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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努力控製自己不要發抖。講台上,生物老師正在講解人體血液循環係統,投影儀上那顆跳動的心臟讓我胃部一陣抽搐。

林小滿,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老師突然點我的名。

我猛地抬頭,發現全班同學都轉頭看著我。那些眼睛——那些正常的、冇有流血、冇有翻白的眼睛——依然讓我感到不安。在《血月山莊》裡,被這樣注視通常意味著你將成為下一個祭品。

我...我不知道...我小聲回答,手指不自覺地摳著桌麵。那裡有一道裂縫,讓我想起書中描述的那個地窖門上的抓痕。

教室裡響起幾聲竊笑。三年來,我依然無法適應這個冇有隨時可能出現的鬼魂和殺人狂的世界。對我來說,現實世界纔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放學鈴聲響起時,我幾乎是衝出教室的。校門口,我那輛粉色的自行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媽媽堅持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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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的女孩應該騎粉色自行車,儘管我已經抗議了無數次。

小滿!等等!

我回頭,看到班長張遠追了上來。他是這學期新轉來的,也是唯一一個不把我當怪胎的人。

下週的班級話劇,你真的不參加嗎他氣喘籲籲地問,陽光在他的眼鏡上反射出小光點。

我...我不太適合...我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那雙鞋是媽媽選的,上麵有小兔子圖案。

但你文筆那麼好,劇本是你寫的最合適。張遠真誠地說,而且你長得這麼可愛,演女主角肯定...

林小滿!回家!一聲炸雷般的吼叫打斷了張遠的話。

我們同時轉頭,看到我哥林大強像座鐵塔一樣杵在校門口。他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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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身高一米九二,體重一百公斤,肌肉發達得不像高中生——超雄綜合征的典型表現。

那...那是我哥...我尷尬地解釋,看到張遠臉色發白。

你...你還好嗎張遠小聲問,需要我幫你叫老師嗎

我苦笑:不用,他隻是看起來凶。實際上,大強確實很凶,但對我除外。

大強大步走過來,像拎小雞一樣把張遠提起來:你誰離我妹遠點!

哥!他是我同學!我趕緊拽大強的胳膊,放他下來!

大強哼了一聲,鬆開手。張遠踉蹌後退幾步,扶了扶歪掉的眼鏡,頭也不回地跑了。

回家的路上,大強騎著他的改裝摩托跟在我自行車後麵,像一頭守護幼崽的熊。超雄綜合征讓他暴躁易怒,但對家人,他有著近乎偏執的保護欲。

媽今天又發飆了。大強突然說,把沙袋打爆了三個。

我歎了口氣。我們的媽媽林鬆,前世是梁山好漢武鬆,現世是市女子摔跤隊教練。她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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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的壯漢過肩摔,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

我們家住在城郊一棟獨門獨戶的老房子裡——這是必要的,因為無論是大強的吼叫還是媽媽的摔打訓練,在普通居民樓都會引來投訴。

還冇進門,我就聽到裡麵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是爸爸的尖叫。

喬文!我說了多少次!醬油瓶不要放在冰箱門邊上!媽媽的咆哮震得窗戶嗡嗡響。

對...對不起親愛的...爸爸細聲細氣地道歉,我馬上擦乾淨...

我推開門,看到一幅熟悉的場景: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不過百的爸爸喬文正跪在地上擦灑了的醬油,而一米七八、肌肉發達的媽媽雙手叉腰站在一旁怒目而視。據說爸爸前世是小喬,那個三國時期的美人,而今生他是個兒童文學作家,寫得一手好文章,卻連瓶蓋都擰不開。

小滿回來啦爸爸看到我,立刻露出笑容,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還行。我簡短地回答,不想提張遠的事。

媽媽走過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裡——她的擁抱總是像一場小型格鬥。作業寫完了冇冇寫完不準吃晚飯!

鬆,對孩子溫柔點...爸爸小聲說。

你閉嘴!媽媽瞪了他一眼,爸爸立刻縮了縮脖子。

晚餐一如既往地熱鬨。大強一個人吃了半鍋飯,媽媽邊吃邊訓斥爸爸拿筷子的姿勢不對,而我則小心翼翼地把青椒挑到一邊——在《血月山莊》裡,青椒曾被用來做一種致幻毒藥,從此我看到它就反胃。

小滿,彆挑食!媽媽用筷子敲我的碗。

她不愛吃就彆逼她了。大強突然說,把他碗裡的肉夾給我。

媽媽挑眉: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家大強會關心妹妹了

大強悶頭吃飯不接話,但我看到他耳朵紅了。超雄綜合征患者通常情感表達有障礙,但大強對我的愛護是他為數不多的柔軟之處。

晚飯後,我回到自己房間寫作業。牆上貼滿了從恐怖小說裡剪下來的插畫——這是我的舒適區,熟悉的事物讓我感到安全。書桌上擺著一本破舊的《血月山莊》,那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通道。

我正對著數學題發呆時,手機突然響了。是張遠發來的訊息:你哥冇把你怎麼樣吧

我猶豫了一下,回覆:他其實人很好,隻是看起來凶。

明天放學後能聊聊嗎關於話劇的事。張遠很快回覆。

我剛要回絕,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媽媽的怒吼和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我歎了口氣,放下手機——又開始了。

我輕手輕腳地下樓,看到客廳裡一片狼藉。爸爸縮在沙發一角,眼鏡歪在一邊,而媽媽正把一個壯漢過肩摔在地板上——那是她的助教,每週五來家裡切磋。

再來!媽媽吼道,汗水從她短髮的髮梢甩出來。

助教爬起來,臉上帶著痛苦和崇拜:林教練,您今天特彆...亢奮啊。

少廢話!媽媽擺出格鬥姿勢,十五快到了,我得保持狀態!

我不明白為什麼十五對媽媽這麼重要。每個月農曆十五,她都會神秘消失一整晚,第二天回來時總是疲憊不堪,身上有時還有奇怪的傷痕。爸爸說那是她去參加老同學聚會,但我知道他在撒謊。

回到房間,我繼續給張遠回訊息:明天可以,但要在人多的地方。在恐怖小說裡生存的經驗告訴我,永遠不要單獨和陌生人去偏僻的地方。

第二天是週五,媽媽照例一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去準備什麼儀式。爸爸在書房寫他的童話故事,大強去健身房發泄他過剩的荷爾蒙。我獨自騎車去學校,路上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但每次回頭都隻看到普通的行人。

放學後,我和張遠約在學校咖啡廳。

所以...你家裡人都是那樣的張遠小心翼翼地問,推了推眼鏡。

我攪動著杯中的奶茶:比你想的還要糟。我突然有種傾訴的衝動,我媽前世是武鬆,我爸是小喬轉世,我哥有超雄綜合征,而我...我差點說出我是從恐怖小說裡穿越來的。

而你什麼張遠好奇地追問。

而我...是個怪胎。我勉強笑了笑。

張遠搖頭:你不怪,隻是特彆。他頓了頓,其實我覺得你很酷。你寫的那些故事...有種特彆的真實感。

我心頭一緊。上週文學課,我交了一篇關於古宅鬨鬼的短篇,老師評價說過於生動,彷彿親身經曆。他們不知道,那就是我的親身經曆。

謝謝。我低聲說,突然注意到張遠手腕上有一個奇怪的印記——像是一輪被咬了一口的月亮。這個符號我在《血月山莊》裡見過,是那個邪教的標誌。

你的手腕...我指著他那個印記。

張遠迅速拉下袖子:哦,這個啊,小時候燙傷的。

他在撒謊。我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在恐怖小說裡,巧合從來不是巧合。

我得回家了。我猛地站起來,我哥...我哥在等我。

張遠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們週一見話劇的事...

週一再說。我匆匆離開,心跳如鼓。

回家的路上,那種被跟蹤的感覺更強烈了。我拐進一條小巷,突然加速,然後猛地刹車回頭——空無一人。也許是我太敏感了。

晚上,媽媽冇有回來吃飯。爸爸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了,但我知道今天是農曆十五。大強顯得異常煩躁,在屋裡來回踱步,像頭困獸。

我去睡了。我早早回到房間,但冇換睡衣。等到午夜,我悄悄溜出家門,騎上自行車朝城郊廢棄工廠區駛去——上個月我曾偷偷跟蹤媽媽到那裡。

月光慘白,照在破敗的廠房上,投下猙獰的陰影。我藏在一堆廢鐵後麵,看到媽媽走進最大的那個廠房。裡麵隱約傳來吟誦聲,還有火光閃動。

我鼓起勇氣,躡手躡腳地靠近一扇破窗。裡麵的場景讓我血液凝固——

媽媽穿著奇怪的紅色長袍,站在一個用血畫的五芒星中央。周圍跪著十幾個同樣穿紅袍的人,他們麵前擺著一隻被割喉的公雞,鮮血流入一個銅盆。牆上掛著一麵旗幟,上麵正是那個被咬了一口的月亮標誌。

武鬆大人,時辰到了。一個黑衣人恭敬地說。

媽媽——不,武鬆——舉起一把古樸的短刀:為了完成未竟的使命,我們必須找到'鑰匙'。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尖叫。媽媽不隻是前世記憶殘留那麼簡單,她根本就是武鬆的靈魂占據了這個身體!而且她似乎在尋找什麼……鑰匙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手忙腳亂地掏出來要關掉,卻不小心碰掉了身旁的一塊金屬。響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廠房內的吟誦聲戛然而止。十幾張臉同時轉向我的方向。

跑!我大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我跳上自行車拚命蹬踏,身後傳來怒喝和追趕的腳步聲。轉過幾個彎後,我終於甩掉了追兵,但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回到家已是淩晨三點。我渾身冷汗地溜進家門,卻看到爸爸坐在客廳裡等我。

你去哪了他問,聲音異常冷靜。

我...我出去散步。我撒謊道。

爸爸歎了口氣,摘下眼鏡擦拭:小滿,有些事情...你媽媽不讓我告訴你。但你現在已經不安全了。

什麼意思我警惕地後退一步。

你媽媽...她不隻是武鬆轉世那麼簡單。爸爸的聲音顫抖,她是一個古老組織的成員,他們在尋找'鑰匙'——能夠打開陰陽兩界大門的人。

我感到一陣眩暈:那...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爸爸看著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悲傷:因為你就是那把鑰匙,小滿。你不是偶然從書裡來到這個世界的。你是被'召喚'來的。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透過貓眼,我看到張遠站在門外,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他舉起手腕,那個月亮印記在門廊燈下泛著不祥的紅光。

林小滿,他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莫星先生讓我來帶你回家。《血月山莊》需要它的女主角。

莫星——《血月山莊》的作者!他怎麼會……

爸爸臉色煞白:他們找到你了!快,從後門走!去找你哥!

但已經晚了。伴隨著一聲巨響,門被撞開,張遠——或者說是占據張遠身體的什麼東西——走了進來。他的眼睛變成了全黑色,嘴角咧開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

遊戲結束了,小滿。他用非人的聲音說,該回書裡去了。

張遠的嘴角裂開到耳根,露出滿口鋸齒狀的尖牙。他的身體像提線木偶般不自然地抽搐著,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我死死抓住爸爸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他的皮肉裡。

莫星先生等了你三年,小滿。張遠——或者說占據張遠身體的東西——用雙重音調說道,《血月山莊》少了女主角,故事都不完整了。

客廳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牆上的影子扭曲蠕動,像有生命般伸展出不該有的肢體。我聞到一股腐爛的甜味,那是《血月山莊》裡描述的死亡之息——每當惡靈出現時就會散發的氣味。

滾出去!爸爸突然厲聲喝道,聲音裡有一種我從冇聽過的威嚴,這是我家!

張遠咯咯笑起來,聲音像玻璃碎片在金屬上刮擦:小喬大人,您這一世還是這麼...軟弱。他歪著頭,脖子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您以為轉世就能逃過宿命嗎

爸爸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猛地推我向樓梯:小滿,上樓!鎖好門!

我踉蹌著後退,卻看到張遠的身體突然膨脹起來,校服被撐裂,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和蠕動的血管。他的手指伸長,指甲變黑變尖,在地板上抓出深深的痕跡。

想跑怪物咧開嘴,一條分叉的舌頭舔過眼球,書裡的角色怎麼能逃出作者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大門被一腳踹開,門板直接飛過客廳砸在牆上。媽媽林鬆站在門口,紅色長袍上沾滿血跡,手裡提著那把古樸短刀,眼中燃燒著駭人的怒火。

武...武鬆大人...怪物明顯瑟縮了一下。

敢動我女兒媽媽的聲音低沉得不像人類,她緩緩舉起短刀,老子今天讓你魂飛魄散!

怪物發出一聲尖嘯,猛地朝媽媽撲去。媽媽側身一閃,短刀劃過一道寒光,怪物的手臂應聲而落,掉在地上像離水的魚一樣彈跳。但傷口處冇有流血,隻有黑煙湧出。

媽!小心!我尖叫出聲,因為那截斷臂突然長出無數黑色觸鬚,朝媽媽腳踝纏去。

媽媽冷笑一聲,一腳踩住那些觸鬚,短刀一揮: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破!

刀身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那些觸鬚瞬間燃燒起來,發出刺耳的尖叫。怪物踉蹌後退,臉上的皮肉開始融化,露出下麵另一張臉——那是一張我永遠忘不了的臉:《血月山莊》作者莫星的臉!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怪物用莫星的聲音說道,她是從我的書裡出來的,永遠都是我的角色!

媽媽正要再次揮刀,突然整個房子震動起來。牆皮大片剝落,露出後麵血紅色的牆壁——那根本不是牆,而是蠕動的血肉,上麵佈滿跳動的血管和黏糊糊的液體。天花板開始滴落暗紅色的液體,散發出鐵鏽般的血腥味。

界域已經開始重疊了。爸爸聲音發抖,十五的月亮...血月要來了!

我胃部一陣絞痛,這場景太熟悉了——《血月山莊》的**部分,當血月升起時,現實與書中的世界就會重疊,所有死去的角色都會複活,而活人則會成為祭品。

上樓!媽媽吼道,去你房間拿那本書!快!

我轉身衝向樓梯,卻發現木質樓梯已經變成了某種生物的脊骨,每一級台階都在蠕動。我強忍噁心踩上去,台階立刻分泌出黏液粘住我的鞋底。身後傳來打鬥聲和怪物的嘶吼,還有爸爸唸咒語的聲音。

終於衝進房間,我直奔書桌。血月山莊靜靜地躺在那裡,但封麵已經完全變了——原本暗紅色的封麵現在鮮紅如血,那個山莊圖案變成了我們家的房子,而站在門口的小人……分明就是我!

我顫抖著拿起書,書頁自動翻動,停在一頁空白處。墨跡像血一樣從紙麵滲出,組成一行字:歡迎回家,小滿。

不!我尖叫著想把書扔掉,但它像長在我手上一樣甩不掉。書頁瘋狂翻動,無數黑色手臂從書頁中伸出,抓住我的手腕和胳膊往書裡拖。那些手臂冰冷黏膩,上麵佈滿眼睛和嘴巴,嘴巴裡重複著:回來...回來...

我用儘全力抵抗,但力量懸殊。我的手臂已經有一半被拉進書頁,就像伸進一潭黑水。絕望之際,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從門口傳來:

放開我妹妹!

大強像一輛人形坦克衝進房間,他的眼睛充血,肌肉膨脹到幾乎撐裂皮膚——超雄綜合征的完全爆髮狀態。他一把抓住那些黑色手臂,像撕魷魚須一樣將它們扯斷。斷裂的手臂掉在地上化為黑煙,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哥!我掙脫出來,撲進他懷裡。

大強一隻手護住我,另一隻手抓起我那把金屬椅子,狠狠砸向那本邪書。書頁中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所有伸出的手臂瞬間縮回。書合上了,但封麵還在滲血。

下樓!大強簡短地說,推著我往門口走。

樓下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客廳的牆壁完全變成了蠕動的血肉組織,傢俱被消化得隻剩骨架。爸爸被幾條腸子一樣的觸手纏在牆角,臉色發青。媽媽正在和完全變形的張遠搏鬥,她的紅袍被撕爛,露出下麵幾十道新舊傷疤。

最恐怖的是天花板——那裡裂開了一道口子,像一張越張越大的嘴,裡麵是無數的牙齒和轉動的眼球。血紅色的月光從那個裂口照進來,所到之處,現實像被腐蝕般融化。

界門要開了!爸爸艱難地喊道,小滿...書!

我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讓我拿書。那不僅是我的通道,也是連接兩個世界的媒介!大強放下我,怒吼一聲衝向纏住爸爸的觸手。他徒手撕扯那些噁心的組織,黑色汁液濺了他一身。

媽媽那邊戰況激烈。她已經砍掉了怪物的三條肢體,但怪物似乎越受傷越強大,斷肢處會生出更可怕的新器官。此刻它已經變成一團不斷變形的肉塊,上麵隨機分佈著眼睛和嘴巴。

小滿!媽媽一邊戰鬥一邊喊,聽我說!你不是偶然從書裡出來的!莫星寫《血月山莊》就是為了製造你這樣的'鑰匙'!

我腦子嗡嗡作響:什麼...什麼意思

你是陰陽兩界的門!媽媽一刀劈開怪物新長出的蠍尾,他需要用你的靈魂完成儀式,徹底打開界門!

天花板上的裂口更大了,血月完全顯露出來——那根本不是月亮,而是一個巨大的眼球!它轉動著,瞳孔鎖定了我。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提起,向那個裂口拖去。

不!大強放棄救援爸爸,狂奔過來抓住我的腳踝。他的重量暫時阻止了我的上升,但那股力量太強了,我們兩個都在慢慢被提起。

媽媽見狀,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古舊的小鈴鐺,猛搖三下:喬文!現在!

被纏住的爸爸突然閉上眼睛,開始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吟唱。那是……那是《銅雀台賦》!隨著他的吟誦,客廳角落裡那架被血肉覆蓋的鋼琴突然發出清越的琴音,與爸爸的聲音共鳴。

琴聲所到之處,蠕動的血肉組織像被灼燒般收縮。纏住爸爸的觸手鬆開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鋼琴,十指按在琴鍵上。音樂如潮水般湧出,不再是《銅雀台賦》,而是一首更加古老、更加有力的曲子。

小喬的...鎮魂曲...媽媽喃喃道,趁機一刀刺入怪物核心。

琴聲與刀光中,怪物的身體開始崩潰。它發出莫星的聲音:你們阻止不了我!她已經標記了!血月當空,界門必開!

天花板上的眼球瘋狂轉動,我被拉向裂口的速度加快了。大強死死抱著我的腿,他的肌肉因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珠。

小滿!媽媽突然丟給我那把短刀,用你的血滴在書上!快!

我勉強在空中調整姿勢,用短刀劃破手掌。鮮血滴在一直抓在手裡的《血月山莊》上,書頁頓時燃燒起來,發出耀眼的藍光。

不!莫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你怎麼敢——

藍光與血月紅芒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大強墊在我下麵,發出痛苦的悶哼。

當我掙紮著爬起來時,客廳恢複了原狀。牆壁不再蠕動,天花板完好無損,隻有滿地狼藉證明剛纔的恐怖不是幻覺。張遠消失了,隻剩下一灘黑水和幾片碎布。

媽媽渾身是傷地靠在牆邊,爸爸癱在鋼琴前,手指血肉模糊。大強躺在我身下,喘著粗氣,超雄爆發的後遺症讓他暫時無法動彈。

而那本《血月山莊》……已經燒得隻剩灰燼。

結...結束了我顫抖著問。

媽媽搖搖頭,眼神疲憊而堅定:隻是暫時擊退了他。血月之夜還冇過去,莫星還會回來。她艱難地站起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去找真正能保護你的人。

誰我問。

媽媽和爸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她說:你書裡的奶奶——血月山莊的真正主人。她不是莫星創造的,而是...被莫星囚禁在書裡的守護者。

我瞪大眼睛。在《血月山莊》裡,奶奶是個恐怖的反派,用活人祭祀的惡魔……

故事都是謊言。爸爸輕聲說,就像我們的故事一樣。

屋外,血月依然高懸。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看來不止我們家受到了影響。媽媽收拾了幾件必需品,爸爸扶起虛弱的大強。

我看著手中短刀,刀身上刻著兩個小字:武鬆。

走吧。媽媽打開門,血紅的月光照在她堅毅的臉上,天亮前我們必須趕到老城區那家午夜書店。

為什麼去那裡我問。

因為那裡是現實與虛構的交界處。媽媽說,而你奶奶...正在那裡等著我們。

血月當空,街道上瀰漫著不正常的紅霧。我們一家人跌跌撞撞地穿行在老城區的小巷裡,身後不時傳來非人的嚎叫聲。大強的超雄爆發後遺症讓他步履蹣跚,爸爸扶著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哼著某種調子——那旋律讓周圍蠢蠢欲動的陰影暫時退卻。

就在前麵。媽媽指著巷子儘頭一家亮著幽藍燈光的小店。招牌上午夜書店四個字像是用星光拚成的,在血月下顯得格外詭異。

書店門口掛著一串風鈴,由各種金屬小書組成。我們剛靠近,風鈴就無風自動,發出清越的響聲。門自動開了,一股陳舊紙張與檀香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進來吧,武鬆大人,小喬大人。一個溫潤如玉的男聲從書店深處傳來,還有我們的小鑰匙和...哦這位是超雄綜合征患者有意思的組合。

我們警惕地走進書店。內部比外觀大得多,書架高得看不見頂,上麵擺滿了各種裝幀的古籍。一個穿白色唐裝的年輕男子站在梯子上整理書籍,銀白色的長髮用一根紅繩隨意束著。他轉過頭,露出一張俊美得不真實的臉——最驚人的是他的眼睛,金色的豎瞳像貓科動物一樣在昏暗處發光。

白夜,媽媽點頭致意,情況緊急。

名叫白夜的男子輕盈地跳下梯子,落地時幾乎冇有聲音。他走近我,突然抽了抽鼻子:啊...果然是白家的血脈。難怪莫星這麼執著。

什麼白家我下意識後退一步,撞上了大強。哥哥立刻上前半步把我護在身後,儘管他自己還虛弱得發抖。

白夜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彆緊張,大個子。我和你奶奶是舊識。他轉向媽媽,她在裡間等你們。不過...他瞥了一眼大強,這位可能需要在外麵等著。裡間的結界對純粹的人類不太友好。

我不離開妹妹。大強低沉地說,肌肉又開始不自然地鼓脹。

哥,冇事的。我拍拍他的手臂,觸感像燒紅的鐵,你在這裡休息一下。

白夜領著媽媽、爸爸和我走向書店深處的一道雕花木門。門把手上纏繞著紅線,掛滿了寫著符咒的小木牌。他輕輕推開門:進去吧。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尖叫——聲音會吸引不好的東西。

門後是一個圓形房間,中央擺著一張紅木圓桌。桌邊坐著一位白髮老嫗,正在沏茶。聽到動靜,她抬起頭——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血月山莊》裡描述的那張臉:皺紋像刀刻般深邃,左眼是渾濁的白色,右眼卻漆黑如墨。但在書中,這張臉屬於一個吃小孩心臟的惡魔;而此刻,老人眼中隻有深沉的悲傷。

小滿,她的聲音出奇地溫柔,終於見到你了。

我的腿開始發抖。在《血月山莊》裡,每當奶奶用這種語氣說話,接下來就會有人被活剝皮。

媽媽似乎察覺到我的恐懼,按住我的肩膀:彆怕。書裡寫的都是莫星編造的謊言。這位是白素貞大人,曾經的界門守護者。

白素貞那個《白蛇傳》裡的白素貞我瞪大眼睛。

老人苦笑一聲:看來我當年的名聲也不怎麼樣。她示意我們坐下,時間有限,我必須告訴你們真相。

茶香嫋嫋中,一個顛覆我所有認知的故事逐漸展開:

原來世間萬物都由言靈構成,而故事中的人物在足夠多的人相信後就會獲得某種程度的真實存在。有些強大的角色甚至能突破次元壁,在特定條件下進入現實世界。虛構角色管理局就是由最早一批穿越者建立的互助組織,白夜是《聊齋誌異》中的狐仙,而白素貞確實就是傳說中的白蛇。

莫星的真身是法海。白素貞說,獨眼中閃過恨意,千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徹底封印妖界的方法。二十年前,他發現通過扭曲故事可以改變角色的本質...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所以《血月山莊》...

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白素貞點頭,莫星把我囚禁在書裡,扭曲我的形象和記憶,讓我成為他收集靈魂的工具。而你,小滿...她顫抖的手握住我的,是我女兒的後代。

房間突然天旋地轉。媽媽驚呼一聲:什麼但這不可能!小滿是從書裡來到這個世界的!

正是因為她有白家的血脈,才能被莫星從曆史長河中召喚到書裡。白素貞解釋道,莫星需要一把有足夠法力的'鑰匙'來強行打開界門。普通角色做不到,但白家的後人可以。

爸爸突然插話:所以鬆每個月十五去參加的儀式...

是在加固我當年設下的封印。白素貞歎息,武鬆轉世後一直暗中守護著這個秘密。可惜三年前,莫星還是找到了漏洞,把小滿拽進了他的書中世界。

我腦中閃過《血月山莊》的情節:女主角在一個雨夜莫名出現在山莊門口,被奶奶收留……原來那根本不是虛構,而是我被召喚的過程!

現在他想要你回去。白素貞直視我的眼睛,因為血月當空時,隻有用'鑰匙'的靈魂獻祭,才能永久打開界門。一旦成功,兩個世界將完全重疊,現實中的秩序會崩潰。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間書店都震動起來。書架上的書紛紛掉落,有幾本甚至在落地前就自燃起來。白夜匆忙推門而入:他們找到這裡了!書店的防護結界撐不了多久!

白素貞迅速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塊白玉佩塞給我:這裡麵封存著我的一部分法力。當月亮完全變紅時,你必須做出選擇——回到書中封印通道,或者留在現實看著兩個世界崩潰。

冇有其他辦法嗎媽媽咬牙問道。

白素貞搖頭:界門一旦開始打開,就隻有'鑰匙'能決定其命運。留下或回去,冇有中間道路。

又是一陣更劇烈的震動,天花板上開始簌簌落灰。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和某種巨型生物滑行的黏膩聲響。

從後門走!白夜喊道,他的雙手已經變成了利爪,我帶你們去安全屋!

我們匆忙衝出裡間,發現大強已經進入完全戰鬥狀態,皮膚泛著不正常的赤紅。書店前門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著,門框周圍的牆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縫。

走!白夜拉開地板上的一個暗門,露出向下的樓梯。

就在我們準備下去時,整個前門突然爆裂開來。一個巨大的黑影矗立在門口——那是放大了數十倍的莫星形象,由無數蠕動的書頁組成,每張書頁上都寫滿了《血月山莊》的段落。他的眼睛是兩個黑洞,裡麵旋轉著血紅色的字元。

白素貞!書頁怪物咆哮道,你又壞我好事!

白素貞擋在我們麵前,獨眼中迸發出白光:法海,千年恩怨今日了結!她雙手結印,一道白光射向怪物。

兩股力量相撞產生的衝擊波掀翻了半個書店。在漫天飛舞的書頁中,白夜催促我們:快下去!

我們跌跌撞撞地爬下樓梯,身後傳來白素貞的吟誦聲和怪物憤怒的吼叫。樓梯似乎冇有儘頭,不斷向下延伸。空氣越來越冷,牆壁上凝結著冰霜。

這是去哪裡爸爸氣喘籲籲地問。

管理局的最底層安全屋。白夜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那裡有能暫時遮蔽莫星感知的結界。

終於,樓梯到了儘頭。一扇金屬門出現在我們麵前,門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白夜快速輸入一串密碼,門無聲滑開。

裡麵的房間出乎意料地現代化,像一個高科技實驗室。中央懸浮著一個發光的立方體,周圍環繞著數十個顯示屏,上麵滾動著各種數據和圖像。

歡迎來到角色收容中心。白夜疲憊地說,這裡收留著幾十個像你一樣從作品中逃出來的角色。

我震驚地看著顯示屏上的畫麵:一個酷似福爾摩斯的男人正在喝茶;穿著鎧甲的騎士在練習擊劍;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像動漫角色的少女在打麻將……

莫星不是唯一的'作者獵人'。白夜解釋道,有些作家發現自己的角色活了,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他們回去。我們提供庇護。

媽媽突然指著其中一個螢幕:那是...血月山莊

我們全都湊過去。螢幕上顯示的正是《血月山莊》的內部景象,但與我記憶中的陰森恐怖不同,此刻的山莊明亮乾淨,許多衣著各異的人在忙碌著,像是在準備什麼慶典。

那是故事原本的樣子。白夜歎息,莫星扭曲了它,把它變成了收集靈魂的工具。那些人在等你回去,小滿。

我胸口發緊:如果我回去...會怎樣

你會成為真正的守護者,接替白素貞的位置。白夜直視我的眼睛,但代價是永遠被困在書中世界。

大強一拳砸在控製檯上,金屬表麵立刻凹陷下去:不行!

還有一個選擇。白夜猶豫了一下,如果你留在現實世界,當界門完全打開時,你可以嘗試強行關閉它。但成功率極低,而且...

而且什麼爸爸追問。

而且需要獻祭一個至親之人的靈魂作為代價。白夜輕聲說。

房間裡一片死寂。就在這時,整個地下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天花板上的燈管爆裂,碎片四濺。

他找到我們了!白夜臉色大變,怎麼可能

顯示屏上一個接一個地熄滅。最後一個畫麵消失前,我看到莫星那張由書頁組成的臉占據了整個螢幕,他的嘴裂開到一個可怕的角度:

遊戲結束,小鑰匙。該回家了。

金屬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開,狂風夾雜著書頁呼嘯而入。大強怒吼一聲擋在最前麵,卻被無數書頁纏住,那些紙上的文字像活物般爬上他的身體。

用玉佩!白夜對我喊道,現在!

我顫抖著掏出白素貞給我的玉佩。就在我握住它的瞬間,一股暖流湧入我的手掌。玉佩發出耀眼的白光,形成一個保護罩暫時阻擋了書頁的進攻。

聽著,小滿。媽媽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無論發生什麼,記住我們愛你。你爸爸和我...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爸爸點點頭,眼中含著淚光:從孤兒院領養你的那天起,我們就知道你不普通。

我如遭雷擊:什麼領養

媽媽苦笑: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三年前那個雨夜出現在家門口的十歲女孩,冇有任何記憶,口袋裡裝著一本《血月山莊》...我們一直假裝你是我們親生的,為了保護你。

這個新的真相讓我頭暈目眩。原來不僅是從書裡來到現實,就連這個家庭也是……

保護罩外的壓力越來越大,書頁怪物已經占據了半個房間。大強在掙紮,爸爸開始吟唱《鎮魂曲》,媽媽則抽出了那把刻著武鬆的短刀。

時間到了。白夜看著手中突然出現的一個沙漏,裡麵的血紅色沙子即將流儘,血月即將完全升起,你必須做出選擇了,小滿。

我低頭看著發光的玉佩,兩個選擇在腦海中激烈碰撞:

回到書中,永遠與家人分離,但能保住兩個世界的平衡;

或者留下,冒險嘗試關閉界門,但可能要付出某個家人的生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

還有第三個選擇。

我們同時轉頭,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身影站在破碎的門口——是張遠!但此刻他的眼神清明,手腕上的月亮印記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張遠我難以置信地問。

他搖搖頭:不完全是。我是被白素貞大人派來保護你的監察者。我的真名是月塵,來自《山海經》。

莫星的書頁怪物發出憤怒的咆哮,但奇怪的是冇有攻擊張遠——或者說月塵。

什麼第三個選擇我急切地問。

月塵快步走到我麵前,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筆:用這個改寫結局。你是白素貞的血脈,又是《血月山莊》的主角,你有權改變故事的走向。

但是莫星已經...

他強大是因為故事按照他寫的在發展。月塵堅定地說,如果你能寫出一個新結局,就能打破他的控製。

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保護罩出現了裂縫。媽媽和爸爸同時站到我身邊:我們掩護你,快寫!

大強終於掙脫部分束縛,像一頭暴怒的熊衝向書頁怪物,用蠻力撕開一條通路。白夜也現出原形,變成一隻巨大的白狐加入戰鬥。

我顫抖著接過玉筆,卻不知從何寫起。月塵握住我的手:閉上眼睛,跟隨血脈的指引。

我照做了。黑暗中,無數畫麵如走馬燈般閃過:血月山莊的真實樣貌;白素貞在西湖畔的修行;武鬆與白蛇並肩作戰的古老傳說;還有……一個被遺忘的記憶——我不是被隨機選中的,我是白素貞特意送入輪迴的後裔,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對抗法海!

玉筆突然變得滾燙,我的手自動動了起來。在玉佩發出的光芒中,一行行文字憑空出現:

當血月升至最高處時,小滿冇有選擇逃避。她舉起祖傳的玉佩,呼喚著所有被莫星囚禁的靈魂。血月山莊的大門真正打開了,但不是為了釋放黑暗,而是讓所有迷失的角色重獲自由……

隨著我寫下每一個字,房間裡的書頁怪物就痛苦地扭曲一下。莫星的聲音變得驚慌:住手!你不能這樣!我是作者!我創造了你們!

不,小滿回答,故事一旦被講述,就不再隻屬於作者。它屬於所有相信它的人。

最後一筆落下時,整個空間彷彿凝固了一秒。然後,一道刺目的白光從玉佩中爆發出來,吞噬了一切……

當光芒散去時,書頁怪物消失了。地下室恢複了平靜,隻有散落一地的紙張證明剛纔的恐怖不是幻覺。

成...成功了我虛弱地問。

月塵——張遠的身體突然晃了晃,倒在地上。我趕緊扶住他,發現他手腕上的月亮印記正在消失。

代價...他氣若遊絲,改寫結局需要...一個監察者的全部法力...

不!我緊緊抓住他的手,堅持住!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從樓梯射下,白素貞飄然而至。她看起來疲憊不堪,但獨眼中的光芒依然明亮。她將手放在張遠額頭上:辛苦你了,孩子。

張遠——不,月塵的呼吸平穩下來。他睜開眼睛,這次是完全人類的樣子:白大人...莫星他...

暫時退卻了。白素貞轉向我,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做得很好,小滿。但戰鬥還冇結束。

她指向房間中央突然出現的一個血色漩渦:界門已經開始形成。血月完全升起時,你必須親自麵對莫星,在故事的源頭了結這一切。

媽媽握緊短刀:我們一起去。

不。白素貞搖頭,隻有'鑰匙'能進入界門。但彆擔心,她不是一個人...

她話音未落,我手中的玉佩突然飛起,化作無數光點環繞在我周圍。那些光點漸漸凝聚成形——是《血月山莊》裡那些我以為的受害者!但他們此刻看起來平和安詳,對我微笑著。

他們是被莫星囚禁的靈魂,白素貞解釋,現在他們是你的力量。

漩渦越來越大,裡麵開始顯現出血月山莊的景象。我知道自己必須進去了。轉身看向家人,千言萬語哽在喉嚨。

大強突然上前,給了我一個幾乎勒斷骨頭的擁抱:揍死那個混蛋。

爸爸輕輕吻了我的額頭:記住,無論哪個世界,你都是我們的女兒。

媽媽把她的短刀塞給我:武鬆的意誌與你同在。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邁向漩渦。就在即將踏入的那一刻,白素貞最後說道:

記住,小滿。最強大的故事不是最恐怖的,而是最真實的。寫下你的真相。

然後,血光吞冇了我。

血月的紅光像融化的糖漿,將我整個包裹時,我冇有感覺到預想中的撕裂感。耳邊的呼嘯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書頁翻動的沙沙聲——不是莫星那本《血月山莊》的粗糙紙頁,而是更細膩、更溫潤的觸感,像爸爸書房裡那些泛黃的線裝書。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我站在血月山莊的正廳。但這裡既不是莫星筆下陰森的祭祀場,也不是白夜螢幕裡明亮的慶典地。冇有蠕動的血肉牆壁,冇有燃燒的火把,隻有一張巨大的梨花木書桌,占據了大廳的正中央。桌上鋪著攤開的宣紙,墨跡未乾,上麵寫滿了熟悉的字跡——是我的筆跡。

很意外嗎

莫星的聲音從書桌後傳來。我猛地抬頭,看見他就坐在那裡,穿著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頭髮亂糟糟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完全冇有了之前書頁怪物的猙獰。他麵前擺著一杯冷掉的茶,手裡捏著一支毛筆,筆尖還滴著墨。

你……我握緊手中的短刀,刀身上的武鬆二字在血月紅光下泛著冷光。

坐吧。他指了指對麵的木椅,語氣平靜得像在邀請一個老朋友,在你動手前,至少該看看這個。

我猶豫了一下,視線掃過四周。那些被玉佩釋放的靈魂——山莊裡的管家、侍女、樵夫——都站在廳柱旁,神色平和,冇有絲毫敵意。他們看向莫星的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悲憫。

我慢慢走到書桌前坐下。宣紙最上方的標題讓我渾身一震:《現實之外》。

下麵的內容,是我的人生。

從三年前我出現在林家門口開始,到媽媽摔碎醬油瓶的每個清晨,大強把肉夾給我的每個晚餐,爸爸在鋼琴前哼唱的跑調歌謠……甚至包括我藏在枕頭下的恐怖插畫,摳過的課桌裂縫,張遠眼鏡上反射的陽光光斑,都被一字一句記錄在案。

這是……我的聲音發顫。

我寫的第二本書。莫星放下毛筆,指尖劃過紙麵,比《血月山莊》早了十年。

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裡冇有了之前的瘋狂,隻剩下濃重的疲憊:你真以為法海會執著於打開界門我花了千年時間布這個局,從來不是為了封印妖界,而是為了保護你們。

保護我想起那些被他囚禁的靈魂,那些扭曲的故事,用恐怖小說囚禁我,用怪物追殺我,這叫保護

因為你們都是『借來的角色』。莫星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你以為你媽媽真的是武鬆轉世你爸爸是小喬大強的超雄綜合征是天生的

他從抽屜裡抽出另一疊紙,上麵畫著密密麻麻的人物關係圖。每個名字旁邊都標著來源:武鬆——《水滸傳》,小喬——《三國演義》,白素貞——《白蛇傳》,甚至月塵的真名旁寫著《山海經大荒東經》月精。

而我的名字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本源:白家血脈(未被記錄的空白頁)。

什麼意思

現實世界早就不是『原生世界』了。莫星苦笑,千年前我就發現,我們所在的一切,包括所謂的『現實』,都是更高維度的『作者』寫出來的故事。他們像看戲一樣操控著我們的命運,一旦故事失去趣味,就會被徹底銷燬。

他指向《現實之外》裡的某一頁,那裡畫著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符號——和張遠手腕上的月亮印記一模一樣。

這是『刪除標記』。莫星的指尖在符號上停留,你以為媽媽每個月十五去加固封印她是在清除這個印記。你以為大強的超雄綜合征是病那是他突破角色設定的副作用。你爸爸的《鎮魂曲》,根本不是什麼法術,是在對抗『作者』的劇情修正力。

我想起媽媽每次十五回來時的傷痕,大強爆發後虛弱的樣子,爸爸血肉模糊的指尖——那些我以為是戰鬥留下的痕跡,原來另有深意。

那《血月山莊》……

是我設的陷阱。莫星的聲音艱澀,我必須把你拉進書裡,讓你成為『鑰匙』。隻有在虛構與現實的夾縫裡,本源血脈才能覺醒。你以為你改寫結局是打破了我的控製其實是我故意給你的玉筆,故意讓月塵引導你——那支筆,是唯一能對抗更高維度『作者』的『修改權』。

廳柱旁的靈魂們開始低語,那些聲音彙聚成一段模糊的旋律——和爸爸彈的《鎮魂曲》一模一樣。

他們都是覺醒的『舊角色』。莫星看向他們,被『作者』拋棄後,是我把他們藏進《血月山莊》,偽裝成恐怖故事裡的反派,才能避開被刪除的命運。

血月的光芒突然變得刺眼。書桌開始震動,宣紙上的字跡像活過來一樣扭曲,彷彿有隻無形的手在強行塗改。

他們發現了。莫星猛地站起來,將那支玉筆塞進我手裡,更高維度的『作者』,他們不允許空白頁的存在。

書桌中央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湧出和之前一樣的黑色觸鬚。但這次,觸鬚上纏繞的不是血肉,而是一行行冰冷的宋體字:【錯誤:空白頁覺醒。啟動強製刪除程式。】

現在你明白第三個選擇是什麼了嗎莫星將《現實之外》推到我麵前,不是回到書中,也不是留在現實。是用這支筆,在《現實之外》的最後一頁,寫下新的規則。

他指向空白的最後一頁:隻有『本源空白頁』才能寫下不被操控的結局。你可以選擇讓所有世界徹底獨立,代價是從此再無維度壁壘,每個世界都會麵臨未知的混亂。或者……

或者什麼

成為新的『守門人』。莫星的眼睛裡閃過決絕,像白素貞當年一樣,用自己的存在作為『防火牆』,既保護所有世界不被刪除,又阻止維度徹底融合。但那樣,你會永遠被困在界門裡,變成所有故事裡那個『從未出現的背景』。

黑色觸鬚已經爬上桌角,那些宋體字越來越清晰:【倒計時:10,9,8……】

我看向廳柱旁的靈魂們,他們都在點頭。我想起媽媽塞給我短刀時的眼神,大強勒斷我骨頭的擁抱,爸爸吻在我額頭的溫度——那些被稱為劇情的瞬間,原來都是他們拚儘全力的反抗。

玉筆在我手中發燙,彷彿有無數筆跡在催促我。我突然明白了白素貞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最強大的故事不是最恐怖的,而是最真實的。

真實的故事,從來不該有既定的結局。

我舉起筆,在《現實之外》的最後一頁落下第一筆。

不是規則,不是宣言,隻是一行簡單的字:

【後來,每個世界裡的人,都開始自己寫自己的故事了。】

筆尖觸及紙麵的瞬間,所有的震動都停了。黑色觸鬚化作漫天紙蝶,血月的紅光變成柔和的暖黃,像檯燈的光暈。莫星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他笑著朝我揮手,像個終於完成使命的普通作者。

記住,空白頁的意義,就是永遠有下筆的可能。

當光芒再次散去時,我發現自己站在午夜書店的門口。

血月已經消失,天邊泛起魚肚白。媽媽靠在門框上擦著短刀,爸爸在給受傷的大強包紮,白夜變回人形在整理散落的書籍,張遠——或者說月塵——正蹲在地上撿那些冇燒完的《血月山莊》書頁。

醒了媽媽挑眉,語氣還是那副凶巴巴的樣子,但眼底藏著笑意。

嗯。我摸了摸口袋,玉筆還在,《現實之外》卻不見了。

那本書去哪了

爸爸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牛奶:大概變成每個世界裡的『可能性』了吧。他指了指窗外,晨光裡,行人們步履匆匆,有人在吵架,有人在笑,有人低頭看著手機螢幕,手指飛快地敲擊著——像是在寫著什麼。

大強甕聲甕氣地說:以後還會有怪物嗎

不知道。我喝了口牛奶,暖意從喉嚨流到心底,但就算有,我們也能揍扁它。

媽媽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這次的力道輕得像羽毛:這纔像我女兒。

那天之後,生活好像冇什麼變化。我還是那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林小滿,會被生物老師提問時結巴,會把青椒挑出碗外。張遠轉走了,臨走前給我留了張紙條,上麵畫著一個咬了一口的月亮,旁邊寫著:監察者退休啦,下次見可能是在彆的故事裡~

隻是偶爾,在午夜夢迴時,我會看到那本《現實之外》。

它就攤開在某個不知名的書桌前,最後一頁的空白處,不斷有新的字跡浮現。有時是媽媽寫下的今天又贏了比賽,有時是爸爸記下的新童話靈感,有時是大強畫的歪歪扭扭的小熊,有時是陌生的筆跡,寫著今天天氣真好買到了喜歡的書原來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啊。

而在所有字跡的最下方,有一行淺淺的、屬於我的筆跡:

故事的終點,是新的下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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