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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武子的爹孃走的早,年僅五歲的他就成了可憐巴巴的孤兒。
跟著叔嬸討生活的日子不好過,畢竟不是親生的。
再說了,叔嬸家的事情也多,對他的照顧和管教也就很少。等年齡稍大一些,膽氣漸壯,偷雞摸狗便成了他的家常便飯。
一天晚上,趁著天黑,何況還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雨點子,小武子又乾上了禍害人的事。
保倉家養的雞肥實,任誰一眼都看的出。小武子眼珠子亮,早把這肥雞惦記上了。
這兩天實在缺錢缺的厲害,他就想到了保倉的雞。
不過,保倉家養了一條特凶悍的大黑狗,這倒讓小武子費儘了腦汁。
想來想去,小武子還是想到了法子,所以今晚他決定冒險一試。
保倉家的院牆很高,就算大白天,一個高個子的成年男子恐怕也難爬上去。
可小武子有辦法,他用一把很鋒利的挖菜刀,在高高的土牆上很小心地鑽了幾個小凹坑,然後便攀上了保倉家的院牆。
大黑狗立馬支棱起了耳朵,張嘴吠叫。
但隻叫了一聲,一塊雪白的饅頭帶著柔勁,輕飄飄地跌在了它的身邊。
村子裡的狗平日裡吃不上啥好東西,這時候有香噴噴的饅頭突然落在身邊,自然經不起誘惑,張嘴就叼,再匆匆嚼上幾下,就囫圇著吞進了肚子裡。
小武子從動靜上知道大黑狗著了道,一時高興,嘴巴咧到了耳根處。
因為這饅頭浸了濃濃的烈酒,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果真,隻過了片刻工夫,就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
嘿,倒了!我現在就溜到院子裡去捉雞!小武子一邊默默地唸叨著,一邊輕著手腳摸到了土牆旁邊的大棗樹。
大棗樹枝繁葉茂,經雨點子一淋,濕漉漉的。
小武子也顧不上這許多,他將帶了線手套的雙手在一條粗樹枝上一掛,躍動兩下,已悄無聲息墜到了保倉的院子裡。
很多天之前,小武子就攀過保倉的圍牆,並將院子裡的一切看在了眼中。
這時,即便天色漆黑,他仍清楚雞籠設在了院子何處。
他貓著腰,弓著腳掌,架著胳膊,在院子裡邁起細腿急走,竟不發出半點兒聲響。
保倉將自己的肥雞看的很嚴。天一黑,他就將雞兒們一一捉進了竹篾大籠裡,並在籠蓋上壓了磚塊。
小武子隻邁了幾大步,就躥到了雞籠邊。
他先將籠蓋上的磚塊取下,然後將雙臂一展一縮,就圈住了大雞籠。
來之前他就想好了,他要將保倉的大雞籠和籠裡的雞兒們一起偷走,這樣做雖然累些,但雞兒們不會因受驚擾而發出咯咯咯的叫聲,也就不會驚動保倉。
一個雞籠裡至少有四隻雞,一隻雞至少有五斤重,小武子彎腰抱著雞籠,隻感覺細瘦的腰身要被壓折了。
雖然他已最大程度地將步子邁的輕巧、綿軟,可步子還是變的一步比一步沉。
小武子一步三回頭地觀望著院子正北邊的土屋子,他真擔心土屋子裡的保倉會聽到動靜追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幸運的是,當他已溜到了院子儘頭的大門口,保倉仍冇發覺。
哈,成了!這個時候,小武子的小心臟在狂喜之下竟如密密的大雨點子敲砸在鼓麵上,急跳不止。
木門上了閂,小武子將懷裡的大雞籠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拉門閂。
吱啦啦一聲輕響,門開了。
小武子興奮地將門一拉,隨後又抱起了大雞籠。
他孃的,都說保倉奸猾,我看,都是個吹!他在心裡暗暗咒罵,邁步向門外走去。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就在他邁腳出門的一瞬間,一個巨大的身影猛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02
小武子嚇壞了,這大黑天的,誰又會站在大門外邊呢
瞪眼仔細一瞧,他渾身都打個冷顫,懷裡的大雞籠嘭騰一聲響,掉在了地麵上。隨即雞兒們嘰咯亂叫地從翻倒的雞籠裡飛跑而出。
攔他去路的不是彆人,正是保倉。
小武子定了定神,再看時,隻見彎腰駝背、缺了一條手臂的保倉正叼了一根大菸鬥,很悠閒地抽著。
那紅炭一般的菸絲發著明亮的光,猶如黑夜裡的一豆鬼火。濃濃的煙味猛地竄進了他的鼻孔,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大爺,我……我錯了……我錯了。小武子終於清醒了腦子,他又怕又慌,險些尿了褲子,於是他趕忙求饒起來。
錯咳咳……知道錯了就好。走吧,咱們去屋裡聊。保倉一邊說著話,一邊當先向院子裡走去,他幾乎從頭到尾都冇看小武子一眼,可小武子卻如老鼠見了貓,隻能乖乖地聽命於他。
保倉擦火柴點燃了堂屋裡的油燈,微弱的小火苗登時將黑糊糊的屋子染成了一片橘紅色,同時保倉彎曲的身形被清晰而巨大地投射到了窄狹的牆壁上。
來,這裡坐。咱爺倆挨近點兒。保倉仰身坐了一張破爛的長木椅,然後向身側指了一下。
小武子不明白保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是站了身子不動彈。
他孃的!快過來坐!保倉一下子火了,大著聲音吆喝了一嗓子。
小武子渾身打個哆嗦,立馬坐了過去。
大爺……我……我以後不敢了。小武子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就被保倉堵住了,他感覺保倉就是閻王爺的化身,這樣一尋思,他又趕忙向保倉說起了軟話。
你是嘴上軟,心裡硬。不敢做小賊的哪個不是你這副模樣!今晚老子就把你的賊手剁了!保倉不為所動地冷冷說道。
這……大爺,我給您跪下行嗎這手可不能剁……小武子說道這裡,竟嘿嘿嘿地哭了起來,還跪在了地麵上。
呸!混賬東西,現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就不能不剁手嗎
保倉用凶狠的目光瞥了小武子一眼,唉唉唉地感歎幾聲,竟忽然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下麵我給你講個故事,隻要你好好聽,我就饒了你。
小武子懷疑自己在做夢:真……真的
保倉認真地嗯了一聲。
03
保倉是豆香村裡為數不多的老光棍之一。
雖然小武子跟保倉冇有任何過密的交往,對他的認識也不深刻,但小武子對保倉卻佩服的緊。
這主要是保倉平日裡的一舉一動,都大非尋常,深深地驚了小武子的心。
保倉是村子裡的特色人物。自打小武子懂事起,他就對保倉有了格外的關注。
彆人都長了兩隻胳膊,而村裡隻有保倉長了一隻胳膊;彆人都穿的乾乾淨淨,而保倉不但穿的邋遢,頭髮和鬍子滿頭滿臉都是,活像個鳥窩子;彆人說話都和和氣氣,而保倉總是大著嗓門吆吆喝喝,讓人畏懼三分。
不僅是外部形象與眾不同,保倉的行為行動往往也很高妙。
小武子很少能見到大人翻跟鬥,可保倉經常在村子裡寬闊平整的當街翻跟鬥,而且一翻就是好幾個。
雖然是位獨臂的老人,可保倉的單掌翻跟鬥翻的有模有樣,大有行家的氣勢。越是人多孩子多,他就越是多翻幾個,隨之人們就會鼓著巴掌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豆香村隻有一口老水井,並且被挖在了地勢很低的水塘的旁邊。
村裡人每天都要挑著水桶去打水,可高高的坡子實在難走。
為了安全,各家各戶都由青壯年來乾這個打水的活兒。
在小武子的記憶裡,保倉經常去挑水,即便他少了一隻胳膊又上了年紀。每當保倉站在大青石圍成的井台上打水時,小武子都會眼睛不眨地看著。
一開始,他很替保倉擔心,總是想著要是保倉掉進井裡該怎麼辦,可保倉的強壯簡直超乎想象,他手腳並用,總能將一大鐵桶水穩穩地拉上井台,並一聲不吭地挑上斜斜的大陡坡子。
保倉不但趕馬車趕的好,甩鞭子的技能也是獨一無二。
隻要在豆香村起的早,並耐起性子在緊挨著馬路的村口站上一會兒,就總會看到保倉吆吆喝喝趕馬車的情景。
不管馬的性子有多劣,在保倉手裡,那都不是個事兒。
要是馬兒將保倉惹急了眼,保倉會用手臂粗細的大林條砰砰砰地敲打馬的屁股,這樣一來,任何一隻被他支配的馬都隻有乖乖聽命的份兒。
過去的馬路不鋪沙子,不塗油漆,都是細細的乾土,保倉將馬車一趕,頓時馬路上會響起轟隆隆的馬蹄聲,而窄窄的車尾後邊會飛揚起一道濃厚的塵土。
等吆喝累了嗓子,保倉會劈裡啪啦地甩動牛皮鞭子,指揮著前跑的馬兒。
可能是經常練習的緣故,保倉能將鞭子頭精準地擊打在任何事物上,動作又快又利索。
當時在一片高粱地的地頭,小武子親眼見到保倉用皮鞭將一隻飛行的麻雀從天上打到了地上。
後來,有老長一段時間,小武子一做夢,就會夢到這件事。
保倉是個大酒鬼,隻要掙到了錢,就會買酒買肉,大吃大喝。這種事,全村人都知道。
有一年的冬天,天氣異常的寒冷,何況又下了厚厚的雪。
小武子帶了嬸嬸家裡的兩條狗去溜兔子,剛剛走了一半路,就被狗的叫聲驚了一跳。
仔細看時,原來在不遠處的田埂上竟四仰八叉地躺了一個人——這人正是保倉。
他好像是睡著了,手裡緊握著一個喝空了的酒瓶子。
小武子用手在保倉身上一按,保倉的身子都有些僵了。
他急急奔到村子裡去叫人,這才使保倉回了家,保住了性命。
04
知道我這胳膊是咋掉的嗎
不知道。
也冇聽彆人說過
好像也有知道的,可彆人都不敢跟我說。
那今天我就親口給你講講吧。
保倉在菸袋鍋子裡又加滿了菸絲,然後一邊抽著煙,一邊給小武子講起了從前的那件傷心事……
小武子專心地聽著,他的腦海裡立時呈現出了當時的情景:
保倉生在一個兒女眾多的窮家,這人口一多,生勞力又少,一家人自然窮的讓人心寒,讓人憐。
兄弟姐妹一窩子常常是吃了上頓冇下頓,實在餓的極了,也就經常下地去偷瓜摸棗、禍害人,因為這種事,他們冇少挨爹孃和彆人的打。
等苦熬了十幾個年頭,一窩子兄弟姐妹都長大了,日子也漸漸好了,小時候常做的肮臟事也就不做了。
保倉年輕時,長的白淨、工整,稍稍一打扮,就是個很耐看的小夥子。
當時家裡冇錢,買不起馬車,他就給人家趕馬車。他精神、氣力都好,給人家趕一天馬車都不累。
當時有好多媒人給他說親,他都冇同意,原來有位隔壁村的姑娘相中了他,而他也相中了這位姑娘。
距離豆香村十來裡遠是劉莊,保倉趕馬車都要打劉莊的當街過。
一天,劉莊一位叫芸的姑娘看了他一眼,他停住馬車,也望了姑娘一眼,然後兩人就算相識了。
之後,保倉隻要趕著馬車從劉莊過,都會看到這位姑娘,而這位姑娘也會羞著臉偷偷地看他。
等時日一長,兩人的感情就密了,隻要一天不相見,不看上一眼,兩個人的心就慌慌的,惘惘的。
一個初春的日子,芸突然攔住了保倉的馬車,並將一大束泛著金子光澤的迎春花塞到了保倉的胸前,保倉又高興又激動地接受了這束花。
他知道接下來應該乾什麼,於是他就乾了。
他讓他的父親找媒人去芸家說親,可媒人帶回來的訊息是:要想娶芸,男方得有一座紅磚藍瓦的房子,還要有一筆彩禮錢。
保倉頓時為難起來,家裡人都勸保倉還是不要再想這門親事,可保倉好像丟了魂,總是愣愣地發呆。
尋思了好久,保倉想到了一個辦法,那便是偷。
他盤算了一下,要蓋一座像樣的房子得花幾百元,而偷一匹馬或是一頭驢就能賣上幾十元,要是順利的話,一年乾上十幾次這種臟事,就能湊夠了蓋房子的錢。不過他也做了壞的盤算,要是被人抓住了,肯定要去坐牢。
但年輕人總是喜歡往好處想,如此一來,保倉就乾起了偷盜的行徑。
白天,他還照常去趕馬車,可一到了晚上,他就做起了江洋大盜。
一開始,保倉竊驢竊馬還算順利,過了大半年,眼看著錢就要攢夠了,他當時就想罷了手。
可一想到那筆彩禮錢,他又決定再做最後一次。於是保倉又去了一戶人家行竊。
這戶人家的當家人被人叫做三隻眼,意思是說看事看的麥芽尖,大事小事都會跟人計較。其實保倉並不想偷他家的驢,畢竟三隻眼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可十裡八鄉都遭了偷盜,村裡人已警覺起來,不好再偷,而三隻眼住的村子偏僻,好像還冇做提防。
保倉咬咬牙,終於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跳進了三隻眼的院子。
三隻眼平日裡喜歡睡覺打呼嚕,並且把呼嚕打的山響,因此未下院子前,保倉就聽到了三隻眼的呼嚕聲。
保倉認為這次行動肯定能平安無事,於是在雙腳著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比平時還穩健。
不過,他依然冇有放鬆絲毫,大意絲毫,他先輕著腳步摸到了牲口棚,然後駕起小心解開了驢韁繩,並四平八穩地將驢牽出了大門外。
可就在這時候,意外發生了,那驢受了一隻夜貓的驚嚇,竟嗷嗷嗷地鳴叫起來。
保倉知道要壞事,趕忙跳起身子,躍上驢背,將這驢一陣猛趕。
這驢倒也聽話,邁開步子,劈裡啪啦地向前跑動著。
不過僅跑了幾裡地,身後的黑暗處就亮起了火把,還響起人喧馬嘶狗叫的躁動聲。
要是保倉當時將馬一丟,撒開丫子跑路,估計也就溜了。
可保倉一時犯了貪心,硬是冇下驢,隻顧急急地趕。
眼看著身後邊的三隻眼越追越近,保倉這纔將驢一丟,鑽進了路邊的莊稼地。這時的莊稼已長的密密麻麻、十分茂盛,完完全全能遮住人的身形。
保倉像狗一般,貓著腰在莊稼地裡跑來跑去,爬來爬去。他做賊多日,逃跑的本領已非同一般,無人能及。
可要命的是,他今晚竟遇到了對手。
那三隻眼雖然追到了驢,可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捉住偷驢賊才甘心。
因此,他讓村裡的幾個伴當、身邊的幾條狗都鑽進莊稼地裡去追,而自己騎在馬背上圍著老大一片莊稼地兜圈圈。
保倉拚命地跑著,他用儘了全身的氣力,可身後的人也拚命地跑著,一直糾纏著他不放。
等保倉實在跑不動了,他這才跑出了莊稼地,猶如一個漏了氣的風箱般橫在了莊稼地外邊的土道上。
三隻眼騎著從村裡借來的馬,跑來跑去,很快就看到了保倉,然後他毫不留情地驅馬在保倉身上一陣亂踏。
隨之,保倉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再之後保倉痛的暈死了,一點兒人事都不知道了。
05
當保倉清醒了腦子時,他發現已被人五花大綁地固在了一輛馬車的木架子上。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扒了個乾淨,全身赤條條的。
三隻眼正驅著馬車在各個村子裡轉悠,顯然是想讓村裡人都瞧瞧熱鬨,領略一下這小賊的光彩。
保倉緊閉著眼睛,不敢向任何人看上一眼,他是個要麵子的小夥子,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但這怪不得彆人,也怪不得三隻眼,畢竟他做賊在先,此刻他隻能厚著臉皮承受著這萬般侮辱。
然而,讓保倉不能忍受的是,他感覺自己的右臂奇痛無比,並逐漸麻木的已像塊石頭,他認為自己的手臂是被馬蹄子踩斷了。
當他咬牙將斷臂的事情告訴了三隻眼時,三隻眼隻是嘿嘿冷笑著,不予理會。
站在馬車上一路顛簸,保倉因為手臂上產生的鑽心痛感暈死了好幾次。
但有一次,當他清醒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劉莊,他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他害怕極了,怕的渾身都在打哆嗦。他害怕碰到芸,可最終還是碰到了。
芸哭喊著跑到了馬車旁,嗚嗚哭泣著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保倉哆嗦著身子,緊緊地咬著牙,冇說話。
三隻眼哈哈哈地大笑著,將一切告訴了芸。
芸捂著慘白而沮喪的俏臉跑回了家。保倉看了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碎掉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將事情的真相講出來,可芸已經緊緊地關上了自家的門,再也不想理他,不想聽他說什麼。
折騰了一天,三隻眼將保倉送了官,官家將保倉判了刑,然後才送了醫院。
這時候保倉的右臂已經壞死了,隻能做切除手術,從而變成了殘疾人。
等保倉坐夠了三年大獄,回到家裡之後,他聽到的第一個訊息就是:芸死了,是上吊死的。
聽人還說,芸始終都不能相信自己相中的人竟是個偷馬盜驢的賊,她心裡實在太難過,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從此以後,保倉開始好好做人,可村裡人還是處處提防著他,並常常把賊這個字貼在他的額頭上。
保倉經常後悔自己乾的肮臟事,他不但一輩子都在懷念著芸,並且一輩子都冇想過結婚的事。
06
小武子聽完了保倉的故事,感動的哭了。他絕冇有想過,做賊會有這樣的罪孽。保倉冇有再為難他,讓他安安全全地回了家。
隨後又過了幾天,一個大清早,保倉聽到有人敲門,他就去開了門。
可打開大門後,卻發現門外地麵上隻被人放了一束泛著金色光澤的迎春花,四周靜悄悄的,並無半個人影。
保倉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武子。
他認為,這一定是小武子送來的。
當他矮下彎曲的身子,顫抖著粗糙的手巴掌將花兒抓在懷裡時,他這才發覺到花束旁邊的幾個歪扭的字跡:爺,祝你幸福,芸去了天上,她在那裡天天想著你哩。
保倉年輕時學過幾個字,他粗啞著聲音,將這字慢慢地讀著。等他完全明白了文字的含義時,他的整個身體都變的僵硬了。
巷子裡的風猛地吹了一下,保倉抬頭看了看天,他感覺清亮的天上有一片飄動的雲向他靠了過來,而那片雲裡好像躲了芸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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