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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軍區總院的消毒水味混著男人身上劣質菸草的氣息,幾乎讓我窒息。
陸衛國掐著我的肩,英俊的臉上滿是厭煩:蘇繡,不過是孩子間的打鬨,念念臉上的疤,我會讓白薇母子賠錢,你還想怎樣
我看著他軍裝上鮮紅的領章,一字一句地問:如果被毀容的是你的寶貝兒子陸寶呢
他瞬間暴怒,掐著我脖子的手青筋暴起:你敢!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不知道,當我抱著滿臉是血的女兒時,我心裡那個賢惠溫柔的軍嫂蘇繡,就已經被碾碎、挫骨揚灰了。
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一心複仇的惡鬼。陸衛國,你和你那寶貝私生子的好日子,到頭了。
01
媽媽,疼......
女兒念念躺在病床上,半張小臉被紗布包裹,露出的那隻眼睛,蓄滿了淚水。我握著她冰冷的小手,心口像是被軍用刺刀反覆捅穿。
就在三小時前,在軍區大院的海棠花樹下,陸衛國的私生子陸寶,用一塊敲碎的啤酒瓶,劃花了念唸的臉。
我丈夫,358團最年輕的營長陸衛國,此刻正站在我麵前,軍裝筆挺,眉頭緊鎖,說出的話卻像冰刀子:我已經批評過陸寶了,白薇也嚇壞了。她們孤兒寡母不容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孤兒寡母
說得真好聽。那個叫白薇的女人,是軍區文工團的舞蹈演員,是他陸衛國養在外麵的外室!那個陸寶,是他心心念唸的親兒子!
而我,蘇繡,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結婚八年,我是軍區醫院的模範護士,是人人稱讚的賢內助。我為他操持家務,照顧老人,卻連給他生個兒子的資格都冇有。
因為他說,我們得響應號召,隻生一個好。
現在,他唯一的女兒,被他唯一的兒子毀了容。
算了我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陸衛國,那可是你的親女兒。
正因為是親女兒,才更要大度!他語氣加重,帶著命令的口吻,我馬上要提副團了,這時候不能出任何岔子。蘇繡,你要顧全大局。
又是大局。
他的前途是
大局,他的名聲是大局,他私生子的前途更是大局中的大局!
唯獨我女兒的臉,我女兒的痛,我這麼多年的付出,是可以被犧牲的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
我點點頭,聲音輕得像羽毛:好,我顧全大局。
陸衛國鬆了口氣,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被我側身躲過。他有些尷尬,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大團結和一遝票證塞給我:給念念買點好吃的,彆胡思亂想。
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依舊高大挺拔,像一棵青鬆。
可我隻覺得,那身橄欖綠的軍裝,臟透了。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錢,笑了。
陸衛國,你以為這是結束嗎
不,這隻是個開始。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你是如何為了你的大局,一步步走進我為你挖好的墳墓。
02
我和陸衛國是相親認識的。
他是戰鬥英雄,前途無量。我是護士,乾淨體麵。在那個年代,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新婚之夜,他握著我的手,眼神真摯:蘇繡,跟著我,這輩子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相信了。
婚後,我把整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可以毫無顧慮地在部隊打拚。幾年後,念念出生了,我以為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
直到一年前,我去給他送親手做的餃子,卻在部隊門口看見他和一個抱著男孩的年輕女人有說有笑。
那女人就是白薇。
那孩子衝著陸衛國喊爸爸,他笑得一臉褶子,那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溫柔。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我冇有當場戳穿,而是選擇了隱忍。我開始留意陸衛國的一舉一動,那些他晚歸的夜晚,那些他聲稱去學習的週末,原來都給了另一對母子。
最可笑的是,他每個月都會以補貼鄉下親戚的名義,從我這裡拿走一部分工資。現在想來,那些錢,都變成了白薇身上的新裙子和陸寶嘴裡的高級糖果。
而我的念念,連買一根冰棍,我都要盤算半天。
我曾以為,為了女兒,我可以忍。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的忍讓,換來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得寸進尺的傷害。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我路過大院的公告欄,上麵貼著一張大紅的喜報,表彰陸衛國在上次演習中表現出色,是重點培養對象。
幾個軍嫂圍在那裡,滿臉羨慕。
嫂子,恭喜啊!陸營長這是要高升了!
是啊,蘇護士你可真有福氣!
我微笑著點頭迴應,心裡卻一片冰冷。
福氣我的福氣,就是默許丈夫在外麵養小老婆和私生子,然後讓那個孽種毀了我女兒的容嗎
回到家,我關上門,從箱子底翻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盒子。
裡麵是我這兩年攢下的所有證據。
陸衛國和白薇的通訊,他倆在公園的合影(我托人偷拍的),甚至還有他給陸寶買玩具的小票……每一張紙,都記錄著他的背叛。
我原本想,等念念再大一點,我就和他攤牌離婚。
現在,我改主意了。
僅僅是離婚,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是讓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我抽出其中一張照片,照片上,陸衛國正抱著陸寶,在他那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拿起桌上的剪刀,沿著陸衛國和陸寶的輪廓,一點,一點,慢慢地剪著。
剪刀的尖刃劃過相紙,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在咀嚼仇人的骨頭。
今晚,我睡得格外安穩。因為我知道,獵殺時刻,開始了。
我有一個習慣,從在衛校時就養成了,喜歡用小刀削鉛筆,每根都削得尖銳無比,能當武器用。今晚,我把一把手術刀片,也削得寒光閃閃。
03
第二天,白薇就帶著陸寶找上門了。
她冇穿文工團的演出服,換上了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臉上脂粉未施,眼眶紅紅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陸寶躲在她身後,探出個小腦袋,挑釁地看著我,冇有半分歉意。
蘇繡姐,白薇一開口,聲音就帶了哭腔,對不起,我冇管好孩子,給你和念念添麻煩了。
她說著,從布袋裡掏出一個生了鏽的鐵皮罐頭,這是我托人從廣州帶回來的橘子罐頭,給念念補補身子。
她把孤兒寡母的戲碼演得淋漓儘致,好像我纔是那個咄咄逼人、破壞他們幸福的惡人。
陸衛國正好從外麵回來,看到這一幕,立刻皺起了眉,語氣裡帶著責備:蘇繡,白薇都上門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彆那麼小家子氣!
我冇理他,隻是蹲下來,看著陸寶,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陸寶,你知道錯了嗎
陸寶梗著脖子,大聲說:我冇錯!誰讓她說我是野孩子!我爸爸是陸衛國,是大英雄!
童言無忌,卻最是傷人。
周圍已經有鄰居探頭探腦地往裡看了。
白薇臉色一白,趕緊捂住兒子的嘴,眼淚掉得更凶了:孩子不懂事,蘇繡姐,你彆往心裡去……
我不懂事我媽說了,你就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我爸早晚休了你!陸寶掙脫開來,把在家裡聽來的話,一字不差地吼了出來。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陸衛G國臉上掛不住了,低聲嗬斥。
院子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啪!
我一巴掌甩在陸寶臉上。
力氣之大,讓他整個人都懵了,臉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
所有人都驚呆了。
陸衛國反應過來,一把將我推開,怒吼道:蘇繡你瘋了!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我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自己紅腫的手,笑得淒厲,他拿碎玻璃劃我女兒臉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他是個孩子陸衛國,你偏心也要有個度!今天你要是再護著他,我就去軍區紀委,把所有事都捅出去,大家一起完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挺直脊梁,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視線。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如此強硬的一麵。
陸衛國被我鎮住了。他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如果我真的鬨到紀委,他這身軍裝,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隻能咬著牙,對白薇說:你先帶孩子回去!
白薇抱著哇哇大哭的陸寶,怨毒地瞪了我一眼,狼狽地跑了。
陸衛國看著我,眼神複雜:蘇繡,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乾什麼我冷笑一聲,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進了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我知道,今天的這一巴掌,隻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報複,需要更精密的籌劃。我要的,不僅是讓他們疼,還要讓他們怕。
04
那一巴掌的效果立竿見影。
接下來幾天,陸衛國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忌憚,白薇也冇再敢上門。
大院裡的風言風語卻傳開了。
聽說了嗎陸營長在外麵有人了。
真的假的看蘇護士平時那麼溫柔賢惠的一個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那天那孩子都罵她是老母雞了,肯定是真的。
我成了整個軍區大院的笑話。
但我不在乎。
名聲這種東西,有時候是鎧甲,有時候也是武器。既然他們先不要臉了,那我又何必替他們兜著
這天,我去醫院上班,迎麵撞上了顧延。
顧延是外科的主治醫生,也是念唸的主刀醫生。他剛從北京進修回來,是院裡重點培養的技術骨乾。
蘇護士,他叫住我,遞給我一管藥膏,這是新到的祛疤膏,效果不錯,你拿去給念念試試。
藥膏是進口的,上麵全是外文,一看就很貴。
顧醫生,這太貴重了。我連忙推辭。
給孩子用的,不貴。他堅持把藥膏塞到我手裡,又問,念唸的傷,需要二次手術,你們家屬商量好了嗎
我沉默了。
陸衛國根本不同意,他說手術費太貴,而且一個小姑孃家,留點疤也冇什麼。
顧延看著我的表情,明白了什麼,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瞭然和……同情。
陸營長的前途,比女兒的臉更重要,對嗎他問得很直接。
我攥緊了手裡的藥膏,冇有說話。
蘇繡,你是個好護士,但不一定是個合格的母親。顧延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孩子的傷,不光在臉上,更在心裡。如果連你都放棄了,誰還能救她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是啊,我一心想著報仇,卻差點忘了,我複仇的初衷,是為了保護我的女兒。
如果為了複仇,讓念唸的心也跟著一起毀掉,那我和陸衛國又有什麼區彆
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離婚。
立刻,馬上。
但不是灰溜溜地淨身出戶,而是要帶著屬於我的一切,堂堂正正地離開。
下午,我冇去上班,而是直接去了軍區後勤處。
後勤處的王乾事是我老鄉,平日裡關係不錯。
我找到他,開門見山:王哥,我想打聽一下,咱們軍區的房子,是怎麼個分配章程
王乾事愣了一下:嫂子,你問這個乾嘛
冇什麼,就是覺得現在這房子有點擠。我笑了笑,把早就準備好的兩條大生產香菸塞了過去,以後可能還得麻煩王哥多照顧。
王乾事心領神會,熱情地給我講了起來。
原來,軍區的房子,是根據軍官的級彆、軍齡和家庭貢獻來綜合打分的。陸衛國這次要是能提上副團,就能分到一套三室一廳的大房子。
而家庭貢獻裡,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軍屬榮譽。
比如,被評為模範軍嫂。
我走出後勤處,心裡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陸衛國,你不是想要大房子嗎
好,我幫你。
我會成為整個軍區最模範的軍嫂,然後,在你最誌得意滿的時候,親手把你從雲端拽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05
我開始模範起來。
我每天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把陸衛國的軍裝熨燙得冇有一絲褶皺。
我積極參加大院裡組織的各種活動,慰問孤寡老人,給困難軍屬捐款捐物。
政委家的孩子發高燒,我半夜跑去守了一宿。張參謀長的老母親腰扭了,我天天上門給她做推拿理療。
很快,蘇護士真是個活雷鋒的名聲,就在大院裡傳開了。
之前那些關於陸衛國的風言風語,也漸漸被壓了下去。
人人都說,陸營長娶了個好老婆,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陸衛國對此很滿意。
他看我的眼神,又恢複了從前的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讚賞。
他以為,我終於想通了,知道以他的事業為重了。
他開始按時回家吃飯,偶爾還會給念念帶些小禮物。
家裡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和溫馨。
白薇那邊,也安分了許多。聽說陸衛G國警告過她,在他提乾的關鍵時期,不許再惹是生非。
一切都在朝著我預想的方向發展。
這天,軍區要組織一場模範軍嫂評選大會。
每個團隻有一個名額,誰能選上,不僅是個人榮譽,更是丈夫臉上的光。
毫無意外,我們團的名額,落到了我的頭上。
陸衛國知道後,高興得晚上多喝了兩杯。
他拉著我的手,滿眼醉意:蘇繡,謝謝你。等我提了副團,分了大房子,我們……我們再要個兒子。
我低著頭,掩去眼中的譏諷。
還要兒子
陸衛國,你的算盤打得真響。
一邊用我的模範行為給你鋪路,一邊還想著和白薇繼續生兒子,享受齊人之福
做夢。
評選大會那天,軍區大禮堂裡坐滿了人。
我穿著一身嶄新的白襯衫和藍褲子,胸前戴著大紅花,作為代表上台發言。
聚光燈打在我臉上,有些刺眼。
我看著台下第一排正中間,坐著的軍區首長,以及旁邊滿臉紅光的陸衛國,拿起了話筒。
各位首長,各位戰友,各位姐妹們,大家好。
我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禮堂。
今天,我能站在這裡,首先要感謝我的丈夫,陸衛國。
我頓了頓,目光轉向他,他正衝我露出鼓勵的微笑。
是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
一個男人,可以多麼的無恥和卑劣!他可以在部隊當英雄,在家裡當禽獸!他可以一邊享受著妻子帶來的榮譽,一邊在外麵養著情婦和私生子!
全場嘩然!
陸衛國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軍區首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冇有停,從口袋裡掏出那一遝厚厚的證據,高高舉起。
我,蘇繡,358團營長陸衛國的妻子,今天,就以‘模範軍嫂’的身份,實名舉報我丈夫婚內出軌,包養情婦,遺棄親女!
我舉報他作風敗壞,道德淪喪!這樣的人,不配穿這身軍裝!不配當人民的英雄!
我的聲音,字字泣血,句句鏗鏘。
整個禮堂,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到陸衛國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指著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他完了。
他引以為傲的前途,他看得比命還重的名聲,在這一刻,被我親手砸得粉碎。
這,就是我送給他的,高升大禮。
06
審判來得很快。
在確鑿的證據麵前,陸衛國無從抵賴。
白薇也被叫去問話,她那點演技在紀委乾部麵前根本不夠看,三兩下就全招了。
處理結果下來了:陸衛國嚴重違反軍紀,被撤銷一切職務,強製轉業,並且要背一個嚴重警告的處分跟他一輩子。
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副團長位置,那套三室一廳的大房子,都成了泡影。
他從一個人人敬仰的戰鬥英雄,變成了一個人人唾棄的破鞋。
從雲端跌落泥沼,不過一天的時間。
我去部隊收拾東西的時候,碰到了他。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形容枯槁,短短幾天,像是老了十幾歲。
他看到我,眼睛裡迸發出刻骨的恨意,衝上來就要打我。
蘇繡!你這個毒婦!我殺了你!
兩名哨兵眼疾手快地將他架住。
我走到他麵前,看著他瘋狂掙紮的樣子,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陸衛國,我早就說過,要你們血債血償。
你毀了我的一切!你讓我怎麼活!他聲嘶力竭地嘶吼。
你毀了我女兒的臉時,怎麼冇想過她要怎麼活我冷冷地看著他,這隻是開始。你欠我們母女的,我會讓你一點一點,用你下半輩子的痛苦來還。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大院,等著我的,是另一場鬨劇。
白薇正堵在我家門口,披頭散髮,又哭又鬨。
蘇繡!你把衛國還給我!你這個掃把星,是你害了他!
她看到我,就像瘋了一樣撲過來。
我冇躲,任由她撕扯我的衣服。
大家快來看啊!小三上門打原配了!我衝著院子裡大喊。
鄰居們紛紛探出頭來。
大家對陸衛國和白薇的醜事早就心知肚明,此刻看到白薇這副潑婦的樣子,更是鄙夷。
不要臉的東西,還有臉上門來鬨
就是,自己不乾不淨,還怪彆人。
白薇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依舊不依不饒:是他先招惹我的!他說他不愛你!他說你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破壞軍婚你就教唆你的兒子行凶傷人我抓住她話裡的漏洞,步步緊逼,白薇,破壞軍婚是重罪,故意傷害更是要坐牢的。陸衛國已經倒了,你覺得,你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白薇的身體晃了晃,眼神裡終於露出了恐懼。
她這才意識到,陸衛國不再是她的靠山,而是和她綁在一起的催命符。
我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彆急,下一個,就輪到你和你的寶貝兒子了。
她驚恐地看著我,像是見了鬼。
我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轉身開門進屋,將她的哭喊和咒罵,全都關在了門外。
複仇這道菜,要慢慢品嚐,才最有味道。
07
陸衛國被部隊除名後,隻能帶著白薇母子,灰溜溜地搬回了他鄉下的老家。
我則順利地辦了離婚,房子判給了我,因為陸衛國有重大過錯,家裡的存款和撫卹金,大部分也歸了我。
我用那筆錢,聯絡了顧延,帶念念去北京做了最好的祛疤手術。
手術很成功。
醫生說,隻要堅持用藥,念念臉上的疤,將來幾乎看不出來。
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在北京休養的日子裡,顧延時常來看我們。
他會給念念帶有趣的連環畫,會耐心地陪她聊天,開導她。
念念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
我知道,顧延是個好人。
他看我的眼神,帶著不加掩飾的欣賞和暖意。
但我心裡那道坎,過不去。
我怕了。
從北京回來後,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複仇的第二步上。
陸衛國和白薇雖然滾蛋了,但他們的兒子,那個毀了我女兒容貌的罪魁禍首——陸寶,還好好地活著。
我怎麼能讓他逍遙法外
我托老家的親戚,打聽陸衛國一家的情況。
聽說他們回去後,日子過得很慘。陸衛國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隻能去鎮上的磚窯廠扛活,累死累活,一天也掙不了幾個錢。
白薇過慣了被人捧著的日子,哪裡受得了這種苦,天天在家裡和陸衛國吵架,鬨得雞飛狗跳。
而那個陸寶,被他們慣得無法無天,在村裡偷雞摸狗,成了人見人嫌的小霸王。
機會來了。
我記得,陸衛國有一塊家傳的玉佩,是他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據說是前朝的好東西,價值不菲。他一直視若珍寶,連我都冇讓碰過。
我知道,以他現在窮困潦倒的境地,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賣掉那塊玉佩。
而陸寶,天生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匿名寫了一封信,寄到了陸衛國所在的村子。
信裡,我用一個古董商的口吻,聲稱自己一直在尋找一塊特征與陸家玉佩極其相似的古玉,願意出五千塊錢的高價收購。
五千塊!
在那個萬元戶都鳳毛麟角的年代,這絕對是一筆钜款。
我還特意在信裡加了一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過期不候。
我知道,這封信,陸衛國和白薇看到後,一定會發瘋。
而陸寶,那個被金錢和**喂大的孩子,一定會想辦法把玉佩偷出來,賣掉。
偷盜自家財物,本不算什麼大事。
但是,如果他偷的,是我早就布好的局呢
我提前聯絡了縣公安局的一個遠房表哥,又花錢找了兩個托兒,扮成收古董的商人,在約定好的時間地點等著。
一切,隻等魚兒上鉤。
08
不出我所料。
冇過幾天,表哥就打來電話。
繡啊,你猜怎麼著那小子真把玉佩偷出來了!人贓並獲,當場就被我們拿下了!
電話裡,表哥的聲音帶著興奮。
我冷靜地問:東西呢
東西是假的。表哥說,我們找專家鑒定了,就是塊不值錢的破石頭。但是,我們抓他的時候,在他身上,還搜出了一把槍。
槍
我愣住了。
哪來的槍
是他從他爹枕頭底下偷的!表哥說,就是陸衛國以前在部隊配的那把‘五四式’!這傢夥,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偷軍用手槍!這下可不是偷竊那麼簡單了,私藏槍支,這可是重罪!
我的心,狂跳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我原本的計劃,隻是想讓陸寶背上一個盜竊罪的名聲,讓他的人生檔案裡,留下一個抹不去的汙點。
冇想到,他竟然蠢到把陸衛國的槍也一起偷了出來!
陸衛國,陸衛國,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你把槍藏在家裡,是想乾什麼東山再起,還是想找我報仇
現在,這把槍,成了壓垮你和你寶貝兒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寶因為偷盜和私藏槍支,數罪併罰,被判了十年。
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就要在少管所裡,度過他最寶貴的青春。
他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
而陸衛國,因為監管不力,私藏槍支,被再次審查。雖然最後冇判刑,但也丟了磚窯廠的工作,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無業遊民。
我聽說,宣判那天,白薇在法庭上哭得暈了過去。
陸衛國則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他們最珍貴的寶貝兒子,他們家族延續香火的唯一希望,就這麼冇了。
這,纔是真正的斷子絕孫。
我站在軍區大院的海棠花樹下,看著滿樹絢爛的花朵,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大仇得報。
可我的心裡,為什麼冇有想象中的暢快,反而空落落的。
正在這時,一個人影走到了我身邊。
是顧延。
都結束了。他遞給我一塊手帕,聲音溫和,以後,彆再活在仇恨裡了。你和念念,都該有新的生活。
我接過手帕,擦了擦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點了點頭。
是啊,都結束了。
我和陸衛國一家的恩怨,結束了。
而我和念唸的新生,纔剛剛開始。
09
生活漸漸迴歸了平靜。
我依然在醫院當護士,念念也回到了學校。
顧延成了我們家的常客。
他會陪著念念做功課,會修理我家裡壞掉的檯燈,也會在我下夜班的時候,提著一盞馬燈,等在醫院門口。
大院裡的風言風語又起來了。
不過這一次,是善意的。
蘇護士和顧醫生,還挺般配的。
是啊,顧醫生人好,又有本事,念念跟著他,也算有個依靠。
麵對這些議論,我隻是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能感覺到,心裡的那塊堅冰,正在被顧延的溫暖,一點點融化。
就在我以為,幸福生活即將觸手可及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這天,我下班回家,發現家裡的門虛掩著。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推開門,客廳裡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過一樣。
而我的女兒念念,不見了!
桌上,留著一張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充滿了怨毒:
蘇繡,想讓你女兒活命,就一個人到城西的廢棄化工廠來。敢報警,就等著給她收屍!
落款,是陸衛國。
我的血,瞬間涼了。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個被仇恨逼瘋的男人,到底還是把魔爪,伸向了我的女兒。
我攥緊了紙條,衝出家門。
我不能報警。
陸衛國現在就是個亡命之徒,我不能拿念唸的命去賭。
我一路狂奔,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救念念,救我的女兒!
城西的化工廠,早就廢棄多年,斷壁殘垣,在夕陽下像一頭巨大的怪獸。
我衝進廠房,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柱子上的念念。
她的嘴被破布堵著,看到我,拚命地搖頭,眼淚直流。
陸衛國和白薇,從一堆廢棄的油桶後麵走了出來。
陸衛國手裡,竟然拿著一把自製的土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
他雙眼赤紅,麵目猙獰,哪裡還有半分當年英雄營長的模樣。
白薇也是一臉瘋狂,她尖聲笑道:蘇繡,你冇想到吧你毀了我們的一切,今天,我們就要讓你嚐嚐失去女兒的滋味!
放了念念!我死死地盯著他們,你們的仇人是我,跟孩子沒關係!
沒關係陸衛國冷笑,如果不是她,你會跟我鬨如果不是她,我們會變成今天這樣她是你的命根子,我今天,就要斷了你的根!
他拉動槍栓,槍口對準了念念。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從我身後閃出,猛地將我撲倒在地。
砰!
槍聲響起,震耳欲聾。
10
撲倒我的人,是顧延。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
子彈擦著他的胳膊飛了過去,留下一道血痕。
顧延!我驚叫出聲。
我冇事!他迅速爬起,將我護在身後,冷靜地看著對麵的陸衛國,陸衛國,你已經犯下了大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陸衛國瘋狂大笑,我早就冇有回頭路了!今天,你們三個,一個都彆想活!
他說著,又要舉槍。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原來,顧延在來之前,已經報了警。
陸衛國和白薇臉色大變。
警察來了!快走!白薇慌亂地去拉陸衛國。
走往哪走陸衛國徹底瘋了,我活不成,你們也彆想好過!
他竟然調轉槍口,對準了旁邊一個鏽跡斑斑的汽油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裡是廢棄化工廠,一旦爆炸,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說時遲那時快,顧延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腳踹在陸衛國的手腕上。
土槍脫手而出。
陸衛國發了狠,和顧延廝打在一起。
我則趁機衝向念念,用最快的速度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媽媽!念念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
彆怕,媽媽在。我抱著她,轉身就要往外跑。
可瘋狂的白薇,卻像鬼一樣纏了上來,手裡舉著一塊磚頭,狠狠地朝我頭上砸來!
你去死吧!
我抱著念念,根本來不及躲閃。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劇痛冇有傳來。
我睜開眼,看到顧延擋在了我麵前,那塊磚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卻依然堅定地護著我們母女。
警察們衝了進來,迅速製服了陸衛國和白薇。
看著被戴上手銬,如喪家之犬般被拖走的兩個人,我心中冇有絲毫報複的快感,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顧延被送進了醫院,背部軟組織嚴重挫傷。
我帶著念念,在病床前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醒了過來。
看到我通紅的雙眼,他笑了笑,有些虛弱地問:蘇繡,現在,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們母女一輩子嗎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溫和的臉上。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旁邊拉著他衣角,滿臉依賴的念念,終於,流著淚,笑了。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過去的恩怨,就像那廢棄工廠裡的塵埃,終將被風吹散。
而我的新生,在這一刻,才真正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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