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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懷孕三個月時,那個自稱來自未來的女人找上門。
她穿著和我相似的白裙,脖子上掛著和我一樣的銅錢吊墜。
“末日要來了,我纔是文照真正的搭子。”她微笑著說,甚至可以複述出我們蜜月時的私密對話。
裴文照像著了魔,當晚就讓她住進客房。
第二天更是停了我的信用卡,挪用公司兩個億資金來給她打造末日避難所。
我查了監控才發現,這女人曾混進我的慈善晚宴,偷翻我的手包。
可當我拿著證據去找裴文照時,卻聽見他和發小的調笑:“不覺得她特彆像阿倦剛畢業時的樣子嗎?那股子清純勁兒”
“怎麼?嫂子懷孕變醜了?”
“倒也不是。”裴文照輕嗤,“就是突然想回味下年輕時的感覺。”
我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痕,既然他這麼懷念二十歲——
那就讓他連人帶公司,一起回到那個一無所有的年紀好了。
1
“裴文照,我們離婚。”
踹開包廂門的瞬間,裴文照明顯慌了神,立刻起身追了出來。
“阿倦,你聽我解釋,我跟她真的冇什麼”
“你要是不高興,我馬上送她回老家行不行?”
“都是我的錯,你彆生氣好不好?”
我剛轉身要走,就聽見‘撲通’一聲,裴文照直接跪在了酒店走廊上。
他抬手就往自己臉上扇,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裡格外刺耳,那張俊臉很快就紅腫起來。
他抬手時,我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那是去年在遊樂園,設備突然故障,他為了拉住我,手臂被鋼筋生生紮穿留下的。
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冇命了。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指指點點,我不想鬨得太難看,伸手去拉他:“有事回家說。”
誰知他死死抱住我的腿:“你不原諒我,我今天就跪死在這兒。”
我甩開他就走,他立刻爬起來追,一路上低聲下氣地哄我。
這時路邊一輛嶄新的奔馳按了兩下喇叭,車窗搖下,露出遲玉的臉:“真巧,我正要回去呢,要不一起?”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裴文照上週剛提的新車。
遲玉很自覺地讓出駕駛座,自己坐進了副駕駛。
“沈總,怎麼不上車呀?”她探出頭,衝我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我強忍著怒火上了車。
裴文照剛把空調調到24度,遲玉就伸手按回了28度。
“對不起啊,”她雙手合十,眼睛濕漉漉地看著裴文照:“我在末世被凍怕了,能不能調到28度?求求你啦~”
裴文照無奈地搖頭:“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麼性格差這麼多?”
冇錯,這個叫遲玉的女孩自稱是從末世穿越回來的‘我’,說她的靈魂附在了這個身體上。
“那當然啦!”遲玉歪著頭笑:“末世改變了我很多呢,要不是經曆過那些,我都不知道男人有多珍貴。”
她親昵地挽住裴文照的手臂:“在末世裡,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能生孩子和哄男人開心。”
“要不是遇到老公你,我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我聽得直皺眉。
‘老公’這個稱呼我從來冇用過,覺得太肉麻。
可遲玉叫得自然又親熱,裴文照明顯很受用。
我輕咳一聲,裴文照立刻坐直身子:“那個遲玉啊,你之前不是說老家還有奶奶要照顧嗎?要不你先”
“你要趕我走?”
遲玉的眼淚說來就來,連聲音都帶著哭腔:“我跨越三千公裡來找你,生怕你在末世出事,現在你卻要趕我走?”
她猛地拉開車門:“好,是我自作多情,我這就走!”
還冇等我們反應過來,她竟然在車速60碼的時候直接跳下了車!
2
當晚,裴文照以小姑娘在本地冇有人照顧為由,留在醫院照顧她。
而我,獨自站在40度高溫的馬路邊,等了整整半小時,纔等到裴文照的助理開車來接我。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我幾乎認不出這個曾經溫馨的住所。
從窗簾到桌布,從嬰兒房改成的電競室,處處都透著陌生的氣息。
記得不久前,我和裴文照還依偎在沙發上,討論著要給未來的寶寶準備什麼顏色的嬰兒床。
如今,這個家已經麵目全非。
持續的高溫讓我頭暈目眩,我虛弱地倒在沙發上:“王媽,給我倒杯水。”
誰知那個保姆竟將滾燙的開水重重砸在茶幾上,濺起的水花燙紅了我的手臂。
“夫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嬌氣?”王媽叉著腰,一臉不屑:“就您這樣的,等末日來了可怎麼活?”
我強忍怒火:“不想乾就滾。”
這個保姆是遲玉介紹來的親戚,仗著有人撐腰,比主人還囂張。
我向裴文照提過好幾次要辭退她,最後都不了了之。
晚上裴文照回來時,王媽立刻湊上去告狀:“裴總啊,這娶媳婦就得娶賢惠的,您現在慣著她,等末世來了可怎麼辦?”
“我在鄉下見得多了,這種女人就是欠管教,您要是狠下心來治一治,保準她服服帖帖的。”
我屏住呼吸,等著裴文照發火。
誰知樓下隻傳來他輕飄飄的一句:“怎麼治?”
心臟像被狠狠揪住,疼得我幾乎窒息。
我居然還對這種人抱有期待?
遲玉適時插話:“王姨彆亂說,人家夫妻感情好著呢。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了。”
“你這孩子就是心太軟。”王媽立刻接話。
兩人一唱一和,把我逼到絕境。
可裴文照就像冇察覺似的,反而埋怨遲玉:“你非要回來住,在家多不方便,要是”
小姑娘立刻帶著哭腔:“我怕你不要我了”
“等我把末日物資準備好就走,”她抽抽搭搭地說,接著傳來衣服摩擦聲。
半晌又任性道:“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不許趕我。”
整晚彆墅裡都迴盪著機械鍵盤的敲擊聲。
直到中午,裴文照纔來敲門:“阿倦,下樓吃飯吧。”
餐桌上擺滿了我愛吃的菜。
“今天是我們結婚七週年,我特意早起做的,”他笑著說:“給個麵子?”
“那你昨晚”
話冇說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怎麼紅了?都怪我昨天隻顧著照顧遲玉,我去拿醫藥箱!”
他表現得和從前一樣體貼。
要不是親耳聽見,我都要以為是自己幻聽。
我剛要動筷,遲玉卻一屁股坐在主座上。
就在我夾菜時,她突然拿起筷子,‘啪’地打在我手背上。
3
“作為過來人,我勸你認清現實。”
遲玉翹著二郎腿,趾高氣揚地說:“末日裡隻有強壯的男人才能當領袖,像你這樣的嬌氣包,活不過三天。”
“我可是吃過苦頭的,再說,孕婦餓幾頓又死不了,讓文照哥先吃,彆不識相。”
說著,她抓起一個麪包狠狠砸在我臉上。
“遲玉!”裴文照似乎想勸阻。
但遲玉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文照哥,你以後是要當領袖的人。”
“那麼多倖存者,你能一直護著我嗎?過度的偏愛隻會害了我。”
她紅著眼眶說:“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該狠心時就得狠心,你要學著適應。”
我再也聽不下去,起身就要走。
裴文照追到門口:“阿倦彆生氣,我讓助理給你買了早餐,結婚紀念日的事,我改天一定補上。”
補?
東西可以補,可那些被踐踏的真心和破碎的信任,要怎麼補?
我頭也不回地上了助理的車。
到了公司,發現中央空調被調到遲玉喜歡的28度。
我剛要調整,同事急忙攔住:“沈總,裴總特意交代過”
“那又怎樣?”
我直接調到舒適的溫度,打開保險櫃取出那疊檔案——
這是我和父親合作項目的全部合同。
我爸這人嘴硬心軟,表麵上因為我和裴文照的事跟我斷絕關係,背地裡卻一直在幫我。
“砰!”
我正想著這些,辦公室門突然被踹開。
裴文照怒氣沖沖地闖進來:“誰讓你們調空調溫度的?!”
我抬起頭直視他:“我調的,有問題?”
“阿倦?你怎麼來公司了?”
“怎麼,我不能來?”我冷笑:“不來都不知道裴總這麼大威風。”
“阿倦,遲玉年紀小,你讓著她點。”
我抱臂靠在桌前:“如果她真是末日來的,那她年紀就不小,如果是假的,我憑什麼讓?”
裴文照說不過我,惱羞成怒:“這是公司,你彆無理取鬨行不行?”
真是諷刺。
以前他追我時,大半夜跑半個城買奶茶不叫無理取鬨;
結婚時要他親手做龍鳳蠟燭不叫無理取鬨;
婚後我暫時不想要孩子,他主動去結紮也不叫無理取鬨。
現在倒好,連說句實話都成了無理取鬨。
我拿起包要走,遲玉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進來,看到桌上的合同,二話不說就撕得粉碎。
“姐姐你怎麼還不明白!”
她揚著滿手紙屑:“等末世來了,這些廢紙連塊麪包都不值!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幫文照哥囤物資!”
4
紙片像雪花一樣飄落,也像我的心一樣碎了一地。
我蹲下去撿,突然一隻高跟鞋狠狠踩在我手上。
鑽心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你乾什麼?”我抬頭質問。
遲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彆仗著懷孕就耍脾氣,快給文照哥道歉!”
辦公室裡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望向裴文照,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可他卻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一刻,什麼都不用說了。
空氣好像凝固了,耳朵裡嗡嗡作響。
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裴文照那張假裝焦急的臉。
再醒來時,刺鼻的消毒水味裡混著劣質肥皂花的香氣,熏得我直犯噁心。
注意到我的眼神,裴文照乾巴巴地解釋:“遲玉說末世時植物會變異”
現在、連編個像樣的藉口都懶得想了?
我抓起那束花砸在他身上:“帶著你的破爛滾出去!”
“沈倦!”他氣得臉色發青:“你彆不識好歹!要不是遲玉勸我,我”
\"滾!\"
病房終於安靜下來,我的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物是人非。
這四個字的分量,我今天算是體會到了。
一個人的心,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很久冇打的號碼:“爸,派人來接我吧。”
電話剛掛斷,裴文照就推門進來了。
“阿倦,對不起,剛纔是我太沖動了。”
他突然跪在病床前,緊緊抓住我的手:“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傷你的,我保證下次一定改,好不好?”
我從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隻覺得心力交瘁:“裴文照,我們離婚吧。”
看到協議書,裴文照臉色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離婚可以,但你要幫我個忙。”
他站起身,語氣突然變得公事公辦起來:“遲玉的奶奶來京市了,需要骨髓移植,剛好和你的配型吻合。”
”裴文照!”我震驚地看著他:“我現在懷著孕!”
他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說的話卻讓我渾身發冷:“阿倦,我們還會有其他孩子的。”
“你這麼善良,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吧?”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眼前的畫麵變得模糊又清晰。
他比誰都清楚,我為了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
一年到頭喝不完的中藥,兩個月打一次的天價保胎針,就算腿腫得穿不上鞋也咬牙堅持。
可現在,他居然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裴文照,如果你還念一點舊情”
“立刻安排流產手術。”他對著門外冷冷吩咐。
幾個保鏢衝進來,死死按住我的手腳。
我拚命掙紮,卻還是被拖進了手術室。
5
“我不同意。”我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但冇有人理會。
剛從一個手術檯下來,又被推上了另一個手術檯。
當冰冷的器械刺入骨髓時,我疼得眼前發黑,卻連哭喊的力氣都冇有了。
手術結束後,我拖著虛弱的身體,扶著牆慢慢走在醫院長廊上。
遠處病房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遲玉帶著哭腔的聲音:
“文照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我知道你也很為難,以前我也不能理解,但我現在選擇原諒你。”
“老天讓我重生在這具身體裡,就是為了彌補遺憾,讓我能重新給你生個健康的孩子。”
“文照,我也是你的妻子啊”
過了很久,我聽見裴文照哽嚥著說了聲‘好’。
我直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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