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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牢魅影

地牢,清玄宗最深處的囚籠。

陰冷與潮氣擰成一股繩,勒著人的骨頭縫。空氣裡,經年不散的血腥味與**氣息,熏得人作嘔。

楚凡端著食盒,麵無表情地走在石道上。他是宗門弟子中的楷模,恪守清規,不染塵埃,因此這等汙穢差事,才輪得到他。

牢門儘頭,便是那新關押的魔道妖女,夭夭。

鐵柵欄後的人影蜷縮著,一襲破爛的紅衣在昏暗中,仍舊刺眼如血。玄鐵重鏈穿透了她的琵琶骨,將她死死鎖在牆上,任何試圖動用靈力的舉動,都會引發錐心刺骨之痛。腳上,刻滿符文的鐐銬已經磨爛了她白皙的腳踝,血肉模糊。

聽見腳步聲,她動了。

她赤著腳,踩上冰冷濕滑的地麵,鐵鏈拖曳,發出嘩啦的刺耳聲響。她緩緩抬頭,一張臉在搖曳的火光下,媚骨天成。明明狼狽至此,眼波流轉間,卻帶著勾魂攝魄的妖異。

小道長……她開口,聲音沙啞,卻像羽毛搔在人心尖,這鏈子……硌得我好疼。

楚凡心頭一跳。

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從她身上散逸出來,不是汙濁的魔煞,而是精純到極致的魔氣,純淨得彷彿是天地靈氣的另一麵。這氣息像一隻無形的手,撥動了他丹田深處最隱秘的渴望。

他喉結微動,將那股悸動強壓下去,把食盒重重放在牢門外,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哎,身後的聲音帶著一絲輕笑,彆急著走啊。

楚凡腳步未停。

夜。

楚凡盤膝打坐,清心訣在體內運轉了數十遍,心頭那股燥熱卻不減反增。

白日裡那股精純的魔氣,像一粒火種,落在了他修行的乾柴上。它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撩撥著他。隻要靠近,隻要一絲……丹田內停滯許久的瓶頸,似乎都在隱隱鬆動。

妖女……邪祟……他口中默唸,試圖堅定道心。

可那感覺太過清晰,如同餓了十天的人聞到肉香。

最終,理智被**碾碎。

楚凡起身,換上巡夜弟子的服飾,佩好長劍,以巡查為名,再次走向那座地牢。

他冇有靠近,隻隔著數十丈,藏身於一處石柱的陰影後。夭夭似乎已經睡去,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就是現在。

楚凡閉上眼,悄然運起宗門心法。一股吸力自他掌心生出,小心翼翼地探向地牢深處。

一絲精純的魔氣,如受牽引的遊魚,被他從牢籠中剝離,順著他的經脈鑽入體內。

轟!

那魔氣入體的瞬間,並未如想象中那般衝撞破壞,反而被他的功法輕易煉化,瞬間轉化為一股磅礴得超乎想象的靈力,凶猛地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

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從尾椎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戰栗,幾乎剋製不住地呻吟出聲。

楚凡猛地咬住舌尖,劇痛換來一絲清明。他急促地喘息著,臉上浮起一層病態的潮紅,眼中滿是掙紮與沉淪。

這是……捷徑。一條通往力量,也通往深淵的捷徑。

翌日,楚凡再去送飯時,步履沉穩,氣息比昨日悠長了不止一分。

夭夭靠在牆上,似乎早已在等他。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雙桃花眼玩味地在他臉上打量。

小道長,她笑意盈盈,昨晚……睡得可好

楚凡心中一凜,放食盒的手頓住。

看你印堂發亮,神采奕奕,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她繼續追問,每個字都像小錘,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妖女,休得胡言!楚凡板起臉,厲聲嗬斥,以此掩蓋自己的心虛。他不敢與她對視,放下東西便要走。

咯咯咯……

夭夭低聲輕笑,笑聲在地牢裡迴盪,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

她知道,魚兒已經吞下了餌。

自那夜之後,楚凡食髓知味。

他發現,隻要靠近夭夭,哪怕隻是在她周圍打坐,修煉速度便是一日千裡。這誘惑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的道心與意誌。

清玄宗的模範弟子,終究敗給了對力量的原始渴望。

他開始以各種藉口,頻繁地巡查地牢。

而夭夭,則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看穿了他的心思,開始主動配合。她總會有意無意地泄露出一絲魔氣,不多,也不少,剛好能吊住楚凡的胃口,讓他欲罷不能。

她用一種近乎施捨的姿態,餵養著他的貪婪,同時用那雙冰冷如刀的眼睛,觀察著他每一絲表情的變化,每一次呼吸的急促。

楚凡的修為突飛猛進,很快便在同輩中一騎絕塵,這異動自然冇能逃過他師尊——雲鶴真人的眼睛。

這一日,宗門晨會上,雲鶴真人當著所有弟子的麵,將楚凡叫到跟前。

楚凡,雲鶴真人仙風道骨,目光慈和,你近來修為大進,可見道心堅定,天賦異稟,為師甚慰。

他取出一個玉瓶,遞給楚凡:此乃固元丹,你拿去,好生修煉。

在師尊慈和嘉許的目光下,楚凡隻覺如芒在背,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接過那瓶丹藥,內心被巨大的罪惡感與惶恐淹冇。

騙子。

他是個依靠吸食魔氣壯大的偽君子。

雲鶴真人彷彿毫無察覺,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楚凡,你是我最看好的弟子,切莫讓為師失望。

這句勉勵,聽在楚凡耳中,卻比萬鈞雷霆還要沉重。

是夜,楚凡再次來到地牢外。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他更加迫切地需要力量,需要那種能讓他暫時忘卻一切的快感。這一次,他離得極近,幾乎就貼在冰冷的鐵柵欄上。

磅礴的魔氣被他吸入體內,瘋狂煉化。就在靈力沖刷的舒爽感中,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夭夭的髮髻上。

那裡,插著一枚毫不起眼的骨簪。

簪子通體灰白,樣式古樸,冇有任何靈力波動,就像一根凡獸的骨頭隨意打磨而成。

可當楚凡煉化魔氣產生的靈力掃過那枚骨簪時,異變陡生!

骨簪竟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彷彿來自亙古的悲鳴!那聲音不入耳,卻直接在他神魂中響起,淒厲,絕望。

楚凡心中劇震,下意識地便想伸手,想隔著柵欄去觸碰那枚詭異的簪子。

他的指尖,剛剛探出。

小道長。

夭夭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不帶一絲魅惑,隻有刺骨的冰冷。

楚凡猛然抬頭,對上了一雙驟然睜開的眼。那雙眼瞳中,先前所有的嫵媚與玩味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淩厲如電的鋒芒,和一股讓他如墜冰窟的滔天殺氣!

看夠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

我的東西,可不是你能碰的。

2

裂痕

夢魘,是在淨化加深後,不期而至的。

楚凡墜入一片火海。

熱浪扭曲了空氣,濃煙嗆得他咳不出聲。四周不是建築,而是堆積如山的屍體,焦黑,殘破。他木然地站著,腳下踩著不知誰的斷臂。

就在火海中央,一個白衣男子背對著他。那身形,那氣質,像極了年輕時的師尊雲鶴真人,但麵容卻是一團模糊的霧。

男子手中握著一把劍,劍身流光,清正凜然,與師尊的佩劍清霜如出一轍。

劍鋒下,跪著一個女人。

噗嗤!

長劍貫穿了女人的胸膛,冇有絲毫遲滯。

楚凡冇有聽到女人的慘叫,但他感受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種被天地背棄的絕望,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心臟活生生捏爆!

啊——!

楚凡猛地從床榻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渾身已被冷汗濕透。窗外,夜涼如水。

他大口喘著氣,夢中那份不屬於他的痛苦與絕望,卻如烙印般刻在神魂深處,揮之不去。

這絕不是簡單的魔氣侵擾。

次日,宗門演武場。

楚凡在練劍的間隙,看似無意地走到一位正在擦拭佩劍的師兄身旁。

王師兄,他遞過水囊,昨夜做了個怪夢,夢見一片火海,還有個白衣人……你說,師尊他老人家年輕時,是什麼樣子的

王師兄接過水囊的手一頓,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楚師弟!師尊的過往,也是你能隨意探聽的修行不專,淨想些亂七八糟的!

斥責完,他又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警告:我隻告訴你一次,彆怪我冇提醒你。師尊最忌諱的,就是彆人打探他的過去。你若不想惹禍上身,就爛在肚子裡!

楚凡連忙稱是,做出受教的模樣。

王師兄見他態度誠懇,神色稍緩,歎了口氣,像是無意間又多說了一句:也難怪師尊不願提及。他年輕時曾有一位摯友,出身於一個神秘的隱世家族。後來那家族不知為何,竟全族修習魔功,最終被正道聯手剿滅,落得個滅門的下場。師尊那位摯友也……唉,師尊為此悲痛欲絕,閉關了許久。

王師兄說完,搖著頭走開了。

楚凡卻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滅門悲痛欲絕

這說辭,與他夢中那片慘烈的火海,那個親手持劍、冷酷行凶的白衣人,格格不入。

謊言。

一個巨大的謊言,像烏雲般籠罩在他心頭。

疑雲驅使著他的腳步,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覺時,已經再次站在了地牢那扇冰冷的鐵門前。

這一次,他眼中冇有了對力量的貪婪,隻剩下掙紮與探尋。

夭夭靠在牆角,彷彿已等候多時。她緩緩睜開眼,那雙勾魂的桃花眼中,第一次冇有了媚意,隻有洞悉一切的平靜。

她第一次主動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楚凡耳中。

想知道真相嗎小道長。

她抬起被鐐銬鎖住的雙手,鐵鏈嘩啦作響,像是在演奏一曲絕望的序曲。

幫我把這個弄開,她看著楚凡,一字一頓,如同魔鬼的低語,我就告訴你,當年被你們奉為神明的雲鶴真人,是如何將一個家族……活活煉成他晉升的血丹。

話音落下,楚凡腦中轟然炸響,一片空白。

3

鉤子

血丹。

這兩個字,像兩根淬了冰的鋼針,狠狠紮進楚凡的腦髓,讓他遍體生寒。

他下意識地想開口嗬斥,想說這是妖言惑眾,是魔頭的汙衊。

可那些字句堵在喉嚨口,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夢中那穿心一劍的劇痛,師兄口中被滅門的隱世家族,與眼前女人平靜而殘忍的話語,三者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將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一直以來堅守的信仰,他引以為傲的正道,在這張網的麵前,被輕易地勒出了第一道裂痕。

他看著夭夭那雙眼睛,那裡麵冇有謊言,隻有深不見底的仇恨和一絲……憐憫。彷彿在看一個即將得知自己被欺騙了一生的可憐蟲。

楚凡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不是對妖女的恐懼,而是對真相的恐懼。

就在他心神大亂之際,一名外門弟子匆匆趕來:楚師兄,師尊召見。

雲鶴真人的靜室,檀香嫋嫋。

楚凡,雲鶴真人盤膝而坐,麵容一如既往的慈祥,近來修為進境神速,可見你道心純粹。隻是……看守妖女乃是重中之重,切不可因修行而有半分懈怠。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像是無意間提起:那妖女狡詐無比,最擅蠱惑人心。你需時時警醒,若有任何差池,讓她逃了,或是被她迷惑,那便是勾結魔道。按門規,當受萬劍穿心之刑。

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語氣溫和得像是在關心晚輩。

但楚凡卻感到一座無形的巨山轟然壓下,壓得他脊骨咯咯作響,幾乎喘不過氣。

他明白了。

師尊已經起了疑心。

這番話不是關懷,是敲打,是警告。

自己,正走在懸崖的邊緣,往前一步是背叛師門,退後一步……或許就是萬劫不複。

深夜。

月光透過地牢頂端的氣窗,灑下幾縷慘白的光。

楚凡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牢門前。

他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古樸的黃銅鑰匙,那是他從看守長老的房中,趁其入定修煉時偷來的。

哢噠。

一聲輕響,夭夭手腕上那道刻滿符文的鐐銬應聲彈開。

夭夭慢慢地活動了一下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抬起臉,對著麵色緊繃的楚凡,嫣然一笑。

聰明的選擇。

楚凡心頭一沉,聲音嘶啞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

真相

夭夭搖了搖頭,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楚凡麵前,兩人之間隻隔著一道鐵柵欄。她踮起腳尖,將嘴唇湊到楚凡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如蘭似麝,吐出的話語卻冰冷如刀。

真相……需要你自己去看。

話音未落,她突然出手!

一隻白皙的手快如閃電,穿過柵欄的空隙,一指點在楚凡的眉心!

楚凡隻覺一股磅礴浩瀚,卻並非魔氣的陌生力量,如決堤江海般湧入他的神魂!

眼前的地牢瞬間扭曲、破碎!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座氣派恢弘的府邸,門楣上龍飛鳳舞地刻著一個巨大的淩字!

他看到了師尊雲鶴真人!他帶著一批黑衣蒙麵的修士,用的,赫然是清玄宗的劍法,在淩府中掀起一場血腥的屠戮!

他看到了雲鶴真人臉上那無法掩飾的貪婪與狂熱,他從一個婦人懷中搶走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他看到了雲鶴真人將那嬰兒高高舉起,獰笑著,將他投入一座熊熊燃燒的煉丹爐!

就在那嬰兒淒厲的哭聲刺穿楚凡耳膜的瞬間——

楚凡!你竟敢私放妖女!拿下!

一聲冰冷威嚴的暴喝,如驚雷般從地牢外炸響。

正是雲鶴真人的聲音!

轟隆!

地牢大門被巨力轟開,數名氣息強悍的宗門長老破門而入,殺氣騰騰,瞬間便將牢門內外的楚凡與夭夭,團團圍住!

第五章

逃亡

殺氣如實質的冰牆,瞬間將兩人圍困。

數名宗門長老,個個鬚髮皆張,眼神狠厲,堵死了所有退路。雲鶴真人冰冷的聲音,就是最後的判決書。

楚凡的大腦一片空白,那幻境中嬰兒的啼哭與師尊的獰笑,還未散去,現實的絕境已撲麵而來。

完了。

勾結妖女,私放重犯,罪證確鑿。

就在此時,身旁的夭夭動了。

她非但冇有被那穿透琵琶骨的玄鐵鏈所製,反而身上爆開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那力量並非魔氣,卻比最狂暴的魔氣更令人心悸!

圍上來的幾名長老如遭重錘,竟齊齊悶哼一聲,被震得倒退半步!

夭夭抓住楚凡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不想死就跟我走!她冷喝一聲,聲音裡再無半分媚態,隻有凜冽的殺伐。

她另一隻手抬起,髮髻上那枚毫不起眼的骨簪自行飛出。骨簪離開髮髻的瞬間,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灰白色的簪身亮起刺目的血光!

攔住她!雲鶴真人怒喝,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晚了。

那骨簪化作一道血色流光,不攻向任何人,而是狠狠撞在地牢上方的陣法節點!

轟——!

一聲巨響,堅不可摧、能困住化神期大妖的宗門大陣,竟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猙獰的裂口!碎石與符文的光屑如雨般落下。

楚凡在巨大的震驚中,甚至冇能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夭夭一把拽住,整個人騰空而起,從那裂口中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雲鶴真人氣急敗壞、震徹整個清玄山的暴怒吼聲:

叛徒!殺了他們!

夜風如刀,刮在臉上生疼。

楚凡被夭夭拉著,在密林間瘋狂穿行,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直到逃出數十裡外,夭-夭纔在一處隱蔽的山澗旁停下,她靠著一塊山石,劇烈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方纔那石破天驚的一擊,對她消耗極大。

楚凡也撐著膝蓋,大口喘氣,腦子卻漸漸從那極致的混亂中清醒過來。

他看著她,眼神複雜無比:你……你的修為……

被廢夭夭,或者說,淩霜,嗤笑一聲,笑聲裡滿是譏諷,雲鶴那老狗,還冇那個本事。他隻是用淩家秘法,給我下了九重封印罷了。

她抬眼,看向楚凡,目光落在他眉心。

而你,她緩緩說道,你的體質很特殊,能煉化我的力量,自然也能成為解開我封印的‘鑰匙’。我點在你眉心的,是第一重封印的‘引子’,也是……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將你徹底綁上我這條賊船的‘烙印’。那股力量已經與你的神魂相融,整個正道宗門都能輕易感知到。楚凡,你現在是天下皆知的叛徒,百口莫辯。

楚凡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那裡什麼都冇有,卻又彷彿有一個滾燙的烙印,宣判了他的死刑。

怎麼,後悔了淩霜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語氣極儘嘲諷,我的‘同謀’

同謀二字,像一根針,紮在楚凡的心上。

他還冇來得及消化這巨大的變故,遠處林中便傳來數道破空之聲。

在那邊!

是清玄宗的弟子追上來了!

淩霜眼神一凜,一把將楚凡推開:不想死就動手!

她話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撲出。五名身穿清玄宗道袍的弟子從林中現身,為首一人正是平日裡與楚凡交好的李師兄。

楚師弟!你……你竟真的背叛師門!李師兄看到他,滿臉的痛心與不敢置信。

楚凡握著劍的手,不住地顫抖。他看著昔日的同門,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淩霜的攻擊已至,她身法詭譎,招式狠辣,完全不似正道功法,每一擊都直取要害。但她力量尚未完全恢複,麵對五人結成的劍陣,一時間竟也難以突破。

一名弟子瞅準空隙,一劍刺向淩霜後心!

楚凡瞳孔一縮,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揮劍格擋。

當!

長劍相擊,火星四濺。

那名弟子被震退,驚愕地看著他:楚凡!你!

我……

你什麼你!他已經墮入魔道了!大家一起上,清理門戶!李師兄怒喝一聲,帶頭攻了上來。

清玄宗的劍法,楚凡再熟悉不過。他看著李師兄起手的招式,便知他下一劍會刺向何方。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的掙紮已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不出手,兩人今日必死無疑。

他若出手,便是親手斬斷所有退路。

淩霜在前方主攻,如一團紅色的死亡旋風。而楚凡,則在她身後遊走,每一次出劍,都精準無比地格擋、牽製、補位。他利用自己對清玄宗劍法瞭如指掌的優勢,不斷打亂對方的節奏,為淩霜創造出致命的空隙。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倒下。

又一個……

兩人的配合,在生死一線間,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當最後一名弟子捂著喉嚨,不敢置信地倒下時,山澗旁恢複了死寂。

楚凡拄著劍,站在滿地同門的屍體中,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濃鬱的血腥味鑽入鼻腔,讓他幾欲作嘔。

他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4

真相

淩霜冇有給他太多時間沉浸在痛苦中。

她帶著他,一路向西,在黎明時分,抵達了一片廢墟。

焦黑的斷壁殘垣,在晨曦中像一具具沉默的骨骸。野草從龜裂的地磚中瘋長出來,無聲地訴說著此地曾經的血與火。

這裡,就是淩家。

淩霜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她帶著楚凡,走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上,如同一個憑弔故地的遊魂。

淩家,不是什麼魔道。我們是守護者,她停在一麵倒塌的影壁前,撫摸著上麵早已模糊的圖騰,這片大地之下,有一個上古的封印。淩家世世代代,都以血脈為誓,守護著它。

直到,雲鶴真人的到來。

她轉過頭,看著楚凡,眼中是化不開的悲涼。

他無意中發現了封印的秘密,覬覦封印下那股足以顛覆世界的力量。於是,他編造了淩傢俬藏魔功、意圖為禍蒼生的謊言,聯合了正道十數個宗門,一夜之間,將這裡,夷為平地。

而我,她指向不遠處一座坍塌了一半的丹爐,就是當年那個被他親手扔進去,試圖煉化血脈之力的嬰兒。

一個忠心的家仆,拚死將我從爐火中救出,送入了人人喊打的魔道。諷刺嗎所謂的正道要殺我,反倒是魔道,讓我活了下來。

楚凡渾身劇震,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再也無法將她同那個在地牢中魅惑眾生的妖女聯絡起來。

淩霜冇有理會他的震驚,她徑直走到廢墟中央,那裡有一口早已乾涸的枯井。

她指著井壁,對楚凡道:當年參與圍攻的,不止清玄宗。他們的名字,我都刻在了這裡。

楚凡將信將疑地探頭向井內看去。

隻一眼,他便如墜冰窟,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那深不見底的井壁上,密密麻麻,用指甲,用碎石,用一切能刻畫的東西,

gouge出成百上千個名字!

清玄宗、天衍派、百花穀、金刀門……

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在正道中赫赫有名的宗門或人物。而每一個字跡上,都滲透著一股黑色的、無法化解的怨氣,那怨氣是如此濃烈,以至於井下的空氣都冰冷刺骨,彷彿有無數亡魂在無聲哀嚎。

楚凡在那些名字中,甚至看到了幾個他曾經無比敬仰的正道名宿!

他終於明白,她要報複的,不是雲鶴真人一個人。

而是……大半個正道!

現在,淩霜轉過身,迎著初升的朝陽,臉上卻無半點暖意。她看著麵色慘白的楚凡,眼神裡冇有魅惑,冇有嘲諷,隻有無儘的悲涼和冰冷的仇恨。

你還要以‘正道’自居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楚凡的道心之上。

他沉默了。

他想起師尊那張道貌岸然的偽善麵孔,想起同門師兄弟們不問青紅皂白的盲從與追殺,想起自己被當成一顆棋子,用完即棄的屈辱與憤怒。

正道

什麼是正什麼是道

他抬頭,迎上淩霜那雙盛滿了血海深仇的眼睛,第一次,冇有躲閃。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我隻信我看到的。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劍鋒在晨曦中反射出冷冽的光。

雲鶴真人,必須付出代價!

5

佈局

清玄宗叛徒楚凡,勾結魔道妖女夭夭,盜寶出逃。

訊息像一場瘟疫,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正道嘩然,魔道哂笑,無數雙眼睛,或明或暗,都投向了風暴的中心——清玄宗。

雲鶴真人震怒,昭告天下,懸賞二人項上人頭,並將清玄宗上下徹查了一遍,姿態做足,卻更像是在掩飾什麼。

而真正的風暴,纔剛剛開始醞釀。

一處魔道據點,陰暗的密室中,淩霜看著手中傳來的情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她將兩份寫好的密信,遞給麵前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人影。

第一份,散出去。就說楚凡早就偷學了魔功,對我圖謀不軌,此次是合謀盜取了清玄宗壓箱底的秘寶。

黑袍人影桀桀一笑:讓他永無回頭路,好計。

第二份,淩霜的眼神更冷,找幾個可靠的渠道,‘不經意’地透露給天衍派的劉長老,百花穀的孫穀主……告訴他們,雲鶴老狗獨吞了當年淩家的全部寶藏,此次仙盟大會上要煉化的,正是淩家那件至寶。好處,他一人獨占,黑鍋,大家一起背。

黑袍人影接過密信,身形融入陰影:妖女還是妖女,這份攪弄風雲的本事,不減當年。

去吧。淩霜揮揮手,再不多言。

黑袍人走後,楚凡從屏風後走出,神色複雜:他們會信嗎

信不信不重要,淩霜淡淡道,重要的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隻要給點陽光雨露,就能長成參天大樹。貪婪,是最好的養料。

她看著楚凡,話鋒一轉:從今天起,世上冇有妖女夭夭,隻有林家小姐林霜。而你,是我的護衛,楚凡。

半月後,江南,姑蘇城。

煙雨朦朧,小橋流水。

淩霜換下了一身招搖的紅衣,穿上素雅的白裙,髮髻高挽,眉眼間那股懾人的妖媚被刻意收斂,化作了三分病態的柔弱,七分不諳世事的純真。任誰看了,都隻會覺得這是一位大戶人家出來遊玩的嬌小姐。

而楚凡,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揹負長劍,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步之遙,眼神警惕,活脫脫一個儘忠職守的護衛。

走在凡塵俗世的街頭,楚凡第一次看到了淩霜的另一麵。

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子,那紅彤彤、亮晶晶的果子,讓她腳步頓住。她看了許久,直到楚凡以為她要買時,她卻又邁開步子,徑直走了過去,彷彿剛纔的駐足隻是錯覺。

看到一家人,父母牽著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歡聲笑語地從身邊經過時,她的側臉,會有一抹極淡的哀色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她會因為一出滑稽的提線木偶戲而彎起嘴角,也會在聽到說書人講到忠臣蒙冤的段落時,眼神驟然冰冷。

這些細微的、不屬於妖女夭夭的情緒,像一根根柔軟的刺,紮在楚凡心上。他這才意識到,剝開那層複仇的硬殼,裡麵藏著的,也是一個會為世間尋常美好而動容的靈魂。

這天,他們在城中最大的茶樓歇腳。

鄰桌幾個江湖人士的談話,飄了過來。

聽說了嗎三個月後,泰山之巔,要召開仙盟大會!

當然聽說了!據說這次大會,是雲鶴真人牽頭的,要當著天下同道的麵,煉化一件驚世秘寶,以壯我正道聲威!

嘖嘖,雲鶴真人真是大手筆,也不知是什麼寶貝……

淩霜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她和楚凡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資訊。

誘餌,出現了。

回到客棧,淩霜遣退了下人,在房間裡踱步。

仙盟大會……嗬,他可真會挑時候。她冷笑,那是他最誌得意滿,最自以為掌控一切的時候。也必然,是他防備最鬆懈的時候。

她猛地回頭,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楚凡,我們就在仙盟大會上,將他那張偽善的皮,當著天下人的麵,一片片撕下來!

她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

我要他身敗名裂,血債血償。而你,將是刺進他心臟,最鋒利的那把刀。

6

前夜

三個月的時間,彈指即逝。

山中一處廢棄的道觀,成了兩人最後的藏身之所。

仙盟大會日益臨近,楚凡必須變得更強。他如今的修為,對上那些長老尚可,但要麵對深不可測的雲鶴真人,無異於以卵擊石。

這夜,月華如水,灑滿庭院。

淩霜盤膝坐在楚凡對麵,神色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準備好了嗎她問。

楚凡點頭。

這一次,不是偷,也不是淨化。淩霜看著他,一字一頓,是我主動,贈予你。

說罷,她雙手結印,周身氣勢陡變。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從她體內湧出,不再是絲絲縷縷,而是如開閘的江海,主動向著楚凡奔湧而去!

楚凡急忙運起功法接引,兩股力量相觸的瞬間,他的神魂被猛地拽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淩霜的記憶。

他看到了。

看到一個瘦小的女孩,在魔道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如何像野草一樣掙紮求生,為了一個饅頭,能與餓狼搏命。

看到她第一次殺人時,吐得昏天暗地,卻在下一刻,用沾血的手,給自己畫上了妖媚的妝容,戴上了夭-夭的麵具。

看到她一步步往上爬,用美色、用毒計、用性命去賭,終於坐上了聖女之位,將所有仇人的名字,刻在心底,日夜用恨意澆灌。

他感受到了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孤獨,所有的不甘。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仇恨,幾乎要將他的神智也一併吞噬。

力量的交融,亦是靈魂的共鳴。

轟!

楚凡體內發出一聲悶響,一道堅固的壁壘轟然破碎。他的修為,在這一刻,突破了桎梏,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著四肢百骸。

可隨之而來的,還有心魔。

雲鶴真人那張偽善的麵孔,與淩霜記憶中滔天的恨意,在他腦中瘋狂交織。正道的虛偽,魔道的殘酷,淩家的血海,同門的屍體……

一幕幕,一樁樁,化作最猛烈的燃料,點燃了他心中對力量的渴望。

不夠……還不夠!

他的雙眼漸漸泛起血絲,看向對麵臉色蒼白、靈力耗損巨大的淩霜,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隻要……隻要將她全部淨化,將她所有的力量都據為己有……他就能變得更強!強到足以碾碎一切!

他的眼神變了,貪婪與暴戾,取代了清明。

就在他即將失控的刹那——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淩霜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麵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打醒了他。

看著我!她厲聲喝道,聲音因虛弱而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記住你的誓言!你若為複仇而成魔,與雲鶴那老狗何異!

她死死盯著他血紅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利劍穿心。

你若成魔,我第一個殺你!

楚凡渾身一震,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他看著淩霜蒼白的臉,和那雙滿是失望與憤怒的眼睛,一股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剛纔……差點就成了自己最憎惡的模樣。

無邊的後怕與羞愧湧上心頭。他對著她,竟生出了一絲感激,和更深的……敬畏。

仙盟大會,前夜。

月光如水銀,瀉滿大地。

淩霜坐在窗前,對著銅鏡,為自己畫上精緻的妝容。

她換下了一身素衣,穿上了一套早已備好的、繡著淩家圖騰的黑色勁裝。不再是妖女夭-夭,也不是林家小姐,而是淩家的女兒,淩霜。

她的動作很慢,很認真,彷彿不是去赴一場生死難料的死戰,而是去赴一場最盛大的宴席。

妝成,她轉過頭,看向窗邊持劍而立的楚凡。

月光勾勒出她決絕的側臉,那顆眼角的淚痣,在今夜,顯得格外淒美。

她輕聲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明日之後,世上再無妖女夭夭,也可能……再無淩霜。

她看著他,眸光在月下流轉。

楚凡,你怕嗎

楚凡沉默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他緩緩抬起手,握緊了手中冰冷的長劍,劍柄的溫度,彷彿能傳遞到他的心裡。

他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扯出一個極淡、卻無比堅定的弧度。

與你同行,無懼。

7

審判

泰山之巔,金光萬道。

仙盟大會,百年一度的盛事,此刻正值頂峰。各派宗主,名宿長老,濟濟一堂。主位之上,清玄宗掌門雲鶴真人手持一方法印,寶光流轉,映得他仙風道骨的麵容上,滿是抑製不住的意氣風發。

諸位同道,他聲音洪亮,傳遍整個廣場,此乃老夫耗費百年心血,煉化上古凶獸之魂所得的‘鎮魔印’!有此寶在,魔道宵小,再不足為懼!

滿場恭賀之聲,如潮水般湧來。

雲鶴真人撫須微笑,正要享受這萬眾矚目的榮光。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廣場中央。

一青一黑。

一個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今的正道叛徒,楚凡。

一個是他親手投入煉丹爐,本該挫骨揚灰的魔道妖女,淩霜。

喧嘩聲戛然而止。千百道目光,或驚愕,或憤怒,或幸災樂禍,齊刷刷地釘在兩人身上。

雲鶴真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隨即化為暴怒的火焰。他猛地站起,指著楚凡,聲如奔雷:叛徒!你還敢回來!

楚凡手中長劍斜指地麵,無視周圍的殺氣,目光直刺雲鶴真人,聲音清冷,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回來,是為揭穿一個偽君子的真麵目!

話音未落,淩霜動了。

她冇有出手,隻是對著人群中的幾個方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人群中,天衍派的劉長老忽然高聲道:雲鶴真人!你這鎮魔印,氣息似乎與傳聞中淩家那件鎮族之寶頗為相似啊!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不等雲鶴真人辯駁,百花穀的孫穀主也陰陽怪氣地開了口:是啊,我等當年助你清剿淩家魔巢,可冇聽說還有這等寶貝。莫不是……被真人您獨吞了

雲鶴!你當初說好處均分,如今卻想一人獨占,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那些曾被淩霜暗中挑撥的宗門長老,此刻紛紛發難。貪婪,是最好的武器。

雲鶴真人的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而這,僅僅是開始。

楚凡踏前一步,雙目緊閉。一股磅礴浩瀚,卻又與在場任何靈力都截然不同的力量,自他眉心湧出。

開!

他猛然睜眼,屈指一彈。

他身前的空氣如水波般盪漾開來,一幅巨大的、無比清晰的立體影像,憑空投射在廣場上空!

影像中,烈火焚天,一座刻著淩字牌匾的府邸,正被血洗。

為首的,正是年輕了許多的雲鶴真人!他手持清霜劍,一劍刺穿一個婦人的胸膛,臉上是貪婪而狂熱的獰笑!他從婦人懷中搶走一個嬰兒,毫不猶豫地將他投入熊熊燃燒的煉丹爐!

影像清晰到,連雲鶴真人因為興奮而扭曲的嘴角,都一覽無餘。

鐵證如山!

全場死寂。隨即,是沖天的嘩然!

偽君子!

屠戮嬰孩!這纔是最大的魔頭!

雲鶴真人看著那影像,渾身劇烈顫抖,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聲名,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仰天狂笑,笑聲癲狂,是又如何!成王敗寇!你們這些偽君子,當年分一杯羹的時候,可曾說過半個不字現在倒來裝什麼好人!

他猛地催動鎮魔印,寶光大盛,不再對準楚凡,而是轟向了叫囂得最凶的劉長老!

想分我的東西拿命來換!

劉長老冇料到他敢當眾動手,倉促抵擋,狼狽不堪。

雲鶴老狗瘋了!大家並肩而上,搶了法寶,廢了他!

一瞬間,整個仙盟大會徹底亂作一團。正道領袖們醜態畢露,為了利益,為了自保,當場火拚。劍光法寶,呼喝慘叫,響成一片。

所謂的正道,在這一刻,成了世間最大的笑話。

8

落幕

混亂,是最好的掩護。

在那些正道領袖們為了利益自相殘殺時,楚凡和淩霜的目標,從始至終,隻有一個。

雲鶴真人。

兩人一左一右,如兩道離弦之箭,穿過混亂的人群,直撲已經陷入瘋狂的雲鶴真人。

小畜生!雲鶴真人雙目赤紅,狀若瘋魔,老夫今日便先清理門戶!

他一劍劈來,用的正是清玄宗最精妙的天罡劍訣。

楚凡不閃不避,同樣一劍迎上。

同樣的劍招,同樣的心法。但楚凡的劍,更快,更狠,更刁鑽!他體內融合了淩霜的力量,又對清玄劍法瞭如指掌,每一招,都直指雲鶴真人劍法中的破綻!

叮!叮!當!

數招過後,雲鶴真人竟被逼得連連後退,手臂發麻,虎口崩裂。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楚凡,眼中滿是驚駭與憤怒:我的功法,我的修為……你竟敢用它們來對付我!

楚凡眼神冷漠如冰,劍鋒一轉,一道劍氣削掉了雲鶴真人的發冠,讓他披頭散髮,狼狽不堪。

這是你欠淩家的。他冷冷迴應。

淩霜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雲鶴真人身後,她手中那枚骨簪,不知何時已變得漆黑如墨,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怨氣,無聲無息地刺向雲鶴真人的後心。

雲鶴真人感到致命威脅,回身格擋,卻正好給了楚凡一個天大的破綻。

就是現在!

楚凡人劍合一,一道流光閃過。

噗嗤!

長劍,精準無比地刺穿了雲鶴真人的丹田。

雲鶴真人身體劇震,全身的靈力如開閘的洪水般,瘋狂外泄。他臉上的瘋狂與猙獰,迅速被無儘的恐懼和絕望所取代。

他,被廢了。

楚凡拔出長劍,任由雲鶴真人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淩霜緩緩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看著他那張驚恐萬狀的臉。她舉起了手中的骨簪。

這一簪,為我父。

她將骨簪,緩緩刺入他的心臟。

呃啊——!雲鶴真人在劇痛中慘嚎。

這一簪,為我母。

骨簪,又刺入一分,他的慘叫變得嘶啞。

這一簪,為我淩家,三百七十一口……

她每說一句,就將骨簪刺入一分,眼神平靜得可怕,平靜中又透著極致的殘忍。

當最後一字落下,骨簪已完全冇入雲鶴真人的胸膛。他眼中的神采徹底渙散,在無儘的痛苦和恐懼中,氣絕身亡。

大仇得報。

淩霜身上那股支撐著她的滔天怨氣和恨意,彷彿在這一刻儘數消散。她整個人一軟,失去了所有力氣,向後癱倒。

楚凡立刻上前,將她扶入懷中。

他抬頭,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仙盟大會。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或死或傷,或正為搶奪法寶而廝殺,或驚恐萬狀地看著他們,如同在看兩個真正的魔鬼。

心中,一片茫然。

接下來……他低頭,輕聲問懷中的淩霜,我們去哪

淩霜靠在他懷裡,許久,許久,才抬起蒼白的臉,輕聲說:天大地大,去一個……冇有正道,也冇有魔道的地方。

一片混亂的廝殺聲中,冇人注意到,一道金光從雲鶴真人的屍身上悄然飛出,無聲無息地冇入了遠處一個看似平凡的道人袖中。

那道人微微一笑,轉身,混入倉皇逃竄的人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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