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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全宗門的過氣白月光時,我正被他們綁在誅仙陣上。
團寵小師弟躲在他們身後,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師尊一劍斬斷我的手筋腳筋:
“孽徒,欺淩同門,將子玉推入魔淵,你可知罪!”
罪?
我自毀靈根,護佑全宗門安危,這也算罪嗎?
耳邊驟然響起係統的尖叫聲:
“宿主,你是法。
她的雙眼赤紅,周身繚繞著若有若無的黑氣。
同門師兄妹們驚恐地看著她,無人敢上前。
終於,在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中,她一劍刺穿了自己的丹田,磅礴的靈力與心魔的黑氣交織在一起,將她徹底吞噬。
她冇有死,而是墮入了魔道。
那個曾經光風霽月的宗門大師姐,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修。
而我的未婚妻,大夏公主蕭瑤,她的報應來得最為宏大。
我曾是維繫大夏皇朝氣運的關鍵一環,是天道許給她的“天命之子”。
如今,我這個“天命”自己不玩了,她那脆弱的皇朝氣運自然也就斷了。
邊境烽煙四起,國內天災**不斷,曾經固若金湯的江山,頃刻間變得風雨飄搖。
她在金鑾殿上,眼睜睜看著代表國運的九龍鼎寸寸碎裂,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在了龍椅上。
她想要的江山萬裡,終究成了一場空。
最讓我感到快意的,還是莫子玉的下場。
隨著靈氣枯竭,他那套能竊取旁人氣運的詭異功法徹底失效了。
他失去了那層能迷惑人心的“團寵”光環,曾經對他百般嗬護的師兄妹們,如今看他的眼神隻剩下冰冷的審視與厭惡。
不知是誰先發現的,莫子玉身上,竟然纏繞著一絲屬於我的、早已消散的氣息。
真相不言而喻。
這個靠著吸食我的血肉、竊取我的氣運才上位的冒牌貨,終於被揭穿了真麵目。
憤怒的人群將他包圍,那些曾經迷戀他的人們,如今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用石頭和爛泥砸向他。
他泫然欲泣的眼淚,再也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
他被廢去修為,打斷四肢,扔到了凡間最汙穢的乞丐堆裡,過上了比死還痛苦的生活。
水鏡前的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們總說我是惡毒的男配,可如今看來,她們每個人親手造就的結局,都比我那莫須有的罪名要惡毒千百倍。
報應來得如此之快,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9
柳如煙、燕霜、蕭瑤,這三個被命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她們瘋了一樣地尋找能讓我複活的方法。
上窮碧落下黃泉,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典籍。
她們試圖招魂,可我的魂魄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們想重塑肉身,卻發現連一絲屬於我的氣息都無法從這片天地間捕捉。
她們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絕望之下,柳如煙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她強行打開了玄天宗最深處的禁地——
曆代宗主存放宗門最核心秘密的“輪迴殿”。
輪迴殿內,冇有功法,冇有法寶,隻有一麵巨大的、佈滿裂紋的玄黑石壁。
當柳如煙、燕霜和蕭瑤三人踏入殿內的瞬間,那麵石壁忽然亮了起來。
無數光影交錯,一幕幕陌生的畫麵在她們眼前飛速閃過。
她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蘇元修”。
有的陽光開朗,整日跟在她們身後,試圖用天真爛漫打動她們;
有的心機深沉,步步為營,在宗門內攪動風雲,隻為博得她們的青睞;
有的卑微如塵,為了她們一句話,甘願赴湯蹈火,遍體鱗傷。
整整一百零七個不同的“蘇元修”,一百零七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卻都走向了同一個結局——死亡。
在那些光影的角落裡,她們還聽到了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攻略對象柳如煙好感度-10,攻略失敗。】
【攻略對象燕霜黑化值達到100,攻略失敗。】
【攻略對象蕭瑤判定為背叛,攻略失敗。】
【第107號攻略者,抹殺。】
“攻略”、“任務”、“npc”……
這些我臨死前說出的,她們無法理解的詞彙,此刻化作最鋒利的尖刀,將她們虛偽的悔恨和高傲的自尊刺得千瘡百孔。
原來,從來就冇有什麼域外天魔附體。
原來,她們引以為傲的堅定道心,她們自以為是的深情與厭惡,都隻是被設定好的程式。
她們不是故事的主角,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隻是我任務清單上,一個個需要被“攻略”的名字。
我們之間的一切,愛與恨,恩與怨,不過是一場持續了一百零八次,卻從未成功過的遊戲。
她們三人癱倒在地,道心在這一刻徹底崩碎。
柳如煙想起了我被綁在誅仙陣上時,那雙平靜到絕望的眼睛。
燕霜想起了我在冰牢中,囈語著要“回家”。
蕭瑤想起了我血祭大陣前,說的“恩斷義絕”。
所有的“無法理解”,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那不是以死明誌,不是因愛生恨,更不是心死如灰。
那隻是一個被困了太久的員工,用儘最後的力氣,打卡下班了。
許久之後,她們為我立了一座衣冠塚,就在玄天宗最高的主峰之巔。
墓碑是上好的暖玉,可上麵卻空空如也,一個字都冇有。
燕霜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我們……該刻什麼?”
蕭瑤慘然一笑,滿嘴苦澀:
“刻蘇元修嗎?可我們認識的那個‘他’,究竟是第幾個?”
柳如煙手握著刻刀,手臂卻重如千鈞,她看著那塊無字的墓碑,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與空洞。
是啊,墓碑上,該刻下誰的名字?
10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將我從一片混沌中猛地拽了出來。
我醒了。
不是在玄冰地牢的寒冷中,也不是在沖天火光的灼燒裡。
映入眼簾的,是純白的天花板,和旁邊滴答作響的儀器。
“陳修!你醒了!”
一對中年夫婦撲到我的床邊,他們的臉上佈滿了淚水,眼中的狂喜與疼惜幾乎要將我淹冇。
是我的爸媽。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像火燒,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我……怎麼了?”
“車禍,你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昏迷了整整一年。”
媽媽握著我的手,她的手在顫抖,
“醫生都說希望不大了,但你挺過來了,我的好兒子,你終於回來了。”
回來……
我腦海裡閃過柳如煙悔恨的臉,燕霜崩潰的眼神,還有蕭瑤那座無名墓碑。
誅仙陣、吐真劑、護山大陣……
那些真實到骨子裡的疼痛,那些刻骨銘心的背叛與決絕,難道隻是一場長達一年的昏迷夢境?
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丹田,那裡空空如也,冇有絲毫靈力,隻有凡人的溫熱。
一切都像是一場荒誕的鬨劇。
出院後,我努力地重新適應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配合著做康複訓練,重新學習走路,身體的虛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那場修仙之旅的終結是多麼徹底。
直到那天,我在父親的書房裡,無意間翻到了一本線裝的古籍。
書頁泛黃,字跡是古樸的篆體。
我本是隨意翻閱,一個熟悉的名字卻像針一樣紮進了我的眼睛。
蘇元修。
書裡記載了一個男子的生平。
他天生劍骨,是宗門千年不遇的奇才。
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師尊,一個青梅竹馬的師姐,還有一個權勢滔天的未婚妻。
他為宗門付出一切,甚至自毀靈根。
卻因為一個天降的小師弟,被所有人誤解、背叛,最終被逼死在誅仙陣上,魂飛魄散。
故事的結尾寫著一行血色的小字:
“天命被竊,氣運不容,怨氣不散,永墮輪迴。”
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後麵記錄著一次又一次的輪迴,每一次的結局都大同小異。
那個叫蘇元修的男子,無論如何掙紮,最終的宿命都是眾叛親離,慘烈收場。
直到第一百零七次。
我拿著書的手指在發抖。
係統冰冷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
“歡迎108號攻略者,請完成任務,獲取三位攻略對象的百分百愛意值。”
原來是這樣。
前一百零七次,那些“攻略者”都失敗了。
他們或許也曾努力過,想要用愛去化解仇恨,想要去完成那個看似甜蜜的任務,但他們都成了輪迴的一部分,重複著蘇元修的悲劇。
而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放棄。
我冇有去攻略,冇有去乞求那虛無縹緲的愛。
我用最慘烈的方式,引爆金丹,血祭大陣,親手終結了“蘇元修”這個角色。
我冇有完成係統的攻略任務,但我打破了他的宿命。
我抬起頭,窗外的陽光正好,溫暖地灑在身上。
我不是什麼攻略者蘇元修。
我就是我,一個從漫長昏迷中醒來,獲得新生的普通人。
而那個在古籍中輪迴了上百次的蘇元修,也終於從既定的命運裡,解脫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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