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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要去柳鎮祠堂調研

沐妍是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2025級學生。身高165公分的她偏愛極簡暗黑風,每日不重樣的皮夾克搭配純白運動板鞋是她的標誌。高馬尾隨著步伐擺動,與衣襬共舞,透著冷冽的禦姐氣場。然而,那張瓷白麪容卻透出三分詭豔——宛若櫥窗裡端坐的陶瓷人偶,肌膚在光線下泛著冷調的珍珠光澤。眉骨處生著罕見的彎月眉與劍眉融合的獨特眉形,杏仁狀眼眸流轉間自帶靈韻,笑起來眼尾便漾開兩泓新月。韓式小翹鼻下綴著櫻桃檀口,下唇飽滿如含露花瓣,上唇線微揚,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構成這張兼具古典雕塑感與當代時尚張力的矛盾麵龐。

沐妍,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她的導師,年僅三十八歲就已擔任研究生導師。他身材高大瘦削,劍眉下是一雙丹鳳眼,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M唇,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鼻梁上。腦後紮著一個小揪,皮膚白淨,一身休閒牛仔外套,透著文藝與溫柔。上級安排我們帶隊去柳鎮柳氏祠堂,那邊新發現了清代棺槨。你回家收拾一下,明早八點校門口集合,張師傅開車送我們過去。

好的,老師。沐妍應道,我把這些監測儀器裝箱帶著。

辛苦了。導師點點頭。

沐妍立刻找出幾個大箱子,手腳麻利地將洛陽鏟、探孔工具、RTK測量儀、便攜式X射線熒光分析儀、羅盤、捲尺、攝像機、標本袋……逐一歸置妥當。

終於搞定了,累死了……她長舒一口氣,汗珠從額角滾落,滑過鎖骨。白皙的臉頰染上兩抹粉暈,她癱倒在實驗室的沙發上,疲憊瞬間將她拖入夢鄉。

夢境幽深。沐妍走在一條漆黑的長橋上,橋麵佈滿濕滑的青苔。遠處,一個模糊的人影靜靜佇立。她下意識地靠近,想看清對方。距離越來越近,輪廓漸顯……突然!那人影的脖子猛地扭了360度,一張毫無生氣的臉驟然懟到沐妍麵前!

麵如死灰,不見眉毛,嘴唇蒼白開裂。尤其那雙眼睛,渙散空洞得令人心悸——竟有細小的水蛭從眼眶裡緩緩爬出!它穿著清朝服飾,缺失右手,僅剩的左手僵硬地抬起,伸向沐妍,彷彿在索要什麼。

沐妍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冰冷的恐懼攥緊了心臟。那東西越來越近……

沐妍!沐妍!

呼喚聲穿透夢境。

沐妍猛地一抖,驚醒坐起,胸口劇烈起伏,額上冷汗涔涔。她大口喘息著,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張師傅她看清來人,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還好你叫醒我,差點被夢裡的惡鬼吃了!

張師傅咧嘴一笑:你呀,瘦成這樣,鬼吃了都嫌硌牙!我來幫你把工具搬上車。

兩人氣喘籲籲地將箱子搬進後勤車後備箱。

明天見,沐妍。

再見張師傅。

沐妍瞥了眼手錶,已經晚上七點。她迅速鎖好實驗室門,快步走向學校停車場。

空曠的停車場光線昏暗,僅有的幾盞燈也顯得有氣無力。噩夢的陰影尚未散去,沐妍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終於看到自己的摩托車了,還有不到五米……突然!

啪嗒——

頭頂的燈毫無預兆地熄滅了!四周瞬間陷入更深的昏暗。緊接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在死寂中響起,像極了夢中那脖子扭轉的聲音!

沐妍的血液幾乎凝固,身體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就在身後!一股陰冷的氣息倏地貼上後背,寒毛根根倒豎!

就在她瀕臨崩潰的瞬間——

唰!

燈光猛地亮起!

沐妍驚魂未定地猛回頭——身後空空如也,隻有一個被風吹動的空易拉罐,在水泥地上骨碌碌滾動。

呼……嚇死我了,自己嚇自己……她靠在摩托車上,大口喘著粗氣,平複著狂跳的心臟。戴上黑色頭盔,她發動引擎,摩托車低吼著駛出了這片讓她心驚肉跳的停車場。

終於到家了。公寓在三樓,樓道裡的感應燈時明時滅,接觸不良。沐妍低著頭,緊咬下唇,幾乎是衝刺般跑到了家門口。

爸,媽!我回來了!

推開家門,熟悉的氣息瞬間驅散了所有恐懼。

女兒回來啦!就等你開飯呢,快來!母親的聲音帶著暖意。

餐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菜:大椒塞肉、糖醋裡脊、油炸小黃魚、獅子頭、青菜炒豬油渣,還有鮮香的蝦仁口蘑裙帶湯。

辛苦媽媽啦!沐妍坐下,胃口大開,真好吃!媽媽手藝越來越棒了!不過……她頓了頓,爸,媽,明天得跟導師去柳鎮祠堂那邊做調研,歸期不定。

父親放下筷子,麵露關切:又是跟那些古物打交道妍妍,注意安全,你們隊裡就你一個女孩子……

冇事的爸,隊裡都是好哥們,合作好多次了,人都很可靠。沐妍笑著寬慰。

防人之心不可無。父親語重心長。

知道啦!沐妍點頭應著。

母親起身,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錦囊:知道你又要去那些地方,我今天特意去廟裡給你求了張平安符,貼身帶著。

謝謝媽媽!沐妍心頭一暖,接過錦囊,撒嬌地抱了抱母親。

洗漱完畢,躺回床上,白天的種種經曆和那個詭異的噩夢又在腦中翻騰,殘留著淡淡的心悸。她握緊了母親給的護身符,彷彿汲取著力量,竟一夜無夢,睡得格外安穩。

次日醒來,父母已去上班。桌上留著溫熱的早餐。沐妍快速洗漱吃完,一看錶,七點半了。她拖著行李箱,背起雙肩包,打車趕往學校。

校門口,幾個熟悉的身影已等候在那裡。導師依舊休閒乾練,淩睿和成灝高大挺拔,葉飛則顯得格格不入——圓頭圓腦,身材發福,不像搞考古的,倒像個養尊處優的富二代。還有一個身影是沉默寡言的柳旭,瘦高白淨,總是獨來獨往。

嗨!老師早!淩睿、成灝、葉飛早!沐妍揮手打招呼。

早,沐妍,現在就等柳旭了。導師看了看錶。

話音剛落,柳旭的身影出現在晨光中。

人齊了,上車吧。導師招呼大家。

車子啟動,駛離校園。成灝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老師,聽說柳鎮那地方有點邪門。當地人說祠堂附近夜裡常有怪聲哀嚎,冇人敢靠近。這次要不是一個醉漢誤打誤撞發現一口被血紅色木頭死死封住的古棺,嚇得酒醒報了警,還發現不了。警察和當地考古隊初步清理,下麵埋著十幾口棺材!開了一口,裡麵……嘖,一具男屍,姿勢扭曲得不像樣,右手冇了,懷裡死死抱著個花瓶似的玉器。棺內壁全是抓撓掙紮的痕跡,彆提多瘮人了!當地搞不定,才緊急叫我們支援。

你小道訊息倒靈通。導師語氣平靜,具體情況,到了現場才能判斷。路程還長,大家抓緊時間休息。

車廂內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引擎的嗡鳴和車輪滾動的節奏。沐妍靠著車窗,迷迷糊糊間,夢裡那張流著水蛭的死灰麵孔和那隻索要的左手,又悄然浮現……

車身猛地一顛!沐妍驚醒,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飛逝的風景。一種沉甸甸的、不祥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

第二章

抵達柳鎮

一路的顛簸終於結束。崎嶇的山路耗儘了所有人的體力,鎮子不大,灰撲撲的房屋低矮地匍匐著,街道空曠得詭異,更麻煩的是,地圖導航裡冇有祠堂位置。

大爺,張師傅搖下車窗,向路邊一個佝僂著背、提著菜籃的老人喊道,勞駕問下,柳氏祠堂怎麼走啊

那老人聞聲猛地一哆嗦,渾濁的眼睛裡瞬間佈滿驚恐,像被針紮了一樣連連擺手:祠堂你們…你們去那鬼地方做啥子喲!去不得!去不得!說著就要快步離開。

導師陳教授立刻下車,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老人家,我們是北京來的考古隊,是接到縣裡文保部門的正式通知,過去協助處理工作的。麻煩您指個路。

文保…通知老人狐疑地打量著陳教授和他身後陸續下車的隊員,尤其是沐妍那張在陰沉天色下更顯瓷白詭豔的臉,似乎讓他更加不安。他猶豫了半晌,才用枯枝般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鎮子北頭,聲音壓得極低:往…往北,一直走…走到那個…那個快塌了的燒窯廠…再往東…走到頭…就是了…說完,他像避瘟疫一樣,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旁邊的小巷。

一行人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前進,終於,祠堂的輪廓在濃密的樹蔭後顯現出來。

那是一座完全由暗紅色木材構築的古舊建築,樣式古老得令人心悸,飛簷翹角在昏暗中勾勒出猙獰的剪影,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沐妍腦中瞬間閃過《第八號當鋪》海報裡那種沉鬱神秘的古宅畫麵,但眼前的祠堂,其壓抑感遠勝虛構。它沉默地矗立在那裡,像一塊凝固的血痂,又像一個張開的、等待吞噬的口。

祠堂門口有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值守,臉色在陰天裡也顯得有些蒼白。看到他們,其中一個快步迎上來。

您好,我們是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的支援隊,這是陳教授。導師出示了證件。

陳教授,辛苦了。請跟我來。警察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推開沉重的、吱呀作響的祠堂大門。

隨即一股**泥土、陳年血腥、潮濕黴菌的味道撲麵而來,祠堂內部光線極其昏暗,高大的梁柱在陰影裡若隱若現,參天古樹的枝椏如同鬼爪般伸向屋頂,整個空間顯得詭異。

警察帶著他們穿過幽深的前堂,走向後院。見慣了古墓遺蹟的隊員們,也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巨大的深坑被挖掘出來,坑底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幾口棺材!

棺材的木材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近乎發黑,紅色血木x型把兩側接縫處釘的死死的,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陳舊血腥氣。它們靜靜躺在那裡,無聲地訴說著深埋地下的絕望與秘密。

陳教授!一個略顯洪亮卻帶著刻意熱情的聲音響起。隻見一位五十歲左右、梳著油亮背頭快步走來,穿著筆挺的行政夾克、熨帖的西裝褲和鋥亮的皮鞋,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正是柳鎮長柳玄。歡迎歡迎!一路辛苦了!我是本鎮的鎮長,柳玄。這次真是麻煩各位專家了!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吩咐!

柳鎮長客氣了,職責所在。陳教授與他握了握手,語氣沉穩。

柳玄笑容滿麵,目光在隊員們臉上快速掃過,在沐妍身上略微停頓了一瞬,那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審視,隨即又恢複熱情:各位一路勞頓,我先安排大家休息。住處離這不遠,請跟我來。

他領著眾人離開祠堂,走了大概五百米,來到一棟獨立的兩層小樓前。這棟樓明顯比鎮上的其他房屋考究許多,通體采用上好的木材建造,透著一股古色古香的韻味,與祠堂的陰森破敗形成微妙對比。

這是我家一處閒置的老宅,條件簡陋了些,但勝在清淨,也常打掃。各位專家先委屈住下,一日三餐我會安排人準時送來。柳玄掏出幾把黃銅鑰匙遞給陳教授,這是各個房間的鑰匙。那我就先告辭了,鎮上還有些瑣事要處理。他笑容可掬地告辭。

辛苦柳鎮長了。陳教授頷首致謝。

就在柳玄轉身離去的瞬間,沐妍清晰地捕捉到他鏡片後的眼神驟然一變——冰冷、銳利,那眼神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卻在她心底投下了一片更深的疑雲。

沐妍,陳教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是女孩子,先挑房間吧。一樓二樓都有空房。

沐妍壓下心頭的異樣,選擇了最靠外側、光線相對好些的一樓朝陽房間。最終,她和陳教授住在一樓,淩睿、成灝、葉飛和柳旭則住在二樓。

房間內部倒是乾淨整潔,陳設簡單舒適,木質傢俱散發著淡淡的桐油味,驅散了些許祠堂帶來的陰冷感。

大家先各自安頓,休息一下。陳教授看了看錶,17:00準時在一樓客廳集合,我們碰個頭,安排下一步工作。

眾人應聲散去。沐妍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陽光透過窗戶,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房間裡很安靜。她放下行李,環顧四周。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床鋪整潔,桌椅擺放端正。然而,那股從踏入柳鎮就縈繞不去的壓抑感,一直未消散。

祠堂深坑裡那些暗紅如血的棺木,柳鎮長那不友善的眼神,還有夢中那冇有右手、眼眶流蛭的鬼影……種種畫麵交織纏繞。

她深深吸了口氣,試圖平複心緒,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角落。忽然,她的視線定格在靠牆的舊式五鬥櫥最底層的抽屜縫隙處——那裡,似乎卡著個紙條,不注意看很難發現。

沐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那紙角,屏住呼吸,輕輕將它抽了出來。展開後:

一個醒目的紅叉標記處,潦草地寫著兩個字:祭壇。

一條蜿蜒的虛線指向紅叉,旁邊標註:血池引道。

地圖邊緣殘留著半個扭曲的符號,這個符號代表什麼意思

最讓她心驚的是,在祭壇附近,用同樣暗紅的、彷彿乾涸血跡的顏料,勾勒出一個缺失右臂的人形輪廓!

紙張散發著濃重的塵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陳舊血腥氣。而且,與祠堂後院那些血棺如此契合!

沐妍的心臟狂跳起來。這殘圖是誰留下的為什麼會遺落在這柳鎮長的老宅裡它指向的地方,是否就是血棺秘密的核心她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立刻將這張危機四伏的殘圖小心摺好,緊緊藏進了貼身的衣袋深處。

第4章

分配任務

叮叮叮手機鬧鐘響起來了,17:00了沐妍走出房間,大家聚到陳教授麵前。

我們今天開個簡短的會,明天重點研究那口被打開過的棺槨。

教授翻著硬皮本,目光掃過眾人。

淩睿、成灝,

他點了兩個壯漢,把

RTK

XRF

分析儀和三維掃描儀搬到祠堂後院,輕拿輕放。

柳旭,

瘦高青年抬了抬頭,你用這個本子做現場記錄,棺槨狀態、儀器讀數、溫濕度,哪怕螞蟻爬過都得記上,必要時畫簡圖。

圓頭圓腦的葉飛正摸腕錶,教授看向他:全程高清拍攝,棺木六麵、屍骨斷口、玉器細節、棺壁抓痕……

補光燈已經給你備好。

成灝,淩睿你們操作三維鐳射掃描儀等儀器。對那口開啟的棺槨,尤其是內部結構、屍骨姿態、以及棺壁上的抓痕,進行高精度三維掃描建模。我要看到每一個凹痕的深度、走向的數字模型。負責掃描時重點建抓痕的數字模型,記著深度走向。

最後輪到沐妍:明天你和我一起,負責核心物證的近距離觀察和初步分析。你的重點有兩個:第一,是死者懷中緊抱的那件玉器,仔細觀察它的形製、紋飾、沁色、工藝特征,嘗試判斷其年代、用途、可能的來源或象征意義。第二,是棺木本身,特彆是它的材質——那種暗紅色的‘血木’,以及獨特的X型封棺方式。我們需要分析這種木材的特性、封棺技術的用意,以及是否與某種特定的、非常規的喪葬儀式或信仰有關。你的洞察力很重要,任何不合常理的細節都不要放過。

明白,教授。沐妍應道,心中卻猛地一驚。玉器、血木、扭曲的屍體、缺失的右手……這些關鍵詞與她衣袋裡那張殘圖資訊重合,一股寒意再次竄上脊背,她下意識地用手緊緊按住了裝著殘圖的衣袋。

還有,

教授的聲音沉下來,當地人說祠堂夜裡有怪聲,都給我記牢:每天17:00就回來,天黑後誰也不準靠近後院。

每天18:00大家聚在一起彙報工作再分析。

暮色漫進窗戶,遠處祠堂像頭蟄伏的巨獸。沐妍摸著兜裡的殘圖,後頸泛起涼意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幾乎帶著點不耐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粗暴地打破了客廳裡會議結束後的短暫沉寂。成灝離門最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嘟囔著誰啊這麼急,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鎮上常見的粗布衣裳,身形瘦削,臉色是一種缺乏生氣的灰黃,眼神空洞無神。

我是聽鎮長吩咐,來給你們送一日三餐的。他手裡提著幾份快餐

成灝被他這副模樣弄得有點發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哦,好的,謝謝,辛苦你了。他伸手去接食盒。

成灝看著那迅速消失的背影,莫名覺得後背有點涼。他趕緊關上門,還下意識地上了鎖,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彷彿這樣就能隔絕門外那股無形的冰冷氣息。他提著食盒轉身,對著客廳裡或坐或站的同伴們,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冇察覺的緊繃:呃…吃…吃晚飯了。

飯菜談不上豐盛,更談不上美味,隻是普通的農家菜,味道寡淡。但餓了一天,每個人都吃得很快,咀嚼聲和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很快,餐桌上一片狼藉。葉飛第一個放下筷子,打著哈欠:累死了,我先上去躺著了。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低聲道了句吃飽了或休息了,便各自沉默地走向樓梯或自己的房間。

客廳很快空了下來,隻剩下桌上殘留的油漬和空氣中混合著飯菜與老宅木料的味道。

第六章

初探與驚魂

沐妍一夜冇怎麼睡好,想著最近遇見的事情,早早就起床了。

咚咚咚又是那個急促的敲門聲,外麵空無一人,早飯已放在門前。

起床了,快來吃早飯!沐妍提高聲音喊道。

大家聽到沐妍聲音都陸續出來了,吃完早飯。

成灝擼起袖子:重裝備我來搬,你們拿輕的。

淩睿看著院子裡的皮卡,笑著說:這車挺有個性,裝咱們這些傢夥事兒正合適。

陳教授一邊搬箱子一邊接話:這是柳鎮長幫忙弄的,張師傅送咱們到這兒就回去了。雖說離得近,但東西實在多。

又到了那陰森地方後,大家心裡都發怵。門口警察開門幫忙搬設備,柳鎮長正對著那口開著的棺材愣神。

柳鎮長。

陳教授輕聲喊。

柳鎮長回頭,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陳教授,你們來了,開始吧。

眾人圍著觀察,中間開著的棺材被十三口圍著。

沐妍皺眉,仔細觀察著佈局:這陣法…像個封印。

陳教授點頭,神色凝重:其他十三口絕不能開,會破了封印。先研究中間的,按分工來。

成灝和淩睿立刻擺弄起設備。成灝調完基站,抬頭喊道:淩睿,基站信號穩了,定位數據冇問題!

淩睿正拿著掃描儀對著棺槨內部:正麵掃完了,抓痕數據都記著,最深三厘米。

我來換角度。

成灝抱起掃描儀,側麵掃完了,現在掃俯視的。

淩睿盯著螢幕,數據流快速重新整理:數據齊了,能出完整模型了,等下導電腦裡。

葉飛舉著相機跑過來:陳教授,外立麵六個麵都拍完了,血木紋理和

X

型封棺痕跡都清楚。

柳旭抬頭問:棺內呢

屍骸斷口、玉器紋飾都拍了特寫,微距細節圖五十張。

葉飛揚了揚相機,內存卡能導出來備份了。

柳旭在本子上飛快記錄著,然後對陳教授彙報:成灝、淩睿三維掃描初步建模完成,葉飛影像記錄完畢,數據都能備份。您這邊有啥發現

沐妍指著棺內那件花瓶似的玉器:這是清朝祭祀用的玉琮,但上麵的符號…詭異得很,我從來冇見過。

陳教授用熒光燈照著棺木的X型封口:你們看這裡,斷口在熒光下發藍光,是血漬。

他又仔細摸了摸棺壁,這木材也罕見,密度硬度都遠超普通木料,這種封棺方式…透著邪性。

他轉向柳旭:柳旭,記下來:玉琮有未知符號,X

型封棺斷口有血漬,熒光檢測呈陽性。這些都是關鍵。

柳旭筆下不停:記好了,教授。現在整理成電子文檔不

等會兒,先看掃描模型。

陳教授招呼成灝,把模型調出來,重點看看棺壁抓痕的走向。

成灝迅速操作電腦,螢幕上顯示出棺槨內部的高精度三維模型:模型導好了,大家來看,這些抓痕分佈有規律。

方向不是雜亂無章的!沐妍湊近螢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纖細的手指劃過幾道被成灝用高亮標記的、最深最長的抓痕,它們……它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延伸!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手指的方向。螢幕上,那些猙獰的抓痕,無論起始點在哪裡,其末端的延伸趨勢,都隱隱彙聚向棺材內一個特定的位置——正是那枚刻滿未知詭異符號的玉琮所在!

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淩睿喃喃道,後背莫名泛起一絲涼意。

陳教授眉頭緊鎖:柳旭,重點記錄:內壁抓痕呈現明顯彙聚趨勢,最終指向位置——玉琮!

明白!柳旭飛快地敲擊鍵盤。

就在眾人屏息凝視螢幕,試圖理解這詭異現象的含義時——

滋啦——!

一聲尖銳刺耳的電流爆音毫無預兆地從淩睿麵前的掃描儀主機箱裡炸響!緊接著,成灝電腦螢幕上旋轉的三維模型猛地一滯,瞬間化作一片閃爍的雪花點,發出低沉的嗡鳴。

怎麼回事基站信號斷了!成灝驚叫,迅速檢查設備。淩睿也手忙腳亂地拍打著發出異響的掃描儀,螢幕一片漆黑。

幾乎同時,葉飛手中的專業單反相機螢幕也毫無征兆地黑屏,無論他怎麼按開關、換電池都毫無反應。見鬼!相機!我的相機也……

我的錶停了!柳旭猛地抬起手腕,她那隻精準的電子腕錶,液晶屏徹底熄滅,時間定格在發現抓痕指向的那一刻。

陳教授下意識地掏出自己的老式懷錶——表蓋彈開,裡麵的黃銅指針也紋絲不動地停住了。一股寒意瞬間爬上他的脊椎。

磁場強乾擾淩睿試圖用科學解釋,但聲音裡充滿了不確定和緊張。

不……不是……沐妍臉色煞白,一隻手緊緊按住太陽穴,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的聲音微弱而充滿恐懼,是……它…它不喜歡我們看……它在警告……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口敞開的棺材深處,彷彿那裡有什麼無形的、冰冷的東西正在甦醒。

就在這時——

咯…咯咯咯……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抓撓聲,如同指甲刮過硬木,幽幽地從那口開著的棺材內部傳了出來!

聲音不大,但在突然陷入死寂、隻有設備故障雜音的墓室裡,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那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節奏感,彷彿印證著沐妍的話——有什麼東西,正看著他們,並且表達了它的不悅。

柳鎮長一直沉默地站在陰影裡,此刻他的臉在搖曳的應急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他死死盯著那口傳出異響的棺材,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最終,用一種近乎耳語、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乾澀聲音說道:

它……知道了……它在看著我們。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整個墓室。儀器故障的雜音和那詭異的抓撓聲交織在一起,敲打著每一個人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那枚指向玉琮的抓痕,此刻彷彿成了一條通往深淵的恐怖路標。

突然,沐妍身體如遭重擊,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褪色,彷彿被拉入了一個幽深的漩渦。她感覺自己像一片落葉,被捲入了一段塵封百年的血腥記憶……

第七章

塵封的記憶

沐妍她看到一個穿著清朝官服的男人在深夜跪在一個知縣府邸的書房裡。書案後,坐著一個身影模糊、但氣場陰鷙的人。

穿著清朝官服的男人聲音悲切:恩人,感謝您一路的支助和栽培!您說有方法救我女兒靈兒求您指點迷津!

那背對著的身影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快請起來,舉手之勞。法子是有,但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

抬頭,眼中燃起希望:隻要能救靈兒,我什麼都願意!

轉過身,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壓低聲音,對著穿著清朝官服的人耳語了幾句。那人聽完,身體猛地一震,臉色瞬間慘白,眼中充滿了掙紮與痛苦。良久,他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咬牙道:行…我做。

那個恩人滿意地點點頭,遞給他一張紙條:這是十三個人的生辰八字。把他們帶到祠堂供台下的地宮來。

場景切換至祠堂幽暗的地宮。十三個被捆綁著的人擠在角落,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解。穿著清朝官服的男人手持一把刀,站在他們麵前,手抖得厲害,臉上涕淚縱橫:對不起,各位…我隻想救我女兒……

人群中一個漢子憤怒地吼道:你想救你女兒,那我們這些人就活該嗎我的妻子呢她在家等死啊!我這次出門就是為了賺錢買藥給她,家裡還有個吃奶的娃兒!嗚嗚嗚…你讓我們怎麼辦!

這話像尖刀刺進沐風心裡。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猛地睜開,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衝上前,開始給那些人鬆綁!

角落裡,一個一直沉默如同雕像、動作略顯僵硬的人,這不是給我們送飯的那人嗎

不一會,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柳玄鎮長怎麼來了,帶著大批凶神惡煞的官兵衝了進來。柳玄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盯著正在解繩索的沐風,聲音冰冷刺骨:沐風!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的女兒就要得救了,你就這麼放棄了!

沐風抬起頭,雖然恐懼,但眼神堅定:對不起,柳大人。求你放過這些無辜的人吧!他們都有家人,還需要她們去照顧…我們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傷害這麼多無辜的人!

一己私慾柳玄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張開雙臂,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瘋狂的偏執,他們應該為了他們的犧牲感到驕傲!我柳鎮千千萬萬的子民就能得活!你懂什麼!

你問過他們願意嗎!沐風也激動起來,這座城的人得了瘟疫人之將死,這都是命數!

隻要活著就能創造幸福!柳玄厲聲打斷他,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我要我的子民幸福!我要這座城永存!沐風,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目光掃過那些驚恐的人,突然一凝:怎麼少了一個!沐風,那個人呢

沐風坦然道:被我放出去了。

哈哈哈!柳玄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在地宮迴盪,令人毛骨悚然,你以為我會那麼信任你你知道我為什麼養你

他逼近沐風,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因為你也是個引子!一個最好的引子!我原本念著一念之情,你也有想救女兒的決心,覺得我們是同路中人…哼!現在,你準備為我的大事做貢獻吧!

柳玄說完,不再看沐風絕望的臉,從懷中取出那件刻著詭異符號的玉琮,將它精準地放進祭壇上一個玉琮形狀的凹槽機關裡。機關發出沉悶的哢噠聲。他轉頭對那些官兵下令:給我把這些人重新綁好!用迷藥迷暈!

官兵們如狼似虎地撲上去,不顧那些人的哭喊掙紮,強行灌下迷藥,很快,十三個人都軟倒在地。

把他們裝進棺材,柳玄指著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十三口暗紅色棺材,這是我為你們選的上好的棺材,也算我對你們的尊重。為了讓你們痛苦減少,我給你們放了迷藥。各位,一路走好!

他的話語冰冷而虛偽。

官兵們粗暴地將昏迷的人拖入棺材。柳玄則走到每個人身邊,在他們左手腕上刻下與玉琮上一模一樣的詭異符號。刻完,他拿起一把在火盆中燒得通紅的銅劍,在眾人驚恐(即使昏迷,身體也本能地抽搐)的目光中,麵無表情地揮下!

嗤——!

冇有預想中的血花四濺。每個人的斷端瞬間發黑、融化,竟冇有流出一滴血!柳玄將十三隻斷臂依次放在祭祀台上。

裝棺!他冷酷地命令。

官兵們蓋上沉重的棺蓋,將棺材抬入早已挖好的深坑中埋下。就在泥土覆蓋的瞬間,那十三口棺材裡猛地傳出了刺耳的指甲刮擦棺材板的聲音!吱嘎——吱嘎——!

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棺木劇烈地晃動起來!彷彿裡麵的人在絕望地掙紮、甦醒!

開棺!柳玄似乎早有預料,冷冷下令。

其中一個棺材蓋被掀開,隻見裡麵的沐風雙目圓睜,眼眶中流下的竟是兩道濃稠的血淚!他死死地盯著柳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棺材內壁佈滿了新鮮的、帶著血痕的抓撓痕跡!一部分抓痕向上,指向棺蓋,是想逃出生天;而另一部分更深的抓痕,卻詭異地向下、向內,彷彿被棺底的玉琮所吸引!

柳玄看著沐風血淚橫流的臉,毫無憐憫,反而帶著一絲嘲弄:誒,沐風,你彆怪我。你的女兒,我自會幫你‘救’。但需要你的‘幫助’。旁邊這十三位,你要幫我看好他們。他們要是出來,他們的怨氣…可是會反噬你的女兒靈兒的。

話音剛落,沐風圓睜的雙目猛地閉上,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壓製。

棺蓋重新合上,並用雞血染紅了木頭釘在棺材兩次縫隙處,埋土。柳玄隨即下令殺了許多牲畜,將大量的鮮血倒入一個連接著玉琮的血池。鮮血順著地宮的溝渠,通過玉琮的引導,源源不斷地滲入埋著十四口棺材的地下。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不祥氣息的暗紅色霧氣(怨氣)開始從棺材所在的位置升騰瀰漫。更詭異的是,柳玄在地宮上方,緊挨著祠堂的地方,種下了一棵特殊的鬆樹。這棵鬆樹彷彿有生命般,貪婪地吸收著從地底湧出的怨氣,再通過某種玄奧的方式,將這些怨氣輸送到柳鎮的各個角落……

原來整個柳鎮的人早已在百年前的瘟疫中死去!此刻,他們如同提線木偶般活著,正是因為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這由無辜者生命和怨念轉化而來的生命能量!

迴歸現實與抉擇

呃……沐妍猛地抽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麵,從那段血腥恐怖的記憶洪流中掙脫出來。她發現自己癱倒在祠堂冰冷的地麵上,渾身冷汗涔涔,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柳旭正蹲在她身邊,臉上帶著擔憂。

沐妍喘著氣,支撐著坐起來,目光銳利地盯著柳旭:柳江…是你什麼人

你……你都知道啦柳旭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瞭然。

柳旭眼神一暗,低聲道:是我爺爺。他一直因為這件事做噩夢,最終鬱鬱而終。

當年…你爺爺是怎麼逃出來的沐妍追問。

正好守地牢有個官兵去上廁所,我爺爺抓住機會砸暈了他,換了衣服,然後…柳旭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他目睹了全過程。那景象…成了他一生的噩夢。直到去世。

原來如此…沐妍心中瞭然,你爺爺後來一直在打聽沐風妻女的下落

柳旭點頭:是的。後來查到我母親,就是你外婆,就是沐風的女兒沐靈。而你…就是他的外孫女。

他頓了頓,看著沐妍,那個護身符,你媽媽給你的,其實護住的是她的心脈。它的原理,就是用那些棺材裡逸散出來的怨氣,凝整合類似腎上腺素的東西,強行維持著你母親的生命體征,讓她能像‘活人’一樣生活。柳玄…也是靠著吸收這龐大的怨氣核心,才能長生不老。

那張地圖…是你放的沐妍想起那張在老宅發現的殘圖,為了試探我或者…試探我和柳玄是不是一夥的

是的,是我放的。柳旭坦然承認,我需要確定你的立場。柳玄太狡猾,我不能冒險。

接下來呢沐妍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們要進入地宮,讓這一切結束。

如果結束…柳旭提醒道,聲音低沉,怨氣供應斷絕,你母親的生命…也就冇有多長時間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沐妍從貼身口袋裡掏出母親給的護身符,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果然藏著一張摺疊的小紙條。她展開,上麵是母親熟悉的、娟秀的字跡:

妍妍,媽媽其實一直都在做一個噩夢,媽媽很害怕,但更害怕這力量背後是無辜者的血淚。媽媽希望你能勇敢,去尋找這個真相。如果…如果這力量真的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請幫助那些被禁錮在棺材裡,不得輪迴的靈魂解脫。媽媽不怕回到原點,這一生有你和你爸爸的愛,已經足夠。愛你的媽媽。

沐妍的眼淚無聲滑落。她將紙條緊緊攥在手心,看向柳旭和陳教授(陳教授和其他人也圍了過來,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我在那段記憶裡看到,地宮的入口就在祠堂供台底下!

我們明天就下去!陳教授語氣斬釘截鐵,他轉向成灝等人,這事太危險,你們明天……

教授!我們一起去!成灝、淩睿、葉飛異口同聲地打斷他,臉上冇有退縮,這種時候,怎麼能丟下你們!

陳教授看著學生們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好!但要絕對聽從指揮,保護好自己!

第八章

地宮終局

夜幕降臨。祠堂外一片死寂。沐妍、陳教授、柳旭、成灝、淩睿、葉飛六人悄悄翻牆進入祠堂。他們本以為行動隱秘,然而剛落地,祠堂供台前,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們端坐著,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出來吧,你們。柳玄的聲音平靜無波,在空曠的祠堂裡卻帶著冰冷的穿透力。

眾人心頭一凜,知道行蹤已暴露,索性走了出來。

柳玄緩緩轉過身,臉上掛著慣常的微笑,眼神卻銳利如刀:陳教授,沐妍,還有…柳旭真是令人感動的師生情、血脈情啊。

柳玄!陳教授厲聲喝道,你為了一己私慾,殘殺無辜,用邪術維持這虛假的‘永生’和‘繁榮’,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柳玄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指著沐妍,又指向祠堂外,哈哈哈!你看沐妍的母親沐靈,不是活得好好的還生兒育女,生了沐妍!你看這柳鎮,幾百年來,生兒育女,兒孫滿堂,一片‘祥和’!我做錯了什麼我給了他們‘生命’!給了他們‘幸福’!

幸福沐妍的聲音冰冷,帶著深深的悲憤,你不痛苦嗎幾百年過去,你還活得好好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老去、死去!不敢愛人,不敢體驗生離死彆!我的外婆,你的女兒,因為發現自己不會變老,像個怪物,最終抑鬱而終!那些老百姓也一樣!他們像個提線木偶,頂著‘永生’的詛咒,像個怪物一樣活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重複著虛假的人生!這不是幸福,這是地獄!

柳玄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沐妍的話像利刃,刺破了他維持數百年的偽裝。他的眼神變得陰鷙而疲憊,聲音低沉下來:罷了…我也活膩了。每天坐在這裡,守著這個腐朽的秘密,我也累了。

他抬手指向供台後的佛像,按鈕就在佛像背後。取下玉琮,這一切就結束了。成灝,淩睿,他看向兩個小夥子,你們就在這上麵等著吧,等他們上來。

陳教授示意成灝和淩睿留下警戒。沐妍、柳旭、陳教授、葉飛四人深吸一口氣,按照柳玄所指,在佛像背後找到了一個隱蔽的機關。按下後,沉重的供台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向下的幽深石階,濃重的血腥味和腐朽氣息撲麵而來。

四人點亮強光手電,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下。地宮比想象的更陰森寬闊,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早已乾涸發黑的血池,連接著複雜的溝渠。祭壇就在血池中央,那件詭異的玉琮正靜靜地嵌在凹槽裡,散發著不祥的微光。

沐妍按照計劃,伸手去取玉琮。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剛觸碰到冰冷玉琮的瞬間——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傳來!她的手如同被焊死在玉琮上,任憑她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

哈哈哈!柳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突然從他們下來的入口處傳來!隻見他不知何時也跟了下來,站在台階上,臉上充滿了計謀得逞的得意和瘋狂:你們可不知道一件事!當年我也快要死了!為了長生不老,我研讀禁術秘典,甘願化身邪陣核心!最近我發現,你爺爺沐風的怨氣越來越重,這封印快要被他衝破了!所以我布了這個局!散播挖出古墓的訊息,以縣文化局名義向北京求援,把你——沐風唯一的血脈引過來!目的就是用你的血,以至親骨肉的血,重新加固你爺爺的封印!讓他,和他們,

他指著四周的牆壁,彷彿那些棺材就在其中,永遠安分地為我提供力量!對了,

他陰森一笑,看向入口,你們留在上麵的那兩個小兄弟,已經先走一步了…我讓他們下去陪你爺爺‘敘舊’了,哈哈哈!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陳教授目眥欲裂,想要衝上去,卻被柳玄身邊的兩個行屍走肉般的人攔住。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柳旭猛地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手掌上劃了一道!鮮血瞬間湧出。他一步上前,將流血的手掌狠狠按在了那件吸住沐妍的玉琮上!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玉琮上那詭異的吸力,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間消失了!沐妍的手終於得以掙脫!

柳玄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你!你是誰!你怎麼能解開我的禁製!

柳旭按著流血的手掌,冷冷地注視著柳玄,一字一句道:當年那個從地牢逃走、目睹了一切的‘官兵’,是我爺爺柳江。而且…我和你,還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他迎著柳玄震驚的目光,我爺爺,和你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我整理我父親遺物時,發現了你的照片和關於身世的信件。因為我的奶奶是大清一位獲罪的王妃,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姑祖母,為了保護你,也怕連累自己,一直不敢與你相認。所以,我的血,也能解除你的禁製!

你解開禁製又如何!柳玄從震驚中恢複,眼中凶光畢露,這個陣法早已與我融為一體!要徹底關閉它,必須我親自動手!或者…我死!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來人!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台階上方,腳步聲雜亂響起。隻見上麵留守的警察,還有鎮上一些青壯年,如同被操控的木偶,眼神空洞地衝了下來,手中赫然都拿著槍械!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沐妍等人!這些人動作僵硬,麵無表情,正是那些依靠怨氣活著的行屍走肉!

沐妍等人被強行繳械,捆住了雙手。

柳玄臉上露出殘忍而快意的笑容,他走到祭壇邊,撿起地上柳旭掉落的小刀,又拿起那把象征性的、鏽跡斑斑的銅劍(或許是仿製品),一步步走向沐妍:儀式…需要重啟。就用你的手臂,和你的血吧!

他高高舉起銅劍,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對準沐妍被按在祭台上的手臂,狠狠揮下!

砰!砰!砰!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連串沉悶的槍聲驟然在地宮中炸響!

柳玄的身體猛地一僵,高舉銅劍的動作定格。他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向自己胸口——幾個血洞正在汩汩冒血。他艱難地扭過頭,看向槍聲來源。

隻見那群行屍走肉般的警察中,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他撕掉了臉上僵硬的偽裝麵具,露出一張熟悉而堅毅的臉——正是張師傅!他手中握著一把冒著青煙的手槍。

你…你……柳玄指著張師傅,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眼中充滿了驚駭、憤怒和最終的瞭然。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重重地栽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徹底失去了生機。

張師傅迅速上前,利落地割斷了捆綁眾人的繩索。快!柳旭!他急促地喊道,用他的血解除所有禁製!快!

柳旭立刻衝到柳玄的屍體旁,用刀尖蘸取他心口的血液,然後飛快地將血塗抹在祭壇的玉琮上,以及刻在血池邊緣的幾個關鍵符文上!

血液接觸到符文和玉琮的瞬間,發出嗤嗤的輕響,彷彿冷水滴入熱油。整個地宮猛地一震!牆壁上、地麵上那些隱隱流轉的暗紅色紋路瞬間變得明亮刺眼,隨即如同燒儘的燈絲般,迅速黯淡、崩解、消散!一股無形的枷鎖彷彿被打破了。

我們趕緊出去!張師傅臉色嚴峻,現在你爺爺他們被怨氣侵蝕太久,棺木已開,封印解除,他們可能會失控!快!

眾人剛衝到台階口,一股陰冷刺骨的寒風夾雜著濃烈的怨氣猛地從地宮深處席捲而來!伴隨著一聲非人的、充滿痛苦與暴戾的嘶吼,一個黑影如同炮彈般從埋葬十四口棺材的方向衝出,直撲眾人!正是被怨氣完全侵蝕、失去理智的沐風!他渾身籠罩著黑氣,眼眶空洞流著黑血,缺失的右臂斷口處黑氣繚繞,左手化為利爪,散發著毀滅的氣息!

爺爺!我是沐妍!沐靈的女兒啊!沐妍強忍著恐懼喊道。

但那黑影毫無反應,隻有狂暴的殺意!

父親!一個溫柔卻無比清晰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沐妍猛地回頭,隻見她的母親——沐靈,不知何時竟也出現在了地宮入口處!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而堅定。

母親!你什麼時候來的沐妍驚呼。

沐靈看著女兒,又看向那狂暴的黑影,眼中含淚:你們出發那天,柳旭就聯絡了我,告訴了我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一直跟著你們,住在鎮上。柳旭一直與我保持著聯絡…你不在的日子,我怎能安心

她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向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黑影,聲音溫柔而有力,穿透了怨氣的嘶吼:父親!是我,靈兒!

那狂暴撲來的黑影,動作猛地一滯!

沐靈繼續向前,淚水滑落臉頰:母親臨終時告訴我,她說下一世還要和你在一起。遇見你,是她最大的幸運。雖然你們相處短暫,但那一世的深情,對她來說已足矣。

她看著黑影空洞的眼眶,彷彿能穿透怨氣看到父親殘存的意識:父親,我不害怕死亡。因為你和母親給我的愛,已經足夠多,足夠溫暖我的一生。我還擁有了妍妍,妍妍她爸…我們這一家,雖然短暫,但很幸福。苟且了這幾百年的‘生命’,真的已經足夠了。放下吧,父親…不要再為了我,給自己套上那麼沉重的枷鎖,犯下無法挽回的過錯…

沐靈從懷中取出一個早已枯黃、卻儲存完好的草編螞蚱,輕輕遞向黑影的方向:父親,你還記得嗎這是你臨走時,親手給我編的小螞蚱…你說,它會替我陪著你…

那枯黃的草編螞蚱,在昏暗的光線下,微不足道,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塵封數百年的、屬於沐風的記憶和情感閘門。

狂暴的黑氣劇烈地翻騰、波動,黑影發出一聲痛苦而悠長的哀鳴,那聲音不再是純粹的暴戾,而是夾雜著無儘的悔恨與悲傷。

…靈兒…我…錯了…

一個極其沙啞、彷彿來自九幽之下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黑影中傳出。

父親,你冇錯。沐靈淚流滿麵,卻努力微笑,錯就錯在,你太愛我了…這份愛,沉重得讓你迷失…父親,安息吧。下一世…我還做您的女兒!能做您的女兒,今生…無憾!

她的聲音充滿了真摯與釋然。

帶著您身邊的叔叔阿姨們…一起去吧。讓他們也早日解脫,去輪迴,去和他們真正的家人團聚…那裡,纔是歸宿。

隨著沐靈的話語,那籠罩著沐風的濃重怨氣開始劇烈地波動、消散。他殘缺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變得清晰,又迅速變得透明。他最後看了一眼沐靈和沐妍,那空洞的眼眶裡似乎流露出一絲解脫的微光。他緩緩抬起僅存的左手,彷彿想最後觸摸一下女兒和外孫女,卻最終無力地垂下。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連同地宮中瀰漫的其他怨念氣息,以及那十三個同樣飽受折磨的靈魂虛影,一起化作點點幽光,消散在寂靜的地宮之中,歸於永恒的寧靜。

終章:歸途

祠堂的深坑被重新填埋,十四口血棺連同其中被禁錮數百年的痛苦靈魂,終於得以安息。柳鎮的居民們在失去怨氣支撐後,如同被抽去提線的木偶,紛紛倒下,顯露出早已腐朽的真容。這座被詛咒了數百年的小鎮,徹底歸於沉寂與死亡。

此次柳鎮之行,代價慘重。成灝和淩睿,兩個年輕鮮活的生命,永遠留在了祠堂之上。

沐妍和陳教授、葉飛、柳旭、張師傅一起,懷著沉重的心情,埋葬了兩位同伴。站在新墳前,沐妍望著遠處荒蕪的柳鎮,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教授,她輕聲開口,聲音帶著疲憊和決然,我…想退出考古隊了。

陳教授看著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側臉,冇有勸阻,隻是深深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好。剩下的時間,好好陪陪你母親。她需要你。

嗯。沐妍點點頭。

回到北京,沐妍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陪伴母親沐靈最後的時光上。她們一起整理老照片,回憶過往的溫馨點滴;沐妍給母親讀她喜歡的書,講外麵世界的趣聞;她們在午後的陽光裡靜靜依偎,什麼也不說,隻是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和存在。

沐靈的身體如同燃儘的蠟燭,生命力在封印解除後迅速流逝,但她臉上始終帶著滿足而平和的笑容。

妍妍,在一個陽光很好的午後,沐靈靠在女兒懷裡,聲音微弱卻清晰,彆難過…媽媽這一生,雖然短暫,但真的很幸福…有你外公外婆那樣愛我的父母,有你爸爸那樣的愛人,還有你…我的寶貝女兒…媽媽知足了…替我…好好活下去…

沐妍緊緊抱著母親,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母親的衣襟。她感受著懷中的溫暖一點點消散,最終歸於平靜。

送走了母親,沐妍站在空曠的房間裡,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她手中握著母親留下的護身符和那張寫著知足的小紙條。巨大的悲傷如同潮水般湧來,但在這悲傷深處,卻有一種奇異的平靜。

她想起了地宮裡母親對父親說的話:下一世,我還做您的女兒。

也想起了母親臨終的囑托:替我好好活下去。

窗外的天空,殘陽如血,卻也預示著黑夜過後,將是新的黎明。沐妍擦乾眼淚,將護身符和紙條小心收好。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軌跡已經改變,但前路如何,她需要時間去尋找答案。至少此刻,她揹負著逝去親人的愛與期望,以及兩位同伴用生命換來的真相,她必須…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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