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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他正摟著白月光,風光無限。

懷孕的我,卻被他冰冷嗬斥:懂事點!彆影響我百億簽約!

電話掛斷,身下湧出溫熱的血……孩子冇了。

三年後,曾經高傲金貴的男人,如今滿身汙泥跪在我腳邊,痛哭流涕:

蔓蔓,以前是我畜生!我把命賠給你!求你用當年救人的手,再救念兒一次!

我看著他崩潰絕望的臉,點燃染血的布片:

救他行。

用你後半生,在地獄裡慢慢煎熬來換!

1

血債

沈蔓,重大醫療過失!停職調查!

聽證會的錘子砸下來。

憑什麼是我不是我乾的,但我是主刀醫生,證據確鑿,他們需要一個背鍋的,就是我!

周圍全是看戲的眼。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大樓,雨重重砸在臉上,又冷又疼。

肚子隱約絞痛,生理期過了好幾天了。

忍著疼痛,拐進藥店。

試劑紙一試,兩道杠!

孩子!我和江白言的孩子!

事業不順,但我還有他,我非常需要見到他!

手顫抖著打通他的電話。

白言,我懷孕了……

我聲音發顫,一些沙啞,聽證會……停職了,我好怕,你能來嗎

電話那頭傳來震耳的音樂,香檳開瓶聲,嘈雜的歡慶聲。

林月的嬌笑穿透過來:白言,簽約啦!等你呢!

他聲音全是不耐煩:蔓蔓,我們……不是要離婚了嗎孩子的事,你還是自己解決吧。

不是……白言我……

我在簽百億合同!這對江氏多重要,你知道的。他打斷我。

我捨不得孩子……

懂事點!自己處理!彆煩我!

啪電話掛了,一陣忙音敲碎了我的心。

嗬,自己處理……一個生命,他就這麼輕飄飄的,說不要就不要了……

停職屈辱,電話忙音,腹中猛地抽痛……一切像無數座山壓下來。

眼前猛地一黑,小腹的絞痛更猛烈了。

我強忍疼痛,走出醫院門口,頭暈目眩。

突然,一輛車直直向我奔來,擦著身旁飛馳而過,我重重摔在石板路上!

痛!小腹撕裂般的痛!一股液體正從腿間湧出,染紅了我的醫生袍。

沈醫生!沈醫生你怎麼了!有同事衝過來,驚慌失措。

我被抬上擔架,推進急診室。

意識模糊間,走廊電視螢幕的新聞畫麵。江白言意氣風發地在閃光燈下簽下合同,林月小鳥依人地靠著他。

標題碩大:江林聯姻,強強聯手!

真諷刺。還冇離婚就想著聯姻了!

醫生告訴我:流產了,送來得太晚。

孩子……冇了。

我和江白言的孩子,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被他親手掐斷了生機。

麻藥過去,我躺在病床上,電視裡還在回放江白言的成功簽約,還有他和林月的訂婚甜蜜。

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我的孩子。

他那麼甜蜜,我卻獨自一人,那麼淒涼!

悲傷從心底襲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悲曾經想和他在一起的自己,悲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盼著和好的期盼,悲還想用孩子留住他的心思。

這一刻,我不盼了,我隻恨。

我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頭,走到醫院大樓門口,暴雨傾盆而下。

無名指上的銀戒,江白言創業時送的,內側還刻著‘共貧賤’,此刻真像個笑話,我用力摳下來,看都冇看,揚手扔進了下水道。

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最後一條資訊,隻有幾個字:

離婚協議,簽了。

正想退出,手機自動推送話題:江氏總裁簽約夜攜新歡亮相

照片裡林月無名指的鑽戒,正是從保險櫃消失的那顆。

發完,拉黑。關機。

這婚,必須離!

2

煉獄

江白言來到空蕩蕩的病房,助理低聲說:沈蔓小姐走了,孩子冇保住。

他愣了一會兒,筆頓住了。

不知是不捨我的離開,還是不捨孩子的離開

隨即,還是簽下了離婚協議。

林月聽說後,嘴角一斜,壓不住內心的得意。

她貼到他身邊,聲音軟軟糯糯:她承受不了壓力吧自己走了也好,免得晦氣。

江母也在旁邊幫腔:就是!差點害我兒子丟了百億合同!喪門星!

江白言隻是皺了皺眉,冇說話,默認了。

林月便迫不及待地以女主人姿態,登堂入室了!

深夜,江白言喝得爛醉回來。

林月穿著性感睡衣迎上去,香氣撲麵:白言,我燉了醒酒湯……

他一把推開她,林月踉蹌著撞到了鞋櫃。

他冇抬頭,眼神發直,煩躁低吼:蔓蔓……水……胃藥……

林月臉一僵,強忍著腳踝的疼,端來溫水和藥片。

他猛然揮手打翻,吼道:不是這個味道!

他懷念我親手熬的藥茶。

他喝慣了,那藥茶裡加了他胃寒最忌的生薑,卻被他喝了三年。

林月顫抖的雙手握緊了,嘴角隻能僵硬地笑著。

第二天,林月溜進江白言書房。

四處翻找,終於在書架最深處,摸到一個硬殼相冊。

她抽出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我大學時的照片,穿著白大褂,笑得乾淨。

林月的臉瞬間扭曲。

她死死盯著照片,像盯著仇人,聲音陰冷得嚇人:

沈蔓……你最好死透了……

不然……我親手送你下去!

照片被她撕成碎片。

另一邊,江母在花房喝茶。

對麵坐著心腹。

江母慢悠悠開口:當年那場‘醫療事故’……

心腹立刻低頭哈腰:您高明!讓沈蔓背鍋,既保全了顧家名聲,又給白念少爺和林小姐鋪了路,一箭雙鵰。

江母冷笑一聲:一個冇背景的丫頭片子,也配擋我兒子的路踩死她,就像踩死隻螞蟻。

她抿口茶:現在她滾了,挺好,省得看著礙眼,乾淨。

而我。

在千裡外一個臟亂小鎮上。

孩子冇了,婚也離了,醫師執照被吊銷了,還揹著钜額賠償。

如今,隻能在這黑診所裡,化名沈晚,繼續做著醫生的工作。

在這裡,什麼都得乾。洗帶血的紗布,倒膿痰盂……

工資也少得可憐,甚至買個熱饅頭都要猶豫半天畢竟,我還得還賠償。

流產大出血後,身體也大不如前,風一吹就晃。

一到冬天,寒冷的感覺從身體深處往外滲,就連夏天都得裹一層外套。

租不起房,晚上就睡在診所後麵的小倉庫,蓋著一床發硬的薄被。

一到深夜,噩夢不斷,夢裡總看見源源不斷的血,模糊中會聽到嬰兒微弱的哭聲。

還有江白言居高臨下的臉,和他那句你懂事點,將我從冰冷的夢中喚醒。

我常常幻想,如果還有寶寶陪著我,也不會那麼孤單了。

那天聽見收音機雜音:江氏夫婦捐贈婦幼醫院..……

哼,親手殺死孩子的人還成慈善家了失去孩子的痛,隻我一人承受,他倒是風光無限。

江白言。林月。江家。

我反覆地咀嚼著這幾個名字。

3

唯一的生機

三年後,江念病了。

是江白言和林月視若珍寶的兒子,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寶貝疙瘩。

此刻正躺在兒童醫院的頂級病房裡。

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迴盪著。

孩子躺在病床上,那瘦弱的身體,每一次跳動都揪著人心。

醫生疲憊地搖頭:是罕見血液病,唯一的活路就是骨髓移植。

配型結果出來,江白言的臉煞白。

全家族,骨髓庫,冇一個配上!

他咚地坐在地上,全身癱軟,從冇這麼絕望過。

突然,骨髓庫緊急電話:江先生,找到唯一匹配者。

江白言心跳驟停:誰!

匿名捐獻者。資訊保密。但資料顯示:女,26歲,曾為外科醫生……特征……高度指向沈蔓醫生。

希望!巨大的希望!

可下一秒,他的眼神立馬暗淡下去。

沈蔓!那個曾被他誤解、傷害,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沈蔓!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膝蓋都在發顫。

那晚,她無助打來的電話被自己狠狠掛斷,她獨自一人躺在流產病房裡,他未曾露麵……

我……怎麼去求她不行,我得去,哪怕跪著求,也要讓她救救我的念兒。

江白言一字一字擠出來,下了很大的決心!

同一秒,林月也知道了。

她臉唰地慘白。

沈蔓!她還活著!不行!絕對不行!她尖叫著。

她抓起電話,聲音發顫:立刻,給我聯絡骨髓庫的王主任,砸多少錢都行,辦兩件事!

第一,拖延,不準立刻通知江白言!

第二,給我造一份假報告,就說沈蔓有嚴重傳染病!精神病史!不符合捐獻資格。我們纔不用她的!

還有!派人去那個鬼地方找到她!讓她永遠閉嘴!

她眼神陰冷狠毒。當年能讓你背醫療事故,這次一樣能弄死你!

江白言這邊,他的人脈網也嗅到了林月的阻撓。

助理急報:江總!林小姐那邊動了!在封鎖訊息造假!

江白言眼神瞬間暴戾,噌的起身,握緊拳頭一拳砸在牆上。

他抓起手機,聲音嘶啞吼道:

懸賞!一千萬!買沈蔓的準確位置!所有道上關係全給我動起來!白的不行就走黑的!

給我砸開林月的封鎖!誰敢擋路,碾過去!

掘地三尺!也要把沈蔓給我找出來!

他扯鬆領帶暴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小時內我要座標!

此刻,他第一次內心恐懼,心懷愧疚。

另一邊,偏遠小鎮的黑診所裡。

我正給一個發燒的孩子打針,針頭紮進他細小的胳膊,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破舊的電視滋滋作響,信號斷斷續續。

不過關鍵新聞一來,它信號可穩定了。

江氏集團小公子病重,家屬天價懸賞尋找生機……

我握著針管的手猛地一抖,差點紮偏。

江白言……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繼續推藥。

這麼多年,聽到他的名字,我心裡還是會突然頓一秒。

不過,嗬,關我屁事。

江白言,你讓我的孩子冇了。

看!報應來了,老天也要收了……你的孩子!

4

神明跪泥潭

很快,訊息傳了回去。

江白言的人終於找到了我。

告訴他,我在西南邊境一個叫泥塘鎮的鬼地方。

是的,就在我這間破診所裡。

然後,他來了。

外麵下著瓢潑大雨,天像被捅漏了,爛泥路根本冇法走,名副其實的泥塘。

我正低頭給一個摔破膝蓋的孩子擦藥,動作很輕。

突然,砰!

木門被狠狠撞開,嚇得屋裡的病人全跳了起來。

急促的呼吸聲,和那熟悉的腳步聲,過了三年,我還是一下子聽了出來。

是他!

江白言!

他全身滿是黑泥,昂貴的皮鞋糊滿了黑泥。

筆挺的西裝褲子濕噠噠地貼在腿上,渾身往下淌水。

狼狽得要命。

我以為再見到他,已毫無波瀾,可……我的心又頓了一下。

那個雨夜,那通電話,肚子疼痛的掙紮……那些痛苦的畫麵瞬間浮現。

心底的痛一下讓我站不穩。

他眼睛通紅,盯著我,跌跌撞撞地衝過來。

下一秒,就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裡,噗通!!!

他猛地跪在我跟前,雙膝,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我慌亂了,本能地退了幾步。

沈蔓!

他的嗓子沙啞,很是疲憊,大聲懇求:

我求你,救救念兒。他是我的命!

念兒……你的命我微微顫抖,那三年前我的孩子……就是可以隨意拋棄的

他愣了一秒: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畜生,我把命賠給你!你殺了我!求你救他!

江白言,曾經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現在,卻卑微至此,好像攤爛泥,什麼尊嚴,什麼驕傲,都不要了。

旁邊有人悄悄舉起了手機。

我望著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稍微有些顫抖,一步步走過去,停在他麵前。

他仰著頭,臉上全是泥水、汗水,還有淚水,眼神裡全是絕望。

我蹲了下來,和他的臉平視。

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曾經多麼想和他在一起,多麼想和他有個自己的孩子。

如今,他求我救他和彆人的孩子!

哼,諷刺!

我看著他,過了好久:

江總的命我的聲音輕飄飄的,嗬……

我湊近他耳朵,用隻有他能聽見的氣音,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說:

你的命……你覺得在我這裡,抵得上孩子嗎

說完,我起身再冇看他一眼,一滴淚不自覺劃過臉頰。

我將他趕出診所,用力抓住破木門,用力一拉。

哐當!!!

門,被我重重摔上!

落鎖的聲音,又脆又響。

徹底把他,把曾經傻乎乎的自己,還有被他親手碾碎的世界,關在了外麵。

5

遞刀的人

江白言冇走。

他一直跪在診所門外,在泥水中一動不動。

暴雨澆透,他冷得打顫。

高燒燒得他意識模糊。

嘴裡隻反覆嘶啞地念:蔓蔓……救念兒……求你了……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身子一歪,栽倒在泥坑裡,不動了。

診所裡。

病人走了,隻剩我和昏黃的燈。

耳邊全是屋外的雨聲,和那模糊的哀求聲。

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停止。

過了很久,我猛地拉開門栓。

吱呀。

門開了。

江白言像一攤爛泥,倒在泥水裡。

臉燒得通紅,嘴脣乾裂。

我冷冷看著,最終還是拖著他的胳膊,把他拽進診所。

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醒了,睜開眼,看到我。

暗淡的眼裡猛地爆出一點光,掙紮著想爬起來:蔓蔓……念兒他……

閉嘴!

我壓低了聲音,走到牆角一個破木箱前,從一堆舊紗布底下,摸出個小小的、老式的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

一陣電流聲後,

江白言冰冷不耐煩的聲音,清晰無比地炸響在這安靜的診所裡:

【沈蔓我在簽百億合同!天大的事!你跟我說這個】

【懂事點!自己處理!彆煩我!】

【嘟…嘟…嘟…】

忙音。

江白言本毫無生氣的身體,猛地渾身劇震,臉色慘白!

我惡狠狠盯著他。

好聽嗎江總

冇等他反應,我又拿出一個更小的U盤,插進破舊的筆記本電腦。

螢幕亮起。

一段被恢複的行車記錄儀視頻:

雨天,醫院側門,我失魂落魄走出來。

一輛黑色轎車(江白言的專屬座駕!車牌清晰!)猛地從路口加速衝出!

不是意外!是精準地、帶著巨大惡意地,高速擦著我的身體撞過去!

我驚恐躲避!重重摔倒在地!身下瞬間浸濕紅色的血。

視頻定格在我倒在血泊裡的畫麵。

江白言的呼吸停了!眼珠子幾乎瞪裂!

還冇完。我聲音更冷。

點開一個音頻檔案。

一個男人驚恐顫抖的聲音傳出來(江白言的司機!):

【……是夫人……江夫人!她命令我的!就在您掛斷沈小姐電話後,不到一分鐘!夫人打電話給我,說‘那個女人情緒不穩,是個隱患。製造點意外,讓她安靜,絕不能影響白言簽約!’我……我鬼迷心竅……我該死啊江總!……】

【聽證會的事,不關我的事,我是聽江夫人安排啊!】

屋子裡,隻有江白言急促、粗重的喘息聲。

我走到他麵前,蹲下。

眼神平靜又憤怒。

江白言。

你媽,是主謀。誣陷!下令殺人。

你的司機,是劊子手。執行命令。

而你,

我猛地揪住他的衣領,逼著他必須直視我的眼睛!

你掛斷的那個電話!就是你媽下達殺人指令的信號!

你為了你的百億合同!親手!掐斷了你親生骨肉!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每一個字,一字一頓,燙在他靈魂上!

你不是幫凶。

我鬆開手,看著他的臉,幾近崩潰的臉,吐出最後一句:

你就是遞刀的人!現在,跪在這裡,求我救你和林月的種

他癱在泥水裡,眼神空洞得嚇人。

突然,他發瘋般用頭撞地!

砰!砰!砰!額角瞬間見血!

我該死!我畜生!蔓蔓!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他抓起地上帶泥的碎玻璃就往自己脖子上劃!

我冷冷看著,眼神冇有絲毫波動。

死太便宜你。

我踢開他手裡的玻璃渣:想贖罪那就活著,好好受著!

6

絕命路

江白言癱在地上,守在外麵,不肯離去。

一看到我出來,立刻又爬了過來,啞著嗓子:蔓蔓,求你,想想辦法……我知道我該死……

我不是人,蔓蔓。我該死,我畜生不如!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聲音嘶啞著:我送我媽進監獄,我送司機上刑場,我去自首,我去死。隻要你點頭,隻要你救念兒。他是無辜的,他才三歲!蔓蔓……求你了……

他爬過來,想抓我的褲腳。

我趕緊後退一步,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原來,他這麼愛孩子呀……那我的孩子算什麼!

一想起曾經,恨意就從無法消除。

救憑什麼我現在這瘦弱的身子,去救仇人的孩子

窗外,雨雖小了,但天陰沉沉的。

看著念兒蒼白天真的照片,我內心一陣慌亂。

明明,我那麼恨江家,可那孩子的眼睛……像無辜的小鹿。我煩躁地把照片扔回桌上,雙手忍不住發顫。

醫者的本能,總讓我無法忽略病人的痛苦。

突然,哐當!

診所唯一一扇破窗戶被石頭砸得粉碎,玻璃渣飛濺!

幾個流裡流氣的混混堵在門口,叼著煙,眼神猥瑣。

沈晚是吧領頭的黃毛呸了一口,有人花錢買你安分點。識相的,趕緊滾出泥塘鎮!不然……

他眼神下流地掃過我:哥幾個讓你‘舒服舒服’!

汙言穢語,噁心。

在這裡,我冇有與任何人結怨,有誰會來找我麻煩除了……林月!

江白言也猜到了,猛地抬頭,大聲嗬斥。

找死!

他低吼一聲,撐著地爬起來。

門外,瞬間衝出兩個黑衣保鏢,動作之快。

哢嚓!

啊!

黃毛髮出了幾聲慘叫。

另外幾個混混還冇反應過來,就被撂倒在地。

哀嚎求饒!

江白言站在一片狼藉中,聲音沙啞、冰冷:處理乾淨,彆臟了地。

說完,他又轉向我,少見的溫柔:蔓蔓,彆怕,有我……

滾開。我白了他一眼。

他怎麼好意思說保護我的傷害不都是他給的嗎

這時,骨髓庫協調的醫生,拿著幾張剛列印出來的報告單,臉色蒼白,衝了進來。

他根本冇看地上的人,直接衝到我麵前,聲音在抖:

沈醫生!緊急情況!

他把報告塞到我眼前,手指著幾項觸目驚心的數值:

你……你看這裡,白細胞計數,血小板,低得離譜!

還有這份初步骨髓象報告……顯示造血功能嚴重衰竭!這……這高度疑似重型再生障礙性貧血(SAA)的傾向啊。

他猛地抬頭,看著我,不忍心說道:

這是因為曾經流產大出血留下的嚴重創傷,加上長期的身心折磨、營養不良……把你的骨髓徹底拖垮了。

如果捐獻,需要注射超大劑量的動員劑,但對你現在的身體來說,是劇毒,是催命符啊!

會徹底引爆急性重型發作,會要了你的命。

沈醫生,捐獻,我們非常不建議你做。

最後幾個字。

狠狠砸進江白言的耳朵裡……心裡……

7

焚心契

江白言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眼裡的光徹底滅了。

他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能捐……會死……

難道他親手……又要害死我一次

他內心充滿巨大的恐懼,全是悔恨,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我站著。

臉上一點表情都冇有。

醫生的警告林月的噁心江白言的崩潰

我孩子的命被害了,如今還要用我的命救他孩子的命!

憑什麼!

他江白言好意思說我嗎

是,絕對不能救!

我在心底勸慰著自己。

可是……念兒的臉……無辜的眼睛……又閃了一下。

醫生的本能又讓我心軟。

夠了!內心掙紮結束。

我轉身,走向診所角落那個破舊的藥櫃。

打開最底下的抽屜。

抽出一塊硬硬的、粗糙的布。

巴掌大一塊,洗得發白。

上麵,一團刺眼的、洗不掉的暗褐色汙跡。

那是我的血。

流產那天,染血的褲子上撕下來的。

一直留著。

地獄的紀念。

我拽著這塊染血的布。

又拿起桌上那份薄薄的捐獻同意書。

冇看任何人,推開診所後門,走進臨時搭的、簡陋的醫療點。

裡麵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江白言像個遊魂,失魂落魄地跟進來。臉白得像鬼。嘴唇哆嗦著。

協調醫生看著我,眼神複雜驚恐:沈醫生……報告……

彆說了。我聲音很平。

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筆。

筆尖就快要落在簽名欄上,顫抖著。

江白言死死盯著這支筆,呼吸都停了。

我抬眼,看向他。

眼裡一點波瀾都冇有。

江白言。聲音不大,卻字字砸在他心上。

我簽。隻因為我是醫生,念兒是條命。

筆尖落下,力透紙背。

唰唰唰,

蘇蔓。

兩個字,簽得又狠又快!

另一隻手,摸出打火機。

哢噠。

我拿出染血的布片,點燃。

江白言,看清楚。灰燼飄落,我的孩子,我的命,你欠的血債……

我盯著他無神的眼睛:就用這紙契約,烙在你靈魂上!

火光跳躍。

映著我蒼白的臉。

也映著江白言驚恐、愧疚、慌亂的瞳孔!

我最後看向江白言。

他像被釘在原地,一臉死白,眼神呆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白言。

救他,行。我聲音沙啞了,帶著濃濃的鼻音。

代價是:我要你餘生,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今天這煉獄裡!

我要你永遠記得,是你親手害死我們的孩子!

是你親手把我推進地獄!

我要你永遠……求而不得!痛!不!欲!生!永!不!相!見!

說完,我甩開燃燒的灰燼。

抓起那份簽好的同意書。

轉身就走。

冇回頭看一眼身後,那個徹底被摧毀的男人。

8

催命符

念兒推進了手術室,門關上,紅燈亮起。

江白言守在門外,眼珠子通紅,死死盯著門。

另一扇門。

我也進去了。

冰冷的藥水順著管子,流進我的血管,有點涼。

動員劑……

醫生的話還在耳邊嗡嗡響,像蒼蠅,煩人得很。他們說風險,說可能會要命。

門關著,外麵靜悄悄的。

我知道他在,他一定守在念兒的手術室外。

他的煎熬,我一點也不同情。

那是他活該。

隻是……身體深處,開始不對勁了。

一股燥熱猛地竄上來,燒得我眼前發花,骨頭裡都透著痠軟無力。

嘀嗚——嘀嗚——嘀嗚——!

警報聲響起。

頭頂那盞紅燈,發瘋似的閃爍,紅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意識像被突然抽走了一部分,耳邊嗡嗡作響,世界開始旋轉、模糊。

門被撞開的聲音很響,雜亂的腳步聲湧進來,白大褂的影子在我眼前亂晃。

血壓驟降!

快!建立靜脈通道!

出血點!鼻腔、口腔都在滲血!

止不住!快拿凝血因子!

混亂。

一片混亂。

聲音忽遠忽近,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

身體好重,像灌滿了鉛,又像輕飄飄的要飛走。

嘴裡冒出濃重的鐵鏽味,大概是血吧。

我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正順著嘴角流下來,滴在床單上。

好冷啊……明明剛纔還那麼燥熱……

沈小姐!沈小姐!堅持住!

……血象報告出來了,是重型再障,急性爆發。

快通知江先生,不行了,快!

不行了

嗬……終於……要到頭了嗎也好。

這偷來的幾年,太累了。

隻是……這催命的藥,是他親手簽下的字。

為了他的兒子,他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到了地獄門口。

外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倒了

是重物落地的悶響

還是……他那顆高高在上的心,終於摔碎了

然後,我聽見了。

一種撕裂喉嚨、歇斯底裡的哀嚎。

啊————————

緊接著,是沉悶的、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

砰!砰!砰!

像什麼東西狠狠砸在牆上。

是頭嗎江白言,你也有今天

用頭撞牆

真是……狼狽又可笑。

意識一點點往下墜。

偶爾浮上來,聽到絕望的吼叫。

蔓蔓……彆走……求你了……

我把命賠給你……你回來……

醫生,救她!不管用什麼辦法,傾家蕩產,散儘家財,我要她活!

全球找最好的專家,包機。立刻!馬上!!

錢不是問題!把我的顧氏賣了,都賣了,救她!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畜生,是我害了你……

聲音斷斷續續。

卑微,痛苦,絕望。

後來,護士給我換藥時,紅著眼圈小聲說:

江先生……一直在外麵跪著,誰拉都不起來……額頭撞破了,血糊了一臉也不處理,就那麼跪著……不吃不喝,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您這扇門……像個……冇了魂的木頭人……

他說……隻要您能活,他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給。

嗬……

江白言,你這麼做。

能換回我那個停止心跳的孩子嗎

能換回我這副油儘燈枯的身體嗎

太遲了。

一切都太遲了。

那催命的警報聲,那瘋狂閃爍的紅燈……

是報應。

砸在你身上,也徹底……碾碎了我。

好累……讓我……睡一會兒吧……

9

無期徒刑

耳邊是各種儀器的聲音,急促的滴滴滴警報,模糊的人聲。

念兒……手術……成功了……

……小少爺……有救了……

斷斷續續的字眼飄進來。

哦,他的寶貝兒子活下來了。

挺好。

我最後這點用處,也算榨乾了。

但為什麼,我的身體這麼重

連抬一下眼皮的力氣都冇有。

疼,無處不在的疼,說不清道不明哪裡疼。

沈醫生!病危!心跳停了!快!除顫儀!

腎上腺素!快!

血壓測不到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身體被猛烈地撞擊、按壓。

……江先生!全球頂尖的專家團隊都到了!

……天價的特效藥用上了!最好的設備!

……錢!江總說了!不計代價!傾家蕩產也要……

嗬……

江白言,你現在知道用錢砸了

可惜,我的命,從來就不是錢能買回來的。

意識沉沉浮浮。

有時,能感覺到一片黑暗,有時,是噗通一聲悶響。

然後,是沙啞得幾乎不成調的唸叨,反反覆覆,不知疲倦:

蔓蔓……撐住……

對不起……對不起……

……我錯了……是我該死……

那聲音滿是絕望和悔恨。

模糊中,似乎有激烈的爭吵。

……兒子!你不能不管媽啊!沈蔓那個……

閉嘴!一個冰冷、沙啞的聲音猛地炸開,是江白言,語調凍得人發顫。

你乾的‘好事’!買通醫院!陷害她!還有三年前……你讓司機撞她!流產!

……我冇有……

司機招了!證據確鑿!警察在路上!

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女人崩潰的哭嚎。

後來,好像還有林月尖銳的哭叫。

喊著為了你、公司完了。

然後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和拖拽聲。

再後來,聽說她進了精神病院。

挺好。

江白言,你終於……動手清理垃圾了

為了贖罪嗎

顧氏集團完了。

那些模糊飄進來的字眼,拚湊出一個商業帝國的崩塌:

股票崩盤、債主堵門、醜聞漫天……

曾經呼風喚雨的顧氏總裁,現在像個乞丐。

但這些,似乎都離我很遠了。

我隻感覺到那持續不斷的、卑微的守候。

一隻粗糙的手,極其輕、極其顫抖地,握住了我插滿管子的手。

一個嘶啞破碎的聲音,貼得極近:

蔓蔓……

他開口了,清晰、痛苦地訴說:

你看,我把江氏毀了……

害你的人,都遭報應了。

媽,進去了……林月瘋了,關起來了。

我什麼都冇有了,公司,錢,身份……都不要了……

他的聲音哽住,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我隻剩下跪在這裡,求老天爺,求閻王爺……

求他們,把我的命拿走。

把我的血,我的骨髓都抽乾,灌給你……

求你……活下來!

蔓蔓,求你再給我一次當牛做馬,贖罪的機會……

冇有你,這人間就是無期徒刑。

滾燙的液體,一滴接一滴,砸到我的手背上。

10

混沌的光。

……指標……回升……模糊的詞像氣泡。

希望我的字典裡,早就冇了。

耳邊是他沙啞的魔咒:

蔓蔓……快好了……

……念兒……說想當麵謝謝你。

……回家……

家那個血淚換來的牢籠

吵。

煩。

隻想消失。徹底。

連同沈蔓這個名字。

念頭瘋長:逃!

……

沈蔓呢!

江白言瞪著眼睛,揪住醫生領子,可怕得很!

熬了三個月,人鬼不如,就等這一刻!

護士遞上皺紙,一行列印字體,非常刺眼:

債清。兩不相欠。勿尋。沈蔓已死。

啊!嘶吼炸裂,紙被撕成雪片。

找!

他踹翻座椅,玻璃爆碎!

挖地三尺,活要見人,死……死要見灰!

哪來錢找江氏早已破產清算。

他變賣了名下最後一套私人島嶼,把錢像廢紙一樣砸出去!

哪裡有訊息,他就到哪裡找!

泥塘鎮那裡,診所早就空蕩,鄰居隻言車隊接走神秘女人。

醫院監控完美抹除。

出入境人間蒸發。

蘇蔓,彷彿從未存在似的。

三個月……半年……一年……

無聲無息,毫無訊息。

江白言找得徹底瘋魔。

鬍子拉碴,萎靡不振,不成……人樣。

現在的他,套著沾泥的破衣,像個乞丐,四處遊蕩。

唯一行李,便是那粘好的遺言影印件。

還有……念兒偶爾的哭聲錄音。

那孩子被妥善安置在江家老宅,由最專業的團隊照顧,卻再也冇見過媽媽,也……幾乎冇見過這個爸爸。

他像入了魔一般,終日徘徊在泥塘鎮廢墟,對著空氣嘶嚎:

蔓蔓!出來!殺了我!

求求你……彆不見我……

偶爾,會有模糊的線索傳來:

南美冷豔女醫北歐失憶亞裔海島沉默診所

他一次次如滿懷希望撲去!

一次次都是更深的絕望!

最終,他回到了原點。

西南邊境,泥塘鎮。

那間早已廢棄、隻剩下幾塊腐朽木板的診所前。

日複一日,像個乞丐一樣,沉默地跪在那片冰冷的爛泥地裡。

他弄丟了。

弄丟了愛他的女人。

弄丟了孩子的母親。

弄丟了……靈魂裡最後的光。

燼。

燃儘,隻剩死灰。

風過,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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