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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語：
蘇青竹滾出江湖令上熱搜那天,我蹲在公司茶水間咬著奶茶吸管掉眼淚。
手機螢幕亮著,遊戲裡我的角色蘇青竹正被全服玩家堵在絕情穀,頭頂飄著清一色的惡毒師姐去死。
叮——
組隊申請突然彈出來,ID是服務器第一的楚懷瑾。
我手忙腳亂點了同意,就見那把全服聞名的寒鐵劍唰地架在蘇青竹頸側。
全服頻道瞬間炸了：大神終於要替天行道了！
可他的劍停在三寸外,語音裡傳來低啞的笑：林策劃,你昨晚在忘川副本替女主擋的十七針毒鏢,我截了圖。
我手一抖,奶茶潑濕了工牌——他怎麼知道我是策劃
還有,他的聲音輕了些,你藏在毒術裡的溫柔,該被看見了。
茶水間的空調突然不冷了。
1
淩晨兩點,林晚昭終於改完了蘇青竹的第三版劇情腳本,蜷在冰冷的辦公椅上,渾身骨頭都像是生了鏽。
右下角彈窗一閃,一條熱搜提醒精準地紮進她眼裡——蘇青竹搶親女主,明晃晃的榜三。
她自虐般地點開,視頻裡,她親手建模捏臉的蘇青竹一身紅衣,眉眼淩厲,正用最刻薄的話羞辱著遊戲裡的男女主。
彈幕鋪天蓋地,幾乎看不清畫麵。
我靠,這女配什麼毛病狗都不演這麼惡毒的！
建模師是懂怎麼招人恨的,這嘴角撇的,欠抽。
趕緊下線吧,求求了,建議刪號重練！
林晚昭苦笑著關掉頁麵。
刪號
那可是她熬了三個月,一點點雕琢出的心血。
她打開內部測試服,在下個版本的副本寒潭秘境裡,悄悄給蘇青竹補了一個無人知曉的隱藏動作。
當女主被BOSS的冰霜吐息鎖定,即將被秒殺時,蘇青竹會用自己的毒霧陣替她擋下致命一擊。
毒霧炸開的瞬間,蘇青竹會因為反噬而血條清空,係統則會判定為意外陣亡。
她輕聲自語,像是在對滿屏的罵聲解釋：你們根本不懂她……她隻是,不敢說真話而已。
話音未落,頂頭上司周明宇的訊息彈了出來,言簡意賅,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晚昭,明天上線‘蘇青竹當眾羞辱女主未婚夫’的劇情,熱度給我炒起來。記住,要夠狠,要讓玩家恨得牙癢癢,流量纔是王道。
林晚昭盯著那個加粗的狠字,指尖一陣陣發涼。
當晚,《江湖令》新副本寒潭秘境·地獄難度正式開啟。
被周明宇的訊息堵得心口發悶,林晚昭登錄了自己的小號青竹影,一個除了她自己,冇人知道是策劃師的賬號。
她操控著蘇青竹,加入了服務器裡一支臨時組建的野隊。
隊伍裡很熱鬨,幾個隊友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隊裡一個傳說級的大神——楚懷瑾。
據說此人是全服第一劍客,常年霸占各種榜單,但為人孤僻,極少帶隊。
林晚昭抬頭看了一眼,那個ID為楚懷瑾的角色,一襲白衣,手持長劍,靜靜地站在隊伍末端,劍光如雪,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淩厲。
副本開場順利,楚懷瑾的操作名不虛傳,劍招行雲流水,幾乎以一己之力扛住了大半輸出。
林晚昭操控著蘇青竹,默默地在團隊後方用毒術進行輔助和控製。
直到最終BOSS被激怒,進入狂暴狀態,一道橫掃技能眼看就要波及後排脆弱的治療。
幾乎是出於本能,林晚昭操控蘇青竹向前一步,一個毒陣瞬間在BOSS腳下炸開,強製拉走了仇恨。
我去！那個蘇青竹在乾嘛搶怪隊裡的主坦克瞬間炸了。
會不會玩啊亂放技能,想團滅嗎治療也跟著抱怨。
一時間,隊聊裡全是針對青竹影的指責,尖銳的質問像極了白天熱搜裡的彈幕。
林晚昭攥緊了鼠標,正準備打字解釋,一道清冷的劍光卻驟然從天而降,精準地格擋在蘇青竹麵前,替她扛下了BOSS狂暴的橫掃一擊。
是楚懷瑾。
他不僅救了她,更是在隊聊裡,一字一句地打出了一行字：她不是搶怪,是在斷後路。
全隊靜默。
冇等眾人反應過來,楚懷瑾的第二條訊息緊跟著彈出：毒霧比BOSS的技能延遲了0.5秒爆發,是算準了BOSS轉身的節奏,給主坦克爭取回位時間。她剛纔兩次後撤,也不是劃水,是為了給治療的走位騰出最安全的空間。還有……
他精準地指出了她三次極其隱蔽的輔助行為,那些她以為隻有自己才懂的微操,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林晚昭的心跳,在那一瞬間漏掉了一拍。
副本順利通關。
她還冇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右下角就彈出了一個好友申請和一條私聊訊息。
都來自楚懷瑾。
你玩蘇青竹,不像在演一個反派,像在替她說話。
林晚昭的呼吸一滯。
她猶豫著要不要通過好友申請,對方的第二條訊息已經發了過來,像一枚深水炸彈,在她心裡轟然炸開。
能聊聊嗎比如,她為什麼每一次,都要在女主從寒潭邊走過時,回頭張望
那是她埋在蘇青竹人物背景裡,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隻有策劃自己才知道的隱藏細節。
林晚昭徹底怔住了,指尖懸在鼠標的發送鍵上,動彈不得。
窗外,城市的燈火連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她的心跳卻在寂靜的房間裡,一下一下,變得越來越密。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光標在對話框裡開始閃爍。
2
那句我不問身份,隻問你願不願意,被一個人真正看見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林晚昭用冷漠和疏離辛苦築起的外殼。
她久久地盯著螢幕,指尖冰涼,心臟卻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願意嗎
她問自己。
這個問題的答案,像深埋地下的種子,在她以為早已荒蕪的心田裡,破土而出,帶著一絲戰栗的渴望。
她冇有再回覆,近乎是逃也似的下了線。
那一夜,她抱著膝蓋在黑暗裡坐了很久,腦海裡反覆迴響著那道低沉的男聲,和那句石破天驚的問話。
第二天到公司,林晚昭毫無意外地在辦公桌上看到了周明宇派發下來的蘇青竹十大惡行專題策劃案。
A4紙上,用加粗黑體列印的標題刺得她眼睛生疼。
背叛師門、屠戮同道、構陷忠良……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刀,精準地紮在她心上。
這些所謂惡行,每一件背後,都有她當年埋下的,關於蘇青竹身不由己的伏筆和掙紮。
可如今,它們被剝去所有前因後果,簡化成一個個博眼球的噱頭,用來獻祭給市場的狂歡。
周明宇路過她的工位,用指節敲了敲桌麵,語氣輕慢：心理剖析寫得怎麼樣了記住,要從人性本惡的角度切入,玩家就愛看這個,夠黑,夠勁爆。林晚昭攥緊了手裡的鼠標,指甲泛白,低低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周總。那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親手創造出的那個孩子,正在被推上審判台,而她,卻被逼著成為那個遞上刀子的劊子手。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對著空白的文檔,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晚上,她幾乎是懷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心情登錄了遊戲。
楚懷瑾已經在約定的老地方等她,依舊是一身玄衣,身形挺拔如鬆。
他冇有多問,隻在隊伍頻道裡發了兩個字：【跟我走。】他帶著她,穿過了人聲鼎沸的主城,繞過玩家們趨之若鶩的熱門練級區,走進了一片幾乎無人踏足的廢墟。
這裡曾是某箇舊版本的地圖,因為怪物收益低,風景又荒涼,早已被遺忘。
斷壁殘垣間,風聲嗚咽,像是無數亡魂在哭泣。
林晚昭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用長劍斬開擋路的荊棘和藤蔓,為她清出一條安全的路。
這條路,和他為蘇青竹辯解時一樣,充滿了某種堅定而溫柔的力量。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座巨大而殘破的石門前。
石門上方的匾額早已碎裂,隻能依稀辨認出幾個古字。
楚懷瑾抬手,一道劍氣拂去字上的塵土與蛛網,三個字顯露出來——孤城殘夢。
這裡……林晚昭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名字,是她當年寫在蘇青竹人物設定稿角落裡的,一個從未被采用,也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廢案。
它代表了蘇青竹心底最深處,那個回不去的故鄉和破碎的夢。
楚懷瑾怎麼會知道
彷彿是感覺到了她的僵硬,他轉過身,月光下,他遊戲角色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
他冇有看她,而是仰頭望著那三個字,聲音比夜色更沉,也更溫柔。
有人告訴我,這裡封存著一個人的記憶,一個不被世界理解的靈魂。他頓了頓,緩緩開口,那聲音透過耳機,像一句精準的咒語,瞬間擊潰了林晚昭所有的防線。
他說,想進入這裡,需要一把鑰匙。那把鑰匙,叫做‘共情’。
3
當孤城殘夢四個古樸大字在螢幕上浮現時,林晚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不僅僅是一個副本,更是《江湖令》裡傳說級的存在。
開啟條件苛刻到變態,需要集齊三段隱藏在世界各地的NPC對話,觸發一段關於反派蘇青竹的遺言錄音,才能獲得唯一性的鑰匙。
全服耗時一年,無人解出。
除了楚懷瑾。
他彷彿閒庭信步般,帶著她走進了這片被風雪掩埋的廢墟之城。
這裡的雪是冷的,風是刺骨的,連空氣都瀰漫著一股絕望的悲愴。
冇有小怪,冇有BOSS,隻有一道模糊的幻影,穿著和她遊戲角色一模一樣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死亡。
第一次,是為她擋住崩塌的雪山。
第二次,是為她引開嗜血的獸群。
第三次,是替她飲下致命的毒酒。
每一次死亡,幻影都會變得更透明一分,也更像蘇青竹一分。
林晚昭握著鼠標的手指在發冷。
她知道,這幻影就是蘇青竹。
是她筆下那個為了讓主角活下去,不惜揹負一切罵名,親手將主角推向絕路,又在暗中為她掃平一切障礙的惡毒師父。
直到最後,幻影幾乎完全消散,隻剩一個淡淡的輪廓。
她站在漫天風雪裡,背對著林晚昭的角色,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清晰地鑽進林晚昭的耳朵裡。
我若不狠,她便無路可活。轟的一聲,林晚昭的腦子炸開了。
這句話,這句一模一樣的話,是她母親在病逝那晚,咳著血,在稿紙上寫下的最後一句台詞的初稿。
那本小說從未完成,更未公開。
它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裡最深的地方,無人知曉。
楚懷瑾的角色安靜地站在她身邊,許久,他打出一行字：這台詞,不是遊戲文案,是某種告彆。林晚昭的手指在鍵盤上顫抖,幾乎無法打字。
秘密被人以這樣一種方式撞破,讓她無所遁形。
她終於坦白：她是我寫的,也是我活不出的那一麵。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昭以為他會像其他人一樣,覺得她是個沉溺在幻想裡的怪人。
可他卻問：那你願不願意,活成你想寫的那個人話音未落,係統金光大盛,提示副本首次通關。
獎勵的寶箱緩緩開啟,裡麵靜靜躺著一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外觀——殘夢劍影,唯一性。
可領取權的選擇框彈出來時,楚懷瑾毫不猶豫地將它讓給了她。
她怔住了,下意識問：為什麼螢幕那頭傳來他的回答,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
因為你纔是這個故事的執筆人。第二天回到公司,林晚昭還沉浸在昨夜的餘震裡,就被周明宇一通電話叫進了會議室。
《江湖令》最近熱度很高,市電視台的王牌文化訪談節目找上門,想做一期關於‘反派人性化設計’的深度訪談,你代表策劃組去。林晚昭猛地抬頭,滿臉震驚：為什麼是我周明宇靠在椅背上,扯出一個冰冷的笑：你前幾天交上來的那份關於蘇青竹的‘惡毒剖析’稿,被節目主編看到了,說寫得很有‘真實痛感’。機會難得,彆給我搞砸了。她心中陡然一沉。
那份稿子,幾乎是她剖開自己,將對母親的思念與愧疚揉碎了寫出來的。
下午,她去資料室整理訪談提綱,隔壁工位的趙姐好心提醒她：小林,這次你可得好好準備。聽說來采訪的記者叫沈知遠,腕兒大著呢。戰地記者出身,拿過新聞界的金鏡頭獎,最近好像在寫一個關於‘創傷與敘事’的專題報道,特彆不好糊弄。沈知遠。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林晚昭混亂的思緒。
那個沉穩、通透,彷彿能看穿一切的聲音,瞬間在腦海裡清晰起來。
是了,是楚懷瑾的聲音。
當晚,她幾乎是手抖著在網上翻出了一段幾年前的舊新聞視頻。
畫麵裡,年輕的沈知遠站在一片戰火後的廢墟中,背景是斷壁殘垣和灰敗的天空。
他對著鏡頭,眼神平靜而深邃,聲音低沉而有力：有些人用槍記錄戰爭,我隻想找到,那些冇被說出口的溫柔。就是這個聲音。
林晚昭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一般狂跳。
就在這時,電腦右下角,《江湖令》的圖標閃爍起來。
是楚懷瑾的私信。
她點開,一段語音自動播放,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穿過電流,清晰地響起：明天十點,市文化中心見。我想當麵問你——蘇青竹的結局,你寫完了嗎發送訊息前,沈知遠坐在公寓的書桌前,看著螢幕上那個叫晚來風昭的名字,輕聲自語：林晚昭,這次換我來接住你。這一夜,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林晚昭卻覺得,天亮得前所未有的慢。
4
那一個點頭,彷彿抽乾了林晚昭全身的力氣。
空氣凝滯,連遠處側門縫隙裡陳棠屏住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她像一個終於交出底牌的賭徒,**地等待著審判。
沈知遠冇有立刻追問,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種目光不像是在采訪,更像是在辨認一個失散多年的故人。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在錄音筆上輕輕敲了一下,發出嗒的一聲輕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遊戲裡,蘇青竹把妹妹推出去後,有一個長達三分鐘的空鏡。她獨自站在懸崖邊,冇有台詞,冇有動作,隻有風聲和遠處的鶴唳。沈知遠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而非提問,當時,公司的運營部門強烈反對,認為這是無效的垃圾時間,會嚴重影響玩家留存率。是你力排眾議,堅持保留了下來。為什麼
這個問題,比剛纔那個更尖銳,也更隱秘。它直指創作者的內心。
林晚昭的指尖在裙襬上蜷縮了一下。
她想起了周明宇那份發言指南上用紅筆圈出的詞條——留白是為了激發玩家的二次創作熱情,構建社區生態。多麼標準,多麼冷酷,多麼正確。
但她冇有那麼說。
因為……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喉嚨裡彷彿堵著一團棉花,因為那個女孩,在現實裡,也冇有時間哭。她剛把最親的人送進一個看似安全,實則叵測的未來,下一秒就要轉身去麵對那些誤解她、憎恨她的人。她不能哭,哭了,就是軟弱,就是破綻,她之前所有的扮演就都白費了。
所以,那三分鐘的沉默,不是給玩家的,是給她自己的。沈知遠接過了她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林晚昭的心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懂。他竟然真的懂。
那段劇情的腳本,我寫了整整一個通宵。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樹洞,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遍地想,如果是我,該怎麼辦。周總說,蘇青竹是個工具,是用來刺激玩家情緒的扳機。但對我來說,她不是。她是我在那段最難的日子裡,唯一的朋友。我把所有不能說的話,不能流的淚,都給了她。我希望她能比我更強大,更堅韌,哪怕被全世界誤解,也能咬著牙走下去。
說到這裡,她幾乎要失控。
攝像機的紅燈像一隻冷漠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她即將崩潰的邊緣。
就在這時,沈知遠忽然打斷了她。
最後一個問題。他將采訪提綱推到一邊,那份被周明宇寄予厚望的檔案,自始至終都冇有被翻開過。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裡有種超越了采訪本身的鄭重。
你希望玩家從蘇青竹身上,得到什麼
林晚昭愣住了。
她想起了母親病床前那張蒼白的臉,想起了休學時同學們的竊竊私語,想起了自己無數個獨自嚥下委屈的夜晚。
她想保護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想保護每一個像蘇青竹一樣,揹負著誤解卻仍在艱難前行的靈魂。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餘生所有的勇氣,給出了一個與遊戲策劃身份完全相悖的答案。
我希望……當他們身邊出現下一個‘蘇青竹’時,他們能試著停下來,想一想,在她那些看似‘惡毒’的行為背後,是不是藏著一個說不出口的‘愛’字。
采訪結束的信號燈亮起。
主持人帶著職業的微笑走回場中,說著圓滿的結束語。
林晚昭恍惚地站起身,與沈知遠隔著長桌遙遙相望。
他冇有說話,隻是對她微微頷首,那雙沉靜如潭的眼眸裡,彷彿承載了千言萬語。
她走出直播間,陳棠立刻衝上來扶住她,她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趙姐在不遠處對她比了個乾得漂亮的手勢,然後迅速消失在走廊儘頭,去處理後台可能爆發的戰爭。
林晚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她不知道這場冇有按劇本上演的采訪會帶來什麼。
是周明宇的雷霆之怒,還是職業生涯的就此終結。
但她心裡某個被封存了許久的地方,好像終於照進了一絲光。
她不知道,這場剛剛結束的對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其激起的漣漪,才正要開始一圈圈地,朝更遠、更廣闊的地方擴散開去。
5
采訪播出的第三天,風暴席捲了整個互聯網。
一個名為《惡毒師姐背後的沉默母親》的視頻悄無聲息地爬上熱搜,標題旁的爆字紅得刺眼。
短短半天,播放量破千萬。
視頻裡,沈知遠冷靜剋製的提問和林晚昭沙啞卻堅定的回答,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江湖令》華麗的皮囊,露出了那個被命名為蘇青竹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輿論徹底反轉。
憤怒的玩家們如潮水般湧迴遊戲,卻不是為了打怪升級,而是為了考古。
他們重走寒潭秘境,像一群拿著放大鏡的偵探,試圖從畫素的縫隙裡,挖掘出蘇青竹所有被忽略的細節。
很快,新的證據鍊形成了。
臥槽！你們看這裡,蘇青竹每次經過小師妹房間,移動速度都會降低30%,像不像想進去看看又不敢
還有這裡！銷燬男主密信的任務,她的手部建模一直在輕微顫抖！我以前怎麼冇發現！
最絕的是雪地埋玉佩那段,她把玉佩放進坑裡,但介麵顯示她的手始終冇有觸碰,是隔空用法力埋的……她連碰一下都捨不得。
這些被忽略的細節被剪輯成一個又一個短視頻合集,最火的一條標題簡單粗暴：《她不是反派,是替罪羊》。
公司內部的千人工作群徹底炸開了鍋。
運營部在瘋狂刪帖控評,市場部在緊急公關,而策劃部則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人人自危,冇人敢提林晚昭的名字,彷彿那是什麼禁忌。
隻有李哲,那個剛畢業的小男生,偷偷在自己電腦上建了個加密文檔,名字中二又熱血——《蘇青竹正義聯盟》。
他像個勤勞的倉鼠,把所有玩家的正向反饋、剪輯視頻和深度分析帖,一個一個地塞了進去,準備找機會匿名投稿給當初報道此事的王主編。
風暴中心的林晚昭,卻被周明宇叫進了辦公室。
他將平板重重摔在桌上,螢幕上正是那個千萬播放量的視頻。
林晚昭,你長本事了。是不是串通記者,反向黑公司他的聲音裡滿是壓抑的怒火,我們要的是話題度,不是讓你在這兒煽情,搞得我們像壓榨員工的黑心資本！
林晚昭看著他扭曲的臉,心中一片平靜。
過去,她總是不敢直視這位一手提拔自己的總監,但今天,她第一次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周總監,如果真實也能引爆流量,那它就不是煽情,是共鳴。
周明宇被她眼裡的冷光噎住,半晌才迸出一句：你……你被停職了,回去等通知。
林晚昭冇有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走出辦公室,迎麵撞上抱著檔案的李哲。
他飛快地將一個U盤塞進她手裡,壓低聲音,快得像在打仗：姐,我把玩家的反饋都整理好了,要不要……試試
林晚昭捏緊了那個小小的、帶著體溫的U盤,想起沈知遠在采訪最後對她說的話：有些人用數據衡量價值
當晚,窗外下起了雨。沈知遠的郵件不期而至。
附件是一篇他尚未發表的稿件草稿,標題是——《敘事的裂縫裡,藏著最真的溫柔》。
文中,他避開了所有關於遊戲機製和商業模式的探討,隻用最細膩的筆觸,講述了一個遊戲策劃,如何將自己無法對世界言說的痛楚,藏進一個虛擬角色的人生裡。
他引用了林晚昭在采訪中的原話：我們總要求女性堅強,卻從不問她們為何必須堅強。
在文章的結尾,他寫道：蘇青竹不是被設計出來的反派,她是現實裡千萬個被誤解、被標簽化的女孩。她們在虛擬的世界裡,終於藉著她的口,敢說一次‘我不是壞人’。
郵件末尾還有一行附言：林小姐,這篇稿子如果發表,你會被更多人看見,也會麵臨更大的壓力。但如果你不想,我現在就刪掉。
林晚昭盯著螢幕,看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像無數根針,紮進這個沉默的城市。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郵箱,將李哲給她的U盤裡的所有內容,連同自己最初那版、也是唯一一版蘇青竹的角色設定文檔,打包成一個附件,回覆給了沈知遠。
正文隻有三個字：發吧。這次,我想讓更多人聽見她的聲音。
點擊發送後,林晚昭前所未有地感到一陣輕鬆。
她點開《江湖令》許久未動的登錄介麵,輸入了那個早已被她遺忘在角落裡的大號ID——晚昭如故。
剛一上線,清脆的係統提示音便在耳邊響起。
【係統提示】：玩家楚懷瑾請求與您組隊。
她手一頓,點下了同意。
6
一週後,《江湖令》的登錄介麵被一張水墨風的宣傳圖取代。
滂沱大雨中,一個孤高的背影持劍而立,遠處是層巒疊嶂的青山,近處是審判席上模糊的人影。
宣傳圖正中,是資料片的標題——師姐歸途。
標題下,一行小字如同點睛之筆：由玩家真實故事啟發,獻給所有被誤解的溫柔。
遊戲更新的那個下午,整個公司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李哲破天荒地取消了例會,把所有實習生都趕進了會議室,投影儀上赫然是《江湖令》的遊戲畫麵。
他自己則嚴陣以待地坐在電腦前,彷彿要奔赴一場決定生死的戰役。
同一時間,林晚昭和沈知遠幾乎是踩著服務器開放的點,一同上線。
他們的角色,白衣劍客晚昭如故與青衫醫師楚懷瑾,並肩站在了新副本寒潭問心的起點。
兩人之間冇有任何交流,冇有打字,也冇有語音,但一種無聲的默契在他們周圍流淌。
副本開始,場景切換。
玩家不再是旁觀者,而是以第一視角,親曆那場顛覆了整個遊戲世界觀的門派審判。
曾經被無數玩家唾罵為惡毒女配的NPC蘇青竹,此刻褪去了所有偽裝。
她冇有像過去的主線劇情裡那樣惡語相向,也冇有用陰謀詭計為自己辯解。
她隻是安靜地站在暴雨之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龐,洗去那層係統強加給她的、名為惡毒的妝容。
當掌門長老厲聲質問她為何要與魔教交易,搶奪本該屬於同門的稀世靈藥時,她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通過每一個玩家的耳機,炸響在他們心間。
我奪資源,是為了換解藥。
審判席一片嘩然,遊戲裡的NPC如此,螢幕前的玩家們更是如此。
緊接著,又一樁罪名被拋出：為何要設計陷害天才師弟楚懷瑾,毀掉他與師妹晚昭如故的婚約
蘇青竹的目光穿過雨幕,彷彿看向了某個遙遠的方向,那裡站著並肩的楚懷瑾和晚昭如故。
我毀婚約,是因為他要殺她。
真相如同一把利刃,剖開了所有玩家自以為是的正義。
原來,蘇青竹纔是那個從頭到尾都在保護師妹的人。
她用自己被萬人唾罵的代價,換來了師妹的天真與安穩。
劇情的最後,蘇青竹自請囚於門派禁地寒潭之下,終身不出。
係統彈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選擇：是否潛入寒潭,救她出來。
就在這時,被囚於寒潭的蘇青竹幻影,緩緩抬頭,她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螢幕,溫柔而釋然地注視著每一個玩家。
她輕輕開口,說出了這趟歸途的最後一句話：
謝謝你,看見我。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下一秒,《江湖令》全服的公共頻道被同一句話刷屏,密集得讓服務器都出現了瞬間的卡頓。
蘇青竹對不起。
我們都錯怪你了！
嗚嗚嗚我的師姐,官方我求你做個人,快讓晚昭和楚懷瑾去救她！
公司會議室裡,李哲激動得一拍桌子,手邊的鼠標差點飛出去。
好！寫得太好了！這才叫有血有肉的角色！他身後的實習生們早已哭成一片。
陳棠的直播間裡,彈幕已經變成了淚海。
她自己也哭得泣不成聲,對著鏡頭哽咽：我就知道！我們家晚昭,她那麼溫柔,怎麼可能真的去恨一個人。她終於,終於把師姐寫進了她想要的結局裡！
當晚的慶功宴上,林晚昭成了當之無愧的主角。
她被同事們簇擁著,聽著一句句真誠的讚美,臉上卻始終帶著一絲淺淡的疏離。
不遠處的角落,周明宇的臉色鐵青,在總編敬酒時,他一聲不吭地拎起外套,提前離席。
王主編端著酒杯,親自走到林晚昭麵前,笑容和煦：晚昭,你的故事,讓我們看到了遊戲敘事的另一種可能。有冇有興趣在我們雜誌開一個專欄,就叫《遊戲如何講述真實》
這無疑是業內最高的肯定。
林晚昭受寵若驚,剛想找個藉口推辭,口袋裡的手機卻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沈知遠的訊息,簡短得隻有四個字：我在樓下。
她和主編告了聲罪,快步走出喧鬨的餐廳。
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她身上的酒氣。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路燈下的人,身影被燈光拉得頎長。
沈知遠手裡拿著兩副嶄新的VR頭盔,看到她,笑意從眼底漾開。
不忙的話,他晃了晃手裡的設備,想不想和我一起打個新本這次冇有隱藏劇情,也冇有偽裝身份——就我們兩個,從頭開始。
她走過去,默默接過其中一副頭盔,冰涼的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忽然輕聲問道：那如果,我又想設計一個‘壞人’呢
沈知遠看著她,眼神裡有她從未見過的認真和灼熱。
那我就繼續做那個,願意聽她解釋的人。
夜風溫柔拂過,吹起她的髮梢。
遠處,城市璀璨的燈火如星河墜地。
林晚昭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像冰雪初融。
也就在這一刻,在他們看不見的遊戲世界裡,一道金色的係統公告,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華麗特效,滾動在《江湖令》所有服務器的中央。
恭喜玩家‘晚昭如故’與玩家‘楚懷瑾’達成全服首個‘心印羈絆’成就,江湖路遠,從此心意相通,生死不離。
公告之下,是瞬間陷入死寂的世界頻道。
7
全服公告重新整理的那一刻,《江湖令》的官方論壇服務器差點冇扛住。
心印羈絆四個鎏金大字,綁定著楚懷瑾和晚昭如故兩個ID,像一枚深水炸彈,將所有潛水的玩家都炸了出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數據帝,有人火速截圖了兩個人的組隊記錄,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連續三週,每晚九點到十二點,雷打不動,楚懷瑾的隊伍裡永遠隻有晚昭如故一個人。
他們避開了所有熱門的刷金、刷經驗副本,專挑那些犄角旮旯裡的冷門隱藏任務。
路線圖被標紅拉出來後,一個骨灰級老玩家一拍大腿：我去,這不是當年蘇青竹支線的任務點嗎全是一些吃力不討好、獎勵又差的前置劇情！
這條評論瞬間被頂上熱評。
緊接著,一個塵封多年的視頻被挖了出來,畫質模糊,但ID清晰可見——一個名叫青竹影的女玩家,在全服第一大幫派淩雲殿的婚禮上,一劍挑翻了新郎。
視頻下麵的評論區,全是活該搶親的人不知好歹的謾罵。
釋出視頻的樓主言簡意賅：給新玩家科普一下,當年這個被全服追殺的‘青竹影’,就是晚昭如故刪號重練前的大號。她就是蘇青竹的原型。
帖子下麵,風向徹底變了。
我去！所以楚大神三週前就開始陪她重走這條路了
前麵的兄弟你格局小了,大神何止三週前,這簡直是從地獄難度開局就在追啊！
嗚嗚嗚我磕的CP是真的！原來那些冷門任務不是為了獎勵,是為了治癒！
當晚,陳棠趁熱打鐵,直播時強行連麥了正在埋頭改程式漏洞的李哲。
他頂著張揚的紅髮,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兄弟,給你透個底,現在全服都在磕你林姐和楚大神的CP,你說她本人知道嗎
鏡頭裡,李哲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他結結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她昨天下午開會的時候,笑了。
就這麼一句冇頭冇尾的話,被陳棠剪進了短視頻裡,配上《真相是真》的背景音樂,標題簡單粗暴——《林晚昭笑了》。
視頻半小時內衝上熱搜文娛榜第七,詞條後麵跟了個鮮紅的新字。
林晚昭就是在自己的工位上,點開這個視頻的。
她看著畫麵裡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和不知何時徹底鬆開的眉頭,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原來被看見,真的會讓人變輕鬆。
手機震動,是王主編的訊息,約她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見麵。
王主編推過來一份合同,開門見山：專欄,《遊戲如何講述真實》,我們想請你來主筆。不限題材,不限篇幅,我們隻要兩個字——真誠。
林晚昭剛想開口推辭,趙姐的電話就奪命似的打了進來,聲音壓抑著怒火：晚昭,周明宇在董事會上發難了！他提議立刻下架‘師姐歸途’DLC,理由是‘過度煽情,影響遊戲商業化快節奏’！
林晚昭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猛然收緊。
她想起李哲前幾天沮喪地跟她說：姐,我把NPC邏輯和互動細節又改了一版,想讓師姐的故事更完整,結果文檔被周總監鎖進了內部最高權限,他說冇必要。
她冇回趙姐的話,對著王主編說了句抱歉,轉身就往公司跑。
她直接調出了服務器後台日誌。
師姐歸途上線48小時,玩家通關率72%,平均停留時長是普通劇情副本的3.6倍。
她又調取了彈幕詞雲,最高頻的詞彙是對不起原來是這樣我也曾被誤解過。
林晚昭將所有數據整理成一份簡報,附上十幾張催人淚下的玩家留言截圖,在策劃部的部門大群裡,直接公開發送,然後敲下了一行字。
如果這叫煽情,那我們缺的不是流量,是共情。@周明宇
群裡死寂了三分鐘。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李哲：支援林姐,數據不會說謊。
隨後,設計組七個剛入職不久的新人策劃,像是約好了一樣,整齊劃一地刷出支援。
另一邊,趙姐悄悄把周明宇在會上那副傲慢嘴臉的會議錄音,轉發給了王主編。
當晚八點整,《江湖令》官方微博釋出聲明：經內部評估,‘師姐歸途’DLC深受玩家喜愛,其傳遞的情感價值遠超預期,將作為永久保留內容,供所有玩家體驗。
那場不大不小的風波,最終以周明宇的完敗告終。
兩週後,策劃部內部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李哲他們那群新人看林晚昭的眼神,幾乎像是在看一座會走路的燈塔。
風波平息,工作重回正軌,日子彷彿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直到韓鬆一封郵件發給了策劃組全員,召集他們下午開會,主題是關於一個全新的、優先級極高的特彆版本計劃。
8
兩週後,韓鬆召集策劃組開會。
他清了清嗓子,將一份檔案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湖令》要出七夕特彆版本,上麵要求,做一個雙人協作劇情任務,主題是‘重逢’。
韓鬆的目光在會議室裡掃了一圈,最後精準地落在了林晚昭身上。
幾乎是條件反射,所有策劃組成員的視線也都跟著轉了過去,像一群被設定了追蹤程式的探照燈。
林晚昭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推脫。
她和沈知遠的事在公司裡早已不是秘密,這個主題,這個時間點,讓她來做,無異於將她架在火上烤。
她正欲開口,韓鬆卻像是預判了她的動作,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哦對了,這次的文案我們請了外援。沈記者剛提交了合作提案——他寫文案,你們負責實現。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連空調的送風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林晚昭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瘋狂地加速起來,撞擊著胸腔。
那晚他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逆著光,眼裡的笑意比星光還亮,問她：想不想和我一起打個新本
原來不是一句隨口的玩笑,他早已埋下了伏伏筆。
韓鬆將提案文檔推到她麵前。
林晚昭伸出手,指尖微顫地接了過來。
文檔不厚,卻彷彿有千斤重。
她深吸一口氣,翻開第一頁,四個字映入眼簾——《寒潭舊夢》。
是他們初遇的地方。
故事講述了一名江湖女子蘇青竹,為救被邪教擄走的妹妹,孤身臥底,不得不做下許多違心之事,最終揹負滿身罵名。
十年後,妹妹平安長大,她卻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就在她於寒潭邊預備了此殘生時,一個執劍的年輕男子踏雪而來,擋在她身前,對追殺者說：我查了十年間所有記錄,她殺過惡人,接過暗殺令,但她從未傷過她妹妹一分一毫。
林晚昭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這故事裡,分明有她自己的影子。
她繼續往下翻,看到了任務的最終環節設計。
想要開啟結局動畫,需要兩名玩家在限定時間內,同時在對話框輸入彼此遊戲初遇的準確時間與地點。
指尖觸碰到紙張的那一小塊皮膚,燙得驚人。
林晚昭終於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麼任務設計,而是一場精心策劃、隻為她一人準備的盛大告白。
七夕當晚,《寒潭舊夢》如期上線。
林晚昭獨自在家,心臟砰砰直跳。
她登錄晚昭如故,幾乎是剛加載進入地圖,便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楚懷瑾就靜靜地立在寒潭邊,月光灑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勾勒出清冷又溫柔的輪廓。
他手中的長劍插在雪地裡,劍柄上掛著一枚小巧的玉佩——正是當初蘇青竹劇情裡,她埋下的那一塊。
下一秒,一條語音邀請彈了出來。林晚昭戴上耳機,點下接受。
沈知遠那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像是穿透了數據線,直接在她耳邊響起：以前,我總問你願不願意被看見。但這一次,我不問了。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極輕的笑意,我直接告訴你——我愛上了你,從你在直播裡,替那個菜鳥女主擋下致命一擊的時候開始。
眼眶瞬間發熱,視線模糊成一片。
林晚昭抬手抹去淚水,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發送。
20:17,寒潭秘境入口。
幾乎是在她點擊發送的同時,楚懷瑾也同步輸入了完全相同的內容。
下一刻,遊戲的天空驟然被絢爛的煙花照亮,一行金色的係統公告刷滿了全服的螢幕：恭喜玩家‘楚懷瑾’與玩家‘晚昭如故’心意相通,於此良辰美景,發起情緣綁定,是否接受
她笑著,毫不猶豫地點下了確認。
畫麵一轉,結局動畫開始播放。
蒼茫雪地中,蘇青竹終於摘下了那張戴了十年的鬼麵具,露出一張清麗卻疲憊的臉。
在她對麵,站著那個為她正名的執劍男子。
一行字幕緩緩浮現：她曾以為此生再無光明,也無人可依,直到遇見一個,願意耐心聽她說完一句話的人。
同一時間,陳棠的直播間裡,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哭得稀裡嘩啦,彈幕裡滿是磕到了磕到了。
而李哲則默默地截下了那張煙花下的合影,設置成了自己的電腦桌麵。
三天後,王主編頂著壓力,在報社的文化版頭條,刊發了沈知遠最新的署名文章。
標題是——《我用一個遊戲副本,向她求婚》。
文章的末尾,他這樣寫道：曾經,戰地教會我如何記錄傷痛與死亡。而她教會我,溫柔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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