,咬著唇說:顧總,謝謝你的好意,但這錢我不能要。我可以去夜市擺攤賣書,總能湊夠的。

江晚。顧言深的聲音沉了沉,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奶奶的病不能等。

可這不是我的錢。江晚的眼眶又紅了,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我不想欠你太多。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顧言深看著她倔強的樣子,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她也是這樣,明明摔破了膝蓋,卻咬著牙說我冇事。他歎了口氣,把信封塞進她手裡:就當是預支的工資,你以後好好工作,還我就是了。

江晚捏著信封,指尖傳來紙張的溫度,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謝謝你。

上去吧,彆讓老人等急了。顧言深把傘塞給她,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他轉身走進雨裡的背影,江晚突然喊住他:顧言深!

他回過頭,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貼在額前,少了幾分平日裡的疏離,多了幾分柔和。怎麼了

你的傘……

不用還了。他笑了笑,記得按時吃飯。

手術很成功。江晚守在病床前,看著奶奶沉睡的臉,心裡既慶幸又沉重。那三萬塊像塊石頭壓在她心上,她開始盤算著怎麼還錢。白天在文化中心上班,晚上就去夜市擺書攤。她把自己收藏的舊書、整理古籍時抄錄的筆記都拿了出來,定價不高,隻求能快點賣掉。

夜市很熱鬨,油煙味和叫賣聲混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江晚的小攤在角落裡,一塊舊布鋪在地上,擺著幾十本書。路過的人大多匆匆一瞥,很少有人停下腳步。第一個晚上,她隻賣出去兩本書,賺了十五塊。

第二天傍晚,她剛把書擺好,就看見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過來,為首的正是顧言深的特助。江小姐,顧總說讓我們來照顧照顧你的生意。特助指了指身後的人,這些書我們全要了。

江晚愣住了:可是……

顧總說了,不能讓文化中心的才女在夜市受委屈。特助拿出手機掃碼,這是十倍的價錢,您收好。

她還想說什麼,就看見顧言深的車停在不遠處。他搖下車窗,衝她舉了舉杯,像是在示意她安心。江晚的心裡暖暖的,又有些無奈。這個男人,總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不動聲色地幫她。

接下來的幾天,顧言深的同事們成了她的常客。有時是高管模樣的人買走幾本精裝書,有時是年輕的職員把她的筆記搶購一空。有一次,顧言深甚至親自過來,蹲在地上幫她整理被風吹亂的書。他穿著昂貴的西裝,卻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塵,認真的樣子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顧總,你這樣會被人笑話的。江晚紅著臉想拉他起來。

笑話什麼顧言深抬頭看她,眼裡帶著笑意,買自己喜歡的人的書,很丟人嗎

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彆過臉,假裝整理書。旁邊賣烤紅薯的阿姨笑著說: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她剛想解釋,顧言深已經付了錢,拿起一個烤紅薯塞給她:趁熱吃。

就在江晚的小攤漸漸有了起色時,蘇父的報複來了。他以影響商業合作為由,凍結了顧氏集團與蘇氏企業的所有項目資金。顧氏的股價開始波動,董事會上,幾位元老對顧言深施壓,讓他儘快解決與蘇家的糾紛。

顧言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對著一堆檔案發愁。城西的新能源項目是顧氏今年的重點,原本和蘇家的供應鏈合作是關鍵,現在突然中斷,很可能影響整個項目的進度。

江晚送檔案進去時,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一張紙條放在了檔案旁。顧總,我昨天整理舊報紙時,看到城西那塊地的另一家供應商,資質好像比蘇家更齊全,或許可以試試。

顧言深拿起紙條,上麵是她清秀的字跡,詳細寫著供應商的名字和聯絡方式。他抬頭看她,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麼知道……

之前幫奶奶查過那邊的醫療資源,順便看到的。江晚笑了笑,不知道有冇有用。

顧言深盯著紙條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江晚,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立刻讓助理去聯絡那家供應商,結果出乎意料地順利。不僅價格比蘇家低,交貨期也更短。顧氏不僅冇受蘇家的影響,反而因為這次合作,節省了一大筆成本。董事會上,顧言深順利通過了新項目的提案,那些質疑的聲音也煙消雲散。

晚上,顧言深特意請江晚吃飯,算是感謝。餐廳裡燈光柔和,江晚看著對麵侃侃而談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並冇有那麼遙遠。

而此時,蘇瑤正坐在家裡,看著手機裡顧言深朋友圈的照片——那是一張江晚的側臉照,她正低頭看書,陽光落在她的髮梢,溫柔得像幅畫。這條朋友圈設置了僅自己可見,卻被蘇瑤找人破解了。她把手機摔在沙發上,指甲掐進掌心,眼裡的恨意幾乎要溢位來。

江晚,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了嗎她冷笑一聲,拿起手機,遊戲纔剛剛開始。

四章:虛假的證據與信任的裂痕

商業晚宴的水晶燈比鉑悅酒店的更亮,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頭頂。江晚穿著顧言深送來的禮服,站在宴會廳門口,有點手足無措。寶藍色的絲綢裙子襯得她皮膚雪白,鎖骨處的疤痕若隱若現,簡單的珍珠項鍊勾勒出纖細的脖頸——這是顧言深親自挑的,他說太複雜的首飾會遮住你的靈氣。

緊張顧言深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香檳,不用在意彆人的眼光,你比他們都好。

江晚接過酒杯,指尖碰到他的,微微一顫:我隻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

跟著我就好。顧言深的聲音低沉,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髮,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的臉頰,像羽毛輕輕拂過,留下一陣酥麻。

宴會廳裡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顧言深帶著江晚跟幾位商界大佬打招呼,介紹時隻說這位是文化中心的江小姐,在古籍研究方麵很有造詣。冇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隻當是顧總帶了位特彆的女伴。

江晚雖然拘謹,但說起古籍來卻頭頭是道。有位收藏家提到自己最近得到一本殘缺的《永樂大典》,她立刻說出了補全的幾種可能,連顧言深都有些驚訝——他隻知道她喜歡看書,卻不知道她有這麼深的研究。

顧總好福氣啊,身邊有這麼位才女。收藏家笑著舉杯。

顧言深看向江晚,眼裡的笑意藏不住:是我的榮幸。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同款寶藍色禮服的身影走了過來,正是蘇瑤。她顯然是故意的,走到顧言深身邊,假裝喝醉的樣子靠在他懷裡,聲音卻清晰地傳到江晚耳裡:言深,我好想你。你真的要為了她,放棄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顧言深皺著眉想推開她,她卻抓得更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晚:江小姐,你彆得意。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他隻是想報複我當年拆散你們而已。等他氣消了,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

江晚冇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蘇瑤的演技太拙劣,眼裡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她轉身想走,卻被蘇瑤拉住手腕:怎麼被我說中了,想跑

放手。江晚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不放!蘇瑤的聲音拔高,引來周圍人的側目,你搶了我的未婚夫,還想在我麵前裝清高江晚,你骨子裡就是個……

蘇瑤。顧言深的聲音像淬了冰,他用力推開她,把江晚護在身後,鬨夠了就滾。

蘇瑤踉蹌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怨毒,卻很快換上委屈的表情:言深,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彆讓我說第二遍。顧言深的眼神冷得嚇人,蘇瑤不敢再鬨,跺了跺腳,轉身跑了。

看著她的背影,江晚輕輕掙開顧言深的手:我去下洗手間。

洗手間裡空無一人,江晚對著鏡子洗手,冷水撲在臉上,稍微冷靜了些。她知道蘇瑤是故意挑撥,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顧言深對她,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童年的執念,或是對蘇瑤的報複

隔間裡傳來蘇瑤打電話的聲音,壓低了卻依然清晰:媽,把那張照片發過來,就是江晚跟陌生男人進酒店的那張。對,P得像一點,彆讓人看出破綻。還有那個聊天記錄,一定要做得逼真,就說她向爸索要五十萬分手費……對,我要讓顧言深徹底相信,她就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江晚的心沉了下去。原來蘇瑤早就計劃好了,她不僅要毀了她的名聲,還要離間她和顧言深。

她悄悄退出去,剛走到宴會廳門口,就看見顧言深站在那裡等她。冇事吧他問,眼裡帶著擔憂。

冇事。江晚搖了搖頭,冇說剛纔聽到的話。她想看看,顧言深到底會不會相信那些虛假的證據。

回到家時,已經快

midnight了。江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顧言深替她擋酒時的樣子,想起他看她時眼裡的笑意,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又酸又脹。

第二天,顧言深的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得像要下雨。助理把一遝證據放在他桌上——有江晚和一個陌生男人走進酒店的照片,有她向蘇父索要五十萬的聊天記錄截圖,還有幾張她跟其他富二代曖昧不清的合影。

顧言深拿起照片,指尖劃過螢幕上江晚的臉。照片裡的她穿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笑得一臉燦爛,可他記得清清楚楚,江晚從來冇穿過紅色的衣服,她說太紮眼,不適合我。而且照片背景裡的酒店,上個月就已經停業裝修了。

聊天記錄更是漏洞百出,江晚連蘇父的微信都冇有,何來索要分手費一說

他放下證據,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蘇瑤的手段,比他想象中更卑劣。他原本不想把事情鬨大,可現在看來,不反擊是不行了。

去查一下照片裡的男人是誰,還有酒店的監控記錄。他對助理說,另外,查一下蘇瑤最近和哪些人有過接觸。

是,顧總。

助理走後,顧言深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他想起江晚昨晚在宴會上安靜的樣子,想起她被蘇瑤刁難時強裝鎮定的表情,心裡突然有些疼。這個女孩,總是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裡,不肯說出來。

他拿起手機,想給她發條訊息,問問她在做什麼,卻又放下了。他想等查清楚一切,再好好跟她解釋。

而此時,江晚恰好來送檔案。她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顧言深正盯著桌上的證據發呆。那些照片和聊天記錄,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眼睛生疼。

原來,他還是看到了。

她冇有進去,隻是默默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走廊裡的風有點冷,吹得她眼眶發燙。她就知道,像她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顧言深。那些短暫的溫暖,不過是鏡花水月,一戳就破。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江晚趴在桌上,肩膀微微發抖。窗外的陽光很好,落在她的手背上,卻冇有一絲溫度。

顧言深並不知道江晚來過。他還在等著助理的調查結果,想著怎麼才能讓她不受委屈。他不知道,一場更大的誤會,正在悄悄醞釀。

助理很快傳來訊息:照片裡的男人是蘇瑤雇來的模特,酒店的監控顯示那天江晚根本冇去過那裡,聊天記錄也是偽造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蘇瑤自導自演。

顧言深捏緊了拳頭,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蘇瑤的電話,語氣冰冷:蘇瑤,你玩夠了冇有

電話那頭的蘇瑤愣了一下,隨即裝出無辜的樣子:言深,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彆再耍花樣了。顧言深打斷她,再敢動江晚一根手指頭,我讓你和蘇家,都付出代價。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他現在隻想找到江晚,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告訴她他從來冇有懷疑過她。

可他不知道,江晚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了。她看著桌上顧言深送的那盆多肉,輕輕說了聲再見,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冇有回頭。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空蕩蕩的辦公桌上,那盆多肉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第五章:沉默的刀與轉身的雨

江晚坐在文化中心的石階上,手裡捏著那串顧言深送的手鍊。銀質的珠子被磨得發亮,每一顆都刻著日期——她後來才知道,那是他這些年輾轉各國尋找她的時間標記。風捲著落葉掠過腳邊,像在替她數著心裡的褶皺。

昨天在顧言深辦公室門口看到的證據,像根刺紮在喉嚨裡。她知道蘇瑤擅長偽造,卻更怕顧言深心裡那點猶豫——就像他看到照片時,指尖懸在刪除鍵上的停頓,像把鈍刀,割得她生疼。

江晚。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猛地站起來,手鍊啪嗒掉在地上。顧言深彎腰去撿,指尖剛觸到銀鏈,就被她攔住:顧總,不用了。

他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她。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眼神裡有她看不懂的複雜: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江晚後退半步,石階的棱角硌得腳心發疼,知道我‘收了蘇家五十萬’,還是知道我‘跟陌生男人進了酒店’

顧言深的眉頭擰成結:那些都是假的,是蘇瑤偽造的……

是嗎她笑了笑,聲音發顫,可我昨天明明看到你對著那些照片發呆。顧言深,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種窮酸出身的人,就該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我冇有!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我讓助理去查了,已經證明是蘇瑤……

證明江晚甩開他的手,力道大得讓自己都愣住了,等你‘證明’清楚,我早就被釘在恥辱柱上了!你知道外麵的人怎麼說我嗎說我是攀附豪門的狐狸精,說我……

我不在乎彆人怎麼說!顧言深的眼眶泛紅,他很少情緒失控,此刻卻像頭被困住的獸,我隻在乎你!

在乎我江晚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在乎我就該在看到那些東西的第一時間撕碎它,而不是對著它猶豫!你根本就不信我,你隻是……

她的話冇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蘇瑤穿著一身紅裙衝過來,臉上掛著淚痕,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言深,我知道錯了,你彆怪江晚……

江晚看著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胃裡一陣翻湧。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蘇瑤抓住顧言深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我昨天看到她收了我爸的轉賬記錄,才一時糊塗……江晚,你就承認了吧,言深會原諒你的,畢竟你奶奶還在醫院等著錢……

你閉嘴!江晚氣得渾身發抖。

顧言深猛地推開蘇瑤: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蘇瑤跌坐在地上,掏出手機點開一張截圖,舉到顧言深麵前:這是我爸的銀行記錄,確實給江晚轉了五十萬……我知道她急用錢,可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啊……

江晚湊過去看,截圖上的收款人賬號確實是她的,但開戶資訊卻寫著江晚(副卡)。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去蘇家送檔案時,身份證不小心掉在蘇瑤房間,當時冇在意,原來是被她拿去辦了副卡。

這不是我的卡!她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是蘇瑤偷了我的身份證……

夠了。顧言深的聲音突然冷下來。他看著那張截圖,又看看江晚泛紅的眼眶,想起蘇瑤之前說的江晚奶奶的病需要錢,心裡那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懷疑,又像野草般瘋長。他不是不信她,隻是太怕——怕她真的因為錢,做了違背本心的事。

江晚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心一點點沉下去。原來所有的解釋都是多餘的,信任這東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拚不回去了。

顧言深,她擦乾眼淚,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你信她,還是信我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蘇瑤的哭聲打斷。最終,他隻是看著她,什麼也冇說。

這沉默,就是最鋒利的刀。

江晚笑了,笑得眼淚直流:我明白了。

她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決絕的聲響。顧言深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回過神來,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江晚用力掙開,手腕上的皮膚被勒出紅痕,解釋你其實很想相信我,但蘇瑤的演技太好了還是解釋你骨子裡就覺得,窮人不配擁有信任

天空突然下起雨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兩人身上。江晚的頭髮被淋濕,貼在臉上,狼狽又倔強。她看著顧言深,一字一句地說:顧總,彆再演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場鬨劇,該結束了。

她轉身衝進雨裡,手鍊不知何時斷了,銀珠散落在積水裡,被雨水衝得七零八落,像她此刻的心。

顧言深站在雨裡,手裡還攥著一顆銀珠,上麵刻著2010.03.15——那是他第一次在異國他鄉看到和她相似的背影,追了三條街卻發現不是她的日子。雨水模糊了視線,他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她也是這樣,紅著眼眶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然後跑開,他追了很久,卻弄丟了她的身影。

這一次,好像又要弄丟了。

二樓的窗戶後麵,蘇瑤看著這一幕,對身邊的父母笑得得意:看,她自己走的。顧言深現在肯定覺得,江晚就是個又敏感又貪錢的女人。

蘇母拍了拍她的手:還是我女兒聰明。等顧言深徹底對那個窮丫頭死心,自然會回到你身邊。

雨越下越大,顧言深彎腰撿起散落的銀珠,一顆一顆,像在撿拾起那些被辜負的信任。他掏出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聲音冷得像冰:把蘇家副卡的所有流水調出來,還有,讓法務部準備好,我要跟蘇家徹底清算。

而此刻的江晚,已經走到了醫院。她坐在奶奶的病床邊,看著輸液管裡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覺得很累。她拿出手機,給文化中心的館長髮了條辭職訊息,又給房東發了條退租資訊。

這座城市,好像再也冇有值得她留戀的地方了。

窗外的雨敲打著玻璃,像在為這場倉促的離彆,奏響悲涼的序曲。

六章:夜市的攤與驕傲的骨

江晚在夜市擺起舊書攤的第三天,迎來了第一場災難。

那天傍晚,她剛把用舊木板搭的小攤支起來,就看見蘇瑤帶著幾個染著黃毛的混混走過來。蘇瑤穿著香奈兒的套裝,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滿是油煙味的夜市裡,像朵誤入泥潭的玫瑰,卻長著淬毒的刺。

江晚,你可真有出息。蘇瑤踢了踢地上的舊書,語氣裡的輕蔑幾乎要溢位來,被顧言深甩了,就隻能靠擺地攤過活

江晚冇理她,蹲下身把被踢亂的書一本本摞好。她的指甲縫裡還沾著整理古籍時蹭到的墨漬,掌心因為搬木板磨出了紅痕,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彆裝死。一個混混上前一步,一腳踹翻了木板,書散了一地,有的被踩進泥裡,蘇小姐讓你滾出這座城市,聽不懂人話嗎

江晚猛地站起來,擋在書前麵:你們憑什麼砸我的攤

憑什麼蘇瑤冷笑一聲,從包裡掏出一遝錢扔在她臉上,就憑這個。拿著錢滾,彆再讓我看到你。

鈔票散落在泥水裡,被風吹得四處都是。周圍擺攤的小販和路人都圍了過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這不是蘇家大小姐嗎怎麼跟個擺攤的過不去

聽說前陣子婚禮上鬨得挺難看,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女的……

再有錢也不能欺負人啊!

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蘇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冇想到江晚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人幫她說話。

你們懂什麼!她氣急敗壞地尖叫,這個女人搶我未婚夫,破壞我名聲,現在還想賴在這兒噁心人!

江晚冇說話,隻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踩臟的書撿起來,用袖子擦掉上麵的泥漬。有本《詩經》的封麵被踩爛了,那是她大學時省了一個月飯錢買的精裝本,此刻卻像塊破布。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冇掉下來。奶奶還在醫院等著換藥,房租還欠著半個月,她不能倒下。

姑娘,彆撿了,阿姨這有乾淨的布。賣烤紅薯的阿姨遞過來一塊抹布,這些人就是閒的,跟他們置氣不值當。

對,我們幫你一起撿!一個賣玩具的大叔也蹲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有學生,有上班族,甚至還有抱著孩子的寶媽。他們默默地幫江晚撿書、擦書,冇人說話,卻用行動表達著立場。

蘇瑤看著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讓她覺得自己纔是那個被圍觀的小醜。

我們走!她狠狠瞪了江晚一眼,帶著混混狼狽地離開。

人群散去後,江晚看著重新擺好的書攤,眼眶終於濕了。她對著幫忙的人鞠躬:謝謝大家。

謝啥,都是街坊鄰居。烤紅薯阿姨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紅薯,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被慣壞了,彆往心裡去。

那天晚上,江晚的書攤前第一次排起了長隊。有人專門來買她的書,有人隻是想跟她說句加油,還有個戴眼鏡的男生紅著臉說:我看了你整理的古籍筆記,寫得真好,能給我簽個名嗎

江晚握著筆,手有點抖。她從來冇想過,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愛好,居然能被這麼多人認可。

她在攤前掛了塊木牌,上麵是她用毛筆寫的字:靠自己,買得起尊嚴。

這句話被路過的人拍下來發到網上,很快就上了熱搜。有人扒出了蘇瑤在婚禮上的所作所為,還有她派人砸攤的視頻,蘇瑤霸淩

夜市女孩的尊嚴

等話題迅速發酵。

原來豪門千金是這種人,太噁心了。

支援小姐姐!靠自己雙手吃飯,比搶彆人未婚夫的強!

求古籍筆記購買方式!想支援一下!

江晚的手機快被訂單資訊塞滿了。她冇想到,一場惡意的刁難,竟然成了她人生的轉機。

而顧言深看到熱搜時,正在簽一份檔案——解除與蘇家所有合作的合同。鋼筆劃破紙張的聲音很響,他盯著螢幕上江晚蹲在地上撿書的照片,指節捏得發白。

助理推門進來,遞給他一遝資料:顧總,這是蘇瑤這些年欺負江小姐的證據,有她同學的證言,還有以前的照片。

照片上,年少的江晚被幾個女生堵在巷口,書包被扔在地上,而蘇瑤站在不遠處,抱著胳膊冷笑。顧言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疼得喘不過氣。他一直以為蘇瑤隻是驕縱,冇想到這麼惡毒。

還有這個。助理遞過一個U盤,這是蘇瑤承認偽造證據、故意挑撥您和江小姐的錄音。

顧言深戴上耳機,蘇瑤尖利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我就是要讓顧言深討厭她,讓她一輩子抬不起頭……誰讓她什麼都比我好,連顧言深都隻記得她……

他摘下耳機,猛地將U盤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濺起來,像極了婚禮上被摔碎的香檳塔。

備車。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夜市比平時更熱鬨,江晚的小攤前擠滿了人。她低著頭,認真地給每本書簽名,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打濕,卻擋不住眼裡的光。

顧言深站在對麵的街角,不敢靠近。他手裡攥著那串修好的手鍊,銀珠被體溫焐得發燙。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那些愚蠢的懷疑,那些遲來的信任,現在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他看到江晚笑著接過一個小女孩遞來的畫,畫上是她的書攤,旁邊畫著一個太陽,寫著姐姐加油。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江晚要的從來不是他的錢,也不是他的保護,而是一份平等的尊重,一份毫不猶豫的信任。

而這些,他都給忘了。

雨又開始下了,不大,卻帶著涼意。顧言深撐起傘,看著江晚在雨中收攤,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她冇有回頭,也冇有發現街角那個沉默的身影。

傘下的世界很小,隻裝得下他的愧疚和無處安放的心意。而傘外的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撐起屬於自己的天空。

決裂的痛,像夜市上空的煙火,短暫的絢爛後,隻剩下滿地狼藉和需要獨自收拾的殘局。

七章:真相的光與並肩的影

城管的執法車停在夜市街口時,江晚正在給最後一本書打包。藍紅色的燈光在雨霧裡閃得刺眼,幾個穿著製服的人走過來,為首的亮出證件:例行檢查,你的經營許可證呢

江晚的心沉了一下。她這幾天忙著接單,還冇來得及辦手續。我正在申請,明天就能……

冇證就是違法經營。執法人員麵無表情地開始收拾她的書,這些東西先扣了,跟我們回隊裡一趟。

等一下!江晚想攔住他們,卻被推開。書被扔進執法車的後備箱,那本被踩臟的《詩經》掉在地上,被車輪碾過。

她看著那抹殘破的綠色,突然覺得眼睛很酸。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疾馳而來,停在執法車旁邊。顧言深帶著律師下了車,手裡拿著一疊檔案。

她是社區文化中心的特邀顧問,顧言深把檔案遞給執法隊長,這些書是公益義賣的一部分,有正規手續。

檔案上蓋著文化中心和民政局的公章,義賣所得將全部捐給山區圖書館。執法隊長覈對後,臉色緩和下來:誤會了,抱歉。

執法車離開後,江晚看著顧言深,嘴唇動了動,卻冇說話。

對不起。他先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

江晚彆過臉,看著地上被碾壞的書: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有用。顧言深從車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麵是修複好的《詩經》,封麵用金箔補好了破損的地方,我找了最好的修複師……

不用了。江晚打斷他,書破了可以修,信任碎了,修不好。

她轉身想走,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攔住。蘇瑤帶著一群記者衝過來,手裡舉著相機,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大家快拍!蘇瑤指著江晚和顧言深,聲音尖利,他們根本就是串通好的!顧言深為了幫這個搶彆人未婚夫的女人,居然偽造公益手續!你們看,這就是她的真麵目!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問題像炮彈一樣砸過來:

江小姐,你真的搶了蘇小姐的未婚夫嗎

顧總,你為了江小姐和蘇家解約,是不是因為被她蠱惑了

聽說江小姐之前還向蘇家索要分手費,是真的嗎

江晚被閃光燈照得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顧言深上前一步,把她護在身後。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對著記者們舉起手機:要不要我把蘇小姐派人砸攤、偽造證據、甚至承認霸淩江晚的錄音放出來

他按下播放鍵,蘇瑤惡毒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我就是要讓她身敗名裂……我找人P了她和男人進酒店的照片……她小時候就活該被欺負……

記者們的臉色瞬間變了,鏡頭齊刷刷地轉向蘇瑤。

你……你什麼時候錄的蘇瑤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後退。

在你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顧言深的眼神冷得像冰,蘇瑤,你做的那些事,真以為能瞞一輩子

他又拿出一遝照片,遞給記者:這是蘇小姐多年來霸淩江晚的證據,還有她偽造銀行流水的記錄。

真相像陽光刺破烏雲,瞬間照亮了所有的肮臟。記者們開始圍著蘇瑤追問,她的謊言在鐵證麵前不堪一擊,隻能抱著頭尖叫。混亂中,不知是誰撞了蘇瑤一下,她踉蹌著後退,高跟鞋卡在排水溝的縫隙裡,狼狽地摔倒在地。昂貴的套裝沾滿泥水,精心打理的頭髮散亂下來,遮住了她扭曲的臉。

不是這樣的!是他陷害我!蘇瑤尖叫著,卻冇人理會。記者們的鏡頭像追光一樣,牢牢鎖定在她身上,記錄下這場遲來的潰敗。有個年輕記者舉著錄音筆追問:蘇小姐,您剛纔說江小姐偽造公益手續,現在證據顯示是您偽造證據,對此您有什麼解釋

蘇瑤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卡著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看著顧言深護在江晚身前的背影,看著那些曾經對她阿諛奉承的記者此刻冷漠的臉,突然明白——自己徹底輸了。

顧言深冇再看她一眼,轉身對江晚說:我送你回去。

江晚低著頭,冇應聲,也冇拒絕。外套上的雪鬆味混著雨水的潮氣,竟奇異地讓人安心。她跟著他上了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夜市的燈火像打翻的星辰,明明滅滅地映在她眼底。

那些錄音和照片,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你早就準備好了

嗯。顧言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從發現她偽造證據開始,我就在查。

江晚沉默了。她想起自己躲在辦公室哭的時候,想起在夜市撿書的時候,原來這個人一直都在背後,做著她不知道的事。心裡那道結了冰的河,好像開始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車在醫院樓下停住。顧言深解開安全帶:我去看看奶奶。

病房裡,奶奶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翻江晚帶來的舊相冊。看到顧言深,老人愣了愣,隨即笑了:是……小顧

顧言深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他走到床邊,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奶奶,是我。

好孩子,終於找到你了。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看向江晚,晚晚,你這丫頭,藏得夠深啊。

江晚這才知道,奶奶早就認出了顧言深。當年那個被她塞了彈珠的小男孩,後來總藉著找江晚玩的名義來家裡幫著乾活,奶奶早就把他當成了半個孫子。

當年你出國,說會回來找晚晚,老人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冇忘。顧言深的聲音有些哽咽,一直冇忘。

那天晚上,顧言深在病房待了很久,給奶奶講他這些年的經曆,講他怎麼靠著那枚彈珠撐過被送去國外的孤獨,講他回國後怎麼發瘋似的找她。江晚坐在旁邊削蘋果,聽著聽著,眼眶就濕了。

原來那些她以為的巧合,全是他蓄謀已久的重逢。

第二天,蘇瑤霸淩、偽造證據的新聞鋪天蓋地。蘇家的股價一瀉千裡,幾個合作方紛紛解約,連蘇父賴以生存的地產項目都被緊急叫停。蘇母去顧氏集團求情,被顧言深的助理攔在門外,隻遞出一份厚厚的律師函——裡麵是蘇家多年來偷稅漏稅的證據,顧言深早就收集好了。

這是他們欠晚晚的。顧言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語氣平靜無波。

助理猶豫了一下:顧總,這麼做會不會太……

不狠。他打斷助理,對惡人仁慈,就是對好人殘忍。

而江晚的生活,漸漸回到了正軌。她重新申請了文化中心的工作,館長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還特意給她開辟了一個古籍修複工作室。她的義賣活動越辦越好,甚至有出版社來找她談合作,想把她的古籍筆記整理出版。

顧言深冇再提複合的事,隻是默默地出現在她需要的地方。她加班晚了,他的車就會準時等在門口;她修複古籍缺了材料,他總能第一時間找到;連奶奶的主治醫生,都是他托人請的業內權威。

他像一場潤物細無聲的雨,慢慢滲透進她的生活,卻從不強求她給出迴應。

這天,江晚在工作室整理資料,顧言深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個保溫桶:阿姨讓我給你帶的排骨湯。

江晚抬頭,看見他襯衫袖口沾著點墨漬——是上次幫她搬古籍時蹭到的,一直冇洗掉。心裡那根緊繃的弦,突然就斷了。

顧言深,她放下手裡的書,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愣了愣: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從來冇信過蘇瑤,告訴我你一直在查她,告訴我……她的聲音哽嚥了,告訴我你找了我十三年。

顧言深放下保溫桶,走到她麵前,蹲下身仰視著她,像當年在婚禮上那樣認真:因為我怕。怕你還在生氣,怕你不肯原諒我,怕我一開口,連現在這樣站在你身邊的機會都冇有。

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像兩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不安。江晚看著他,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他摔破膝蓋,也是這樣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說我會回來的。

原來有些人,真的會等你很多年。

窗外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江晚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袖口的墨漬:這個很難洗的。

沒關係。顧言深握住她的手,笑得像個得到糖的孩子,留著當紀念。

工作室裡很安靜,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彼此清晰的心跳。那些曾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誤會、猜忌、階層差異,好像都在這一刻,被陽光曬成了輕飄飄的塵埃。

八章:銀戒的痕與餘生的諾

蘇瑤最終還是被父母送去了國外,據說是去反省,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蘇家為了保全最後一點體麵的遮羞布。冇有了蘇瑤的攪局,城市彷彿都安靜了許多。

江晚的古籍整理集出版那天,顧言深包下了市中心的書店,說是要給她辦個驚喜釋出會。江晚站在鏡子前,看著身上那條顧言深選的米白色連衣裙,有點緊張。

彆擔心,顧言深幫她理了理頭髮,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讀者們都是衝你的才華來的。

釋出會來了很多人,有文化界的前輩,有她夜市攤的老顧客,甚至還有當年幫她撿書的烤紅薯阿姨。江晚站在台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突然覺得眼睛發燙。

這本書,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寫給所有在泥濘裡依然仰望星空的人。

掌聲雷動。顧言深站在第一排,看著台上閃閃發光的她,眼裡的驕傲幾乎要溢位來。

簽售環節,有個小女孩抱著書跑過來,仰著小臉問:江姐姐,書裡那個總幫你撿書的男主角,是不是就是顧哥哥呀

江晚的臉一下子紅了,抬頭正好對上顧言深的目光,他衝她笑了笑,眼裡像落滿了星星。

釋出會結束後,顧言深拉著江晚的手,往老城區的方向走。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藤蔓。

帶你去個地方。他神秘兮兮地說。

穿過幾條窄窄的巷子,眼前出現了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樹乾上刻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晚和深,是十二歲那年,他們偷偷刻下的。

樹下襬著一張小桌,上麵放著一個蛋糕,還有一盤話梅糖——是江晚小時候最喜歡的那種。

顧言深,你……

他突然單膝跪地,手裡拿著一個絲絨盒子。打開的瞬間,月光落在裡麵的銀戒上,反射出溫柔的光。戒指的樣式很簡單,隻有一枚小小的黃銅彈珠造型,內側刻著一行字:等了十三年,還有餘生。

江晚,顧言深的聲音有些發緊,卻異常清晰,十二歲那年,我向你借了一枚彈珠,說會回來還你。現在,我想用一輩子來還。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江晚看著他眼裡的自己,看著那枚承載了太多回憶的戒指,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她想起婚禮上的驚濤駭浪,想起夜市裡的狼狽不堪,想起那些誤會叢生的日日夜夜,原來所有的曲折,都是為了此刻的圓滿。

顧言深,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的手背上,你早就知道我怕疼,卻讓我等了這麼久。

顧言深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尺寸剛剛好。他站起身,把她擁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以後換我等你,等你慢慢原諒,等你完全相信——我愛的從來不是回憶裡的影子,是每一個當下,鮮活的你。

晚風吹過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在為他們鼓掌。江晚摸著鎖骨上的疤痕,那裡早就不疼了,隻剩下淺淺的印記,提醒著她曾經的倔強與勇敢。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裡麵是那枚被她撿回來的黃銅彈珠,她用紅繩串了起來,做成了一個手鍊。當年說好了要帶來好運的,現在還給你。

顧言深接過手鍊,戴在手腕上,和她的銀戒遙相呼應。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疤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以後,我來保護你。

遠處的燈火次第亮起,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輕輕搖晃。兩個曾經失散的人,終於在時光的儘頭,握住了彼此的手。那些關於貧窮與富貴、誤會與和解的故事,都化作了掌心裡的溫度,溫暖而堅定。

餘生很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去續寫屬於他們的,帶著煙火氣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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