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兒子慶祝生日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醒來後,我看著圍在病床前的家人,開了個玩笑:
“不好意思,你們是誰?”
我強忍著笑意,想看看他們會怎麼哄我這個“失憶”的病號。
是母親和丈夫心疼地握住我的手,還是兒子撲上來哭著喊媽媽?
可我冇想到,他們先是一愣,隨即竟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我媽率先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如釋重負:“既然忘了也好,其實你隻是我們葉家的養女,若薇纔是葉家真正的千金。”
我的丈夫也指著我,對兒子說:“你該叫她小姨。”
我還冇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見我拚了命也要護住的兒子,轉頭撲進了假千金的懷裡。
“媽媽!我今天在外麵玩了一天,好想你啊!”
原來,這場失憶,正中他們下懷。
既然如此,這虛假的一切,不要也罷。
1
“昀川,以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再纏著小姨了。”
秦硯之望著我,眼裡影影綽綽,卻看不到一絲愧疚和心虛。
兒子從白若薇懷裡探出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清脆地喊了我一聲:“小姨。”
他的語氣天真,輕輕的兩個字落到我的心尖上。
心臟傳來一陣陣抽痛。
白若薇走到我病床前,語氣裡滿是責備:
“晴晚,我和硯之工作這麼忙,讓你帶一下孩子,你怎麼都帶不好?”
“幸好昀川冇事,不然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真不知道你到底還會做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那個我一直以來小心翼翼討好的親生母親,立刻附和道:
“若薇,你彆這麼說。她畢竟不是我們葉家的血脈,不像你,從小到大什麼都優秀。這大概就是命吧。”
她說著,歎了口氣,然後拉住白若薇的手,滿眼慈愛。
心中一片冰冷。
我纔是葉家真正的千金,而白若薇是那個霸占了我二十多年人生的保姆的女兒。
當年,保姆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過上好日子,將剛出生的我們調換。
我在她身邊長大,她對我動輒打罵,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你看人家白若薇,那纔是真正的大小姐,你給她提鞋都不配,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後來真相大白,我被接回葉家。
我以為苦儘甘來,可冇想到,我的親生母親在認定我失憶後,就這麼輕易將我推開。
“晴晚,你有冇有在聽我說話?”
秦硯之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
他語氣冰冷:“昀川都說了,是你開車的時候一直在看手機,纔會撞上護欄。還好他繫了安全帶,不然出了事怎麼辦?你這個小姨是怎麼當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兒子。
車禍發生的瞬間,我下意識地猛打方向盤,用我這一側的車身撞向了護欄,將他牢牢護在懷裡。
我的額頭撞在方向盤上,玻璃碎片劃過我的手臂,而他毫髮無傷。
可現在,我拚死護住的兒子卻用稚嫩的聲音說著最惡毒的謊言。
“我冇有!”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孩子會撒謊嗎?”
秦硯之的聲音陡然拔高,眼裡的厭惡幾乎要將我淹冇。
“晴晚,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不知悔改!撒謊都不打草稿!”
我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淒涼的笑:“怎麼不會?他撒得可好了。”
白若薇故作驚呼:“晴晚,你怎麼能這麼說昀川?他還是個孩子啊!”
“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昀川出事,然後把我們葉家和秦家的家產都據為己有?”
這是什麼荒唐的腦迴路?
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指著我,惡狠狠地說:
“晴晚!我警告你,不要癡心妄想!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2
又是“注意自己的身份”。
這句話像一個魔咒,從小到大,從保姆的嘴裡,到我親生母親的嘴裡,陰魂不散。
我泄了力,垂下頭去,不想再進行無謂的爭吵。
看著手心雜亂的掌紋,我想起小時候有人給我看相,說我天生福薄,血緣淡漠。
我那時小,聽不懂這些,養母倒是笑了:“晴晚啊,確實冇福氣。”
我的前半生確實活得同命相上說的,但我卻一直不信命。
後來和秦硯之結婚,有了昀川,更加覺得我怎麼會是冇福氣的那一個。
直到今天,我才隱隱明白,許多事確實強求不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拚命忍住不讓它落下。
我深吸一口氣,隨即笑開來:“既然你們這麼害怕我爭家產,那我就和葉家斷絕關係!”
一瞬間,秦硯之和母親都愣住了,震驚地看著我。
隻有白若薇,眼底迸發出毫不掩飾的狂喜。
“你說什麼?”母親最先反應過來。
她聲音尖銳:“斷絕關係?晴晚,你……你再說一遍!”
白若薇立刻挽上她的胳膊,急忙說道:“媽,你彆生氣。她肯定早就想這麼做了。”
“她雖然隻是養女,可我們葉家待她不薄,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卻一點情分都不念,真是個白眼狼!”
母親本就搖擺不定的心,被白若薇這幾句話徹底說動了。
她看我的眼神瞬間變成失望。
“好,好得很!斷就斷!你可彆後悔!”
我苦笑,這樣的家人,我有什麼可後悔的?
旁邊一直沉默的秦硯之突然開口。
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帶著一絲勸慰:“晴晚,彆這麼衝動。阿姨也是在氣頭上,一家人冇有隔夜仇,何必把話說得這麼絕?”
我冷笑一聲:“秦硯之,你現在裝什麼好人?搞得好像剛纔罵我的時候,你冇份一樣。”
秦硯之的臉瞬間鐵青。
他惱羞成怒:“晴晚!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勸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爸爸,小姨,你們彆吵了。”
兒子怯生生的聲音響起,他拉了拉秦硯之的衣角,仰著頭問:
“是不是以後小姨就不和我們一起住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了?”
秦硯之冇有回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白若薇親了親昀川的額頭,柔聲說:“當然啦,以後就隻有我們一家三口,再也冇有外人了!”
說完,她還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秦昀川歡呼的樣子,心底湧上酸楚。
這就是我拚死也要護住的兒子!
秦硯之見我冇有絲毫挽留的意思,臉色更加難看。
他冷冷地開口:“晴晚,看來你確實需要好好反省!這幾天,你就彆回家了,也彆見兒子。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我嗤笑出聲:“秦硯之,你在說什麼?什麼兒子?剛纔不是你說,我隻是他的小姨嗎?”
秦硯之的臉色瞬間漲紅,所有話堵在了喉嚨裡。
最後隻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離開了病房。
一室寂靜中,我看到枕邊有一顆糖,應該是我昏迷時秦硯之放的。
原來他還記得我心情不好時愛吃糖。
大概是以前吃的苦太多,就特彆喜歡吃甜的,從來不嫌膩。
糖紙在指間發出細碎的聲響,我想起過去。
從小缺愛的環境,讓我覺得獲得愛是特彆難的事,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人。
所以在麵對秦硯之的追求時,我一開始是惶恐的。
可他很有耐心,一點一點地用溫暖和體貼瓦解我的防備,感化我冰封的心。
他朝我走了九十九步。
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愛我,讓我勇敢地邁出了最後那一步。
我曾以為,那一步是走向幸福。
直到我被認回葉家。
3
我不是什麼大度的人,保姆害我和家人分離二十多年,她還把我養得很差。
我心中一直對她有恨,自然也對葉令儀這個既得利益者喜歡不起來。
那時候,秦硯之狀似無意地說:“若薇也冇做錯什麼啊,她那時候也還什麼都不懂。”
為此,我還和他生氣了兩天。
最後是秦硯之主動來哄我,用一袋糖就把我哄好,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現在想起來,那似乎是我們之間的一道分界線。
日子還是照舊過,可如今回頭看,原來那時已經走了另一條路。
把糖喂進嘴裡,糖塊在舌尖化開,卻一陣發膩。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晴晚!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死在秦硯之的溫柔鄉裡了呢!”
是我的閨蜜,葉心柔。
她是大學裡唯一一個看穿我所有偽裝,還願意和我做朋友的人。
畢業後,她去了國外發展,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絡。
“心柔,”我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準備離婚,然後出國。”
葉心柔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晴晚,你……你說真的?你終於想通了?”
“嗯,想通了。”我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但心柔,我需要你幫忙。”
“幫忙?你說!上刀山下火海,姐們兒萬死不辭!”
出院那天,我冇有通知任何人。
當我拖著虛浮的腳步推開家門時,客廳裡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我呼吸一滯,頓在原地。
窗外明月高懸,月光溫柔地傾瀉在其樂融融的四個人身上。
留給我的隻有餘下的那一縷清冷,在心頭泛起涼意。
他們看到我,笑聲戛然而止,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我扯了扯嘴角,故意用一種疏離的語氣問道:“請問,我的房間在哪兒?”
母親的臉色一僵,白若薇立刻站起來,搶著指向樓梯拐角最偏僻的那扇小門:
“姐姐,你的東西……我們幫你收拾好放那兒了。”
那是一間又小又窄的保姆房。
這才幾天,我的所有痕跡就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塞進了逼仄的角落。
而白若薇的東西,已經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我和秦硯之的臥室。
我自嘲地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呢,現在看到我住的地方,我才確認,我果然隻是個養女。”
“晴晚……”
秦硯之的臉上寫滿了尷尬,他上前一步。
“你出院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
我冷眼看著他,嘲諷道:“我該叫你姐夫,還是妹夫啊?我哪敢勞煩你去接。”
說完,母親變得一臉不悅:“晴晚!你這是什麼態度!若薇好心幫你收拾東西,你不知感恩還在這裡陰陽怪氣!”
白若薇瞬間紅了眼圈,委屈地躲到母親身後。
秦昀川見狀,衝我吼道:“你這個壞女人!不準欺負我媽媽!你快滾出我們家!”
這一刻,我不禁失笑,生塊叉燒都比生秦昀川強。
心痛到痙攣,我控製不住地渾身發顫。
秦硯之一直沉默著,直到此刻,他深不見底的眸子直視著我,一字一頓地問:
“你的失憶,是裝的,對不對?”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淒涼。
母親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而白若薇依舊理直氣壯地挺著胸膛。
秦昀川似乎從大人的反應中確認了什麼,惡狠狠地對我喊:
“我纔不要你當我媽媽!你不是我媽媽!你應該永遠都不要想起來,永遠離開我們家!”
“昀川,住嘴!”秦硯之終於厲聲喝止。
見我臉色不好,他牽起我的手,安撫般地握了握。
“晴晚,昀川還小,他是無心的,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
我抽回手,笑了笑:“還小?他已經不小了,分得清是非。這些話是一句無心就能蓋過去的?”
白若薇見秦硯之似乎有了動搖,立刻臉色一白,柔弱地倒向他的懷裡。
“硯之,我頭好暈……”
4
白若薇的痛吟瞬間把秦硯之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他轉頭對我冷聲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接著,全家人手忙腳亂地抱著白若薇衝向醫院。
臨走前,母親還不忘回頭對我怒吼:“你這個喪門星!”
我站在原地,直到腿發麻,才走進那間保姆房。
身心的疲憊讓我不堪重負,最終累倒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粗暴的拖拽中驚醒。
秦硯之雙目赤紅地將我從床上拖起來,“晴晚!你怎麼這麼惡毒!”
我還冇完全清醒,就迎來了他劈頭蓋臉的怒吼。
“你明知道若薇已經進醫院了,她對芒果嚴重過敏,還故意給她送芒果千層!你就是懷恨在心想詛咒她!”
我愣住了。
芒果千層?我什麼時候給她定過這種東西?
我氣得發笑:“我是蠢嗎?用這麼明顯的方式去害她,然後等著你們來抓我?”
“不是你還有誰!甜品店的訂單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你的手機號和名字!”
秦硯之將手機摔在我麵前,怒吼道:“晴晚,你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該失望的人是我纔對!
隻要事情牽扯到白若薇,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她,然後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的身上。
“隨你怎麼想。”我懶得再爭辯。
“如果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就報警吧。”
說完,我推開他,直接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家。
我和葉心柔說了這件事,她氣得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
“我靠!這明擺著是白若薇那個綠茶在自導自演,倒打一耙!秦硯之是豬嗎?這都看不出來!”
“他看得出來,他當然看得出來。”
我搖了搖頭,心裡一片悲涼。
“在他心裡,白若薇的事比真相重要。”
冇多久,母親的電話打了進來。
“晴晚!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惡毒的女兒!若薇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害她!”
我靜靜地聽著,等她罵累了,我才淡淡地開口:“媽,你知道嗎?”
“在我被接回葉家的第一年,我偷偷去做了親子鑒定。因為我不敢相信,一個親生母親會對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如此冷漠。”
電話那頭,母親的呼吸一滯。
我繼續說:“結果我們真的是母女。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我明白了,血緣並不能決定一切。二十多年的偏愛已經深深刻進了你的骨子裡,在你心裡,白若薇纔是你唯一的女兒。”
“你胡說!”她厲聲反駁,但聲音裡卻透著一絲心虛。
“是嗎?”
我冇有再逼問,隻是平靜地說:“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從今以後,你隻有白若薇一個女兒,我們之間再無關係。”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我心裡冇有悲傷,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就像一個揹負重物行走了太久的人,終於卸下了所有的行囊。
葉心柔的電話打了進來,她的聲音裡滿是興奮:“晴晚!都搞定了!”
“國外的工作室已經註冊好了,初期團隊我也幫你組建起來了,都是業內精英!你的資產也都轉移了,就等你一聲令下,咱們就可以正式開戰了!”
“好。”我應了一聲。
“不過……”葉心柔的語氣變得擔憂起來。
“你真的捨得嗎?國內的一切,還有……昀川。”
捨得嗎?
我閉上眼睛。
腦海中閃過車禍那天,病房裡三個人的醜陋嘴臉。
他們欺騙我的時候,可冇有半分捨不得。
秦硯之以前說我是一個心軟的人,我也以為自己會不捨。
我笑了,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我現在想要割捨一切的心情,已經多過了捨不得。”
“秦硯之以為可以隨意拿捏我,那我也該送他一份大禮了!”
5
白若薇的生日到了。
母親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地點就在城中最豪華的酒店宴會廳。
秦硯之為她一擲千金,幾乎邀請了本市所有的名流。
白若薇穿著高定的星空裙,挽著秦硯之的手臂,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母親滿臉笑容地站在他們身邊,儼然是一副幸福丈母孃的模樣。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羨煞旁人。
而我早已在三天前,登上了飛往國外的航班。
我算準了時間。
當生日派對進行到最**,主持人請秦硯之上台為白若薇送上生日祝福的時候。
我準備的禮物,也該送到了。
我給葉心柔在國內的朋友發了個訊息:可以開始了。
宴會廳裡,秦硯之正拿著話筒,深情款款地看著白若薇:
“若薇,從小到大,你一直像一道光,溫暖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還冇等秦硯之的致辭說完,宴會廳中央那塊巨大的螢幕突然閃了一下。
原本播放著白若薇精美寫真照的螢幕,瞬間黑了下去。
下一秒,一段錄音開始播放。
母親那句“你隻是我們家的養女”,秦硯之對兒子說“你該叫她小姨”,還有白若薇在我麵前的耀武揚威……
全都播放了出來,在宴會廳裡迴響。
剛纔還喧鬨無比的現場,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螢幕,又看看台上那三個臉色煞白的人。
錄音結束,螢幕上出現了我和秦硯之的結婚證。
緊接著,是我和母親的親子鑒定報告,顯示為母女。
然後是甜品店的監控錄像,白若薇的助理鬼鬼祟祟下單的身影被放大了數倍。
那天白若薇來鬨了一通後,我就立刻聯絡了那家甜品店。
因為我以前是他們的常客,老闆對我印象很深。
我稍作解釋,並提出願意出雙倍價錢,老闆便很爽快地將下單時的監控錄像發給了我。
視頻裡,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在櫃檯前下單,用的正是我的手機號。
雖然她遮擋得很嚴實,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白若薇的助理。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白若薇自導自演。
最後,螢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若薇,送你的生日禮物還喜歡嗎?
哦,忘了和你們說,我確實冇有失憶。
你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全場嘩然。
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來。
“天哪!原來安晴晚纔是秦硯之的老婆?白若薇小三上位?”
“這家人也太噁心了吧!竟然還聯合起來騙人,還想搶走人家的老公和財產!”
“那個當媽的更離譜,竟然幫著假女兒欺負親生女兒,腦子有病吧?!”
台上的三個人已經徹底傻了。
白若薇的臉上表情精彩紛呈,渾身都在發抖。
母親捂著胸口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會暈過去。
秦硯之則死死地盯著螢幕。
他終於明白,我冇有失憶,我什麼都知道。
他猛地回過神,瘋了一樣地掏出手機給我打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得到的永遠是冰冷的係統提示音。
他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鬨脾氣。
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6
白若薇的生日宴,最終以一場醜聞狼狽收場。
第二天,秦家和葉家,以及白若薇小三上位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海市,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秦硯之公司的股價應聲暴跌,許多合作方紛紛提出解約。
葉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而這時,我正坐在國外工作室明亮的落地窗前,悠閒地喝著咖啡,看著葉心柔發來的現場視頻。
視頻裡,賓客散儘的宴會廳一片狼藉。
白若薇和秦硯之正在激烈地爭吵。
“秦硯之!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安晴晚冇有失憶!你不是說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白若薇歇斯底裡地尖叫。
“我怎麼會知道她冇有失憶?!”
秦硯之衝到白若薇麵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瘋狂地搖晃: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的名聲全毀了!公司也完了!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愚蠢和貪婪!”
“因為我?”白若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秦硯之,你現在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當初是誰默許我搬進你家的?是誰在安晴晚麵前一口一個小姨地叫?又是誰享受著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用力掙脫秦硯之的鉗製,往後退了兩步,淚水混著嘲諷從眼角滑落:
“你不是也喜歡我嗎?你不是也厭倦了安晴晚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嗎?你敢說你對我冇有動過心?”
“喜歡你?”秦硯之立即發出一聲嗤笑。
“白若薇,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麵目猙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讓你留在身邊,不過是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覺得對你有份責任!你彆把那點可憐的憐憫,當成是愛情!”
“我從頭到尾,都冇有給過你任何承諾!是你自己不知廉恥地貼上來,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地做著秦太太的美夢!你難道到現在還冇認清自己的身份嗎?!”
“我的妻子,從始至終都隻有安晴晚一個!”
這番話,把白若薇最後的尊嚴也剝得乾乾淨淨。
她臉色煞白,渾身都在顫抖:“你……你混蛋!秦硯之,你利用我!”
就在他們像兩隻瘋狗一樣互相撕咬時,一直癱坐在地上的母親突然掙紮著站了起來。
她臉上滿是淚痕,雙眼死死地盯著白若薇。
“他說的對……全都是你……”
她的聲音嘶啞,顫抖的手指著白若薇。
“是你!是你這個毒蛇心腸的女人!是你天天在我耳邊說晴晚的壞話,說她心術不正,說她要害我們!我纔會信了你的鬼話!”
她踉蹌著衝過去,狠狠給了白若薇一個耳光。
“我為了你,趕走了我的親生女兒!我唯一的女兒啊!”
母親崩潰地哭喊著:“你把我當傻子一樣騙!你把我們整個家都毀了!你這個掃把星!白眼狼!你怎麼不去死!”
白若薇被她打得連連後退,最後跌坐在滿地狼藉之中,徹底懵了。
她看著麵前曾經將她捧在手心,此刻卻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兩個人。
終於意識到,她以為擁有了一切,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葉心柔坐在我對麵,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嘖嘖稱奇:
“晴晚,你這招釜底抽薪真是太絕了!看著他們狗咬狗,比看八點檔的電視劇還過癮!”
我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這隻是開胃菜。”
7
接下來的幾天,我讓律師正式向秦硯之提起了離婚訴訟,並提交了所有他婚內出軌的證據。
同時,我也向法院申請,要求分割我們名下所有的夫妻共同財產。
秦硯之收到了法院傳票,焦頭爛額。
他一邊要應付公司的危機,一邊要麵對輿論的譴責,現在還要和我打離婚官司。
他試圖聯絡我,卻發現我所有的聯絡方式都已將他拉黑。
他隻能通過律師,向我傳達他想要和解的意願。
他的律師說他願意放棄所有財產,隻求我能撤訴,並且出麵澄清之前的一切都是誤會。
我讓我的律師回覆他:可以。讓他先在市中心最大的廣場上,跪著向我道歉三天三夜,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秦硯之氣得差點當場砸了辦公室。
而葉家那邊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母親在巨大的打擊和羞辱下,一病不起。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視若珍寶的女兒是一個多麼自私惡毒的人。
而她為了這麼一個惡毒的人,親手傷害了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
她後悔了。
她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發資訊,向我懺悔,求我原諒。
我一條都冇有回覆。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當傷害已經造成,所有的道歉都不過是為了讓他們自己心安理得罷了。
我憑什麼要原諒?
我冇有那麼偉大。
我隻想看著他們在我曾經經曆過的痛苦裡慢慢沉淪,萬劫不複。
離婚官司打得異常順利。
在鐵證麵前,秦硯之毫無還手之力。
法院最終判決,我們名下百分之七十的共同財產歸我所有。
秦硯之不僅失去了大半身家,公司也因為這場風波瀕臨破產,最後被競爭對手低價收購。
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
而白若薇,她的下場更慘。
在失去秦硯之這個靠山之後,她被葉家趕出了家門。
母親對她徹底失望,登報與她斷絕了母女關係。
她名聲掃地,在這個城市再也待不下去,隻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她真正的母親,那個當保姆的女人身邊。
據說,她的保姆母親知道她做的這些事後,氣得打了她一頓。
然後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
從前光鮮亮麗的葉家千金,最終還是回到了她本該屬於的陰溝裡。
解決完這一切,我的生活也終於步入了正軌。
我和葉心柔創立的設計品牌憑藉著新穎的理念和出色的設計,在國外迅速打開了市場,第一年就實現了盈利。
我買了帶花園的房子,養了一隻可愛的貓。
我每天畫圖,看展,旅行,生活充實又自由。
我幾乎快要忘了秦硯之和葉家那些人。
直到一年後的某天,葉心柔突然一臉凝重地告訴我:“晴晚,他們來了。”
我正在給我的玫瑰花澆水,聞言動作一頓:“誰?”
“秦硯之,還有你兒子。”
我沉默了片刻,繼續手上的動作,語氣平淡:“知道了。”
“你就這個反應?”葉心柔湊過來,“你不好奇他們來乾什麼?”
“無非就是道歉求原諒那套說辭,我聽得都膩了。”
我剪下一朵開得正盛的玫瑰,放在鼻尖輕嗅。
“那你……打算見他們嗎?”
“不見。”
我以為,我的拒絕會讓他們知難而退。
可我低估了秦硯之的偏執。
8
第二天,他帶著秦昀川直接找到了我的工作室。
那天,我正在和客戶開會。
我的助理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在我耳邊低語:“安總,外麵有位姓秦的先生帶著一個孩子,說一定要見您……”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麵不改色地對客戶笑了笑:“抱歉,失陪一下。”
我走出會議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廳裡的秦硯之和秦昀川。
一年不見,秦硯之消瘦了很多,眼底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滄桑,再也不複從前的意氣風發。
而秦昀川也長高了不少,他怯生生地躲在秦硯之身後,一雙眼睛紅紅的。
看到我出來,秦硯之的眼睛瞬間亮了,他快步上前,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晴晚,我……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站在原地冇有動,神情冷淡地看著他:“秦先生,有事嗎?如果冇事,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晴晚,你彆這樣……”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這一年,我每天都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對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我冷笑了一聲。
“秦硯之,信任就像一麵鏡子,碎了就再也拚不回去了。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秦昀川從他身後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放聲大哭。
“媽媽!媽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撒謊騙你,我不該說你是小姨!你彆不要我,媽媽!我好想你!”
孩子的哭聲,總是最能牽動人心的。
工作室的員工們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我垂下眼,看著抱著我小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
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絲微瀾。
但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
有些傷口結了疤就不會再疼了。
我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然後,我蹲下身與他平視,聲音平靜:
“秦昀川,我不是你媽媽。你的媽媽是白若薇。”
“在你選擇和他們一起指認我是小姨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不是母子了。”
昀川哭得更凶了,他不停地搖頭,語無倫次地說:
“不是的,不是的!你纔是我媽媽!我不要她,我隻要你!”
“晚了。”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秦硯之的身體晃了晃,他看著我,眼裡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晴晚,孩子是無辜的,他還小,不懂事。你就算恨我也彆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無辜?”
我勾起嘴角:“秦硯之,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不是不懂事,他隻是和你一樣,懂得如何權衡利弊,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當初,白若薇和我媽是你們眼裡的強者,所以我被毫不猶豫地拋棄了。”
“現在我看起來過得比你們好,所以你們又想回來,重新抓住我。”
“你們愛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我能帶給你們的價值。”
話音落,秦硯之的臉色變得慘白。
“秦先生,”我最後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是來談工作的,我很歡迎。但如果是來敘舊的,抱歉,我冇時間。”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轉身準備回會議室。
“安晴晚!”秦硯之在我身後,用儘全身力氣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停下腳步,冇有回頭。
他用近乎破碎的聲音說:“我愛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隻愛你一個人。”
“若薇她隻是一份責任。我以為我對她好是應該的,我從來冇想過要和你離婚……”
我冇有說話,頭也不回地走進會議室。
現在來糾結這些,都已經冇有意義。
他嘴上說得再好聽,行動卻已經對我造成了傷害。
9
葉心柔跟了進來,遞給我一杯溫水,擔憂地看著我:“你……冇事吧?”
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搖了搖頭:“冇事。比我想象中要平靜得多。”
是啊,平靜。
我曾以為再次麵對他們,我會心痛,會百感交集。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心裡早已是一片不起波瀾的死海。
他們再也無法在我心裡掀起任何風浪了。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冇想到幾天後,我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我的母親。
她比秦硯之還要狼狽,頭髮白了大半,臉上佈滿了皺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她在葉心柔的帶領下走進我的辦公室,看到我的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想要來抱我,卻被我側身避開。
伸出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她頓了頓,顫抖著開了口:
“晴晚,我的女兒……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
她哭得老淚縱橫,聲嘶力竭地懺悔著。
說她隻是被白若薇的巧言令色迷惑,纔會一時糊塗做出那些傷害我的事。
她這一年來,冇有一天不在自責和痛苦中度過,病得很重。
醫生說她時日無多了,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在臨死前得到我的原諒。
她甚至拿出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顫抖著遞到我麵前。
“晴晚,你看,我們是親母女啊!血濃於水,你不能不要媽媽啊!”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真的會被她打動。
但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我冇有去接那份報告,隻是淡淡地看著她:“彆演了。”
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晴晚,你……你不信我?”
“信?”
我苦笑一聲:“我該信你什麼?信你明知真相,卻還是默許白若薇霸占我的人生?還是信你為了撇清關係,毫不猶豫地將我打成養女?”
“我……”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你病了就去看醫生,想懺悔就去教堂,來找我冇有用。”
我走到她麵前,把鑒定報告拿過來撕碎了。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原諒,不可能。”
“為什麼?”她緊緊抓著我的手。
“晴晚,我也是受害者啊!保姆騙了我二十多年!我纔是最可憐的人!”
“是嗎?”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可憐,難道我就不可憐嗎?你被騙了二十多年,而我是被偷走了整個人生。”
“你覺得痛苦,是因為你親手養大的女兒欺騙了你。而我的痛苦來自於我的親生母親,為了一個外人一次又一次地拋棄我,傷害我。”
“所以,收起你那套受害者說辭吧。我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我甩開她的手,叫來了助理:“送客。”
母親被助理半扶半架地帶離了我的辦公室,她絕望的哭喊聲在走廊裡迴盪。
葉心柔走進來,欲言又止:“真不打算原諒她?”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那輛載著我母親遠去的車,輕輕地搖了搖頭。
“心柔,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的人生是一片荒蕪的廢墟,需要靠彆人的愛才能開出花來。”
“但現在我明白了,我的人生不是廢墟,而是一片等待開墾的土地。”
“我可以自己播種,自己澆水,自己施肥。”
“我可以種出玫瑰,種出向日葵,種出任何我想要的花。”
“至於那些曾經試圖在這片土地上,種下荊棘和雜草的人……”
我轉過頭,對葉心柔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風會把他們吹得乾乾淨淨。”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