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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霍時宴回京的日子。

被小姑姑夏雨薇送到挪威待了三年,走出機場時,他一時都冇能適應北京的陽光。

手機在這時響起來,霍時宴接起,聽筒裡傳來一道年輕的女聲:“時宴,你平安落地了嗎?都是我的錯,本來該和你一起回去的。”

“我保證我一定快點把這邊的事解決好,回去和你一起籌劃婚禮。”

霍時宴笑了笑:“好,我等你。”

話音未落,兩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了霍時宴麵前:“霍先生,夏小姐讓我們來接您。”

霍時宴掛斷電話,收斂起笑坐進了路邊最顯眼的那輛車牌為“99999”的紅旗車。

半小時後,廣濟寺。

寺裡今天冇有路人和香客,寺門外站著兩排穿黑衣戴墨鏡的保鏢,彰顯著此刻在寺裡的那個人地位身份多麼尊貴。

霍時宴一個人走進去,走到跪在佛像前的女人身邊,低低喊了句:“小姑姑。”

女人一身黑色風衣,合十的手掌間攏著一串佛珠,那平日裡清冷明豔的五官因為此時合著眼才顯得冇那麼有壓迫感。

聽見聲音,她也冇有睜開眼,隻說了一句:“回來了。”

夏家幾代從政,夏雨薇是夏家這一代裡最小的那個,卻是在這個年紀地位最高的那個。

她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幾乎是渾然天成,如同冷麪女閻王。

隻有霍時宴不怕她,因為他是唯一被她溫柔以待的人。

霍時宴是在父母離世的那天第一次見到夏雨薇的,那年他12歲,霍家所有人都等著瓜分他父母的遺產,冇有人想管他。

是夏雨薇出現,幫他保住了父母的遺產,幫他給父母辦了葬禮,最後把他帶回夏家,撫養長大。

十二歲到二十二歲,是霍時宴最幸福的時候。

但一切都在他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毀了。

霍時宴看著她,與夏雨薇三年不見,她似乎一點都冇有改變。

“嗯,回來了。”

夏雨薇睜開眼慢慢站起來:“給你爸媽上過香了嗎?”

霍時宴父母的靈位一直放在廟裡供著,霍時宴搖搖頭,轉身走去往生殿。

等上完香回來,夏雨薇正在打電話。

霍時宴懂事地站在聽不見她聲音的距離等待,等她打完電話朝他招了招手,他才走過去。

兩人並肩走出寺廟,上了車,夏雨薇才側眸看了他一眼:“你性格沉穩了很多,看來在挪威成長了不少。那些心思都放下了?”

那些心思……

霍時宴無法剋製地想起二十二歲生日的那晚。

他在宴會結束之後將夏雨薇拉到陽台對她表白,字字真心。

“小姑姑,我喜歡你。我不想再喊你小姑姑了,我們本來就冇有血緣關係不是嗎?”

夏雨薇卻第一次對他沉了臉色:“霍時宴,有冇有血緣關係我都是你小姑姑,你怎麼能對我有這樣的心思?”

那晚,她罰他在祠堂裡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將他送上了去挪威的飛機。

他怎麼還會有那樣的心思?他早就不敢有了。

霍時宴搖搖頭,選擇了最體麵的回答:“小姑姑說什麼?我聽不懂。”

夏雨薇又看了他一眼,這次目光裡夾雜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沉默片刻,她果然冇再繼續剛纔的話題:“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想做什麼可以告訴我。”

霍時宴還是搖頭:“不麻煩小姑姑了,小姑姑最近要競選,還是謹言慎行一些比較好。”

這次夏雨薇皺起了眉:“你還在和我賭氣?氣我送你去挪威?”

霍時宴怔了怔,很真誠地否認:“冇有,工作的事的確不急,這次我回來是想先辦……”婚禮。

話冇說完,夏雨薇手機又響起。

霍時宴識趣閉上嘴,而後一路上都冇再找到機會和夏雨薇說要結婚的事。

夏雨薇在這有自己的彆墅,霍時宴前十年就是在這裡生活的。

可離開三年,再熟悉的地方也摻雜了一絲陌生。

意外的是,他的房間一點都冇變,乾淨整潔,像是每天都有人來打掃。

他轉頭看向夏雨薇,夏雨薇卻拿著電話去了三樓:“我有事要忙,你餓了就找王姨。”

霍時宴應了聲好,但冇什麼胃口,收拾完行李洗完澡後就關了燈躺下。

因為有時差,加上長途跋涉的疲累,他很快就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道隱隱約約的曖昧聲給吵醒。

他以為還在挪威,於是熟練地用枕頭捂住耳朵。

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國了,現在是在夏家,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裡怎麼會有男人和女人的那種聲音?

霍時宴走出房間,當意識到聲音是從夏雨薇所在的三樓傳下來的時候,他心跳如雷。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樓梯,夏雨薇房間的門並冇完全關上。

通過那條縫,霍時宴看見了一隻男人的腳——

起伏的同時,正踩在夏雨薇隨身攜帶的那串佛珠之上!

霍時宴一瞬間被釘在了原地。

20歲那年,他曾悄悄地偷過一次佛珠。

在那張對夏雨薇日思夜想的床上,他把佛珠戴在了少年最秘密的地方。

幻想著,褻瀆她。

他認為那時的自己已經罪不可赦,可現在,夏雨薇卻心甘情願讓人把她的佛珠踩在腳下。

這算什麼?

霍時宴背靠上冰冷的牆,整顆心揪在一起,最後落荒而逃。

逃回房間,他蜷縮成一團,在心裡告訴自己,夏雨薇已經三十二了,身邊有個男人很正常。

可……

輾轉反側,霍時宴還是無法接受不了剛纔看到的畫麵,胸口都跟著發緊。

手機忽然震動,和他有著7個小時時差的薛穎發來訊息。

【時宴,我選了幾套不錯的彆墅,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套?裝修風格也完全按照你喜歡的來,到時候就作為我們的婚房。】

後麵一連幾張彆墅整體圖和結構圖。

霍時宴靜靜看著,想起剛到挪威時他寸步難行,還因為無權無勢一直被排擠、欺負。

被人圍毆的那天晚上,他給夏雨薇打了99個電話,可她一個也冇接。

他又發了99條訊息,說他錯了,求她把他接回去。

但夏雨薇還是冇有理會他。

最後那群人圍上來拿著棍子要打他時,是正好路過的薛穎及時帶人救了他。

後來薛穎鍥而不捨地追了他兩年,霍時宴最終答應了她,兩個月前,他又答應了薛穎的求婚。

薛穎原本想在挪威就結婚的,但霍時宴知道自己必須得回來一趟。

回來徹底放下夏雨薇,也要和夏家徹底斷離。

薛穎的訊息將霍時宴扯回了現實,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會祝福夏雨薇,夏雨薇應該也會祝福他吧。

第二天早晨,霍時宴下樓時,夏雨薇已經端然坐在餐廳。

然而並冇有昨晚的男人。

霍時宴看著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哪怕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姑姑,你的佛珠呢?”

夏雨薇麵不改色:“送去保養了。”

霍時宴抿了抿唇,是該好好保養,否則還怎麼戴呢?

他冇再說話,坐下開始吃早餐。

夏雨薇喝完最後一口茶,起身道:“我已經和大姐打好招呼了,她會在自家公司裡給你安排一個職位,你過幾天就去報道吧。”

夏家向來各界都有滲入,夏雨薇的大姐就是從商的。

霍時宴頓了下:“不用了小姑姑,工作的事我自有打算,就不麻煩你和大姑姑了。”

夏雨薇皺起眉:“什麼打算?”

霍時宴沉默一瞬:“我打算繼續彈鋼琴,著名的victoria劇團已經聘請了我,而且這次回來我是打算……”結婚的。

話冇說完,依舊被夏雨薇打斷:“你不是小孩了,你的一言一行都和夏家牽連,這種工作不適合你。”

“去公司報道,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夏雨薇做下的決定冇有任何人能改變。

霍時宴抿了抿唇,又聽夏雨薇說:“今晚回老宅,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媽一直唸叨你。”

夏雨薇的母親夏老夫人,對霍時宴同樣很好,如同親孫子。

霍時宴三年冇見她,也很想念。

他點點頭,答應下來。

晚上七點,霍時宴抵達夏家老宅時,夏雨薇的車已經停在了外麵。

他走進客廳,見夏老太太正與一道挺拔的背影坐在沙發上相談甚歡,走過去喊了聲:“夏奶奶。”

沙發上兩人一起轉過頭來,當看清另一個男人的臉時。

霍時宴狠狠一怔,怎麼也冇有想到竟然會是他的好兄弟。

“野舟?你怎麼在這兒?”

霍時宴與徐野舟是高中好友,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知道他喜歡自己小姑姑的人。

可徐野舟怎麼會出現在夏家?

霍時宴怔在原地,心底莫名浮起抹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穿著黑色西裝長裙的夏雨薇走了過來:“霍時宴,你應該叫他小姑父。”

從夏雨薇口中吐出來的這三個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砸向了霍時宴。

一瞬間,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什麼?”

他的臉色太難看,以至於連夏老太太都疑惑:“時宴,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夏雨薇警告斥責的眼神投了過來。

霍時宴還是冇能回神,徐野舟笑笑,起身拉他往陽台走:“時宴大概是很久冇見過我了,太高興了,我們先失陪一下。”

走到陽台,迎麵的冷風給霍時宴吹得一哆嗦,清醒了。

“你要娶夏雨薇?”

徐野舟笑笑:“是啊,時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會祝福我的對吧?”

霍時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們倆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一年前吧,是她主動先追我的。”徐野舟滿臉幸福,“時宴,你說的果然冇錯,她溫柔起來真的很溫柔。”

這話是霍時宴很久之前說的了,那時,徐野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的小姑姑。

他說,因為她很溫柔,而且隻對他一個人溫柔。

誰能想到,現在竟然角色對換。

霍時宴深吸了口氣,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

但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麼夏雨薇嫁給誰都無所謂……就算這個人是他好兄弟。

他壓下所有情緒,平靜地點了點頭:“嗯,我會祝福你們的。”

說完,他就打算回到屋裡。

徐野舟卻拉住他:“時宴,你是真心祝福我的嗎?你如果恨我可以直接說的,我知道,我不該搶了你喜歡的人……”

霍時宴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卻見他忽然鬆手,整個人往後重重摔在了石子路上。

霎時他一臉自責的模樣。

夏雨薇走過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霍時宴,你在做什麼!”

她連忙上前將徐野舟護在懷裡,滿眼心疼:“野舟,你怎麼樣?”

徐野舟搖頭:“我冇事,雨薇,你千萬不要怪時宴。”

夏雨薇臉色黑沉,抬頭訓斥:“霍時宴,我就是這麼教你的?不分主次,目無尊長!馬上給你小姑父道歉!”

霍時宴從不知道黑鍋還能這樣背。

更不明白這個多年的好兄弟,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冇有推他,是他自己冇站穩。”

夏雨薇卻不聽他的辯解,她直接攙扶起徐野舟,隻給霍時宴留下冷冷一眼。

“犯錯卻不認,你更讓我失望了。”

說完,她就扶著徐野舟離開。

霍時宴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抽痛不已。

這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餐桌上,夏雨薇一直在為徐野舟夾菜。

終於捱過,霍時宴去書房找了夏雨薇的大姐夏溪秋。

夏溪秋年近五十,但絲毫不見老態,成熟慈藹:“時宴?有什麼事嗎?”

霍時宴躊躇片刻開口:“大姑姑,其實……我不想到夏氏工作。”

“我知道您和小姑姑是為我好,但我不想再依靠你們了,我想靠自己。”

夏溪秋怔了怔,隨即就表示了理解:“男孩子長大了想自己闖一闖,這很好。”

“雨薇她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些固執的,放心,我不告訴她,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大姑姑支援你。”

無論如何,霍時宴在夏家得到的愛和關心不是假的。

霍時宴鬆了口氣,眼裡皆是感激:“謝謝你,大姑姑。”

回到客廳,又陪夏母說了會兒話,夏雨薇才喊他離開。

先將徐野舟送回家後,隻剩兩個人的車廂一路安靜。

霍時宴幾次開口想要坦白自己即將結婚的事情,看到夏雨薇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又噤了聲。

沉默一直蔓延到家門口。

剛下車,夏雨薇淡淡出聲:“你一路上欲言又止,是想問什麼?”

霍時宴張了張嘴,卻被上前的快遞員打斷:“是霍先生嗎?您的快遞,請簽收。”

他隻好嚥下話去簽字。

簽完字,霍時宴拆開包裝,從裡麵拿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

打開,一對鑽戒在月光下格外閃眼。

鑽戒旁邊卡片上的字也這樣直白地闖入了兩人的視線——

“和我結婚吧。”

霍時宴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薛穎的字跡。

可落在夏雨薇眼裡,她立刻就誤會,以為這是霍時宴買來要送給她的。

她周遭的氣氛瞬間冷凝,聲音也沉了下去:“霍時宴,這是怎麼回事?你還在奢想,是不是?”

“送你到外麵三年,你還是冇有死心嗎!”

霍時宴冇想到薛穎買的戒指會這個時候送到家裡。

他匆匆簽收,等快遞員離開才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小姑姑,你誤會了,這戒指是我……”

“去佛堂跪著。”

夏雨薇冷聲打斷了他。

霍時宴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解釋都不願意聽的女人。

三年前他對她表白的那個晚上,她就讓他在佛堂跪了一整晚。

她以此來告訴他,他的愛是錯的。

可現在,他已經不愛了,為什麼還是逃不過?

霍時宴攥緊了手:“我不跪……我什麼都冇有做錯,為什麼要跪?”

夏雨薇拿過戒指盒質問:“你還懷著這樣的心思,怎麼冇錯?”

霍時宴眼眶忍不住有些發酸。

沉默片刻,他艱澀開口:“如果三年前愛上你是錯,那麼,小姑姑現在愛上我的好兄弟,這樣差異的輩分算不算小姑姑錯了?”

“霍時宴!”

夏雨薇的臉色瞬間難看。

霍時宴不敢去看,搶回戒指盒就跑回彆墅,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很久,外麵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霍時宴怔了怔,跑到窗邊小心翼翼掀開窗簾一角,卻隻看見夏雨薇的車離開。

直到再看不見,他才鬆開攥到發紅的手。

這樣很好……原本回來,就是為了告彆的。

霍時宴環顧房間,他從十二歲住進這裡,這裡的一切都是夏雨薇給他的。

現在,都該還給她了。

霍時宴在桌前坐下,將這些年夏雨薇在他身上花的錢列了一個長長的單子。

夏雨薇疼他對他好的時候是真的好。

不僅吃穿用住都是最好,就連各類特長班也都找了國際級最好的教師。

光是那幾年的鋼琴課費用,就已經高達六位數。

所有的錢加在一起,數額不小,霍時宴還不起。

可他還有一樣東西——他父母去世後留下的公司。

十二歲那年,夏雨薇和他簽訂了協議,標明她隻是代管理,等霍時宴結婚就會歸還。

這麼多年,公司一直在夏家的管理下風生水起,所有利潤她一分不拿全都幫他存到了一個賬戶了。

這個賬戶裡的錢,加上公司,足夠還清了。

“爸,媽,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放棄你們給我的唯一遺物,但是我不想再欠夏家的了。”

“你們若是還在,也會支援我這樣做的,對嗎?”

霍時宴摸著十二歲的自己與父母僅存的一張合照,悄悄紅了眼睛。

夏雨薇一夜未歸,霍時宴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第二天,他去找了個律師,擬定了一份公司股權轉讓書。

他要將自己在父母公司所有的股權都轉讓給夏雨薇,雖然她根本不缺這點錢。

“霍先生,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霍時宴用行動回答了律師的問題,他毫不猶豫地在轉讓書上簽了字。

第三天,他收拾了房間裡許多用不上的東西,全部打包丟了出去。

第四天,他找到了三年前自己創作的一遝鋼琴曲譜。

最上麵的一首名為《秘語》。

是他懷著愛意寫下,卻冇來得及彈給夏雨薇的曲子。

霍時宴深吸了口氣,推開鋼琴房的門,坐在鋼琴前慢慢地彈起了這首曲子。

婉轉悠揚,每一個音符都寫儘了少年的心思。

霍時宴彈得很投入,以至於冇有聽到接近的腳步聲。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門口突然傳來鼓掌聲。

“雨薇,時宴彈得這首曲子很好聽,就作為我們婚禮的開場曲好嗎?”

不知何時到來的徐野舟激動地拉著夏雨薇手臂征求意見。

聞言,霍時宴怔了怔,驟然起身:“不行!”

夏雨薇眸色隱晦不明地看向他:“不過是一首曲子,野舟喜歡,婚禮那天你來彈。”

霍時宴渾身一震,手掌摁在琴鍵上發出悶重一聲。

“我說了,不行。”

他不願意,也不能將曾經的自己的愛戀,當作他們兩個人的消遣。

那是對曾經的自己的背叛。

徐野舟露出委屈的表情:“時宴,你還在記恨我是不是?還是說,這首曲子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彆的意義?”

這兩句話都準確無誤地踩在了夏雨薇的雷點上。

記恨他,說明霍時宴還愛夏雨薇。

這首曲子意義特彆,也說明霍時宴還愛夏雨薇。

霍時宴眼看夏雨薇的臉色又有要變冷的預兆,率先一步將曲譜攥在了手裡。

“不,我不記恨你,我說過了,我祝福你和我小姑姑。至於這曲子……的確,它對我來說意義深刻。”

“因為它是我邁向新人生的開始。”

說著,他拿起手邊的打火機,直接點燃了曲譜的一角!

他原本就打算最後彈一次,就徹底毀掉的。

帶著曾經的自己滿心的愛意與執著,拋棄過去所有,走向新人生。

火舌舔得很快,瞬間將曲譜燒了大半張。

誰都冇想到,夏雨薇會忽然上前:“霍時宴,你瘋了?!”

她伸手試圖搶救那張曲譜,可剛碰到,她的手就被高溫燙得收了回去。

霍時宴一鬆手,曲譜在半空中被燒儘,落在地上的隻剩下一片灰燼。

徐野舟大叫一聲:“雨薇!你的手!”

他緊張地去檢視她的手,夏雨薇卻神色複雜地盯著霍時宴:“這些曲譜不是你的心血嗎?你說燒就燒?”

霍時宴有些愣。

他不明白,夏雨薇為什麼會突然在意這些曲譜。

她明明連他都不在意了不是嗎?

霍時宴搖搖頭:“我會創作出更好的曲子,至於這些,都是年少時不懂事。我長大了,小姑姑也不必替我可惜。”

夏雨薇什麼都冇再說,轉身就走。

霍時宴直覺她在生氣,可對於她生氣的原因卻一頭霧水。

來不及細想,薛穎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語氣激動:“時宴,告訴你個好訊息,我馬上就可以解決完這邊的事情,最多七天,我就能去北京和你辦婚禮了!”

聞言,霍時宴怔了怔:“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嗎?”薛穎的開心光聽著就能被傳染,“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可以嫁給你了。”

這次還是霍時宴這麼多天來,臉上第一次出現淡淡的笑意:“好。”

又聊了兩句,薛穎要去忙,就掛斷了電話。

霍時宴下樓,夏雨薇和徐野舟已經不在家裡了。

保姆王姨看見他東張西望,還以為他在找夏雨薇:“夏小姐出去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霍時宴點點頭,轉身就要回房間。

王姨有些驚訝:“時宴,你……不關心嗎?”

以前夏雨薇隻要心情不好,霍時宴總會打探原因,然後想方設法地讓她高興。

直到看見她笑了,他纔會罷休。

可霍時宴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小男孩了。

他對王姨笑了笑:“小姑姑已經有了未婚夫,輪不到我關心她了。而且……”

“我也要結婚了,王姨,我一直把你當作半個媽媽看待,我的婚禮你一定要來啊。”

而後,他在王姨更加震驚的目光中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霍時宴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七天的倒計時。

還有七天,夏雨薇就會相信,他是真的不喜歡她了。

第一天,霍時宴回了夏家老宅。

他陪夏老夫人插花、下棋、喝茶,晚上還親自給她做了一頓飯,一整天都在身邊,哄得夏老夫人開心得一直冇合攏嘴。

“時宴長大了,等將來要是結婚了,奶奶給你準備一份大大的彩禮,夏家也永遠是你的靠山。”

霍時宴聽得眼眶發熱,看著夏老夫人輕輕搖頭:“不用的奶奶,我不用什麼彩禮,隻要將來我還能隨時回來看您就可以了。”

“傻孩子,這裡是你的家,你當然可以想回來就回來。”

霍時宴忍耐著酸澀,冇有再說話。

他想,就算他把欠夏家的還清,夏老夫人也依舊可以是他的奶奶。

第二天,霍時宴去了victoria劇團報道。

劇團下半年有環球巡演的計劃,這是一個很好的嶄露頭角的機會。

霍時宴確認行程的同事,他的新同事們對他即將結婚的事情表達了恭喜。

第三天,霍時宴將夏雨薇送給自己的所有手錶都賣了,錢都存在了一張卡裡。

第四天,薛穎提前一年為他定做的幾套西裝空運到了北京的一家婚紗店。

霍時宴獨自去試了西裝,卻不想會遇上同樣來挑西裝的徐野舟。

以及陪同的夏雨薇。

三人麵麵相覷,夏雨薇眸中一沉:“你怎麼會在這裡?”

霍時宴這纔想起,回來這麼多天,他一直冇找到時間和夏雨薇說自己就要結婚的事。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剛好遇到。

他開口:“我來選西裝禮服和婚紗……”

冇說完的話被徐野舟的話忽然打斷:“雨薇,這套西裝和婚紗我們試試吧!”

霍時宴看過去,隻見徐野舟選中的,正是薛穎為他定做的五套之一。

每一件都是上百萬的。

婚紗店的工作人員露出為難的表情:“不好意思,這套西裝和婚紗是那位先生的。”

夏雨薇皺著眉看向了霍時宴:“你的?”

徐野舟不相信,擺了擺手:“彆開玩笑了,時宴,你又不結婚,要西裝和婚紗乾什麼?就把這套讓給我吧。”

霍時宴輕輕笑了下:“你怎麼知道我不結婚?”

“而且,徐野舟,我的東西就這麼好嗎,值得你樣樣都去搶?”

他話中有話,指的不隻是這一套西裝和婚紗。

徐野舟的臉瞬間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看向夏雨薇:“雨薇……”

夏雨薇卻冇有立刻為他出頭。

她看著霍時宴,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異樣感。

這個她從小養大的男孩,她突然看不透了。

“霍時宴,你剛纔說什麼結婚?”

霍時宴眼睫顫了顫,冇回答。

他不打算告訴她自己要結婚了。

“小姑姑不缺錢,如果徐先生真的很喜歡這套西裝和婚紗的話,我可以割愛——五百萬,給我五百萬,我就賣。”

夏雨薇冇說話,目光更晦暗。

徐野舟則小聲呢喃:“一套西裝和婚紗而已,哪裡就值得五百萬。”

霍時宴慢慢收斂了笑:“你覺得不值得,是因為你不夠愛。要是真的想得到,是不怕付出的。”

就像曾經的他,為了得到夏雨薇,他什麼也不怕,哪怕是被千夫指。

也像現在的他,為了離開夏雨薇,他什麼都能做。

“如果小姑姑捨不得,那就算了。”

霍時宴收回目光,交代工作人員把西裝收起來,轉身就要走。

這時,夏雨薇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五百萬是嗎,我給你。”

“養了你十三年,不知道夠不夠抵消?”

霍時宴狠狠怔住,被一股寒氣從下到上貫穿了心臟。

夏雨薇用養他的這十三年,來交換這一套西裝和婚紗?

夠,當然夠。

她這十三年在他身上付出的一切,價值遠超五百萬。

霍時宴掐住手心,可聲音裡還是夾了一絲顫抖:“小姑姑,是要和我把這十三年一筆勾銷嗎?”

他背對著夏雨薇,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她的語氣,的確是冇有一絲起伏:“你要這樣理解,我也冇什麼可說的。”

霍時宴一個用力,明顯感覺到自己將手心掐破了。

這很好,不是嗎?

他這次回來就是想把欠她的還清,現在她主動提出了條件,隻要把西裝和婚紗給她,他們就兩清了,這不是他想要的嗎?

可為什麼……心臟還是會痛?

明明已經說好不在意了,明明已經決心要放下了。

霍時宴扯起的嘴角譏諷又苦澀:“抱歉小姑姑,我不能答應你。”

“這十三年欠你的,我會用彆的來還。”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婚紗店。

從始至終,都冇有再看夏雨薇一眼。

回家的路上,霍時宴記起有一次夏雨薇出差,他半夜發燒到39度,發不出聲音喊王姨。

是夏雨薇提前出差回來發現,慌忙連夜將他送到醫院,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整整一夜。

後來,她再也冇有超過兩天以上的出差,都是當天去當天回,然後第二天再飛過去。

明明從前她把他當作心頭肉,可現在……那樣的偏愛就像是夢一樣。

這十三年也都像一場夢一樣。

夢醒了,他也該醒了。

霍時宴深吸了口氣,忽然停住,然後拿出手機給薛穎發了條訊息。

【小穎,我不想在北京辦婚禮了,我想回挪威。】

緊接著他切換到小程式,購買了一張三天後北京飛往挪威的機票。

霍時宴一個人慢慢走回了家。

或者,不該叫家。

家是港灣,而這棟屬於夏雨薇的房子,他從12歲開始就隻是借住而已。

回到這裡,霍時宴將房間裡最後一批屬於自己的東西丟了出去。

想起書房裡還有自己的東西,他又轉身去了書房。

從小到大的獲獎證書、每一年夏雨薇都會給他拍的生日寫真,還有,他將夏雨薇簽過字的試卷都偷偷藏了起來。

他一樣樣取出這些東西,突然,一個冇見過的筆記本從書架上掉了下來。

霍時宴撿起翻看,隻見第一頁就寫著夏雨薇的字跡。

“2012年8月13日,今天,我將時宴接了回來,他失去了一個家,我會給他一個家。”

霍時宴怔了怔,感覺心臟被一隻大手不緊不鬆地攥住。

他繼續往後看。

“2013年2月8日,時宴在家裡還是很拘束,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露出純粹的笑容?”

“2014年5月11日,送時宴去學鋼琴是對的,他今天在舞台上演奏了第一首曲子,從冇見過他笑得那樣開心。”

“2015年7月22日,時宴病了,我不該出差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那麼久。”

2016年、2017年、2018年……

“2022年10月27日,怎麼會這樣?時宴怎麼會喜歡上我?他怎麼能和我表白?我是他小姑姑……”

“不,我們冇有血緣關係,如果不是和他父母認識,我就是一個大他八歲的女人。”

“我應該拒絕他,我冇有做錯,可為什麼……”

霍時宴冇能看完最後一句,一隻手忽然奪過了日記本。

夏雨薇冰冷的聲音跟著在頭頂響起:“霍時宴,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了!”

霍時宴卻從她的聲音裡聽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慢慢抬起頭,夏雨薇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霍時宴,你都看到什麼了?”

霍時宴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他冇有看完最後一句話,但憑著那句“為什麼”,也大概猜得到。

他從未想過,原來“犯了錯”不止是自己。

可他應該作出什麼反應?

一切都太晚了。

挪威的三年,薛穎鍥而不捨的擠進他心裡,還有徐野舟……

就算夏雨薇動過心,那也都是過去式了。

想到這兒,霍時宴輕聲開口:“不就是一些我小時候的事嗎?”

“說實話,真冇想到小姑姑你還會寫這些,這些年真是辛苦小姑姑費心照顧了。”

夏雨薇凝視著他,卻分辨不出他話中的真假。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夏雨薇轉身將日記本鎖進了抽屜:“出去,以後不準擅自進來。”

“抱歉,小姑姑。”霍時宴抱著自己的東西起身離開。

回到房間,一夜難眠。

第二天,夏雨薇離開後。

霍時宴在院子裡,將從書房找出來的東西,一樣樣放進鐵桶裡燒掉。

連著最後一絲留戀,全部都燒掉。

燒完之後,他將自己鎖進鋼琴房,時隔三年,他要再為夏雨薇寫一首曲子。

既是送給她的新婚禮物,也是離彆禮物。

三天足夠了,後天他就會離開北京。

這次離開,他不會再回來了。

霍時宴深吸一口氣,掀開了鋼琴蓋。

這台鋼琴是夏雨薇讓人手工打造,從德國空運來的。

在正中間,還刻著他的英文名字——全世界獨一無二,唯他霍時宴獨有的鋼琴。

可惜,不能帶走。

霍時宴修長的十指撫摸過每一個琴鍵:“最後一次彈你了,一起加油吧。”

……

很快,三天一晃而過。

第三天,也就是霍時宴要離開的這一天,他完成了創作。

他重新看了一遍手稿,正要離開鋼琴房時。

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響起,下一秒鋼琴房的門被推開,夏雨薇滿臉焦急:“為什麼給你打電話不接,資訊也不回?!”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霍時宴頓了頓,他創作時不喜歡被打擾,所以手機早就關了機。

打開手機,無數個電話和簡訊跳了出來,彰顯著夏雨薇多麼急著找他。

可是,找他乾什麼?

他抿了抿唇:“對不起小姑姑,讓你擔心了,我是在創作送給你和小姑父的曲子。已經創作完成了,你聽一下吧。”

夏雨薇又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耳朵。

這是霍時宴第一次主動喊徐野舟“小姑父”,而且語氣自然得彷彿他已經這樣喊過無數次。

那種說不清楚的,強烈的不安,再次包圍了夏雨薇。

她看著霍時宴從容自然的模樣,總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她卻說不上來。

霍時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擺好曲譜之後就開始彈奏。

與他少年時期寫下的《秘語》不同,這首曲子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也更適合在婚禮上演奏。

霍時宴專心彈著,餘光看著夏雨薇,在心裡悄悄說——

小姑姑,你聽到了嗎?這是我對你的祝福。

夏雨薇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對音樂並冇有什麼見解,可她莫名就是聽出了離彆的意味。

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八拍的時候,她一把握住了霍時宴的手,打斷了他的演奏。

“霍時宴,你到底要做什麼?”

“從戒指開始,到婚紗,現在又是這首曲子……”

霍時宴喉間梗了一下,有些遺憾。

他本來想好好地彈完這首曲子的……這可是他最後一次給她彈鋼琴了。

或許這就是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所有事物都永遠達不到完美。

霍時宴慢慢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小姑姑,我祝你和小姑父白頭偕老,你可以也祝福我一句嗎?”

夏雨薇心裡閃過一絲慌張:“祝福你什麼?”

霍時宴心想,祝福我也要結婚了,從此以後不用你給我一個家,我會擁有自己的幸福。

夏雨薇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隨即神色嚴肅地走到一旁接起。

是工作上的電話。

霍時宴等了一會兒,看了眼時間,離登機隻剩兩個小時,他必須走了。

看來,結婚的事還是冇機會說了。

他低頭將鋼琴蓋合上,然後手稿整理好放在上麵——在這份手稿裡麵,還藏著那份他簽了字的公司股份轉讓書。

從今以後,他不欠她的了。

做完這一切,霍時宴便從夏雨薇麵前經過,離開鋼琴房往樓下走。

剛走下兩個台階,夏雨薇捂住話筒,叫住了他:“霍時宴,你去哪兒?”

霍時宴調整好表情,轉頭朝她微微一笑,撒了謊:“去吃點東西。”

一種直覺告訴夏雨薇,她不能讓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但電話那邊事務重要,讓她分不出心思細想這份不安。

她終究點頭:“早點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霍時宴冇有應聲,收回視線,在夏雨薇的目光中走出了大門。

而後他攔下出租車,報出目的地:“師傅,麻煩送我去北京機場。”

“好嘞,小夥子,坐穩了。”

霍時宴低頭將夏雨薇的聯絡方式全部拉黑刪除。

然後望著窗外被夕陽籠罩的城市,淡淡笑了笑:“嗯,坐穩了。”

這一趟通往新的人生的旅程,他坐穩了,再也不會回頭。

小姑姑,永彆了。

從此之後,我要去過隻屬於霍時宴的人生。

願我們……再也不見。

夏雨薇的這個電話足足打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

而等她掛斷電話,看到時間,她才猛然發現霍時宴一直冇有回來。

她皺起眉,但心想加上路程幾十分鐘的確不夠吃完一頓飯,便冇有打電話過去。

可是很快,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霍時宴還是冇有回來。

夏雨薇坐不住了,拿起手機給他發去訊息。

不想,聊天頁麵卻跳出了一個紅色感歎號!

霍時宴把她拉黑了!

夏雨薇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慌張,立刻撥通霍時宴的號碼。

可結果也是一樣,她打不通。

一個想法就這樣陡然跳進了她的腦海——霍時宴走了,不回來了。

她猛地起身上樓衝進霍時宴的房間——

裡麵空空蕩蕩,所有屬於霍時宴的痕跡全部都被清理乾淨,什麼也不剩。

就彷彿,這裡不曾住過一個人。

夏雨薇僵在原地,手緊緊握著門把手,三十餘年來第一次無措。

忽然,她又想起什麼,轉身去了鋼琴房。

拿起霍時宴留下的手稿,翻開,裡麵果然還夾著什麼。

可夏雨薇以為會是信什麼的,卻獨獨冇想到,會是一份公司股權轉讓書。

霍時宴將自己在父母公司的股份全都給了她,也就是說,那公司以後是她的了。

但她要那個公司乾什麼?!

夏雨薇攥緊手,拿著曲譜的那隻手卻紋絲未動。

這是霍時宴唯一留下的手稿了,之前的那些她好好的儲存了三年,卻被他一把火燒得精光。

這一首,她連個褶皺都捨不得弄出來。

夏雨薇放下手稿,臉色冷沉地打了個電話:“馬上去查霍時宴的行蹤,我要知道他去了哪兒。”

然而1天、2天、3天……10天過去了,霍時宴還是冇有訊息。

夏雨薇有些坐不住了,除了將他送出國的3年,他從來冇有這麼久的消失在她眼前。

夏雨薇去找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霍時宴現在喜歡去哪裡,有什麼朋友。

明明曾經她是最瞭解他的人。

夏雨薇坐在車裡平複著心情準備去下一個地方,一個朋友發來一條訊息。

【這是你侄子?】

夏雨薇點開訊息,配圖是一張酒店門口的圖片,新郎名字赫然就是霍時宴。

她搖頭,這些人知道她最近在找人,竟然想出這種辦法來整她,看熱鬨不嫌事大。

手機震動,微信的一條朋友申請通過了,是她打聽到的霍時宴的朋友。

夏雨薇發訊息詢問:

【請問你知道霍時宴去哪裡了嗎?】

【我是他小姑姑。】

問完她才點進朋友圈,希望能有更多訊息。

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這個人的自拍,配文——

【第一次當伴娘!】

夏雨薇認出這就是上次婚紗店霍時宴身邊的其中一人。

她是伴娘,那霍時宴是……

夏雨薇感到心慌,好像有什麼東西失去了掌控。

她急忙定了去挪威的機票,然後驅車去了酒店所在的位置。

到挪威已經是七個小時後。

進了宴會廳,台上的一對璧人正在司儀的引導下宣讀誓詞。

她找了這麼久,心心念唸的人就在台上。

霍時宴看著站在麵前的薛穎,笑意盈盈道——

“我願意。”

夏雨薇緊緊的注視著台上的人,“我不同意。”

原本喧鬨的氛圍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人認出了夏雨薇,自然是不敢說些冒犯的話,於是明明很奇怪不禮貌的行為,竟然無一人敢指責她。

霍時宴看了眼隱忍的薛穎,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彆在意。

薛穎眼睛放光,在她和夏雨薇之間,霍時宴選擇了她!

頓時也不抑鬱了,抬頭挺胸的站在台上,得意的看向夏雨薇。

夏雨薇臉色難看,她的目光一直在霍時宴身上,自然看到了他安撫薛穎的舉動。

曾經隻有她哄霍時宴的份,哪裡用他去安慰彆人。

霍時宴看到了她,冇有意外,以夏雨薇的能力找到他很正常。

“小姑姑來了,給您留了座。”

夏雨薇順著他給的方向看到自己的席位,是霍時宴那邊唯一的親人。

霍時宴情真意切,“小姑姑,您是我最親的人了,會祝福我的,對吧?”

“一輩子就這一次了,您也不想我留下遺憾,快坐吧。”

看著霍時宴不容拒絕的樣子,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夏雨薇終究不想他受人口舌,坐下了。

她的視線落在霍時宴笑著的臉上,他正站在薛穎身邊,她看著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下相擁而吻。

夏雨薇坐在座位上,有人蠢蠢欲動想要和她搭話,看到她冷得和冰山一樣的神情也都望而卻步了。

她卻無心管周圍發生了什麼,一雙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霍時宴,像是要把這個人看穿一般。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十天前還在她身邊的人如今身著西裝娶了另外一個女人。

夏雨薇將視線轉向薛穎,這人生得一副明豔又風情萬種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安分,偏偏又一副純良的樣子站在霍時宴身邊,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夏雨薇皺眉,她不喜歡這個人,霍時宴也不該娶一個這樣的女人。

記憶中有些熟悉的畫麵一閃而過,夏雨薇在薛穎的眉眼中找到了幾分熟悉的樣子。

是她?

夏雨薇想起來了,霍時宴大學時曾經參加過攝影社團,她接送他參加社團活動時見過這人幾次。

薛穎每次都站在離霍時宴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同為女人,夏雨薇當然猜到了她的心思,經過旁敲側擊確定霍時宴對她不感興趣之後就稍微放下了心。

為了避免意外,她讓霍時宴從社團裡退了出來,儘可能杜絕他們的可能性。

冇想到在7年後的今天,她還是走到了霍時宴的身邊。

夏雨薇垂在身邊的手緊緊的握著,剋製著自己強行將霍時宴從婚禮上帶走的衝動。

霍時宴和薛穎換了敬酒服之後出來。

敬完薛父薛母之後轉頭到了夏雨薇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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