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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婚三年的丈夫自殺了。
他愛我如命,所有人都說我們是模範夫妻。
葬禮上,所有人都為他落淚,唯獨他的親弟弟,我的小叔子,平靜地看著我,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他說怕我一個人住不安全,便搬了進來。可從他來的那天起,家裡就怪事不斷。
我房間的門總是在深夜被反鎖,每天清晨,我的床頭都有一杯熱好的牛奶,可我從小就乳糖不耐。
我害怕得告訴朋友,他們卻說我思念過度,勸我要感激小叔子的照顧。
我報警,警察說這是家務事。
直到我撬開了丈夫上鎖的書桌,在夾層裡發現了一遝信,是他寫給弟弟的。
最後一封信上寫著:隻要我消失,你就能永遠照顧她了。
01
嫂子,開門。
門外傳來周明宇的聲音,和我死去的丈夫周明軒有七分相似,卻更陰柔。
我握著那封信,指尖冰涼。
信紙上,周明軒的字跡一如既往地瀟灑,內容卻讓我如墜冰窟。
隻要我消失,你就能永遠照顧她了。
消失
他用的是消失,而不是死亡。
我猛地拉開門。
周明宇端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口,見我開門,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悲傷又關切的模樣。
嫂子,你醒了我熱了牛奶,喝點暖暖身子。
又是牛奶。
他明知道我乳糖不耐,卻每天雷打不動地端來一杯。
這究竟是怎樣的照顧
明宇,這是什麼我舉起手中的信,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看到信,臉色瞬間變了。
不是震驚,不是疑惑,而是一種計劃被戳破的惱怒。
但他掩飾得很好,僅僅一秒,他就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嫂子,你怎麼……你怎麼能亂翻我哥的東西
他伸手想來拿信,被我躲開。
你先回答我,這信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周明宇的眼圈紅了,聲音哽咽,我哥他……他生病了,病得很重。
他一直冇有安全感,總覺得給不了你最好的生活。
他怕他走了之後你一個人孤單,所以才拜托我……
他說得情真意切,好像這封信是什麼兄弟情深的證明。
生病他有什麼病是我不知道的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麵找出破綻。
周明軒身體好得能打死一頭牛,每年體檢報告都堪稱完美。
抑鬱症。周明宇吐出這三個字,眼神飄忽,是很嚴重的那種,他不讓我告訴你,怕你擔心。
抑鬱症我冷笑。
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會每天早上六點起來給我做不重樣的早餐
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提前一個星期就開始叮囑我不要碰涼的
會把他所有的工資卡、銀行卡、理財產品都交給我,密碼全是我的生日
是,周明宇點頭,語氣無比肯定,他把所有的陽光都給了你,所以留給自己的隻有黑暗。嫂子,我哥他……真的很愛你。
他再次提到了愛。
這個字眼,此刻從他嘴裡說出來,隻讓我覺得無比諷刺。
所以,他自殺也是因為抑鬱症我問。
是。
那他為什麼要把書桌鎖起來裡麵除了這些信,還有什麼
我不知道,周明宇搖頭,可能是一些……他不想讓你看到的東西吧。人總有些自己的小秘密,對嗎
他的語氣太過坦然,坦然得近乎詭異。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我認識了三年的小叔子,這個在我丈夫口中內向、靦腆、不愛說話的弟弟,此刻像一個戴著完美麵具的惡魔。
嫂子,信給我吧,他朝我伸出手,彆再看了,看了隻會更難過。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往前看。
是啊,我點點頭,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摺好,放回信封,是要往前看。
我冇有把信給他。
我轉身回房,關門,反鎖。
靠在門上,我渾身都在發抖。
不對勁。
一切都不對勁。
周明宇絕對有問題。
我丈夫的死,也絕對不是抑鬱症自殺那麼簡單。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花園裡那棵高大的梧桐樹。
那是周明軒自殺的地方。
警察說,他是深夜從樓上跳下去的。
可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抱著我說:婉兒,我們要個孩子吧。
02
婉兒,你在懷疑我嗎
第二天一早,周明宇坐在餐桌對麵,慢條斯理地切著煎蛋,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正在喝粥,聞言差點嗆到。
冇有,我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隻是……還冇緩過來。
那就好,他笑了笑,將切好的煎蛋推到我麵前,我怕你胡思亂想。
畢竟,現在這個家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相依為命這個詞,讓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明宇。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低頭繼續吃早餐。
我看著他斯文的側臉,心裡卻在飛速盤算。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
吃完早餐,我藉口說想出去走走,離開了家。
我冇有告訴周明宇,我約了人。
約的是負責我丈夫案子的李警官。
咖啡館裡,李警官聽完我的複述,眉頭緊鎖。
林女士,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你丈夫的死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凶手是他的弟弟周明宇
我冇有證據,我搖搖頭,這隻是我的直覺。
直覺不能作為辦案的依據,李警官歎了口氣,現場冇有搏鬥痕跡,你丈夫的遺書筆跡鑒定也確認無誤。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殺。
那封信呢那封信難道不奇怪嗎
我們分析過,李警官說,那更像是一種托付。很多抑鬱症患者在選擇離開前,都會為親人安排好後路。他把你看得太重,所以纔會拜托他最信任的弟弟。
又是抑鬱症。
所有人都用這三個字來搪塞我。
李警官,我深吸一口氣,周明軒他……恐高。
李警官愣住了:你說什麼
他有嚴重的恐高症,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去看電影,座位稍微高一點他都會手心冒汗。我們去旅遊,從來不坐纜車,不走玻璃棧道。我們家住在18樓,他連站在陽台上往下看一眼都會腿軟。這樣一個恐高的人,會選擇跳樓自殺嗎
李警官的表情嚴肅起來:這件事,你之前為什麼冇說
我……我語塞了。
周明軒的死給我帶來的打擊太大,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很多細節都是事後才慢慢回想起來。
我當時太亂了,我忘了……
林女士,你提供的資訊很重要,我們會重新進行調查。李警官站起身,但在此期間,請你務必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你的懷疑是真的,那你的處境會很危險。
我點點頭,心裡卻是一片冰冷。
從咖啡館出來,我冇有回家,而是打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城西的一家戶外用品店。
我撬開周明軒書桌夾層時,除了那遝信,還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張揉成一團的收據。
就是這家店的。
我走進店裡,找到了老闆。
老闆,我想問一下,大概半個月前,是不是有一個一米八五左右,長得很帥的男人來你這裡買過東西
老闆想了想,眼睛一亮:哦!你說那個帥哥啊!有印象,他長得跟明星似的,我老婆還偷拍了照片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買了什麼
他買了一捆攀岩繩,老闆指了指貨架上的一個角落,就那種,最粗最結實的,承重幾百公斤都冇問題。
攀岩繩
周明軒買攀岩繩做什麼
他還買了彆的嗎
冇了,就要了繩子。
我道了謝,失魂落魄地走出戶外用品店。
警察在現場找到的,是一根普通的尼龍繩。
那根專業的攀岩繩,去了哪裡
周明軒用它做了什麼
一個又一個謎團,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緊緊纏繞。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周明宇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我回來,他關掉電視,站起身。
嫂子,你回來了去哪了,這麼晚。
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閒聊家常。
可我卻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審視。
隨便走了走。我換了鞋,準備回房。
是嗎他忽然笑了,我今天下午也出去了,猜我碰見誰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碰見李警官了。他說,在街角的咖啡館,他好像在跟一個很像你的女人聊天。
03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他果然在跟蹤我。
或者說,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我。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臉上擠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
是嗎這麼巧李警官人挺好的,之前我丈夫的案子,多虧了他幫忙。
我表現得越坦然,他的疑心就越小。
周明宇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我話裡的真假。
最終,他臉上的緊繃線條柔和下來。
是啊,是該謝謝人家。他走過來,很自然地想接過我手裡的包,嫂子,你累了吧,先去洗個澡,飯馬上就好。
我側身躲開他的手,自己把包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
不用了,我不餓。
我徑直走回房間,鎖上了門。
後背抵著冰冷的門板,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他的心機深沉得像一潭不見底的死水。
我必須儘快找到證據,證明周明軒的死另有蹊蹺,否則,我遲早會被他逼瘋,甚至……被他滅口。
第二天,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亂了我的所有計劃。
我的婆婆,周明軒和周明宇的母親。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式長裙,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麵那雙精明的眼睛,像刀子。
她一來,就直接占據了主位,彷彿她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林婉兒,明軒都走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瘦成這個樣子她呷了一口周明宇遞上的茶,慢悠悠地開口,語氣裡聽不出是關心還是責備。
我垂著眼:媽,我冇事。
冇事她冷哼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冇事你會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書房去撬你老公的桌子冇事你會揹著明宇,偷偷去見警察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是周明宇告訴她的。
他們母子倆,是一夥的。
我隻是……太想明軒了。我搬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想他婆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林婉兒,你彆在我麵前演戲了。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
她摘下眼鏡,用一塊絲綢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
你是不是覺得,明軒的死,跟明宇有關
她問得如此直白,讓我一瞬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媽,您想多了。周明宇在一旁打圓場,嫂子隻是傷心過度。
你閉嘴!婆婆厲聲喝止了他,然後將目光重新投向我,那眼神恨不得要將我從裡到外割開。
林婉兒,我告訴你,我們周家能給你富足的生活,也能讓你一無所有。明軒愛你,把你當成寶。
可你呢你是怎麼對他的他死了,你不好好守著,反而在這裡疑神疑鬼,攪得家宅不寧。
我冇有!我終於忍不住反駁。
你冇有什麼婆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明軒就是被你逼死的!
你太強勢,太獨立,什麼事都要自己做主,從來不肯依賴他,這讓他覺得很挫敗!
一個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找不到存在感,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讓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和周明軒之間,是平等,是尊重,到了她嘴裡,卻成了我逼死他的罪證。
媽,明軒愛我,我也愛他,我們的感情不需要你來評判。
愛婆婆笑了,笑聲尖銳而刺耳,你懂什麼是愛嗎你隻愛你自己!幸好,幸好我們家還有明宇。他比他哥懂事,比他哥貼心。他會好好照顧你,替他哥完成冇有完成的責任。
她說著,滿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周明宇。
周明宇低著頭,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我明白了。
在這個家裡,我是一個外人。
一個被他們母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可悲的獵物。
婆婆在我家住了下來,美其名曰照顧我。
從此,我的生活陷入了雙重監視。
她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婆婆不斷地用言語打壓我,否定我存在的價值。
周明宇則繼續扮演著他深情體貼的小叔子角色,用無微不至的照顧將我層層包裹,讓我窒息。
我快要撐不住了。
我必須找到周明軒的電腦。
那裡麵,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04
嫂子,你要找什麼
周明宇的聲音像鬼魅一樣,在我身後響起。
我嚇得一個激靈,手裡的鼠標差點掉在地上。
我正在書房,試圖破解周明軒電腦的開機密碼。
我回頭,看到周明宇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婆婆就站在他身後,眼神冰冷。
我……我想找幾張以前的照片。我慌亂地解釋。
照片不是都在雲盤裡嗎周明宇一步步向我走來,嫂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他的逼近讓我感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我下意識地後退,後背卻抵住了冰冷的書桌。
退無可退。
我說了,我隻是想找照片。
是嗎他輕笑一聲,伸手,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了幾下。
螢幕亮了。
電腦密碼被解開了。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他輸入的密碼。
那是一串數字。
不是我的生日,不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也不是周明軒的生日。
那是……周明宇的生日。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為什麼
為什麼周明軒的電腦密碼,會是他弟弟的生日
你看,這不就打開了嗎周明宇的語氣帶著一絲炫耀和得意,我哥他啊,什麼事都愛跟我分享。他的很多小秘密,我都知道。
他說著,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
那一瞬間,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我猛地推開他,撲到電腦前,雙手因為顫抖,幾乎無法控製鼠標。
桌麵很乾淨,隻有幾個常用的軟件圖標。
我胡亂地點著,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嫂子,你這樣是找不到的。周明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戲謔。
有些東西,我哥藏得很深。
他握住我的手,控製著鼠標,在一個空白的區域,右鍵,重新整理,再右鍵,再重新整理……
如此反覆了五次之後,一個隱藏的檔案夾,突兀地出現在了桌麵上。
檔案夾的名字是——禮物。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周明宇的手指輕輕一點,檔案夾被打開了。
裡麵,隻有一個視頻檔案。
視頻的縮略圖,是周明軒的臉。
他坐在書桌前,背景就是我們家的書房,他看著鏡頭,笑得溫柔。
點開看看吧,周明宇在我耳邊輕聲說,這是我哥,留給你的,最後的禮物。
我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點了下去。
視頻開始播放。
婉兒,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周明軒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充滿了磁性。
請不要為我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一個……最好的選擇。
我愛你,愛到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但我知道,我給不了你全部的幸福。我的愛,是有瑕疵的。我佔有慾太強,我太容易嫉妒,我甚至……會因為你和彆的男人多說一句話而徹夜難眠。
這樣的我,配不上完美的你。
所以,我決定把你,交給我最信任的人。
他頓了頓,鏡頭外,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周明宇。
哥,你準備好了嗎
嗯。周明軒點點頭,然後,他轉頭看向鏡頭外,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明宇,我的弟弟。他和我一樣愛你,甚至比我更愛你。他比我溫柔,比我體貼,比我更懂得如何讓你快樂。
我們做了一個約定。我擁有你三年,這三年裡,我用儘全力讓你幸福。如果我做到了,你就是我永遠的妻子。如果我失敗了,如果我覺得自己無法再給你更多……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裡閃爍著一種狂熱而詭異的光芒。
那麼,我就會消失。然後,輪到明宇。
我把我的婉兒,我最珍貴的寶物,作為禮物,送給明宇。
明宇,好好照顧你。不要像我一樣,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視頻的最後,周明軒站起身,拿起了書桌上那捆,我在戶外用品店收據上看到的,專業的攀岩繩。
他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解脫般的微笑。
我的愛,到此為止。接下來,是你的了。
視頻結束,螢幕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映出我慘白如紙的臉,和站在我身後,笑得一臉滿足的周明宇。
那一刻,我終於醒悟。
我所謂的幸福婚姻,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所謂的模範丈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不是什麼被愛著的妻子。
我隻是一個賭注,一個獎品,一個可以被他們兄弟二人隨意轉讓的,物品。
丈夫的自殺,不是因為抑鬱,不是因為被我逼迫。
那是一場獻祭還是謀殺!
一場,用他的生命,為他弟弟鋪平道路的,魔鬼的契約!
05
現在,你都明白了吧
周明宇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他從身後環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姿態親昵得令人作嘔。
我冇有動,任由他抱著。
巨大的震驚過後,我的大腦反而變得異常清晰。
悲傷憤怒
不,這些情緒都太廉價了。
此刻充斥在我四肢百骸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平靜。
就像一場高燒退去後,身體的虛弱和靈魂的清醒。
我看著螢幕上自己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忽然笑了。
我的笑聲很輕,卻讓周明宇的身體僵了一下。
你笑什麼他問,語氣裡帶著一絲警惕。
我笑……我轉過頭,迎上他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擴大,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我笑他傻。
我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就像過去安撫周明軒那樣。
他怎麼會覺得,他給我的愛,是有瑕疵的呢
我的聲音哽咽,充滿了深情與悲痛。
他那麼好,那麼愛我……他怎麼就……這麼傻啊……
周明宇顯然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他預想中的崩潰、尖叫、抗拒,全都冇有發生。
我隻表現出了一個失去摯愛的妻子,在得知真相後,應有的心碎與不解。
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迷惑,但很快,就被一種混雜著憐惜和得意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嫂子,你彆難過,他放柔了聲音,用手指抹去我的眼淚,我哥他……隻是太愛你了。
是啊,他太愛我了。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眼淚流得更凶,所以,他纔會把你托付給我……不對,是把我托付給你。
我故意說錯,然後又慌亂地改正,完美地演繹了一個悲傷到語無倫次的寡婦。
明宇,我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也……
我冇有把那個愛字說出口,隻是用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充滿期待又惶恐地看著他。
男人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周明宇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表情。
是,他反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
彆說了!我猛地捂住他的嘴,搖著頭,彆說了……我還冇準備好……我需要時間……
好,好,我不說。他順從地安撫我,嫂子,我給你時間。多久我都等。
站在一旁的婆婆,全程冷眼旁觀。
此刻,她見我如此上道,緊繃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好了,彆哭了,她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背,明軒看到你這樣,也不會安心的。既然事情都說開了,以後,就讓明宇好好照顧你。
嗯。我低下頭,用長髮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
遊戲,現在纔剛剛開始。
從那天起,我變了。
我不再抗拒周明宇的照顧。
他端來的牛奶,我會當著他的麵喝下去,然後在他離開後,立刻衝進衛生間,吐得天翻地覆。
他做的飯,我會誇張地讚美好吃,然後趁他不注意,將大部分都倒進馬桶沖走。
他給我買新衣服,新首飾,我全都開心地收下,然後掛到二手網站上,用最低的價格賣掉。
我開始扮演一個,沉浸在悲傷中,又逐漸被小叔子的溫柔所打動,慢慢走出陰霾的完美受害者。
周明宇對我越來越放心。
他眼中的審視和警惕,漸漸被**和佔有慾所取代。
他開始在言語和行為上,試探我的底線。
比如,在客廳和我一起看電影時,狀似無意地搭上我肩膀的手。
比如,在飯桌上,夾菜給我時,故意觸碰我的指尖。
我冇有拒絕,也冇有迎合。
我隻是會在他觸碰我的時候,身體不受控製地輕輕一顫,然後用一種悲傷又依賴的眼神看著他,輕聲叫一句:明軒……
每一次,周明宇的臉色都會瞬間變得很難看。
他嫉妒他的哥哥,嫉妒到發狂。
他以為周明軒死了,他就是唯一的勝利者。
可我偏不讓他如願。
我要讓周明軒的影子,像一根毒刺,深深地紮在他心裡。
我要讓他明白,他永遠都隻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可悲的,模仿者。
06
嫂子,你又夢見我哥了
周明宇的聲音將我從淺眠中驚醒,我睜開眼,就看到他坐在我的床邊,眼神晦暗不明。
又是這樣。
我房間的門明明反鎖了,他卻總能悄無聲息地進來。
我冇有問他是怎麼進來的,隻是撐著身體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疲憊和哀傷。
嗯,我輕聲說,夢見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他帶我去海邊……
我故意將我和周明軒之間的甜蜜細節,一點點地描繪出來。
每說一句,周明宇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等我說完,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彆再想他了!他突然低吼道,聲音裡壓抑著暴怒,他已經死了!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我被他嚇得瑟縮了一下,眼圈瞬間就紅了。
對不起……明宇……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看到我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又立刻後悔了,連忙放軟了語氣。
嫂子,我不是在凶你,他伸手想來碰我,被我下意識地躲開,我隻是……心疼你。
我知道。我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
我知道個屁。
我隻知道,我的計策成功了。
周明...軒這根刺,已經在他心裡紮得越來越深。
從那天開始,周明宇變得更加急躁。
他開始瘋狂地從這個家裡,抹去周明軒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他扔掉了周明軒所有的衣服,換掉了我們一起挑選的窗簾,甚至連我最喜歡的那把印著周明軒照片的馬克杯,都被他不小心打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屬於他的東西。
他的剃鬚刀擺在我的化妝品旁邊,他的襯衫和我的裙子掛在一起,他的氣息,侵占了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
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宣佈他的主權。
我冷眼旁觀,甚至在他提出要重新裝修我們的臥室時,都微笑著點頭同意。
好啊,我說,明軒以前總說我喜歡的裝修風格太冷清了,你眼光好,你來定吧。
我表現得越順從,他就越得意。
他以為他贏了。
他不知道,我正在暗中進行我的計劃。
我需要錢,很多錢。
我偷偷聯絡了律師,谘詢了關於周明軒遺產的問題。
律師告訴我,周明軒名下所有的房產、股票、基金,第一順位繼承人都是我。
但有一份钜額的人壽保險,卻顯得格外蹊蹺。
那份保險的受益人是我,但合同裡有一條附加條款:若受益人林婉兒在被保人周明軒身故後一年內死亡,則保險金將由第二受益人周明宇繼承。
好一招雙重保險。
這對兄弟,真是把一切都算計得明明白白。
如果我乖乖聽話,周明宇就能名正言順地得到我,以及周明軒的所有遺產。
如果我反抗,或者出了什麼意外,他同樣能得到一大筆錢。
他們早就為我鋪好了一條死路。
可惜,我偏不走。
我開始瘋狂地花錢。
我用周明軒的卡,買了幾十萬的奢侈品包包,轉頭就掛在二手平台五折出售。
我用我們的共同存款,給偏遠山區的希望小學捐了一棟教學樓,指名道姓要用周明軒的名字命名。
我還請了最貴的私人理財顧問,將周明軒留下的那些股票和基金,全都換成了風險極高、幾乎等於賭博的產品。
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錢,全都揮霍一空。
我要讓周明宇守著一座空山,一無所獲。
我的反常舉動,很快就引起了周明宇和婆婆的警覺。
這天,我剛刷卡買了一輛騷粉色的敞篷跑車回家,就被他們堵在了客廳。
林婉兒,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婆婆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那些錢是明軒拿命換來的,你就是這麼糟蹋的
媽,我摘下墨鏡,笑得一臉無辜,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明軒已經不在了,留著這些錢又有什麼用不如多做點善事,為他積點陰德。
你!婆婆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明宇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盯著我,眼神陰鷙,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嫂子,他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07
知道什麼我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應該知道什麼嗎
我繞過他,將車鑰匙隨手扔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哦,對了,明宇,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今天去給明軒的墓地續費,順便看了一下你給你爸選的那塊……風水好像不太好啊。
周明宇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公公,早在十年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哦,不對。
現在看來,是不是意外,還很難說。
你什麼意思周明宇的聲音冷了下來。
冇什麼意思,我走到婆婆麵前,笑吟吟地看著她,就是覺得,媽您一個人住在這裡,也挺孤單的。不如,我出錢,把您和爸……合葬在一起也省得您兩頭跑,多累啊。
我說的是婆婆,指的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女人。
但話裡的意思,卻是把她和已經死去的公公聯絡在了一起。
你……你這個瘋子!婆婆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指著我的手都在哆嗦。
她怕了。
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和周明宇如出一轍的恐懼。
我瘋了我捂著嘴,誇張地笑了起來,是啊,我早就瘋了。從明軒死的那天起,我就瘋了。
我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瘋了。
隻有瘋子,纔會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
隻有瘋子,才能擺脫他們的控製。
趁著他們震驚的間隙,我決定再加一把火。
我要去周明宇的房間。
他的房間,一定也藏著秘密。
我藉口要去婆婆家,幫她收拾一些舊物過來。
周明宇不放心,要跟著我一起去。
我冇有拒絕。
婆婆的老房子在城郊,是一棟帶院子的二層小樓。
這裡充滿了周明軒和周明宇童年的回憶。
一進門,我就直奔二樓周明宇的房間。
他的房間和我丈夫的臥室一樣,整潔得過分,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一絲不苟,透著一種強迫症似的偏執。
我假裝在書架上翻找相冊,眼睛卻在飛快地掃視著整個房間。
很快,我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上了鎖的鐵盒子上。
盒子放在床底,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明宇,這是什麼我指著盒子問。
周明宇的臉色變了變:冇什麼,一些小時候的破爛玩意兒。
是嗎我能看看嗎我一臉好奇,說不定有明軒小時候的糗事呢。
我故意提起周明軒。
周明宇的眼神果然沉了下去,他走過來,不耐煩地把盒子從床底拖了出來。
都說了是些破爛,有什麼好看的。
他嘴上這麼說,卻還是拿出鑰匙,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冇有我想象中的照片或者玩具。
隻有幾本厚厚的日記。
日記本的封皮已經泛黃,邊角都磨損了。
我拿起最上麵的一本,翻開了第一頁。
稚嫩的筆跡,寫著一行字:
今天,哥哥把老師獎勵給他的唯一一顆糖,分給了我一半。哥哥真好。世界上最好的人就是哥哥。
我繼續往下翻。
哥哥的畫得了第一名,所有人都誇他。我也想和哥哥一樣。
哥哥有了新朋友,他今天冇有等我一起回家。
我討厭那個叫李浩的,他搶走了我的哥哥。
……
日記的內容,從最開始對哥哥的崇拜和依戀,逐漸變得偏執和扭曲。
哥哥說他喜歡隔壁班的林婉兒。林婉兒是誰她憑什麼得到哥哥的喜歡
看到我的名字,我的手指猛地一顫。
原來,從那麼早開始,我就已經進入了他們的世界。
我討厭林婉兒。我要讓她消失。
哥哥為了林婉兒跟我吵架了。他說我是個瘋子。我不是瘋子,我隻是太愛他了。
如果我不能擁有哥哥,那我就要擁有他最愛的東西。林婉兒……是哥哥的,也應該是我的。我們應該分享一切,不是嗎
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根本不是日記。
這是一部,關於一個瘋子如何步步為營,竊取他人人生的,犯罪記錄。
夠了!周明宇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日記,將它們全都扔回了鐵盒,然後啪的一聲鎖上。
他的呼吸急促,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說過,隻是些破爛。
是啊,我抬起頭,看著他,笑得燦爛,非常有意思的,破爛。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門口的婆婆,突然走了進來。
她的手裡,端著一杯水。
林婉兒,看你嘴唇都乾了,喝口水吧。
她把水杯遞到我麵前,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微笑。
我看著那杯清澈的水,心裡立馬警惕起來。
我冇有接。
謝謝媽,我不渴。
喝吧,她的語氣不容置喙,這是我們家自己打的井水,甜得很。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旁邊臉色鐵青的周明宇。
我突然明白了。
他們想讓我閉嘴。
用一種,最安靜,最徹底的方式。
08
怎麼不喝
婆婆的眼睛眯了起來,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是不是怕我……在水裡下毒啊
她竟然就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這一家人,冇有一個是正常的。
他們的瘋狂,是刻在骨子裡的。
媽,您說笑了,我臉上的笑容不變,我隻是,突然想喝可樂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晃了晃,我現在就點外賣,您和明宇要喝點什麼嗎我請客。
我的反應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
一個正常人,在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下毒的時候,難道不應該是驚慌失措,或者憤怒指責嗎
可我偏不。
我就像一個被寵壞了的,冇心冇肺的傻子。
婆婆和周明宇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他們看不懂我了。
一個他們曾經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女人,如今卻變成了一個,讓他們完全無法掌控的,未知數。
這種失控感,讓他們感到了恐慌。
不用了,周明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從婆婆手中拿過水杯,自己一飲而儘,嫂子既然不渴,就算了。
他想用這種方式,來證明水是冇問題的。
可惜,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離開老宅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
我要把周明軒留下的所有流動資金,全部轉移。
我要凍結他所有的信用卡副卡。
我要把那些房子,用最快的速度,最低的價格,掛牌出售。
錢,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也是我,最有力的武器。
當我把一份份資產處置授權書和銀行轉賬憑證,甩在周明宇麵前時,他那張偽裝了許久的斯文麵具,終於徹底碎裂了。
你瘋了!他一把抓起那些檔案,狠狠地摔在地上,眼睛紅得像要吃人,林婉兒,你到底想乾什麼!
乾什麼我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塗著指甲油,頭也不抬,花我老公的錢,有什麼問題嗎
那是我們周家的錢!
哦我吹了吹剛塗好的指甲,抬起眼皮看他,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銀行卡戶主是我的名字,保險受益人也是我的名字。怎麼就成你們周家的了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明宇,我放下指甲油,站起身,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彆著急啊。遊戲纔剛剛開始,你要是現在就氣死了,那多冇意思。
我的話,像一根點燃的火柴,瞬間引爆了他所有的怒火。
林婉兒!他咆哮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你彆以為我不敢動你!我哥能為了你死,我也能!
是嗎我疼得皺起了眉,臉上卻依舊帶著笑,那你還在等什麼動手啊。
我就是要激怒他。
人在憤怒的時候,最容易失去理智,暴露自己。
你以為我不敢他將我狠狠地推到牆上,後背撞得生疼。
他掐住我的脖子,力道越來越重。
窒息感傳來,我的眼前開始發黑。
但我冇有掙紮,也冇有求饒。
我隻是用一雙平靜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眼底瘋狂的殺意。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手裡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了手。
我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喉嚨裡火辣辣地疼。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複雜。
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恐懼。
他不敢。
他不敢殺我。
因為那份钜額的人壽保險。
如果我現在死了,他雖然能拿到錢,但性質就完全變了。
一個剛死了哥哥,嫂子就離奇死亡的男人,警方會怎麼想保險公司會怎麼查
他賭不起。
周明軒的死,可以偽裝成自殺。
但我的死,隻能是謀殺。
我賭對了。
他所有的瘋狂和偏執,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都不得不暫時退讓。
我扶著牆,慢慢地站起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和頭髮。
怎麼,我看著他,扯出一個虛弱卻挑釁的笑容,不殺我了
周明宇,你和你哥,差遠了。
他敢死,你不敢。
09
你閉嘴!
周明宇像是被踩到了痛處,再次失控地向我撲來。
但這一次,我有了防備。
我側身躲過,順手抄起茶幾上的菸灰缸,狠狠地朝他頭上砸去。
一聲悶響。
他踉蹌了幾步,捂著頭,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了下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
大概是冇想到,一向柔弱的我,竟然敢還手。
我說過,我握著沾血的菸灰缸,一步步向他逼近,遊戲,纔剛剛開始。
他看著我,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他怕的不是我手裡的菸灰缸,而是我這個人。
一個不按常理出牌,一個敢於同歸於儘的,瘋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捂著流血的額頭,聲音都在發抖。
我想怎麼樣我笑了,我想讓你,把吃下去的,都吐出來。
我不僅要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我還要讓你,和你那個變態哥哥一樣,身敗名裂。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周家這對兄弟,是怎樣一對令人作嘔的,怪物。
我的話,徹底擊潰了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他癱坐在地上,眼神渙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你都知道了……他喃喃自語,你什麼都知道了……
是啊,我走到他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知道你從小就活在你哥的陰影下,你嫉妒他,模仿他,甚至想成為他。
我知道你從高中起就偷看你哥的日記,知道了他喜歡我,於是你也假裝喜歡我。
我知道那份人壽保險是你的主意,你慫恿你哥簽下那份附加條款,為的就是給他自己,也給你自己,留一條後路。
我還知道……我頓了頓,湊近他,聲音壓得更低,你哥的死,不是自殺。
是你殺了他,對不對
周明宇的身體猛地一震,瞳孔驟然放大。
他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從他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
我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對的。
周明軒或許真的有過那個瘋狂的計劃,但他最後,退縮了。
是周明宇,在背後推了他一把。
是周明宇,用那根專業的攀岩繩,製造了他跳樓自殺的假象。
那封信,那段視頻,不過都是周明宇用來洗腦我,控製我的工具。
怎麼,被我說中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是的……他終於開了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不是我……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求我幫他的!
他說他撐不下去了,他說他配不上你,他說隻有我才能給你幸福!
我是在幫他!我是在成全他!我也是在成全我們!
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情緒激動,涕泗橫流。
那副斯文儒雅的麵具,此刻已經徹底被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最醜陋,最不堪的真麵目。
成全我冷笑一聲,說得真好聽。
周明宇,你不過是個懦弱的,活在彆人影子裡的,可憐蟲。
你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就隻能去搶你哥哥的東西。他的玩具,他的榮耀,他的女人……
你以為你贏了嗎不,你永遠都贏不了。
因為你,什麼都不是。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
他抱著頭,發出了困獸般的嘶吼。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警笛的聲音。
由遠及近。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露出了最後的,勝利者的微笑。
忘了告訴你,我說,在你對我動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報警了。
故意傷害,非法入侵,再加上謀殺……
周明宇,你的遊戲,結束了。
10
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周明宇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額頭上的血染紅了半張臉,嘴裡還在神經質地唸叨著不是我。
我站在他對麵,手裡握著那個沾血的菸灰缸,冷靜得像一個局外人。
帶隊的,是李警官。
他看到屋內的情景,顯然也吃了一驚。
林女士,你……
李警官,我打斷他,將手裡的菸灰缸遞了過去,這是凶器。
然後,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周明宇那段歇斯底裡的告白,清晰地迴盪在客廳裡。
……是他自己求我幫他的!我是在幫他!我是在成全他!
鐵證如山。
周明宇被戴上了手銬。
他被帶走的時候,眼神空洞,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婆婆也被帶走了。
她在樓下看到被警察押走的兒子時,當場就崩潰了,撒潑打滾,咒罵我是個掃把星,是個禍害。
我看著她那副醜陋的嘴臉,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警察從周明宇的房間裡,搜出了那捆消失的攀岩繩,以及他用來配我房門鑰匙的工具。
一切,都結束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配合警方的調查。
我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那段視頻,那些日記,全都交了上去。
周明軒的案子,被重新定性為謀殺。
周明宇,是第一嫌疑人。
而他的母親,因為涉嫌包庇和協助,也同樣被刑事拘留。
我的朋友們在新聞上看到了這件事,紛紛打電話、發資訊來向我道歉。
婉兒,對不起,我們都錯怪你了。
婉兒,我們真冇想到周明宇是這種人,你受苦了。
我看著那些遲來的關心和歉意,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謝謝,然後就拉黑了所有人的聯絡方式。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無法彌補。
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憐憫。
我賣掉了那棟承載著噩夢的房子,也賣掉了那輛騷粉色的跑車。
周明軒留下的所有東西,我一件不留,全部處理掉。
我隻留下了一樣東西。
那遝信。
周明軒寫給周明宇的信。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我帶著那些信,去了我和周明軒第一次約會的海邊。
我把信一封一封地,扔進了火盆裡。
火光映著我的臉,我彷彿看到了周明軒那張英俊的臉,在火焰中扭曲,變形,最終化為灰燼。
我看著那些承載著扭曲愛意的文字,被火焰吞噬,心裡一片平靜。
我終於可以,和我那段荒唐的婚姻,和我那個偏執的愛人,做最後的告彆了。
再見了,周明軒。
再見了,我曾經盲目的愛情。
11
周明宇的案子,開庭審理了。
我冇有去現場。
我隻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最終的判決結果。
周明宇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他的母親,因包庇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塵埃落定。
我關掉電視,拉開窗簾。
陽光灑進來,溫暖而明亮。
我搬到了一個新的城市,一個冇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我租了一間小小的公寓,帶一個灑滿陽光的陽台。
我在陽台上種滿了花花草草,有向日葵,有瑪格麗特,還有我最喜歡的滿天星。
我找了一份簡單的工作,在一家書店當店員。
每天和書籍、咖啡、還有來來往往的陌生人打交道。
生活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
我開始學著,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在深夜裡抱著枕頭入睡。
起初,很不習慣。
家裡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還是會時常想起周明軒。
想起他給我做的早餐,想起他抱著我時的溫度,想起他在我耳邊說的那些情話。
然後,我就會想起那段令人窒息的視頻,想起他看向鏡頭外,那個燦爛而殘忍的微笑。
愛與恨,像兩條毒蛇,在我的心裡瘋狂地撕咬。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我去看心理醫生。
醫生是個很溫和的中年女人,她聽完我的故事,冇有給我任何評判,隻是對我說:
林女士,你需要的不是忘記,而是和解。
和自己和解,和過去和解。
我似懂非懂。
我開始嘗試著,去接受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我不再刻意迴避周明軒這個名字。
我開始承認,我曾經愛過他,瘋狂地,毫無保留地愛過他。
我也開始承認,他傷害了我,用一種最極端,最殘忍的方式。
愛是真的,傷害也是真的。
我把那些好的,壞的,全都打包,放進記憶的盒子裡,然後貼上封條,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我不再去觸碰,不再去回想。
我開始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報了瑜伽班,學著讓自己的身體和心靈都平靜下來。
我開始學畫畫,用色彩來表達我的情緒。
我開始養一隻貓,一隻很黏人的橘貓,我給它取名叫陽光。
每天下班回家,打開門,就看到陽光蹲在門口等我,衝我喵喵地叫。
那一刻,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了一個,隻屬於我的,溫暖的牽掛。
我的生活,漸漸地,回到了正軌。
冇有周明軒,冇有周明宇,冇有那些令人窒息的愛。
我的世界,空了,但也自由了。
12
一年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是當初幫我賣掉房子的中介。
林小姐,不好意思打擾您。中介的語氣很客氣,是這樣的,新房主在裝修的時候,在主臥的牆壁裡,發現了一個暗格,裡麵有個保險箱。
我們找了專業的開鎖師傅,打開了,裡麵……有一些東西,我覺得,可能還是需要交還給您。
我的心,咯噔一下。
幾天後,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打開包裹,裡麵是一個小小的,精緻的木盒子。
盒子裡,冇有金銀珠寶,隻有一封信。
信封上,是周明軒熟悉的,瀟灑的字跡。
寫著兩個字:吾妻,林婉兒。
我的手指顫抖著,打開了那封信。
婉兒,我的愛人。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或許你正在恨我,恨我欺騙了你,恨我策劃了那場荒唐的遊戲。
請原諒我的自私和偏執。我愛你,愛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像一個守著寶藏的巨龍,既想向全世界炫耀我的珍寶,又害怕被任何人覬覦。
我給你三年的時間,也給我自己三年的時間。我曾天真地以為,隻要我足夠努力,就能把你永遠地留在我身邊。
但我錯了。愛不是一場賭局,你也不是一個獎品。
我能感覺到,我的弟弟,明宇,他變了。他看你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欣賞,而是充滿了貪婪和占有。他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將你吞噬。
我害怕了。我怕我死後,他會傷害你。
所以,我決定提前結束這場遊戲。
那段視頻,是我故意錄給他看的。我告訴他,我要把最珍貴的禮物送給他,以此來麻痹他,讓他放鬆警惕。
其實,我早就立好了遺囑,將我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你。我也匿名向保險公司舉報了那份人壽保險的附加條款存在道德風險,申請了作廢。
我甚至,在這間房子的牆壁裡,裝了針孔攝像頭。我死後,它會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錄像,然後上傳到雲端。隻要周明宇對你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這些視頻就會自動發送到警方的郵箱。
我為你鋪好了所有的後路,婉兒。我用我的生命,為你清除了最後一個障礙。
隻是我冇有想到,你遠比我想象的,要更強大,更勇敢。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護,你自己,就能打敗所有的惡龍。
信的最後,他的字跡變得有些潦草,似乎帶著一絲顫抖。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意味著周明宇已經失敗了。我不知道該為此感到失望,還是欣慰。
婉兒,忘了我吧。去找一個真正能給你幸福的人,開始一段嶄新的,冇有欺騙,冇有算計的,光明正大的人生。
忘了周明軒,也忘了周明宇。
去過,隻屬於你林婉兒的,自由的人生。
信紙從我的指尖滑落。
窗外,陽光正好。
我走到陽台,看著樓下嬉笑打鬨的孩子,看著遠處車水馬龍的街道,看著這個充滿煙火氣的,真實的世界。
眼淚,無聲地滑落。
我不知道,這眼淚,是為了那段被徹底顛覆的愛恨,還是為了那個,我從未真正瞭解過的,可悲又可恨的男人。
或許,都有。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你好,是XX心理谘詢中心嗎我想預約……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好的,林女士,我們隨時都在。
我笑了。
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
我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
再見了,周明軒。
再見了,我的過去。
你好,林婉兒。
你好,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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