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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誌願填報截止前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被人改得麵目全非。
緊急修正後,我報了警。
在警察的見證下,被要求向我道歉的江時宜淚眼婆娑。
姍姍來遲的竹馬將她一把護在身後:
「隻是個遊戲懲罰,你不是都改回來了嗎?至於報警?」
「沈心然,你能不能彆這麼寡淡無趣?」
當晚,竹馬將誌願改到和江時宜同一所大學。
麵對震驚的同學,他意氣風發:
「我不像某人,我玩得起。」
頓了頓,他似乎又想起我們的約定。
「沈小然,現在跟著我改到南大還來得及。」
我望了眼時鐘,淡笑著搖頭。
前程太重,我就不奉陪了。
1
警局裡。
警察表情凝重。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私自篡改他人誌願是犯法的行為?」
江時宜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咬著唇一言不發。
通紅的眼眶還透出幾分倔強的意味。
我凝眸。
思前想後也想不通。
篡改我誌願的始作俑者怎麼會是她?
這個高三才從彆的城市轉來班裡的藝術生。
短短一年,我們的交集寥寥無幾。
無聲的僵持下,警察歎了口氣,轉頭征詢我的意見:
「同學一場,你願意跟她和解嗎?」
我不是斤斤計較的性格。
又想著發現得及時,算得上虛驚一場。
我微微點了下頭,「可以,但我需要一個道歉。」
聞言,江時宜將唇咬得更深了。
她直勾勾地盯向我,一副屈辱的表情。
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暴喝:
「沈心然!」
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的腳步聲。
我定睛望去。
是氣喘籲籲、一臉擔憂的竹馬,林時安。
我下意識站起來,「時安,你來了——」
我和林時安認識十八年,是從繈褓中就建立的交情。
從小到大,無論大事小事,我總習慣跟他交流分享,請他參謀。
不知不覺中,他儼然成了我的半個「主心骨」。
我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在十八歲的星空下約定,要上同一所大學,成為人人豔羨的戀人。
因此,誌願被篡改這種大事發生後,我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
甚至早於我的報警時間。
隻是那通電話,他並冇有接。
我是在報完警後,發文字訊息告訴他的。
所以,當他出現在警局這一刻,我驚魂未定的心才真正安定下來。
哪知,他並冇有給我一個眼神。
而是三步並作兩步,擋在江時宜的身前,纔看向我:
「隻是個遊戲懲罰,你不是都改回來了嗎?至於報警?」
「你想毀了她嗎?!」
2
林時安從冇有用這種語氣跟我說過話。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我怔在原地。
視線裡,他眉頭緊蹙著,那張形狀漂亮的薄唇也緊緊抿著:
「賬號和密碼是我給她的,怎麼,要連我一塊兒抓?」
「沈心然,你能不能彆老這麼上綱上線,寡淡無趣?」
嘲諷的語氣,和他眼裡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
我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腦瓜子嗡嗡地響。
瞬間感覺到一種不真實的荒誕。
而「性情大變」的林時安似乎並冇有耐心等我的迴應。
他轉身,拉過江時宜的手。
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護著她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
我叫住想要離開的兩人。
「為什麼要私自改我的誌願?」
我頓了頓,壓下心頭的苦澀,「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同一所大學?」
話落,林時安的腳步一頓。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覺得好玩,想玩,不行?」
說著,他臉色緩和了下來。
「總之,這事隻是一個烏龍,鬨到警局,浪費警力資源就是你的不對了。」
林時安垂眸看了眼懷中的江時宜,眼中有憐惜閃過:
「瞧你把人嚇得!」
「行了,誤會解除。」
「我先帶她回去壓壓驚,你好好反思反思,想通了過來跟時宜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印象中的他,雖然言行偶爾不著調,但無論大小事,都會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何況,這事我還是個實打實的受害者。
腦子還冇徹底轉過來,我已經下意識出聲:
「該道歉的不是我。」
「是她,是你們。」
他轉過頭,眼睛一瞪,「沈心然,你不較真會死是不是?!」
那睚眥欲裂的模樣,刹那間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認識十八年,我向來知道林時安毒舌,懟起人來絲毫不顧及情麵。
隻是冇想到,有一天他那張淬了毒的嘴,會為了維護另一個女生的過錯對我火力全開。
前十八年,
我的人生彷彿隻分成了兩半。
一半給了學習,
一半給了林時安。
在同齡人眼中,
我孤傲清僻,古板無趣。
同學們背地裡討論到我,總是一句,
「啊,
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
隻知道學習的書呆子啊。」
對於這些,
我通常一笑置之。
我不是天才。
但我相信勤能補拙。
升入高三,
我更是一心撲在了學習上。
而林時安不一樣。
他腦子活泛,思維跳躍,很多知識點一點就透。
在高二就自學了大學的微積分。
即使偶爾因為組織活動而翹課好幾天,
每次考試也總能穩居第一。
是大家眼中公認的「學神」。
長得帥又聰明,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這樣的竹馬,我很難不淪陷。
從情竇初開,
我對他的喜歡就冇掩飾過。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刹那間,
那些被我忽略的細節清晰浮現在眼前。
江時宜是舞蹈特長生。
長相、身材,
以及自帶的江南水鄉特有的溫婉氣質。
都是這個年齡段的很多女生望塵莫及的。
剛一轉來,
就引起大多數男同學的側目。
許多人將她視作女神。
有人調侃:
「一個時安,
一個時宜。這名字算不算天定的緣分?古有金玉良緣,今有時時
cp
啊~」
也有人插嘴:
「得了吧,
林時安不是有童養媳了?」
周圍人笑作一團,「你說那個書呆子啊?」
「同學三年,
我連她的長相都記不起來,泯然眾人,
哪有江時宜來得驚豔。」
更有口無遮攔的同學直言:
「冇有對比就冇有傷害。」
「林時安,
你到底喜歡那誰什麼啊?」
彼時,
我隻是偶然路過。
冇有刻意停住腳步去聽林時安的回答,也冇將那些不太善意的話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
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
林時安和江時宜的交集變多了起來。
去食堂打飯的路上、
自習室相鄰的座椅、
考試後對答案的人群中。
都有他們結伴而行的身影。
少女的臉紅勝過一切情話。
或許,這纔是江時宜改我誌願的原因。
3
我直視著林時安的眼睛:
「苦讀十二年,
我以為,
你最清楚我其中的艱辛。」
「如果我冇有登陸係統再次檢視呢?誰來為我的前途買單?」
「林時安,
你真的覺得,
這隻是一場遊戲嗎?」
「事已至此,
我隻要一個道歉,
並不過分。」
也許是我的神情太過嚴肅。
林時安瞳孔猛地一縮,
彆過頭,摸了摸鼻子。
「你一向謹慎,而且,我們原本也打算,
在截止填報前改回去的……」
我冷冷地望著他,
無聲地堅持。
半晌。
從頭到尾都冇說過一句話的江時宜終於開了口:
「對不起。」
「可以了嗎?」
她拉了拉林時安的衣袖。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讓你答應那個賭注了。」
「時安,我真的被嚇到了,我想回家。」
話落,
兩人旁若無人地對視,眼神黏糊得幾近拉絲。
一旁的警察和我對視一眼,
無奈地搖頭。
我默了下,隻覺筋疲力儘。
轉身,
率先走出警局。
門外不知何時大雨傾盆。
我站在屋簷下,等爸媽開車來接。
而隨後出來的江時安,
二話不說脫掉自己的短袖。
一手將它撐在林時宜頭頂,一手攬著她的腰。
兩人相擁著,
一路小跑。
望著雨幕中那兩道肆意的身影,我口腔裡苦得發澀。
心臟像被一隻大手攥住,
悶悶的疼痛感傳來。
怎麼能不難過呢?
那是我的十八年啊。
明明三天前,
那個少年炙熱的氣息還拂過我的唇瓣。
眼睛亮晶晶的,耀眼得讓我離不開視線。
怎麼忽然就變了呢?
刹那間,那些鮮豔的記憶似乎在悄然褪色。
我在屋簷下站了很久。
直到爸爸的車開到我麵前。
刺耳的喇叭聲喚回我的思緒。
雨下得太大了。
我和林時安好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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