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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鐵鏈如同毒蛇,緊緊纏繞著我的脖頸。
每一次徒勞的掙紮,都讓粗糙冰冷的金屬更深地勒進皮肉,帶來窒息般的痛楚和更深沉的絕望。
沈聿那隻穿著堅硬皮鞋的腳,像一座冰冷的山嶽,死死踩在我的背上,將我釘在佈滿灰塵和絕望的水泥地上。
肺部被擠壓,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和嗆人的灰塵,如同瀕死的魚徒勞地翕動著鰓。
死亡太便宜你了,晚晚。
沈聿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低沉,平穩,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膽寒。
那聲音裡冇有一絲人類情感的波動,隻有深不見底的、如同萬載寒冰般的漠然和一種掌控生死的絕對冷酷。
他緩緩蹲下身,那隻捏著我下巴的手,冰冷得如同剛從冰窖裡取出的鐵鉗,強迫我抬起沾滿血汙、淚水和灰塵的臉,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雙曾經盛滿溫柔、專注甚至空洞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翻湧的、粘稠如墨的恨意和瘋狂。
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我的靈魂徹底撕碎、吞噬。
歡迎來到…地獄第二層。
他冰冷的宣告,如同喪鐘的最後一聲餘響,敲碎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名為僥倖的微光。
脖子上的鐵鏈驟然一鬆!
巨大的壓力消失,冰冷的空氣瞬間湧入灼痛的肺部。
咳!咳咳咳——!
我蜷縮在地上,像一隻被踩爛的蟲子,劇烈地嗆咳起來,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膝蓋、手肘、被踩碾過的背部、勒傷的脖頸、磕破的後腦勺……
尖銳的、鈍痛的、撕裂的痛楚從四麵八方瘋狂湧來,撕扯著我搖搖欲墜的意識。
眼淚混合著鼻涕、血汙和地上的灰塵,在臉上糊成一片冰冷粘膩的泥濘。
真狼狽啊,晚晚。
蘇晴甜膩的聲音如同毒液滴落,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快意。
她蹲在我麵前,猩紅的蔻丹指甲像毒蜘蛛的腿,再次劃過我肮臟的臉頰,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不過,這隻是開始。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我眼前的水泥地上,發出清脆而冷酷的聲響,鞋尖距離我的眼睛隻有寸許。
阿聿,把她弄到床上去吧我們的‘治療’,該開始了。
沈聿冇有說話,隻是用行動回答。
他粗暴地抓住我一隻手臂,像拖拽一袋垃圾,毫不費力地將我整個人從冰冷的地上提了起來!
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暈厥。
他拖著我,無視我虛弱的掙紮和痛苦的呻吟,走向房間中央那張在慘白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的白色病床。
冰冷的金屬床架,冰冷的白色床單。
我被重重地摔在床墊上,身體因為衝擊力而彈起又落下。
骨頭彷彿散了架,全身的傷口都在尖叫。
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被沈聿用一隻大手輕易地按回了床上。
他的力量大得驚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壓製。
彆動。
他的聲音毫無溫度,像冰冷的機器指令。
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的、令人牙酸的哢噠聲!
冰冷、沉重、帶著鐵鏽氣息的金屬環,被強行扣在了我的手腕和腳踝上!
那金屬環內側並不光滑,帶著粗糙的顆粒感,瞬間摩擦著皮膚,帶來尖銳的刺痛。
然後,是粗重的鐵鏈被拉緊、鎖死的聲響!
嘩啦——鏘!
我的四肢被強行拉開,呈一個屈辱的大字形,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金屬病床四角!
手腕和腳踝處的束縛感沉重而冰冷,勒得皮肉生疼,也徹底剝奪了我任何掙紮的可能。
我像一個等待解剖的標本,被**裸地釘在祭台上,隻能絕望地仰望著天花板上那幾盞散發著慘白死光的節能燈。
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這是犯法!!
我用儘殘存的力氣嘶吼,聲音因為恐懼和勒緊的束縛而沙啞變形,在空曠的地下室裡激起絕望的迴響,卻隻換來一片死寂的嘲諷。
蘇晴不知從哪裡推來了一個金屬小推車,上麵放著一些冰冷的金屬器械:針筒、藥瓶、消毒棉球……還有一台小巧的便攜式攝像機。
她拿起攝像機,熟練地打開,鏡頭對準被牢牢束縛在床上的我,紅色的錄製指示燈幽幽亮起,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
記錄一下,
她對著鏡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聲音卻冰冷如刀,治療開始。患者:林晚。症狀:嚴重妄想症,重度人格障礙,伴有頑固性謊言癖和反社會傾向。治療目標:重塑認知,建立正確行為模式。
她轉頭看向沈聿,眼神充滿了崇拜和病態的興奮,主治醫師:沈聿醫生。助手:蘇晴護士。
沈聿走到推車前,拿起一支粗大的針筒。
他戴著一次性乳膠手套的手指,動作熟練而精準地抽取著旁邊一個棕色小玻璃瓶裡的透明藥液。
針尖在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不…不要…那是什麼!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身體在束縛下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帶動著沉重的鐵鏈發出細碎的、絕望的嘩啦聲。
我死死盯著那支即將刺入我身體的針筒,彷彿看到了毒蛇的獠牙。
沈聿拿著抽滿藥液的針筒,一步步走到床邊。
他的目光落在我因極度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膛上,像是在尋找最佳的穿刺點。
眼神依舊冰冷,冇有任何波瀾,如同一個即將進行例行操作的屠夫。
特效藥。
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聲音冇有任何情緒,卻比任何威脅都更可怕。
冰冷的酒精棉球擦過手臂內側的皮膚,帶來一陣短暫的涼意,隨即是更深的恐懼。
我拚命扭動身體,試圖避開那致命的針尖,但沉重的鐵鏈將我死死禁錮,動彈不得分毫!
不要!求你!沈聿!阿聿!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放過我!啊——!!!
淒厲的哀求被尖銳的刺痛瞬間打斷!
冰冷的針尖,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殘忍的精準,狠狠刺入了我手臂的靜脈!
呃——!
劇痛讓我瞬間失聲,身體猛地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冰冷的藥液,如同一條劇毒的冰蛇,帶著刺骨的寒意,蠻橫地湧入我的血管,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沈聿麵無表情地推注著藥液,動作平穩而冷酷。
蘇晴則舉著攝像機,鏡頭貪婪地捕捉著我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表情,臉上洋溢著病態的滿足。
藥液推注完畢。
沈聿利落地拔出針頭,用棉球按住針眼。
短暫的刺痛過後,一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感覺開始從注射點蔓延開來。
起初是細微的麻痹感,像無數細小的冰晶在血管裡融化、擴散。
緊接著,四肢百骸傳來一種沉重的、如同墜入深海般的無力感。
意識像被投入了粘稠的糖漿,開始變得模糊、遲鈍,周圍的聲音——蘇晴擺弄攝像機的聲音、鐵鏈細微的摩擦聲、我自己的喘息聲——都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變得遙遠而扭曲。
然後……
天花板上的慘白燈光,開始詭異地晃動、旋轉。
那些節能燈管,像一條條扭曲的、散發著磷光的白色蠕蟲,在視野裡瘋狂地扭動、變形、拉長……
它們的光芒不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暈染開一片片迷離的、不斷變幻的詭異色彩——粘稠的暗紅,汙濁的深綠,令人作嘔的靛藍……
光影交織,如同打翻的調色盤,潑灑在扭曲蠕動的燈蟲身上,將整個低矮壓抑的天花板變成了一片瘋狂蠕動、色彩斑斕的噩夢穹頂!
啊…啊……
我無意識地呻吟著,眼球不受控製地向上翻動,試圖逃離這恐怖的景象,卻隻能更深地陷入這光怪陸離的漩渦。
視線艱難地從瘋狂蠕動的天花板移開,落向床邊那麵巨大的金屬板。
照片牆!
牆壁上,那密密麻麻釘著的、我的照片上,那些用猩紅記號筆畫下的、覆蓋著眼睛的巨大紅叉……活了!
它們不再是靜止的、凝固的符號。它們開始蠕動!
像一條條猩紅的、粘稠的蛆蟲,從照片的紙質表麵鑽了出來!
無數條猩紅的蛆蟲在牆壁上扭曲、爬行,留下濕滑粘膩的、閃爍著暗紅色澤的血跡!
它們彼此糾纏、融合,彙聚成一片不斷湧動、擴張的猩紅血海!
那血海彷彿有生命,有呼吸,帶著濃烈的、令人窒息的鐵鏽腥氣,一**地向我湧來!要將我徹底淹冇、吞噬!
血……血!好多血!爬過來了!啊——!!
我發出淒厲不似人聲的尖叫,身體在束縛中瘋狂地扭動、掙紮,沉重的鐵鏈被拽得嘩啦作響,手腕腳踝處的皮膚被粗糙的金屬環磨破,滲出血絲,卻絲毫無法阻止那幻覺中鋪天蓋地湧來的猩紅浪潮!
彆怕,晚晚,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是蘇晴的聲音,卻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又像貼著我的耳膜在低語,這隻是藥效。它在幫你清洗……清洗你肮臟的靈魂和那些該死的記憶……
她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
隨著她的話語,那洶湧的猩紅血海彷彿真的開始清洗。
血浪翻湧著,沖刷著照片上我的笑臉。
那些笑臉在猩紅的侵蝕下,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溶解、潰爛!
皮膚剝落,露出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窩裡流淌著粘稠的黑血……
一張張曾經熟悉的臉,在猩紅的血海中扭曲、腐爛、變成恐怖的骷髏!
它們無聲地張開隻剩下骨頭的下頜,彷彿在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不!不要!我的臉!我的臉爛了!!
極致的恐懼讓我徹底崩潰!
淚水決堤般湧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汙和冷汗,視線一片模糊。
身體在藥效和恐懼的雙重作用下,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抽搐,像一條被扔上岸瀕死的魚。
胃裡翻江倒海,我猛地側過頭,哇地一聲嘔吐出來!
酸腐的胃液混合著膽汁,灼燒著喉嚨,濺落在冰冷的白色床單上,留下刺目肮臟的汙跡。
嘖嘖,真臟。
蘇晴嫌棄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殘忍的愉悅。
就在這時,沈聿的身影出現在床邊。
在迷幻扭曲的視野裡,他的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俯下身,那張俊美卻如同惡魔般的臉湊近,在光怪陸離的背景中顯得格外詭異。
他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冰冷恨意,而是多了一種……深沉難測的、如同深淵般的凝視。
晚晚,他的聲音穿透了幻覺的喧囂,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抵我混亂意識的最深處,看著我。
混亂中,我下意識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在迷幻的光影中,彷彿變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那裡麵不再是純粹的恨,而是翻滾著無數破碎的畫麵和聲音的洪流!
像老舊的電影膠片被瘋狂地播放、攪碎、重組!
我看到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結婚紀念日夜晚!
畫麵如此清晰,彷彿就發生在眼前!
我蜷縮在沙發角落,驚恐地看著手機螢幕上那條他今晚殺你的簡訊!
然後,是我顫抖著手,將白色粉末倒入水杯!
是我遞給他那杯水時臉上強裝的鎮定!
是他仰頭喝下!
是我砸碎花瓶時臉上扭曲的瘋狂!
是警察破門而入時我淒厲的哭喊!
是他被束縛帶上擔架時沉睡的側臉!
還有……還有精神病院那冰冷的鐵門在身後重重關上的瞬間!
那沉悶的哐當聲,如同喪鐘,在我此刻的幻覺中轟然炸響!
不!不是我!是蘇晴!是蘇晴騙我!!
我在幻覺與現實的夾縫中尖聲哭喊,試圖辯解,試圖推卸那沉重的罪孽感。
是你。
沈聿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碎我虛弱的辯解。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穿透混亂的幻象,直刺我的靈魂。
是你親手遞的水杯。是你親手砸碎了花瓶。是你……親手將我推入地獄。
他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無法辯駁的沉重力量,狠狠鑿進我混亂的意識深處!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晚晚。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目光掃過我因嘔吐和痙攣而狼狽不堪的身體,肮臟,醜陋,像一條在爛泥裡打滾的蛆蟲。
他的話語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在我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上。
這纔是真實的你。
他湊得更近,冰冷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種宣判般的殘酷,撕掉那些虛偽的、楚楚可憐的麵具,你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自私、惡毒、為了自保可以毫不猶豫將愛人推入萬劫不複的……賤人!
賤人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上!
巨大的羞恥感如同沸騰的岩漿,混合著滅頂的恐懼和那深入骨髓的罪孽感,在藥效的催化下,徹底將我淹冇!
幻覺中,那猩紅的血海不再沖刷照片,而是從四麵八方湧向我!
粘稠、冰冷、帶著濃烈的鐵鏽腥氣,瞬間淹冇了我的口鼻!
我無法呼吸!
身體在冰冷的血海中沉淪、窒息!
無數腐爛的骷髏麵孔環繞著我,空洞的眼窩流著黑血,無聲地嘲笑著我的狼狽和不堪!
呃…嗬嗬……
喉嚨裡發出溺水般的、絕望的嗬嗬聲。
現實的束縛和幻覺的窒息感雙重疊加,讓我徹底崩潰。
眼淚洶湧而出,卻彷彿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粘稠的鮮血。
意識在巨大的痛苦和羞恥中沉浮、渙散。最後一絲抵抗的意誌被徹底碾碎。
我是賤人……是我害了你……阿聿……對不起……對不起……
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囈語,不受控製地從我顫抖的嘴唇中溢位。
聲音微弱、沙啞,充滿了徹底的絕望和自我厭棄。
身體停止了徒勞的掙紮,癱軟在冰冷的束縛中,隻剩下無法抑製的、細微的顫抖。
像一個被徹底玩壞、丟棄的破舊布偶。
沈聿靜靜地看著我徹底崩潰、自我唾棄的樣子。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翻湧的恨意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快得讓人抓不住。
但那絲波動瞬間被更深的、如同寒冰般的幽暗所取代。
他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床上如同爛泥的我。
眼神冰冷,漠然,像是在審視一件終於被徹底摧毀、再無價值的殘次品。
蘇晴關掉了攝像機,臉上帶著一絲意猶未儘的殘忍笑容。
她走到床邊,猩紅的指甲再次撫上我汗濕粘膩的臉頰,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效果不錯,沈醫生。
她甜膩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靜,看來,第一劑‘清醒劑’,效果顯著。
沈聿冇有迴應蘇晴。
他的目光依舊鎖在我身上,那眼神,如同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剩餘價值。
冰冷,漠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令人心悸的審視。
這隻是開始。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靜,也像一把冰冷的鑿子,鑿開了我剛剛因崩潰而獲得的短暫麻木,你的‘病’,根深蒂固。
一次‘治療’,遠遠不夠。
他緩緩抬起手,那隻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向推車上剩下的那些棕色小玻璃瓶。
瓶身在慘白的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像一排排沉默的、等待開啟的潘多拉魔盒。
這些藥,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宣讀一份既定的刑罰清單,會每天準時注入你的血管。它們會幫你‘看清’更多被你刻意遺忘、被你謊言掩蓋的‘真相’。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因恐懼而再次劇烈顫抖的身體,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直到你……徹底‘痊癒’。或者……
他冇有說出那個或者之後的可能性,但那冰冷的停頓,比任何明確的威脅都更令人窒息。
蘇晴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拿起其中一個小瓶,對著燈光晃了晃,裡麵透明的藥液折射出詭異的光暈。
放心,親愛的晚晚,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卻字字如刀,作為你最‘貼心’的朋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保證每一滴藥,都‘恰到好處’地發揮作用。
照顧
這分明是最惡毒的詛咒!
我猛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那些藥瓶,不敢再看蘇晴那張豔麗卻如同惡魔般的臉,更不敢看沈聿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我淹冇。
一次注射已經讓我在幻覺的深淵中崩潰,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罪孽和醜陋。
每天
無數次
那將是無休止的淩遲!
是靈魂被反覆撕碎、再被強行拚湊成他們想要的形狀的酷刑!
我的精神會被徹底摧毀,變成一具隻會哭泣、懺悔、自我厭棄的行屍走肉!
不…不要……
微弱的、帶著哭腔的哀求從我乾裂的嘴唇中溢位,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身體在束縛中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帶動著沉重的鐵鏈發出細碎而絕望的嘩啦聲。
手腕腳踝處被磨破的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底那滅頂恐懼的萬分之一。
沈聿似乎對我的哀求充耳不聞。
他轉過身,走向地下室角落一片更深的陰影裡。
那裡似乎堆放著一些雜物。
他彎腰,在裡麵翻找著什麼,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地盯著那片陰影。
他又要拿出什麼新的刑具
片刻,他直起身,手裡拿著一個東西走了回來。
不是想象中的恐怖器械。
那是一個……破舊的、佈滿了劃痕和汙漬的毛絨兔子玩偶。
兔子的一隻耳朵幾乎要掉了,用粗糙的線歪歪扭扭地縫著,針腳粗大難看。
原本潔白的絨毛早已變得灰撲撲、臟兮兮的,上麵沾滿了不明汙跡。
一隻玻璃眼珠碎裂了,隻剩下空洞的眼眶。
另一隻完好的黑色玻璃眼珠,在慘白的燈光下,反射著冰冷詭異的光,直勾勾地看著我。
這個兔子……我認得!
是我十二歲那年,因為考試成績不好被母親責罵,躲在公園角落裡哭時,一個陌生的、穿著白裙子的小姐姐送給我的!
它曾經是我童年灰暗記憶裡唯一的一點溫暖和慰藉。
後來,在我和沈聿確定關係後不久的一個晚上,我帶著點小女生的心思,把這個承載著我脆弱童年的兔子,送給了他。
我說:阿聿,它是我最脆弱時候的夥伴,現在……交給你保管了。
那時的沈聿,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
他珍重地接過那隻兔子,笑著說:好,我會替你好好保管這份‘脆弱’。
可現在……這隻兔子,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變成了這副肮臟、破敗、如同被遺棄在垃圾堆裡多年的模樣
沈聿拿著那隻破敗的兔子,走到床邊。
他伸出兩根手指,捏著兔子那幾乎斷掉的耳朵,將它拎到我眼前。
兔子臟汙的身體懸在空中,微微晃動著,那隻完好的黑色玻璃眼珠,在慘白的燈光下,死死地盯著我,帶著一種無聲的控訴和嘲弄。
還認得它嗎
沈聿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平靜。
我的視線被那破敗的兔子占據,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童年的委屈,交付脆弱時的信任,與眼前這肮臟破敗的現實形成巨大的、撕裂般的反差!
強烈的酸楚和一種被徹底褻瀆的屈辱感瞬間沖垮了剛剛因為藥效而麻木的情緒壁壘!
嗚……
一聲壓抑不住的悲鳴從我喉嚨深處逸出,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你交付給我的‘脆弱’,沈聿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聽覺神經,就像這個兔子一樣。
他捏著兔子的手指微微用力,那隻本就搖搖欲墜的耳朵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啦聲,線頭崩斷,兔子的一隻耳朵徹底被扯了下來!
肮臟的填充棉絮從破口處漏了出來!
廉價,破舊,不堪一擊。
他隨手將那扯下的兔耳朵扔在地上,像丟棄一件垃圾。
然後,他捏著那隻隻剩下一個眼眶、一隻獨眼的破敗兔子,將它緩緩地、帶著一種殘忍的儀式感,放在了我因恐懼和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胸口上。
破敗的絨毛貼著我的皮膚,帶來一種令人作嘔的肮臟觸感和刺癢。
兔子那隻冰冷的、完好的黑色玻璃眼珠,正對著我的眼睛,彷彿在無聲地質問:看啊,這就是你交付的真心和脆弱,在我眼裡,就是這樣的垃圾。
現在,沈聿俯下身,冰冷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帶著一種如同惡魔契約般的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狠狠刺入我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輪到你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剖開我最後的偽裝,直視著我眼中那片崩潰的廢墟。
用你的眼淚,你的痛苦,你的懺悔……你每一分每一秒的絕望……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殘酷,
來‘保管’好我這份……‘恨’。
保管好它。
他最後重複道,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律,烙印在我的意識深處,
用你的餘生。
那隻破敗的、肮臟的、隻剩一隻獨眼的兔子玩偶,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像一塊冰冷的墓碑,壓得我無法呼吸。
兔子空洞的眼眶和那隻冰冷詭異的獨眼,死死地盯著我。
沈聿最後那句如同詛咒般的低語——保管好我的恨——在耳邊反覆迴響,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神經上。
藥效帶來的迷幻狂潮似乎稍稍退去了一些,但殘留的眩暈感和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依舊盤踞不去。
天花板不再扭曲成蠕蟲,但那慘白的光線依舊刺眼,將周圍的一切都照得如同停屍房般冰冷死寂。
照片牆上那些猩紅的叉號,雖然不再蠕動爬行,卻依舊像一道道凝固的、流著血淚的傷疤,無聲地嘲笑著我的狼狽。
身體被沉重的鐵鏈牢牢禁錮,動彈不得。
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連綿不絕的鈍痛和尖銳的刺痛。
手腕和腳踝處的皮膚早已被粗糙的金屬環磨破,滲出的血珠在冰冷的束縛下變得粘膩。
膝蓋和手肘的傷口在掙紮中再次撕裂,火辣辣地灼燒著神經。
後腦勺被磕碰的地方悶悶地脹痛。
而最難以忍受的,是胸口那隻破敗兔子帶來的肮臟觸感和那無聲的、沉重的壓迫感——它像一塊冰冷的巨石,壓在我的心臟上,每一次心跳都變得無比艱難。
咳…咳咳……
喉嚨裡殘留著嘔吐後的灼痛和腥甜,每一次嗆咳都撕扯著脆弱的咽喉,帶來更深的痛苦。
眼淚似乎已經流乾了,隻剩下眼眶的酸澀和乾涸的淚痕緊貼在皮膚上,緊繃得發疼。
時間在地下室裡失去了意義。
隻有天花板上那幾盞慘白的燈,不知疲倦地散發著死寂的光。
空氣冰冷而凝滯,瀰漫著灰塵、黴味、淡淡的血腥味和嘔吐物的酸腐氣息。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嚥著絕望的塵埃。
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晴。
她換了一身衣服,依舊是剪裁合體的套裝,妝容精緻,紅唇豔麗。
與這肮臟絕望的地下室格格不入。
她推著那個金屬小推車再次出現,臉上帶著一絲公式化的、冰冷的微笑,如同前來執行例行公務的護士,隻是眼底深處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殘忍和興奮。
推車上,除了冰冷的針筒和藥瓶,還多了一個塑料托盤,裡麵放著一小碗看不出內容的、糊狀的流食,還有一杯清水。
午餐時間到了,親愛的病號。
蘇晴的聲音甜膩依舊,卻像裹著糖衣的毒藥。
她走到床邊,無視我眼中刻骨的恐懼和抗拒,拿起那碗糊狀物,用一把塑料勺子在裡麵攪了攪,舀起一勺,送到我乾裂的唇邊。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過期罐頭和廉價調味劑的怪味直沖鼻腔。
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攪,剛剛平息下去的噁心感再次洶湧而上!
嘔……
我猛地側過頭,緊閉嘴唇,用儘全身力氣表達著抗拒。
嘖,不乖哦。
蘇晴臉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看來上午的‘治療’還不夠深刻
她放下勺子,拿起推車上的針筒,動作熟練地開始抽取藥液。
那冰冷的針尖在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寒光。
不…不要!
看到針筒,上午那滅頂的恐懼和撕裂靈魂般的幻覺瞬間回籠!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在束縛中徒勞地掙紮,鐵鏈嘩啦作響。
我吃…我吃!
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包括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蘇晴滿意地勾起唇角,重新拿起勺子。
她將勺子強硬地塞進我被迫張開的嘴裡。
那糊狀物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溫吞和怪異的甜鹹味,滑過舌頭,粘在喉嚨口。
我強忍著嘔吐的衝動,機械地、如同吞嚥毒藥般,艱難地嚥了下去。
胃部一陣劇烈的抽搐。
一口,又一口。
每一勺都像是在吞嚥著冰冷的泥漿和屈辱。
蘇晴的動作並不溫柔,勺子偶爾磕碰到牙齒,帶來尖銳的痛楚。
她看著我痛苦吞嚥的樣子,臉上始終掛著那抹殘忍的愉悅。
終於,那碗令人作嘔的東西見了底。
蘇晴拿起水杯,湊到我嘴邊。
清水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涼,卻無法沖刷掉口腔裡殘留的怪味和心頭的苦澀。
這才乖。
蘇晴放下水杯,像對待完成任務的實驗動物般,隨意地拍了拍我的臉。
她的目光掃過我胸口那隻破敗的兔子,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好好抱著你的‘寶貝’吧,這可是沈醫生特意留給你的‘安慰劑’。
安慰劑
這分明是羞辱的象征!
是時時刻刻提醒我交付的脆弱多麼廉價可笑的刑具!
蘇晴推著推車離開了。
沉重的金屬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像是對我短暫喘息時間的宣判。
地下室裡再次隻剩下我一個人。
不,還有那隻壓在我胸口、隻剩一隻獨眼的破兔子。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慘白的燈光,冰冷的鐵鏈,肮臟的兔子,牆上無數雙被紅叉戳瞎的眼睛……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到極致。
時間在絕望的煎熬中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身體的疼痛,精神的麻木,還有那如影隨形、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羞恥感,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死死纏住。
我像一具被釘在標本板上的昆蟲,隻能被動地承受著這一切。
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浮沉。
上午注射的藥劑似乎還有殘留的效力,眼前偶爾會閃過猩紅的血海碎片,耳邊彷彿還能聽到照片上腐爛骷髏無聲的嘲笑。
保管好我的恨……
沈聿冰冷的聲音如同魔咒,在死寂中反覆迴響。
恨。
無邊無際的恨。
來自沈聿的,來自蘇晴的,還有……來自我自己的。
對自己的愚蠢,對自己的懦弱,對自己親手釀成這滔天罪孽的……刻骨的恨!
這恨意,像毒藤,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帶來窒息般的痛楚。
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湧出,無聲地滑落鬢角,滴落在肮臟的白色床單上。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滅頂的、自我厭棄的絕望。
我轉動唯一能自由活動的眼球,看向胸口那隻破敗的兔子。
它的獨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彷彿也在無聲地流淚。
這隻曾經代表著我童年唯一溫暖的兔子,如今卻成了我最深恥辱的見證。
嗚……
壓抑的、如同小獸哀鳴般的嗚咽,終於從我緊咬的唇齒間泄露出來。
在這絕對的寂靜和絕望中,這微弱的哭聲,是唯一能證明我還活著的證據。
然而,這哭聲,又能穿透這厚重的水泥牆壁,傳到誰人耳中
冇有人。
隻有頭頂那幾盞慘白的燈,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隻有牆上那無數雙被猩紅叉號覆蓋的眼睛,無聲地嘲笑著我的眼淚。
隻有胸口那隻破敗的兔子,冰冷地壓著我的心跳。
隻有……這無邊的死寂,和深不見底的黑暗,將我層層包裹,拖向更深的深淵。
地獄的第三層,冇有烈火,隻有這冰冷、死寂、絕望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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