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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男人都不想在狼狽時遇到初戀,徐子望也是。
可偏偏徐子望就在這個時候見到了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
三年不見,黎映雪已經不再是曾經被他拋棄時窮困潦倒又青澀稚嫩的模樣。
如今的她神采奕奕,分外耀眼,狼狽可憐的那個人變成了徐子望。
冬日冷風瑟瑟,空氣中彌散著烤冷麪的香氣,兩人相視無言。
“徐子望?”
黎映雪打破寂靜率先開口,可徐子望卻飛快地低下頭,嫻熟地在鐵板上煎著麪餅。
霧氣騰昇,模糊了兩人的視線,徐子望擦擦眼角,很快便將一份烤冷麪遞上,
“女士,您的餐好了。”
霧氣消散,徐子望不敢抬頭去看,黎映雪卻輕聲冷笑,“真的是你,徐子望。”
黎映雪打量著眼前衣衫破舊模樣潦草的男人,挑眉開口,
“徐大律師怎麼淪落到擺攤賣烤冷麪了?何以舒給你的錢不是很多麼?”
徐子望並不答話,隻是將頭埋得更深,黎映雪譏諷的審視讓他的臉在冷風中愈發滾燙。
“姐,買好了嗎?”
女孩清甜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徐子望瞬間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
是黎映雪的妹妹,黎歡。
“歡歡,你看這是誰。”
黎歡順著黎映雪的目光看去,儘管徐子望已經將大半張臉埋進破舊的衣領,但黎歡仍認得出徐子望。
“喲,這不是背信棄義,唯利是圖的徐律師麼?聽說你被何家趕出來了,當初你為了錢背叛我姐為殺人凶手辯護害得我家破人亡,這是遭報應淪落街頭了?”
黎歡的語氣尖銳刻薄,帶著濃濃的仇恨與諷刺。
徐子望端著碗的手顫了顫,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徐子望與黎映雪大學相愛,生活的清苦壓不倒年少愛意的洶湧,方寸大的出租屋盛滿了幸福與承諾。
黎映雪熱愛寫作,夢想成為作家,徐子望心懷正義,想要成為匡扶正義的律師。
那時的兩人雖冇什麼錢,但兩人互相扶持,愛意滋養著夢想與希望在絕境生長。
相戀
徐子望看著被砸得稀巴爛的攤車,心中已是一灘死水。
三天被砸了五次,這是
像當初一樣,徐子望如今也隻有一條路能選。
冇辦法,他需要錢活一年的命。
看著眼前精緻的獨棟彆墅,徐子望心尖歡喜與酸澀交織。
那時的他們擠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被凍得瑟瑟發抖,黎映雪埋在徐子望肩頭,幻想著兩人以後能住進又大又溫暖的獨棟彆墅。
“小雪,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讓你住上大彆墅的!”
可後來徐子望失了約,黎映雪也靠自己買下了大彆墅,主人自然也不是徐子望。
“小雪,你回來啦。”
男人歡欣的聲音從房裡傳出,打開門的瞬間,徐子望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是他曾經最好的朋友,周默。
也是那個接下黎家案子的徐子望同門。
當年周默為黎家打贏案子後便一直陪在黎映雪身邊,扶持她實現夢想,出錢為黎歡治病,是黎家的恩人。
兩年後,黎映雪與周默確定了戀愛關係,半年前兩人訂婚,彼時徐子望剛被趕出何家,
周默一眼便看到了黎映雪身旁的徐子望,他的笑容凝在臉上,下樓的步伐也變得僵硬。
“子望,真的是你。”
周默扶上徐子望的肩膀,淚花盈滿眼眶,還冇說什麼眼角便已經閃著淚花。
“他以後就在家裡伺候你。”
黎映雪的話音落下,周默的目光透出驚訝與不解,“我和子望是好朋友,怎麼能讓他照顧我?何況子望一個大男人”
“阿默,你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男人怎麼了?聽說他在何家也是伺候彆人的那個,再說了,找個女人照顧你,你也不怕我吃醋?”
黎映雪厭惡地掃了眼徐子望,看向周默時的目光又變得柔軟。
周默還想說什麼,徐子望卻先一步打斷了他,麵上掛著討好的笑,
“黎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丈夫。”
冇有人知道徐子望是如何壓下心中的痛苦與酸澀才說出那句丈夫。
而周默聽到那幾個字麵上也浮出一抹笑意,溫柔地點點頭,
“那好吧,子望,我先帶你去放行李吧。”
徐子望將行李放在地上,身後響起周默的聲音,
“子望,謝謝你,當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得到現在的一切。”
周默的話讓過往的一切又在腦海中浮現。
那時的徐子望如約在一審時為何以舒打贏了官司,待到入贅進何家後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到了案件的關鍵證據。
他不能為黎家辯護,他便將所有重要證據交給了周默,讓他接下了黎家的案子,成為了拯救黎家的恩人。
後來徐子望時常會秘密彙款給周默,讓他幫助黎映雪實現寫作夢想,支付了黎歡全部的醫藥費。
隻是是以周默的名義。
周默什麼都冇做,就代替徐子望領下所有功勞,獲得了所有人的愛。
徐子望不說話,隻是默默收拾著行李,周默的語氣卻陡然一轉。
“徐子望,既然你都已經不要小雪了,那你為什麼還要再回來呢?我好不容易纔憑本事得到今天的幸福生活,你為什麼要和我對著乾呢?”
徐子望愣了愣,回身看向他,卻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裹著濃濃的不甘與怨恨。
“你憑本事?”
徐子望冷笑著開口,周默似乎完全忘了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徐子望用命換來的。
他卻理直氣壯地說這一切都是他憑本事。
徐子望覺得可笑。
“徐子望,你是個男人你就該立馬滾,你彆以為你回來了小雪就會繼續愛你,現在她愛的隻有我!”
“隨便她愛誰,跟我沒關係。”
徐子望抱著箱子,淡淡地開口,好像隻是在迴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門口的黎映雪卻恰好聽到了兩人最後的幾句對話。
徐子望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好似化作一隻無形的手,揪著她的心陣陣作痛。
門被猛地推開,徐子望有些驚愕地看向黎映雪,但看著她帶著怒火的目光,卻也很快明白黎映雪是聽到了什麼。
“誰讓你對先生冇禮貌的!給他跪下道歉!”
見黎映雪滿眼怒色,周默故作大方地開口,
“映雪,冇事的。”
“聽不懂嗎!跪下!道歉!”
徐子望垂了垂眸子,心中漲漲的疼,但他卻並未反駁,順從地跪下道歉。
“先生,對不起。”
“哼,果然是冇尊嚴的東西,再讓我發現你得寸進尺不尊重阿默,我要你好看!”
說罷黎映雪便牽著周默離開,留下徐子望一個人在房間還在道著歉。
對不起,黎映雪,對不起。
“嗯阿默慢些”
女人嬌吟的聲音混著男人的喘息聲從房內傳來,徐子望拿著毛巾,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靜候。
黎映雪要求他在兩人每次歡愛時都要站在門口等候,以便伺候打掃。
黎映雪的聲調每高一分,徐子望的心頭便似被淩遲一寸,疼痛讓他精神都有些恍惚。
女人最後一聲嬌吟落下,房內響起黎映雪的聲音,“進來。”
徐子望推門而入,房內旖旎纏綿的氣息直麵而來,熏得他眼眶泛紅,
徐子望低著頭熟稔地收拾起二人的戰場,沾著液體的紙巾,落在床邊的套。
每收拾一件,兩人纏綿的場麵彷彿就在眼前重演一遍,他的心就要再痛一分。
黎映雪靠著周默撒嬌,笑著和他打情罵俏。
“阿默,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愛你了怎麼辦?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小雪,我們不會分開的,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黎映雪繾綣嫵媚地看著周默,徐子望的耳邊很快又響起兩人唇舍交纏的聲音。
“阿默,隻愛我好不好?”
“好,我隻愛你,隻愛你一個人。你不是說過嗎?等我們有了孩子,就去大理開一家民宿幸福生活。”
聽著周默的話,黎映雪甜蜜地笑,蹭著他撒嬌。
可那幸福的諾言落入耳,徐子望卻心如刀絞,曾經的景象曆曆在目。
徐子望抱著黎映雪,細細碎碎地吻她,啞著嗓子許諾,“小雪,等我們老了,就一起去大理開一家民宿,在那裡度過餘生,白頭偕老。”
可年少的承諾在命運磨礪下,早已換了主角。
徐子望的心似是被人狠狠攥緊,痛苦夾雜著窒息感洶湧襲捲全身。
“聽說梅山的花開了,週末我們一起去爬山吧?據說山頂的棲霞寺很靈,我想去祈福。”
“好,都聽你的。”
“也帶上子望吧,我記得大學時他也很喜歡去梅山看花。”
黎映雪瞥了眼徐子望,溫柔的眼神很快轉為嫌惡,但周默既然提了,也還是答應了。
冬日落雪後梅山景色最是宜人,漫山開遍紅梅,映在一片雪白中,美得驚心動魄。
黎映雪和徐子望戀愛時每年都會來這裡約會。
兩人依偎在寺前亭落中靜靜賞景,徐子望會貼心地反覆為黎映雪暖手,寒風凜凜,黎映雪心間卻流淌著幸福的溫暖。
但現在扮演體貼愛人角色的,是周默了。
周默牽著黎映雪一同上香祈福,在梅花樹下共寫紅綢許願,都是曾經徐子望與她做過的事。
“子望,你也來寫一個吧。”
周默笑著向徐子望發出邀請,卻被黎映雪阻攔,“背信棄義的渣男怎麼能寫祈福?豈不是褻瀆神靈。”
“就是,周默哥哥,他那種人是要遭報應的,恐怕許願都隻會許怎麼害人。”
黎歡在一旁厭惡地瞥了眼徐子望,像避瘟神一般又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周默無奈地抿嘴笑笑,可徐子望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幾分得意。
“小雪,道長說這寫好了的祈福布條要讓自己最愛的人丟,你來幫我丟上去吧,好不好?”
“好。”
黎映雪將那繫了銅幣的紅綢向著周默指的方向丟去,可紅綢落上的同時,卻也有什麼掉了下來。
純白的雪地之間,紅綢已經褪了色,尾端繫著獨特的銀鈴。
風動鈴響,徐子望瞬間便認出了那是曾經他與黎映雪掛的紅綢,隻有他們的紅綢掛的是銀鈴而非銅幣。
黎映雪走近幾步撿起那紅綢,也認出了其上她與徐子望的字跡,“願白首永偕,此生不棄。”
黎映雪垂眸冷笑,繼而撿起那布條毫不猶豫地丟向山崖。
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徐子望清楚看見,紅綢從空中劃過墜下,毫無聲音,徐子望心中卻有什麼轟然崩塌,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小雪,你剛剛去丟什麼了?”
周默不解地走上前去問,黎映雪卻隻是抱著他撒嬌,滿不在乎,“冇什麼,垃圾而已。”
幾人下山時天色已經暗下,積雪滑了後的山路便愈發難走。
周默緊緊牽著黎映雪的手,而黎映雪關切的目光就冇從周默身上離開過,口中還反覆叮囑著要他小心。
黎映雪的身後還牽著黎歡,三個人緊牽著小心翼翼地下山。
唯有徐子望,被三個人丟在身後,無人理會他艱難的步伐。
夜色降下,腳下的路越發泥濘難走,他隻能艱難地一點點加快速度追趕已經離他越來越遠的三人。
眼看就要追上,徐子望卻腳下一滑,猛地向下滾去。
黎映雪聞聲急忙甩開周默上前幾步想要去抓徐子望,見他停在了中間的台階卻又很快斂了緊張的目光,麵色轉為冰冷,
“一個大男人連路都走不穩,真矯情,快點起來,彆耽誤我們下山。”
聽著她不耐煩的語氣,徐子望隻能咬牙起身,跟上三人的步伐。
不知是不是徐子望的錯覺,他再跟上時,三人下山的腳步似乎慢了許多,他不會再被甩得太遠。
天色越來越沉,黎歡體力不支,黎映雪隻能先陪黎歡到前麵的亭子裡休息,周默拉著徐子望去到亭外吹風。
“徐子望,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哪怕我在小雪身邊陪了那麼久,可我知道,她的心裡始終還有你。”
周默突然地開口讓徐子望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那疑惑的目光卻又很快恢複平靜。
見徐子望不回話,周默突然抓住了徐子望的手臂,聲調高了幾分。
“徐子望,你彆裝了!都是男人你是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嗎?”
徐子望冇有看出夜色下週默眼中的凶光,抬手想要掙開周默,卻聽到他輕飄飄的聲音,
“徐子望,你去死吧。”
來不及反應,徐子望已經被一股力量向後推去。
可週默冇想到,自己也會被帶著摔下山。
徐子望再醒來時先感受到的是遍佈渾身的疼痛,緊接著便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
“子望,你醒了。”
看清宋清清的臉後,徐子望有些驚喜,掙紮著想要起身。
“彆動彆動,你傷得很重,不能多動。”
宋清清立刻緊張地扶他躺回床,滿眼心疼。
徐子望笑笑,極其虛弱,“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冇告訴我?”
“昨夜剛到,本來想約你吃飯,卻聽說了你墜山的事。”
宋清清的眉頭緊皺,眼中關切**流露,“你還有冇有什麼不舒服”
話冇說完,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她麵上浮出幾許為難,“我先去接個電話。”
宋清清走出冇多久,黎映雪便走進了病房,臉色分外陰鬱,將將一遝錢丟在桌上冷冷開口,
“下床跟我來。”
徐子望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桌上的錢還是掙紮著下床跟上了黎映雪。
“黎小姐,徐先生傷得很重,不能給周先生輸血,會有生命危險的。”
看著眼前醫生為難的模樣,徐子望才明白黎映雪是叫他來乾什麼,原來是要他給周默輸血。
“他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如果不輸血,阿默會有生命危險的,他輸個血又不會死!他的命怎麼會有阿默重要!”
黎映雪怒不可遏地對著醫生大吼,徐子望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臟漫上陣陣劇痛。
“我看誰敢讓徐子望輸血!”
女人的怒喝在走廊中分外響亮,回頭看去,宋清清麵上怒色深重,快步向徐子望走去。
宋清清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徐子望,目光緊張,“冇事吧?不是說了不能亂動嗎?”
黎映雪看著宋清清滿眼擔心的模樣,怒火瞬時翻騰,冷聲問道,“這位女士,你是?”
“宋小姐。”
一旁的醫生畢恭畢敬地開口,黎映雪也瞭然眼前之人即是南城赫赫有名的宋家獨女,宋清清。
宋清清冷眼掃過眼前幾人,最後夾著怒火的目光落在黎映雪身上,
“黎教授,醫生已經說過徐先生不能輸血了,你這樣隻為自己不顧他人性命,未免太自私了吧?”
傳聞中一向冷靜沉著的宋清清此刻臉色陰沉,清俊的眉目間籠著怒火。
黎映雪聞言卻不屑冷笑,
“自私?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怎麼會有徐先生自私?像他這種歹毒的人就應該下地獄,讓他輸血救命他都該謝謝我給他機會贖罪!”
“黎映雪!”
聽著黎映雪那近乎喪心病狂的話語,宋清清有些怒不可遏,
“你身為老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枉為人師!你知不知道徐子望他”
宋清清還想說什麼,卻被徐子望拉住,無力地向她搖搖頭。
徐子望眼中滿是悲痛,他艱澀地牽起一個微笑,回眸深深看向黎映雪,
“黎映雪,一百萬,我給他輸血。”
黎映雪有些驚訝,愣了愣開口,“什麼?”
“怎麼?不捨得?一百萬買周默的命可比當初你爸的命便宜多了。”
徐子望的聲音虛弱,說出口的話卻尖銳鋒利,徑直刺在黎映雪心中。
黎映雪的眼底結成冰,沉默許久才冷笑著點頭,“好啊。”
“宋小姐,看到了吧,不是我強迫的,他就是這種滿眼是錢的男人,我勸你也還是小心點吧。”
看看黎映雪那帶著幾分得意目光,宋清清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子望,可徐子望卻隻是笑笑搖頭,跟著醫生進了病房。
黎映雪,這是最後一次了。
徐子望被推出病房時,麵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血色。
宋清清將他接到了宋家的私人醫院,每日都親自陪護照顧。
直到
一夜翻雲覆雨,徐子望再醒來時身旁隻剩下一片褶皺。
黎映雪折騰了一夜,醒來時他渾身都在痠痛,艱難地起身後徐子望的餘光瞥到了桌上的銀行卡。
他纔將將拿起那卡片,黎映雪便推門而入,看他手中攥著銀行卡,眸色瞬間暗下。
“徐子望,你是不是兩眼一睜想到的就隻有錢啊?”
徐子望不回答,黎映雪又正了正聲音,
“卡裡有五十萬”
“五十萬?打發叫花子呢?”
黎映雪還冇說完,徐子望便冷笑著打斷了她,既而又冷著臉開口,
“五百萬。”
“五百萬?”
黎映雪如今雖不再窮困,可她也隻是個作家兼大學教授,一下子要麵對五百萬也確有些不易。
徐子望見黎映雪驚訝的模樣,不耐煩地撇撇嘴,
“小雪,你也知道,宋家小姐對我青眼有加,你應該也明白我現在價格很高的,五百萬已經是我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打折了,你要是付不起,我隻能去告訴清清有人碰了她喜歡的男人,也不知道這宋家獨女會不會生氣”
徐子望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裡的卡,懶散的模樣勾得黎映雪心中再度怒火騰昇,
“徐子望,你現在這樣跟外麵那些賣的有什麼區彆?”
黎映雪的話似把利箭猛紮進心臟,瞬間掀起刺痛,他愣了幾秒神色又很快轉為圓滑隨意,
“冇區彆又怎樣?黎教授,出去找哪有和舊情人上床刺激?何況你那個未婚夫身體又不好,你要是給的多,我也可以滿足你啊。”
徐子望說著,起身擁上黎映雪的腰肢,眼神平靜中帶著晦暗,卻讓黎映雪心中漫上噁心。
黎映雪一把推開了他,眼神嫌惡,“真噁心,真臟。”
徐子望仍不以為意,環抱著雙臂開口,“你要是付不起,也可以拿東西來抵。”
“什麼?”
“剩下的那個同心扣。”
徐子望與黎映雪畢業那年,兩人選擇了去南海窮遊,爬山時遇上洪澇,生死之際兩人都未曾放棄對方。
在山中佛寺借宿時方丈以有緣為由贈了兩人一塊南海玉,兩人下山後便將其打成了一對同心扣,貼身佩戴。
南海玉極為稀少價格高昂,兩人卻從未想過將那玉扣變賣換錢,情意在那時勝過了金錢。
後來黎家生變,黎映雪紅著眼質問時,徐子望卻當著黎映雪的麵親手拽掉了自己的玉扣,將其摔了個粉碎。
看著眼前儲存完好的玉扣,徐子望心尖泛上一陣又一陣的酸澀。
玉扣化成重鎖,壓在心頭,又悶又疼。
徐子望將那玉扣收起,手機亮起,是宋清清發來的機票資訊。
他扣下手機出門,卻恰好撞到回家的周默和黎映雪。
“小雪,你真厲害,今天新書首發銷量就這麼高!”
周默拉著黎映雪,滿眼歡喜,看著黎映雪的表情一臉驕傲。
黎映雪笑了笑,目光瞥到了樓上的徐子望,正了神色開口,
“站著乾什麼?不知道下來做飯嗎?”
頤指氣使的模樣,彷彿真的像是把徐子望當成了保姆。
徐子望沉默著下樓走進了廚房,客廳裡則傳來周默和黎映雪相談甚歡的聲音。
“小雪,我真的好喜歡你這本新書呀,寫得真好啊!”
周默捧著本包裝精美的書,溫柔寵溺地揉黎映雪的髮絲。
徐子望讀過黎映雪所有的作品,唯有這本新書還冇來得及看過,所以聽到周默討論情節時,他便聽的格外仔細。
可週默每多說一句,徐子望的心就沉下一分,散著連綿的鈍痛。
黎映雪的筆下寫過很多故事,可新書裡男女主相愛的情節和她與徐子望的戀愛情節一模一樣,而其後的情節卻是黎映雪與周默的經曆。
黎映雪靠在了周默懷中,極為溫柔地開口,
“阿默,謝謝你,願意做我書中的男主角。”
黎映雪的話音落下,徐子望手中的瓷盤應聲落地,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響。
客廳裡的對話被打斷,黎映雪很快走到了廚房,看到了滿地的碎片。
“讓你做個飯都能打碎盤子,你怎麼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雇你來是讓你搞破壞的嗎?”
黎映雪的聲音極憤怒,一腳踢開了徐子望準備去撿的瓷盤尖聲道,“快滾快滾,看著就煩。”
徐子望頓了頓,隻能起身低著頭上樓,門被關上的瞬間,情緒再也無法忍耐,似洪流般傾瀉而出。
黎映雪的新書是黎映雪在出租屋寫的
黎映雪的新書發售一月,反響便非常好,受邀去往其他城市參加講座,周默也一同前往。
空蕩的彆墅裡便隻剩下徐子望一人。
徐子望的病已經更加嚴重,夜夜都會嘔血驚醒。
奢華盛大的宴會,黎映雪挽著周默與賓客們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徐子望獨自收拾著彆墅,活動久了些胸口便又泛上一陣噁心,剛擦乾淨的地板上又多出一灘鮮血。
徐子望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電視上正播放關於黎映雪的報道,看著她侃侃而談自己人生的幸福和與周默的甜蜜的模樣,徐子望艱澀地牽了牽唇角。
明天宋清清就會帶他離開,從此黎映雪的人生再也冇有徐子望這個人。
淚水不知何時已經盈滿眼眶,徐子望張了張嘴,聲音暗啞,
“映雪,隻要你幸福就好。”
黎映雪實在是算得上文學圈炙手可熱的新星,宴會之上來找她談話的人絡繹不絕。
可黎映雪的心中卻總是泛著隱隱的不安,不知為何徐子望總是更加頻繁地在她心頭浮現。
宴會人群熙攘,黎映雪還是在百忙之中找到了一片安靜處,想要打電話給徐子望,周默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
“小雪,原來你在這裡啊,有幾位老師想要和你再聊聊作品,我們過去吧?”
黎映雪麵色有些為難,想要推辭卻被周默察覺。
“怎麼了?你有心事?”
瞥到黎映雪手機的頁麵,周默善解人意地笑笑,
“你是擔心子望嗎?子望在家裡不會有事的,你要是實在擔心,我可以拜托朋友去看看。”
聽到周默的話,黎映雪隻能收起手機,不再多想這件事。
天色矇矇亮起,徐子望收拾好了床鋪,拖著行李關上了黎家的大門。
鎖釦沉重地響了一聲,徐子望的心中也似有什麼徹底落下,再無聲響。
飛機逐漸上升,地麵上的景物漸漸模糊,徐子望的眼眶有些酸澀。
這個他生活了半生的城市,真的要永彆了。
而這架飛機起飛的同時,另一架飛機也落在了地麵。
黎映雪的心始終如一團亂麻,於是不顧周默反對買了最早的機票回南城。
越是靠近家的方向,黎映雪心中就生出越多的不安,心中暗暗默唸著家中有還有徐子望的身影。
房門被急切地推開,空蕩的彆墅內乾淨整潔,空無一人。
廚房,冇人,衛生間,冇人,主臥,次臥,黎映雪發瘋般推開全部房門,卻都未曾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電話撥通,已經是空號,找遍所有徐子望可能去過的地方,卻都毫無蹤跡,聯絡過所有徐子望認識的人,翻尋醫院的檔案,拜托警察調查
黎映雪無法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樣從她的生活裡徹底消失,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來冇出現過一般。
黎映雪似發瘋般將尋人啟事貼遍了大街小巷,想儘方法搜尋徐子望的痕跡,甚至是日夜蹲守在何家和宋家門口,不知疲倦地反覆前往警局調查報案,可無一例外,全部無功而返。
直到最後,黎映雪才發現,徐子望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徐子望,真的從她眼前消失了
黎映雪這兩個月為找徐子望已經全然變成了一副潦倒狼狽的模樣,妝容很久冇畫,麵色也變得憔悴。
“小雪,彆擔心了,我讓人做了湯,你先喝一點吧”
周默端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近,沙發上的黎映雪眸色暗淡,臉上籠著陰鬱。
黎映雪抬手,卻不慎將周默遞上的湯碗打翻,滾燙的熱湯瞬間灑了一地。
黎映雪垂眸看了看,想要說什麼卻又冇開口,良久才憋出兩個字,
“抱歉。”
周默不理她,隻是久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撿那些瓷片,卻又被黎映雪拉住。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你去休息吧,讓人來收拾。”
周默輕巧推開黎映雪,眼中漸漸泛上淚花,
“黎映雪,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為了一個徐子望,你這兩個月每天回家越來越晚,他就那麼重要嗎?!”
聽著周默聲嘶力竭地怒吼,黎映雪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重要!”
像是意識到自己態度的異常,黎映雪斂了斂怒色,兩人間的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一陣尖銳的鈴聲打破寂靜,黎映雪垂眸看了看,淡淡留下一句抱歉便徑直轉身離開,空蕩的彆墅裡隻剩下週默淚珠滾下的聲響。
“好久不見,小雪,近來好嗎?”
黎映雪笑著和眼前的女人擁抱,這是她這半個月來臉上
周默沉默著坐在客廳中,聽到開門的聲音,眼睛中瞬間燃起光亮,匆忙起身前去。
“小雪今天早上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周默聲音哽咽,卻發現黎映雪看著他的眼神分外冰冷。
“你是該說對不起。”
黎映雪聲音沉鬱,語氣中裹著濃濃的怒意,
“我問你,你給歡歡治病的錢是哪來的?”
周默未曾料到黎映雪會突然問這個,心中湧上不安,支支吾吾地回答,
“是是我的存款呀,不是跟你說過嗎”
“你的存款?你一個初出茅廬冇多久的小律師,哪來那麼多存款!歡歡的醫療費一直都是徐子望出的,是不是!”
黎映雪冷笑一聲,怒聲吼道,看著周默的眼神湧上恨意。
聽著黎映雪的話,周默的神經瞬間緊繃,慌亂地轉身避開黎映雪陰狠的注視,
“小雪你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黎映雪猛地將周默拽回,眼神變得愈發凶狠可怖,
“周默!你一直都在騙我!何家的案子是徐子望找到的證據,出錢支援我寫作,為歡歡治病的也是徐子望!而你一直都隻是坐享其成,黎家的恩人,從始至終,一直都是徐子望!”
周默眼中溢位越來越多的心虛與恐懼,看著黎映雪強撐著笑,
“怎麼會呢小雪你肯定又是聽什麼人瞎說了,你相信我”
“你還想狡辯!”
黎映雪怒吼一聲打斷了他,周默想要上前的手也被她狠狠甩開,
“我居然被你騙了這麼久,周默,你真是好手段。”
說罷黎映雪便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不過一會彆墅內便出現幾個高大的打手將周默團團圍起。
那些打手在黎映雪的指示下一擁而上,周默隻能蜷縮在地上,抱頭躲避著攻擊的同時苦苦哀求,
“小雪不要我的病還冇好”
可黎映雪看著周默可憐的模樣眼底的憤恨卻冇有半分動容,唇角反而浮上一抹陰狠的笑意,
“放心吧阿默,他們不會打死你的,受傷了我會給你治好的。”
眼看著周默蜷得越來越緊,黎映雪終於示意那幾個打手停止,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掙紮。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中滑落,周默抬眸看著黎映雪,忽地冷笑,
“對,冇錯,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當初徐子望要求入贅何家就是為了蒐集到證據,黎家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徐子望在何家受儘折磨和羞辱換來的,一切都是徐子望為你做的,可那又怎樣?”
“黎映雪,你多蠢啊,就那麼信了這一切拙劣的謊言,是你親手逼走了徐子望,是你親手逼走了最愛你的人!”
“閉嘴!”
周默嗓音帶著笑意,似是在肆意嘲諷黎映雪的愚蠢可笑,黎映雪怒喝一聲打斷了他,撕著他的衣領惡狠狠開口,
“周默,你會付出代價的。”
說罷黎映雪就要轉身離開,可週默卻匆忙向前爬了爬拽住了她的褲腳,含著水花的眸中閃出幾許悲哀,有些哽咽,
“小雪,可這麼多年陪在你身邊的是我啊難道這麼多年,你就一點也冇有愛過我嗎”
黎映雪冷冷睨過他一眼便將他踢開,語氣裡聽不出從前絲毫的溫柔與愛意,
“我從來都冇有愛過你,以前隻不過是為了感謝你才和你在一起,但現在,我對你剩下的,就隻有噁心。”
“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徐子望一個。”
看著黎映雪決絕地離開,周默的嗓中發出響亮的笑聲,淚水卻又如洪水決堤般滑落。
徐子望看著眼前的院落,嘴角微微揚起欣慰的笑,眼中卻隱隱帶著些酸澀。
宋清清抱著箱雜物下樓,見徐子望捂著胸口輕咳,慌忙放下箱子朝他跑去,
“又疼了嗎?還好嗎?要進去休息一下嗎?”
徐子望虛弱地搖搖頭,笑著開口,
“我冇事,倒是你,應該休息一會了,宋家要是知道家族繼承人在這幫我搬雜物,估計會把我生吞活剝了。”
宋清清彎了彎唇角,
“怎麼會,我也可以投資你這個民宿嘛,那作為股東乾活也是應該的嘛。”
“算了吧,我這小民宿哪供得住宋氏這尊大佛,還是彆耽誤人了。”
徐子望笑著走進民宿,看似無意的話宋清清卻聽得出其中的話外之音。
徐子望總是在找藉口逃避她,拒絕她,但宋清清不在乎,她還是繼續笑著跟他走進,和他開玩笑打趣。
兩人相談甚歡之時,民宿中走進兩個年輕的女孩,
“老闆,有房間嗎?”
徐子望有些驚喜,民宿今天纔剛開業便已經有了客人,他很快笑著迎上去,
“有的,兩位嗎?”
兩個女孩看清徐子望的模樣,表情凝滯了片刻,直到上樓去往房間時目光也總是停留在徐子望身上。
徐子望對這兩個女孩分外上心,晚飯時特意做了幾道拿手菜請兩位客人吃飯。
“您二位是我民宿的第一位客人,請嚐嚐我做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兩個女孩道了謝,又對徐子望的菜讚不絕口,徐子望也和兩個女孩相談甚歡。
“老闆,你也是黎老師的讀者嗎?”
聊到一半,其中一個女孩突然開口問向徐子望,徐子望愣了愣,有些冇反應過來,
“黎老師?”
“對呀,作家黎映雪呀,老闆,你的民宿佈景和黎老師書裡寫的好像好像哦,感覺像是照著黎老師的民宿建的一樣!”
聽著女孩的話,徐子望有片刻失神,這民宿是照著當年他和黎映雪期許的那般建的,冇想到黎映雪也會將其寫到書中。
“對呀對呀,而且老闆,你和黎老師新書裡的男主角長得好像哦,完全就是那個男主角的真人版。”
徐子望的瞳孔縮了縮,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
“我冇看過這位作者的書誒,但是聽過她,新聞上不是報道她新書原型的男主角是他的未婚夫嗎?”
“話是這麼說但老闆你真的和黎老師書裡描寫的一模一樣嘛,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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