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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百年不遇的爐鼎體質。

江城首富裴老爺子豪擲兩億聘禮,為他的獨孫提親。

隻因這個裴家唯一的繼承人已經油儘燈枯,所有人都斷定他活不過兩個月。

嫁進裴家後,我在裴奉言肚皮上夜夜耕耘。

一年後,裴奉言病體痊癒,更勝往昔。

病癒之日,他的小青梅找上門來,哭得梨花帶雨。

“聽聞馮姐姐的爐鼎體質能治百病,我爸爸得了絕症,求馮姐姐行行好,跟我爸爸去睡幾覺吧。”

我氣笑了,冷漠拒絕。

一個月後,她的父親死在了病床上。

青梅找裴奉言哭訴,說要隨她爸爸而去。

裴奉言急了眼,掐著我的脖子,雙目赤紅:“都怪你見死不救!”

他將我吊在房梁上,整整抽打了三天三夜。

然後,將我扔進了停屍房。

“你的爐鼎體質不是號稱能將死人睡活嗎?今夜,我便要親眼看看是真是假。”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目光掃過一排排冰冷的屍體。

最終,定格在角落裡那具最為俊俏的男屍上。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衝著門外盛怒的裴奉言一笑。

“好啊。”

他始終不願相信,我的爐鼎體質隻能溫養一人。

隻要與其他男子相合,他就會立即被打回原形!

1

一年前,我嫁進裴家,治好了裴奉言。

一年後,他病體痊癒,他的小青梅白露,哭著抱住他。

“言哥,聽說馮姐姐隻要跟人睡覺就能治病,死人都能睡活!求求你讓她救救我爸爸!”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長髮披肩,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裴奉言看著懷裡的白露,那雙曾讓我沉淪的桃花眼裡,充滿了憐惜。

僅僅是猶豫了一瞬間,他便轉頭對我說出了讓我渾身冰冷的話語。

“馮諾,”他的聲音依舊好聽,卻帶著刺骨的寒冷,“白叔叔快不行了,你既然有這個能力,就該出手幫一把。我們裴家,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我冷冷開口:

“白小姐,我不是神仙,你的請求,恕我無能為力。”

我的拒絕,讓白露的哭聲一滯。

她抬起那張淚痕交錯的臉,眼中的柔弱瞬間褪去。

“馮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彆忘了,你隻是我們裴家花錢買來的一個東西!現在奉言哥的病好了,讓你去救我爸爸,那是給你臉了!你彆給臉不要臉!”

她的話,說得又快又急。

“怎麼?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裴家的少奶奶,想守身如玉了?”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鄙夷。

“你有這個爐鼎命格,天生就是個萬人睡的賤貨!我纔不信這一年裡,你真的隻守著奉言哥一個人!指不定,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你為了賺點外快,早就不知道爬上了多少男人的床了!”

“白露!”

裴奉言象征性地嗬斥了一句,但語氣裡,卻冇有絲毫真正的怒意。

我看著這對狗男女,忽然,笑出了聲。

我的笑聲清脆悅耳,卻讓裴奉言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你笑什麼!”

我冇有回答他,而是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白露,淡淡地說道。

“好一個‘我們裴家’。如果我冇記錯的話,白小姐,我纔是裴家的少奶奶吧?”

白露將裴奉言抱得更緊了些。

“你這種鄉下土包子也配!”

我噗嗤一笑。

“妹妹說笑了。如果冇有我這個鄉下土包子,裴家怕是早就絕後了。”

我的話,徹底激怒了裴奉言。

他猛地上前一步,那高大的身影瞬間將我籠罩。

“馮諾!你找死!”

他揚起手,冇有絲毫猶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

他的動作,迅猛而利落,帶著一種絕情的殘忍。

那隻曾在我身上遊走點火的手,此刻卻在我的臉頰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火辣辣的指印。

我被打得一個趔趄,嘴角瞬間溢位了一絲血跡。

我緩緩地抬起頭,伸出舌尖,輕輕地舔去了嘴角的血。

我迎著他那雙盛怒卻依舊迷人的桃花眼,平靜地反問了一句。

“為了救她的父親,我必須與他同房。”

“可是裴奉言,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身上由我帶來的所有生機,都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你會死。”

“你,確定嗎?”

2

裴奉言愣住了。

隨即,更加暴怒的情緒攫取住了他。

他根本不信。

他一把攥住我的頭髮,將我狠狠地拖向了裴家的祠堂。

“馮諾!你真是長本事了!竟然敢用這種鬼話來威脅我!”

他將我推倒在地,然後抓起旁邊一個價值百萬的古董花瓶。

用力一摔,花瓶變成了一地的碎瓷片。

他聲音冰冷。

“跪下!”

我冇有動,隻是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我讓你跪下!”

他被我的眼神徹底激怒,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強行將我按跪了下去。

鋒利的瓷片,瞬間刺破了我的膝蓋。

鑽心的劇痛,讓我渾身一顫。

我依舊一聲不吭,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我的沉默和倔強,讓他那份高高在上的掌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看著我,忽然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好,很好。”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當著我的麵開了擴音。

“去,把馮諾在鄉下的那個病癆鬼母親,給我請過來!”

我終於變了臉色。

“裴奉言!”

他看著我,笑得越發得意。

不到一個小時,我那體弱多病的媽媽,就被幾個高大的保鏢,拖到了祠堂門口。

“小諾!”

媽媽看到我跪在碎瓷片上,那雙蒼老的眼中,瞬間充滿了淚水和心疼。

我掙紮著想爬過去,卻被裴奉言一腳踩住了手。

手掌下的碎瓷片瞬間讓我鮮血淋漓。

“裴奉言!”我終於對他嘶吼出聲,“你彆忘了!當初裴老爺子親自去鄉下請我時,對我媽媽許下的承諾!他說,隻要我救活你,他保我媽媽一世無憂!”

裴奉言的腳,在我手背上狠狠地碾了碾。

他俯下身,眼裡滿是輕蔑和嘲弄。

“我爺爺,是老了,心善。”他輕笑著說,“但在裴家現在是我說了算。而我的規矩就是,你,必須聽我的。”

他讓人把我媽媽關進了彆墅裡最潮濕陰冷的下人房。

然後拿出我媽媽的救命藥,在我麵前晃了晃。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救,還是不救?”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英俊如神祇,心腸卻歹毒如蛇蠍的男人。

我的心,在滴血。

就在這時,我媽媽的房間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是她的哮喘病犯了!

我瘋了一樣,想衝過去,卻被保鏢死死按住。

裴奉言拿著藥,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臉上是那種掌控一切的殘忍微笑。

“答應我,我就救她。”

我看著監控裡,媽媽因為無法呼吸而痛苦地蜷縮在床上,臉色青紫。

我終於妥協了。

“我……我答應……”

我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3

我以為,我的妥協至少能換來母親暫時的平安。

我錯了。

裴奉言要的,從來不隻是我的順從。

他滿意地笑了,卻並冇有立刻去救我母親。

他像一個欣賞傑作的藝術家,慢條斯理地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去,把自己洗乾淨,換上我讓人給你準備的衣服。”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令人作嘔的溫柔。

“今晚,為了慶祝你深明大義,也為了提前預祝白叔叔康複,我們和白露一起,吃頓飯。”

我被兩個女仆押著,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浴缸裡早已放好了熱水,床邊放著一件幾乎透明的真絲睡裙。

我冇有反抗,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她們清洗我身上的血汙,為我膝蓋上的傷口上藥,然後給我換上那件羞恥的衣服。

鏡子裡的我,肌膚勝雪,曲線畢露,那輕薄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什麼。

可我的臉,卻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如死水。

當我被帶到餐廳時,裴奉言和白露已經坐在了長長的餐桌主位上。

他們像一對恩愛的主人,而我,是那個卑微的戰利品。

“奉言哥,你看馮姐姐多美啊。”

白露依偎在裴奉言的懷裡,嬌笑著說。

但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勝利者的炫耀和鄙夷。

裴奉言的目光在我身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那眼神,不再有任何愛意,隻剩下一種對所有物的審視和占有。

“過來。”他對我招了招手。

我僵硬地走過去。

“跪下。”

我雙腿一軟,不受控製地跪在了他腳邊的地毯上。

膝蓋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傳來一陣刺痛。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後將杯中剩下的紅酒,從我的頭頂,緩緩地澆了下來。

冰涼的液體,順著我的頭髮、臉頰、脖頸,一路滑落,浸濕了那件單薄的睡裙,本就近乎透明的衣服一瞬間全部貼合在身上。

“馮諾,你應該感謝白露。”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是她心善,給了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一個體現你價值的機會。否則,你連跪在這裡的資格都冇有。”

他將一個平板電腦,扔在了我的麵前。

螢幕上,正是我母親在地下室的實時監控。

她虛弱地靠在床上,大口地喘著氣,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螢幕這邊。

看著我跪在地上,被肆意羞辱的模樣。

她的眼中,瞬間迸發出了令人心碎的痛苦和絕望。

“去,給白小姐倒酒。”裴奉言的聲音,像惡魔的低語,“用你最謙卑的姿態,求她,在你跟她父親行房,救活他後,能在我麵前,多替你美言幾句。”

我看著平板裡母親那痛苦的眼神,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徹底碾碎了。

我終於明白,隻要我母親還活著,隻要裴奉言還能拿捏住我的軟肋,這樣的羞辱,就永遠不會有儘頭。

但我又能怎麼辦?

我慢慢地爬起來,拿起桌上的醒酒器,走向白露。

4

可就在這時,病床上的媽媽,卻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對著監控,向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的口型,無聲地對我說著兩個字。

“不……要……”

然後,她的眼睛永遠地失去了神采。

“不——!”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裴奉言也慌了,他跟著我跑向那間地下室。

朝著身後的保鏢大喊:“快!叫醫生!叫最好的醫生!”

等我趕到媽媽身邊時,她已經冇有了呼吸。

這間陰冷的地下室裡,佈滿了花粉的味道。

這是我媽媽最怕的過敏原。

我抱著母親那冰冷的瘦弱身體,眼中再無一絲一毫的隱忍和淚水。

隻剩下滔天的恨意。

我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那個同樣被這一幕嚇得臉色慘白的男人。

我對他發出了我此生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誓言。

“裴奉言。”

“你,和你那個惺惺作態的青梅。”

“都得死!”

醫生很快到了。

但是經過短暫的檢查之後,他對我搖搖頭:“夫人,節哀。”

我抱著媽媽冰冷的身體,一步一步離開,冇有回頭。

接下來的幾天,裴奉言都冇有再招惹我。

直到一個訊息傳來。

白露的父親終究是冇能熬過去,死了。

她找到裴奉言,撲到他懷裡。

“奉言哥!我爸爸冇了,我也不活了!我今晚就隨他而去!”

裴奉言急了,連忙抱著她安慰。

但白露依舊哭個不停。

他隻好衝進我的房間,一把將我從床上拽了下來。

“露露,都怪這個賤人,是她見死不救!”

他將我用粗麻繩吊在了主臥的房梁上。

手裡拿著一根浸了水的皮鞭,一鞭一鞭地狠狠抽打在我身上。

“你就這麼見死不救?啊?!”

“你毀了白露最後的希望!你也毀了我!”

“你還故意撒謊,說什麼生機轉移!”

他整整抽打了我三天三夜。

直到我奄奄一息,神誌不清。

在我彌留之際,我聽到白露哭著向他提出了一個建議。

“奉言哥,她不是說……她的爐鼎之身,能把死人也睡活嗎……”

“不如,就讓她去我爸爸的停屍房,試試吧……如果真能行,那我就大發慈悲原諒她。如果她不行,也好讓她知道撒謊騙你是什麼下場……”

裴奉言看著吊在房梁上,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我。

又是一鞭子抽到我身上,惡狠狠地開口。

“露露善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還不謝謝她!”

我隻是閉口不言。

他無奈,命人將我從房梁上放了下來。

像扔一塊垃圾一樣,扔進了存放白露父親屍體的,那間私人醫院的停屍房。

他們做完這一切,便轉身離去。

隻等第二天,來看我這個騙子是如何在冰冷的屍體旁徹底崩潰的。

我渾身是傷,皮開肉綻。

卻掙紮著從冰冷的地麵上一點一點地爬了起來。

我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停屍房裡,那十幾具蓋著白布的冰冷屍體。

最終,我的視線,定格在了最角落裡,那具身形最為挺拔俊朗的男屍上。

我舔了舔乾裂出血的嘴唇。

衝著門外那早已空無一人的黑暗,露出了一個絕美的微笑。

“好啊。裴奉言,你那麼想讓我跟彆人睡,我就遂了你的心願!”

5

我走向角落裡那具蓋著白布的男屍。

每一步,都走得緩慢而堅定。

傷口早已和衣服黏在了一起,每動一下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但我感覺不到。

此刻,我心中隻剩下母親死去時那雙望著我的眼睛。

媽,你再等等。

很快,很快我就為你報仇。

我站定在那具男屍前,伸出顫抖的手,緩緩地揭開了那層潔白的殮布。

佈下,是一張足以讓所有女人都為之瘋狂的俊美絕倫的臉。

哪怕他此刻麵無血色,嘴唇青紫。

也絲毫無法掩蓋那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和那即使閉著,也能想象出曾是何等鋒利迫人的眼睛。

我認出來了。

是他。

京城頂級豪門,顧家的唯一繼承人,顧景寒。

我曾在一場商業晚宴上,遙遙地見過他一麵。

他是天之驕子,是無數名媛趨之若鶩的存在。

我記得,新聞上說他半個月前,來江城處理一樁商業併購案時離奇失蹤了。

冇想到竟是被人暗殺,屍體還被藏匿在了這裡。

很好。

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不再猶豫。

為了我枉死的母親,為了我自己。

我俯下身,顫抖著解開了他身上那件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西裝。

抬起腿,坐上了他那早已僵硬冰冷的屍體。

冇有**,冇有羞恥。

隻有深入骨髓的恨,和一場以我之身換他之命的驚天豪賭。

在我與那冰冷的屍體,徹底交合的瞬間。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我體內那股爐鼎的力量,被瞬間啟用了!

原本,我的爐鼎體質隻為溫養裴奉言一人。

將他從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溫養到現在這副生龍活虎的模樣。

但現在,這個爐鼎的溫養對象換了。

它像一個貪婪的黑洞,開始瘋狂地通過一種無形的鏈接,抽取著裴奉言身上那份本不屬於他的生機。

與此同時,裴家彆墅。

燈火通明的客廳裡,裴奉言正愜意地靠在沙發上,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

白露依偎在他的身旁,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奉言哥,你說那個賤人,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停屍房裡,被嚇得尿褲子了?”

裴奉言輕笑一聲,正要開口。

突然,一陣毫無征兆的心悸,像一把錐子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臟!

他悶哼一聲,手中的高腳杯,“哐當”一聲,摔碎在地。

“奉言哥!你怎麼了!”白露驚慌地扶住他。

“冇……冇事……”裴奉言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在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可能……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隻當是錯覺。

他不知道,就在這一刻,他那從我身上竊取而來的,那份讓他引以為傲的生命力,正在被我一分一分地悉數抽走,並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另一個已經死去的男人體內。

6

停屍房裡死寂無聲。

唯有我與一具冰冷的屍體,進行著一場驚世駭俗的獻祭。

當交合的刹那,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能量正以我為媒介,瘋狂地運轉。

我的身體成了一個殘酷的轉換器。

一端,連接著遠在裴家彆墅,那個正在品酒歡笑的裴奉言。

另一端,連接著身下這具早已僵硬的名為顧景寒的屍體。

我的眼前,開始不受控製地閃現出無數破碎的畫麵。

我看到,裴奉言正舉杯,他那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潮紅。

那是屬於壯年男子的旺盛生命力。

可下一秒,那份潮紅就從他臉上褪去了一絲,化作一道金色的暖流,穿過虛空湧入我的身體。

這股暖流冇有給我帶來任何溫暖,反而像岩漿一樣灼燒著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爐鼎之身,在痛苦地尖嘯著,執行著這違背天理的轉移。

劇痛過後,那金色的暖流經過我的轉化,再湧入顧景寒的體內時,已經變得溫潤而精純。

我又看到了顧景寒的死亡。

他倒在血泊中,胸口一個猙獰的血洞。

臨死前,他那雙銳利的眼睛裡冇有恐懼,隻有無儘的冰冷和一絲來不及施展的滔天恨意。

他的靈魂,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而現在,那股來自裴奉言的生命力,正像一道光,強行撕開了這片黑暗。

我能感受到,顧景寒那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在金光的包裹下,開始了微弱的顫動。

他壞死的組織在被修複,凝固的血液在被融化,斷裂的骨骼在被重塑……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

對於他而言,這是從地獄重返人間的酷刑。

每一次心跳的恢複,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

而對於我,這是靈魂與**的雙重淩遲。

裴奉言的生命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我強行剝奪,這讓我揹負上了竊取的罪惡感。

而將這份生命力灌注給另一個男人,又讓我體驗著一種近乎獻祭的撕裂般的痛楚。

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破爛的衣衫,與傷口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又黏又冷。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

當我身下那具冰冷的身體,終於開始一點點地恢複了溫度和柔軟。

當那顆死寂的心臟,終於發出了第一聲極度虛弱,卻真實無比的心跳聲時。

我整個人也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虛脫般地趴到了他的胸口。

我大口地喘著氣。

成了。

我用裴奉言的命,換回了顧景寒的命。

這場審判,我親手拉開了序幕。

7

顧景寒那濃黑如墨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他甦醒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先是閃過一絲迷茫。

隨即,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和壓在他身上的我時,瞬間被極致的震驚和警惕所取代。

“你是誰?”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從他身上緩緩地爬了下來,用那張破爛的殮布裹住我傷痕累累的身體。

“我是救了你命的人。”

我用最簡短的語言,向他解釋了我的遭遇,和我們兩人此刻的處境。

顧景寒是天生的王者。

他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接受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看著我,看著我身上那些猙獰的鞭傷和早已乾涸的血跡。

那雙銳利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混雜著憐憫和欣賞的複雜情緒。

“你,很好。”

他對我,說出了他醒來後的第二句話。

他立刻決定帶我離開。

他甚至冇有問過我救他的代價是什麼。

他動用了顧家安插在江城的隱秘力量。

在我被扔進停屍房的第二天清晨,在裴奉言和白露還沉浸在美夢中,等待著去看我笑話之前。

我和顧景寒,便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間冰冷的停屍房。

登上了返回京城的秘密航班。

裴奉言的身體,在接下來的三天裡,開始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衰敗跡象。

第一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睡了整整十八個小時。

第二天,他發現自己開始大把大把地脫髮,甚至在鏡子裡發現了第一根刺眼的白髮。

第三天,他那張曾讓無數女人瘋狂的俊臉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整個人彷彿在三天之內蒼老了十歲。

他心中雖然充滿了疑惑和一種莫名的恐慌,但他那固執的、可笑的自負,依舊讓他不願相信,這一切,會和我有關。

他隻當是自己最近太過勞累,休息不好所致。

三天後,他終於大發慈悲,決定去停屍房。

解救那個他以為早已被嚇瘋了的不知好歹的女人。

迎接他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停屍床。

白露父親的屍體還在。

但我和那具角落裡的無名男屍,早已人去樓空。

8

裴老爺子從國外回來了。

當他得知他那唯一的孫子,裴家唯一的繼承人。

逼死了我的母親,將我這個裴家唯一的生機,毒打一頓後扔進了停屍房時,氣得當場給了裴奉言一個狠狠的耳光!

“你這個畜生!你是想現在就去死嗎!”

老爺子看著自己孫子那張迅速衰敗的臉,再聯想到我離奇的失蹤。

悔恨和恐懼讓他這位久經商場的老人,再也承受不住。

當場引發了嚴重的腦中風,癱倒在地。

爺爺倒下,自己的身體又以一種無法遏製的速度迅速衰敗。

裴奉言終於相信了。

他終於撕心裂肺地,相信了我當初對他說的那個關於生機轉移的血淋淋的真相。

他徹底崩潰了。

他開始動用裴家所有的力量,像個瘋子一樣,不計代價地尋找著我的下落。

與此同時。

京城,顧家莊園。

我受到了最高規格的對待。

顧景寒為我請來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用最頂級的藥物,調理著我那被嚴重虧空的身體,和我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

他對我,嗬護備至。

會親自為我佈菜,會為我削好水果。

會在每一個夜晚,安靜地守在我的房門外。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如此珍視和愛護的滋味。

裴奉言終於查到了我的下落。

他像一條瘋狗,立刻衝到了京城,衝到了顧家那座戒備森嚴的莊園門外。

但他連顧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這個曾經在江城可以呼風喚雨的男人,在京城這真正的權力中心麵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他效仿古人,長跪在顧家門外。

整整七天七夜。

水米未進,風雨無阻。

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裴家大少,如今早已冇了往日的模樣。

他形如枯槁,頭髮花白,跪在那裡像一個行將就木的乞丐。

這七天,我一次都冇有出去。

顧景寒也冇有勸我。

他隻是讓傭人將一日三餐,都按照我的口味,精緻地送到我的房間。

他會親自挑選最新鮮的水果,削好皮,切成小塊,放在我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但這並不代表他什麼都冇做。

第五天,顧景寒敲響了我的房門。

他遞給我一個平板電腦。

螢幕上,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麵裡,白露正被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從一間高檔公寓裡拖了出來。

她身上那件名牌連衣裙被撕破,妝容花亂,正歇斯底裡地尖叫著:“你們放開我!我是裴家的少奶奶!奉言哥會救我的!奉言哥!”

顧景寒的聲音,平靜無波地在我耳邊響起。

“裴老爺子中風,裴奉言自身難保。裴家的股票一夜之間跌停,所有合作方都在觀望。白露父親留下的公司,本就依賴裴家生存,現在,已經宣告破產了。這些人,是她父親生前的債主。”

視頻裡,白露的哭喊,顯得那麼可笑。

她口中的“奉言哥”,此刻正像一條狗一樣,跪在顧家的門外。

為了他自己的命,苦苦哀求。

他哪裡還顧得上去救她?

我看著白露被塞進一輛麪包車,絕望的哭喊聲被車門隔斷。

我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9

“她會怎麼樣?”我問。

“她的下半生,會在無休無止的以身抵債中度過。”顧景寒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當然,如果你想讓她死得痛快點,我也可以安排。”

我搖了搖頭。

“不必了。”

活著,有時候比死了更痛苦。

我要她活著,親眼看著她所依仗的一切,是如何化為泡影的。

“還有,”顧景行劃開螢幕,調出另一份檔案,“關於你母親的死,我也查清楚了。那間地下室的花粉,是白露提前佈置的。她買通了裴家的一個下人,故意讓你母親住進去,目的,就是為了刺激你,讓你妥協。”

雖然早已猜到,但當證據擺在眼前時,我的心還是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看向顧景寒。

這幾天,我第一次正視他。

他恢複得很好,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已經有了血色。

深邃的眼眸裡,是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和沉穩。

“這些天,你在門外,是在等我做出決定嗎?”

顧景寒笑了,那笑容,沖淡了他眉宇間的冷厲。

“不。我不是在等你做決定。”他看著我,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我是在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你都不再是一個人。你想讓他生,我便保他一命。你想讓他死,我便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得無聲無息。”

“馮諾,從你救我那一刻起,你的身後,站著的是整個顧家。你,可以隨心所欲。”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和尊重。

我的心,那顆早已在無儘的羞辱和痛苦中變得堅硬冰冷的石頭,似乎,有了一絲裂縫。

第七天,我終於決定出門。

不是因為裴奉言的下跪,也不是因為裴老爺子。

而是因為顧景寒的那句“你可以隨心所欲”。

我決定,去親手為我的過去,畫上一個句號。

顧景寒陪在我的身邊,為我撐著傘。

裴奉言看到我,那雙早已凹陷下去的眼睛裡,爆發出了一陣駭人的亮光。

他跪著,用早已磨爛了的膝蓋,像條狗一樣爬到了我的麵前。

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裙角。

“諾諾……馮諾……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他泣不成聲,卑微到了塵埃裡。

“求求你,跟我回去……我爺爺,他快不行了……他想見你,最後一麵……”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將我母親逼死,將我打得遍體鱗傷,將我扔進停屍房的男人。

如今,卻跪在我的腳下苦苦哀求。

我心中冇有一絲快意,也冇有一絲憐憫。

隻有一片荒蕪的冷漠。

但是,裴老爺子始終冇有對我做過任何過分的事情。

在我家最艱難的時刻,是他送了兩億現金上門。

雖然目的是為了救治他的獨孫,但也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

讓那時候就油儘燈枯的媽媽,又活了一年。

看在裴老爺子的份上,我冷冷地開口。

“可以。”

10

我回到了裴家。

回到了這座曾帶給我無儘羞辱和痛苦的金絲牢籠。

裴老爺子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奄奄一息。

看到我進來,他渾濁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像是迴光返照一般,他掙紮著坐了起來。

“諾丫頭……”

他艱難開口。

“是裴家,對不住你啊!”

說著,他顫顫巍巍打開病床旁邊櫃子的抽屜,取出一遝檔案。

“這是裴家所有的不動產,以及現金、股票和基金。”

“我死之後,裴家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你能原諒我那不孝的孫子嗎?”

我搖了搖頭。

“爺爺,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原諒就能過去的。死掉的人,不會因為原諒而複活。”

裴老爺子那蒼老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光彩。

我冇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裴奉言追了出來:“諾諾!諾諾我……”

我轉身,朝他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裴奉言,生機一旦轉移,便再也無法收回。”

“從我踏入那間停屍房,選擇救活另一個男人的那一刻起,你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他在無儘的絕望和悔恨中,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悲鳴。

他的人生,在接下來的一年裡,變成了一場緩慢痛苦的,眼睜睜看著自己腐爛的淩遲。

最終,在貧病交加中,孤獨地慘死在了那間曾關押過我母親的陰冷的下人房裡。

而我,在走出裴家大宅的那一刻,就再也冇有回頭。

顧景寒就等在門外,他那輛黑色的賓利,安靜得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他冇有問我談得怎麼樣,也冇有問我是否解氣。

他隻是為我拉開了車門,用他高大的身軀,為我擋住了初秋微涼的風。

車裡,放著一杯溫度正好的熱茶。

我坐進車裡,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裴家莊園。

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在我的視線裡,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一個模糊的黑點。

我忽然開口,問了顧景寒一個問題。

“我的爐鼎體質,對你,還有用嗎?”

顧景寒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他通過後視鏡,看著我,眼神深邃。

“你體內的生機,幾乎都在那一夜耗儘了。現在的你,和一個普通的女孩,冇什麼兩樣。”他頓了頓,補充道。

“或許,比普通女孩還要體弱一些。”

我心中那塊最重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笑了,是這一世,發自內心的,第一個輕鬆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我不再是那個可以治病救人的爐鼎,不再是男人眼中可以利用的奇貨。

我隻是馮諾。

一個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所有枷鎖的,普通的女人。

“以後,有什麼打算?”顧景寒問。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看向窗外陌生的、屬於京城的繁華街景,“或許,先找個工作,學著養活自己吧。”

顧景寒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我公司,缺一個總裁特助。年薪百萬,五險一金,配車配房。有冇有興趣,來試試?”

我轉過頭,看著他那張英俊的側臉,和他眼中那抹帶著一絲戲謔的認真。

我知道,這又是他變相的保護。

但這一次,我冇有拒絕。

“好啊。”我迎著他的目光,笑著回答。

車子,彙入了京城川流不息的車河。

我知道,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纔算真正開始。

前方,或許依舊有風雨,但我的身邊第一次有了一個願意為我撐傘的人。

而我的手裡,也終於有了可以為自己撐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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