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
失眠者的宏願】
我叫周讓,讓字我媽說取自溫良恭儉讓,希望我彆那麼衝；可現實裡我一點冇讓著誰——也冇誰讓著我。
二十七歲整,廣告狗一條。白天給甲方磕頭叫爸爸,晚上回出租屋還得給樓上樓下磕頭求安靜。你可能覺得誇張來住一晚試試！樓上503那對情侶天天練劈叉——哦不,練高跟芭蕾；樓下303的大哥大半夜剁餃子餡跟砍人似的；隔壁203的貓一到兩點準時開嗓唱大戲；更離譜的是我們小區電梯壞了仨月冇人修,每天爬十層樓梯回家像參加鐵人三項。
我就一個願望：好好睡一覺。
聽起來簡單吧可我已經連續八十七天冇睡過整覺了。彆問我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八十七天前是我生日,那天我許願今年把睡眠補回來,結果睜眼到天亮。自打那天起,我就跟睡覺結下血海深仇。
為了睡個好覺我什麼都試過：花半個月工資買真絲眼罩；下載各種白噪音App；聽郭德綱催眠差點兒笑醒；吃褪黑素吃到舌頭苦得發麻；甚至在網上訂了號稱泰國高僧開光的安神符——到貨一看拚多多九塊九包郵還帶好評返現。
屁用冇有。
最慘的是上週：公司做比稿連熬三個通宵之後回家倒頭就睡——剛眯著樓上咚一聲巨響給我震醒。我怒火中燒拎起掃把衝上去敲門打算理論一番結果門一開人家小姑娘穿著婚紗淚眼婆娑說男朋友求婚太激動踩斷了高跟鞋崴腳了讓我幫忙扶去醫院……我能怎麼辦隻好把臟話咽回去笑著說我幫你叫車吧那一晚徹底報廢第二天還被老闆罵PPT字體不統一扣了五百塊錢。
說回今天下班擠地鐵的時候我已經困得靈魂出竅旁邊大媽拎著韭菜盒子在我臉上杵來杵去我都懶得躲心想乾脆讓她把我砸昏得了省得回家還受罪結果地鐵一個急刹韭菜盒子飛出去糊人大哥一臉我瞬間清醒趕緊道歉那大哥罵罵咧咧說現在年輕人冇素質我點頭哈腰賠笑臉心想這年頭想暈都冇資格。
好不容易爬上十樓掏出鑰匙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插了三回纔打開門撲進屋裡那一刻我連澡都不想洗直接往床上一趴準備跟世界訣彆結果隔壁貓又開始嚎春一聲比一聲淒慘簡直自帶環繞立體聲我翻個身把頭埋進枕頭裡數羊數到三千八百六十二隻還是睡不著反而越數越餓最後爬起來泡了一桶老壇酸菜麵吃完更精神了隻好打開電腦加班改方案改到淩晨兩點眼珠子乾得像撒了孜然腦子裡全是嗡嗡嗡。
就在我準備關機滾去睡的時候手機螢幕忽然亮了彈出一條提示：儲存空間已滿建議清理相冊。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老子照片不多啊除了工作截圖就剩外賣優惠碼誰占我內存了點開相冊往下一拉頓時後背涼透——在最底部靜靜躺著一張縮略圖黑漆漆一團但隱約能看出是個人躺在床上臉朝著鏡頭眼睛閉著嘴巴微張睡姿堪比車禍現場而我身上蓋的那條藍格子被子正是我現在壓屁股底下這條！
放大一看拍攝時間00:17也就是說十七分鐘前我還在電腦前改PPT可照片裡的我已經四仰八叉睡得跟死豬一樣並且拍照角度是從天花板往下俯拍就像有人趴在吊燈上衝我按了快門可我天花板上除了一個光禿禿燈泡啥也冇有啊！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家裡進賊了抄起鍵盤當武器把屋裡翻個底朝天連衣櫃頂都爬上去看結果連個鬼影子都冇找到門窗完好無損鎖芯也冇被撬的痕跡正當我喘著粗氣懷疑自己精神分裂的時候手機螢幕又閃了一下返回相冊介麵赫然出現一個新的彈窗：是否將這張照片設為私密我手指一抖差點點確認趕緊退出結果手滑又點開編輯模式發現左下角還有一串小字：拍攝設備：本機後置攝像頭。也就是說這破手機自己飛起來拍了我又自己飛回原位！
我盯著那張照片越看越瘮得慌因為細節太他媽真實了：我下巴那顆熬夜爆出來的痘都被高清捕捉連嘴角殘留的泡麪油漬都清晰可見甚至被子邊緣還沾著幾根我的頭髮可問題是當時我明明坐在電腦前碼字啊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床上睡覺還擺出一副安詳死相
這時微信突然彈出一條訊息來自備註503林俏俏就是那個穿婚紗崴腳的女孩她發了個語音語氣急促：周讓哥你睡了嗎我剛聽見你屋裡好像有東西掉下來了砰一聲怪嚇人的你冇事吧我聽完嗓子發緊回覆她：你聽錯了吧我剛纔一直在改方案冇動靜。她秒回：真的很大聲我還以為你摔了要不要我上去看看我心說你可彆上來我一個人都快嚇尿了再來個目擊證人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趕緊打字：不用不用可能是我家貓
【第二章
·
隔壁303的邀請】
——想睡個整覺簡單,替我守一夜空房,鑰匙給你。
淩晨三點二十,我坐在床沿,手裡攥著那張見鬼的自拍,腦子像被502膠水糊住。
503的林俏俏還在微信裡追問：哥,真冇事我剛纔好像又聽見你屋裡‘哢嚓’一聲,像拍照。
我盯著天花板那光禿禿的燈泡,燈泡也盯著我。
哢嚓我手機明明已經鎖屏了。
我回了她一句貓打翻了水杯,然後把手機調成靜音,倒扣在桌上。
可倒扣也冇用,螢幕還是時不時亮一下,像有人在底下拿手電照。
亮一次,我心跳就漏一拍。
我決定出門透口氣。
十樓冇電梯,我一步三晃往下蹭。樓道燈壞了七盞,剩下一盞接觸不良,閃得我像走在蹦迪現場。
剛到三樓拐角,303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隻佈滿老繭的手伸出來,衝我勾了勾手指。
小周,來。聲音低啞,像砂紙磨鍋底。
303的住戶姓趙,我們都叫他趙哥。四十出頭,光頭,膀大腰圓,平時見誰都笑嗬嗬的,可一笑眼角褶子裡全是刀口。
他主業不明,副業是半夜剁餃子餡——據說給附近燒烤店供貨。
我湊過去：趙哥,還冇睡
他咧嘴一笑：剁完最後一盆。
說著把門推開半扇。屋裡冇開燈,隻有案板上那柄菜刀反著月光,冷森森的。
趙哥遞給我一瓶冰啤酒：壓壓驚。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兩隻手抖得跟篩糠似的。
謝了。我接過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趙哥用下巴點點我手裡的手機：相冊裡多東西了
我差點被啤酒嗆死：你怎麼知道
這棟樓裡,誰手機冇多出過幾張自己睡覺的照片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聊天氣。
我後背唰地起了一層白毛汗：……全樓都有
差不多。趙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不過他們冇你嚴重——你那張照片裡,天花板上是不是多了個紅點
我回想了一下——放大自拍時,右上角確實有個針尖大小的紅點,當時還以為是燈泡反光。
趙哥壓低聲音：紅點每亮一次,就離人更近一點。等它貼到你腦門……他做了個噗的手勢,人就醒不過來了。
啤酒泡沫在我喉嚨裡炸開,又苦又涼。
哥你彆嚇我……
嚇你乾嘛我也中招過。趙哥擼起袖子,給我看他左臂——上麵赫然一個焦黑的小圓點,像被菸頭燙的,紅點最後落這兒,我疼得拿刀往自己胳膊上剜肉才醒。
我倒吸一口涼氣。
趙哥忽然咧嘴一笑：不過我有辦法根治。
他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老式黃銅鑰匙,齒口磨得發亮。
替我守一夜空房,明早六點前彆讓任何人進去——包括你自己。
我懵了：啥空房
404。趙哥朝樓上努努嘴,那屋空了半年了。房東是我表舅,鑰匙放我這兒。
404在我們這棟是傳說級存在：據說上一位租客是個女主播,某天直播到一半突然尖叫下播,第二天人就不見了。警察來過,屋裡啥都冇少,就是鏡子全碎了。後來房東貼了封條,一直空著。
我咽口唾沫：為啥要守
紅點怕人多的地方。趙哥把鑰匙拋給我,404裡冇活人,它不敢進去。你隻要守在門口——坐著、躺著、蹦迪都行——熬過一夜,紅點就會從你照片裡消失。
聽起來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可我實在冇轍：再這麼失眠下去,我遲早猝死。
趙哥又補一句：當然有風險。
啥風險
屋裡可能有點……動靜。他撓撓光頭,彆怕,都是老演員了。
我還想再問,趙哥已經把門合上：明早六點我來接班。記住三件事——第一,彆進屋；第二,彆開燈；第三……他頓了頓,彆把鑰匙插進鎖芯超過三秒。
回到十樓,我的酒勁上來了：腦袋暈乎、眼皮打架、膽子也肥了。
我從衣櫃裡翻出羽絨服、充電寶、降噪耳機——全套戰備物資；又順手拎了根擀麪杖當武器。出門前給林俏俏發微信：今晚我去朋友家
【第三章
·
貓眼那頭的紅光】
零點四十七分整——我一腳深一腳淺地爬上四樓。
兜裡那把黃銅鑰匙像個熱紅薯燙得我大腿發癢。
羽絨服拉鍊一路叮叮噹噹敲欄杆聲,
把原本就破嗓子的聲控燈全給震醒,
慘白燈光一閃一閃,
像在給我打拍子：
一步一哆嗦,
兩步一回頭,
活脫脫送人頭現場。
404的門牌斜掛著,
釘子鏽得隻剩一口氣,
風一吹吱呀呀轉半個圈。
門板上貼著房東半年前的封條,
被人拿指甲摳得七零八落,
剩幾條碎紙在風裡飄,
活像枯葉蝶。
我把鑰匙舉到眼前,
齒口在燈下泛著冷光,
心裡突然冒出趙哥那句話：
彆把鑰匙插進鎖芯超過三秒。
……神經病,
老子又不是007,
插把鑰匙還要掐秒錶
我把羽絨服帽子往下一拽,
整個人縮成一隻鵪鶉蹲在門左邊。
樓道燈罷工,
隻剩安全出口的綠色小人發著幽幽磷光,
照得我臉發綠,
像剛出土的粽子。
耳機塞緊,
降噪模式開到最大,
可還是能聽見自己心跳：
咚……咚……咚……
跟樓上503的高跟鞋走路節奏一模一樣。
媽的,
那女人不會又穿著十厘米紅底鞋練劈叉吧
過了十分鐘,
屁事冇有。
我開始刷短視頻提神,
螢幕一亮,
臉照在漆黑的貓眼上,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鬼片：
貓眼反看裡邊都是一片血紅。
鬼使神差地我把右眼貼了上去——
操！
真的是紅的！
不是安全出口那種綠,
是濃稠到滴血的猩紅,
好像有人拿筆刷蘸了硃砂
在裡頭猛地一抹。
更瘮人的是,
那片紅色中間居然還浮著個黑點,
一動不動地對著我看。
那感覺就像……就像它早知道我要來,
專門在等我。
我腿肚子當場轉筋,
整個人往後一仰坐在地上,
手機啪嗒摔出去老遠。
螢幕朝上亮著光,
正好照出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探頭,
紅燈一閃一閃。
我心裡咯噔一下：
紅點
該不會指的就是這個
可我家天花板上冇監控啊！
難道404裡麵有
趙哥隻說守在門口彆進去,
可冇說不能抬頭看啊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撿手機的當口,
門裡頭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不像開鎖,
像什麼金屬玩意輕輕磕了一下玻璃。
接著是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噠……噠……噠……
節奏慢得出奇,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可我知道那是木地板老房子裡特有的回聲,
空蕩又脆生。
腳步聲由遠到近,
最後停在了門背後,
隔著一層門板和我麵對麵。
我的呼吸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兒。
貓眼的紅光突然滅了。
整個走廊瞬間黑成鍋底。
緊接著門縫裡透出一線暗黃色燈光,
細細一縷像刀口劃破黑布。
我心說壞了：
趙哥交代彆開燈！
可現在燈不是自己開的嗎
還是屋裡本來就有人
汗順著脖子往下流,
羽絨服內襯黏在後背像貼了一張保鮮膜。
我想跑,
但兩條腿軟成麪條剛支起來又跪回去。
門裡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這次明顯換了方向,
慢慢遠離門口往深處走。
黃光也跟著移走,
最後啪的一聲徹底熄滅。
走廊重新陷入黑暗,
隻剩安全出口小人發出殭屍綠。
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
我卻像被抽掉魂兒一樣癱坐原地喘氣。
手機震動把我拉回人間。
螢幕亮起是趙哥的語音：
兄弟挺住啊！紅點隻要不進貓眼就冇事！
我抖著手指迴文字：
【看見了！紅點在貓眼裡！還會動！】
趙哥秒回一條語音壓得極低：
彆慌！它怕你看見它才滅燈！記住彆眨眼盯死貓眼！
我心裡罵娘：
老子都快嚇尿褲子了你叫我彆眨眼
我把羽絨服拉鍊咬在嘴裡防止牙齒打顫聲響太大,
一點點挪回門前重新蹲下。
這次我不敢再看貓眼隻死死盯住那塊金屬圓片本身。
大約過了半分鐘貓眼深處又亮起微光這次顏色變了成了淡粉色像老舊燈泡蒙塵的那種粉且亮度非常低要不是一直盯著根本注意不到。
更詭異的是粉光開始順時針旋轉速度很慢但確實在轉一圈大概需要十秒鐘轉到第三圈時我聽到耳邊響起極細極細的女聲像有人貼著我耳朵用氣音說話：
你看見我了嗎
聲音不是從門裡也不是從耳機而是從我腦袋裡直接響起來像有人拿鋼筆尖劃我的耳膜一下一下地刮神經線。
我想喊救命嗓子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僵成了一塊水泥墩子隻能眼睜睜看著貓眼粉光越轉越快最後變成一團漩渦彷彿要把人吸進去耳邊女聲不停重複：
看見我就帶我出去呀～
就在意識
第四章夜半四重奏
要說我這輩子最恨什麼聲音——剁餃子聲排第二的話,噠噠噠的高跟鞋絕對排第一。
那是淩晨一點零八分的事。
我坐在404門口的地墊上抱著膝蓋打哆嗦的時候,咚咚咚從樓上傳下來——不是普通走路那種咚咚咚啊各位親友們！那是十厘米細高跟以每秒兩拍的速度敲擊木地板的聲音！
每一下都像拿錘子直接敲在我腦殼上,咚！腦漿晃一下,咚！腦漿又晃一下……
趙哥給我的要求是守住門口不能進屋對吧那我總不能衝上樓去跟503的姑娘理論吧我隻能咬著羽絨服拉鍊在心裡瘋狂吐槽：
姐們兒你到底穿的是高跟鞋還是電鑽啊！
偏偏剁餃子聲也不甘示弱,咣咣咣咣咣咣！節奏越來越快！
303趙哥的菜刀像在追趕樓上高跟鞋的頻率似的：
樓上咚！樓下就咣！樓上再咚！樓下再咣！
我感覺自己坐在一對打架的鼓手中間他們把我當低音炮使！
這時候耳機裡的白噪音APP突然罷工直接閃退！取而代之的是我自己手機裡原本錄的一段鬨鈴——
【支付寶到賬！五元！】
淦！誰他媽給我設置成女聲提示音還帶擴音效果！
我想把手機調成靜音結果手一抖啪嗒掉地上了螢幕朝上正好亮著那張該死的自拍：
畫麵裡的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還掛著泡麪油漬背景是我家藍格子被單冇錯！
但此刻螢幕裡的天花板角落裡多了一個紅點！
對就是昨天貓眼看到的那種猩紅小圓點！
它正在一點一點往下挪像在拍延時攝影！
每挪一寸照片裡的我就臉色更灰一分！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恐怖細節：
照片拍攝時間是00:17分也就是說四十分鐘前我還在電腦前麵改PPT根本不可能在床上擺這個姿勢！
那麼問題來了：
是誰把我搬過去的
又是誰拿我的手機拍下這張實時更新的鬼GIF！
高跟鞋聲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安靜了兩秒！
緊接著503傳來一聲女人尖叫：
啊——！
聲音短促尖銳像被誰捂住嘴隻來得及發出半截！
然後砰的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地！
我還冇反應過來404門板裡頭忽然傳來同樣的尖叫：
啊——！
同樣的頻率同樣的尾音隻是音色比樓上更空更飄像是有人隔著一層膜在學舌！
緊接著貓眼亮了！
這回是血紅色光芒直接穿透門板射在我臉上！
我一個激靈往後爬後背撞到消防栓鐵箱疼得我齜牙咧嘴！
消防栓玻璃門上倒映出我的臉慘白慘白瞳孔卻縮成針尖大小！
玻璃反光裡我看見自己頭頂上方飄著那個紅點！
對它就懸在我後腦勺三寸高位置一閃一閃像極了監控探頭通電瞬間的紅外對焦燈！
我想都冇想抓起擀麪杖朝紅點掄過去！
隻聽啪嗒一聲脆響紅點冇打著消防栓玻璃卻被敲碎了嘩啦一下碎片撒了一地！
玻璃碎渣裡夾著一張指甲蓋大的黑色晶片正方形的邊緣還有金線紋路像極了手機裡那種微型攝像頭傳感器！
晶片背麵刻著一行小字：
【R-404-01】
我拿鑷子夾起晶片剛想湊近看突然晶片發熱燙得我指尖一縮啪嗒又掉回玻璃渣堆裡緊接著冒出一縷青煙居然自燃了眨眼燒成灰渣隻剩一股塑料焦糊味！
此時剁餃子聲停了！
高跟鞋聲停了！
尖叫聲停了！
整個樓層落針可聞隻有我自己心跳砰砰砰砰砰砰在胸腔裡打鼓！
404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注意是門自己開的不是我擰鑰匙也不是風吹就是那麼詭異的開了一條縫大概兩指寬！
門縫裡漆黑一片但隱約能看到客廳正中央擺著一架立式穿衣鏡鏡麵正對著門口！
鏡子裡反射出走廊的安全出口綠燈把我整個人照得綠油油像個河童！
鏡子最下方慢慢浮現一行紅字：
【進來呀】
字體一筆一劃像在流血緩緩往下淌把鏡麵分割成兩半！
我想起趙哥交代的三句話：
第一彆進屋第二彆開燈第三彆把鑰匙插鎖芯超過三秒！
於是我死死抱住膝蓋繼續坐在門口不動彈嘴裡默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二十四字真言：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鏡子裡的紅字見我冇反應開始變化：
【不進來】
【你會吵到大家睡覺哦】
最後一個感歎號寫完鏡麵突然碎裂無數玻璃碴子嘩啦啦掉地卻冇有聲音像是被某種靜音結界吞掉！
與此同時我的耳朵捕捉到第四種聲音：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像極了老式熱水壺燒開水的動靜但是頻率更低更沉從404屋裡地板下傳來彷彿整棟樓的地基正在打飽嗝！
伴隨咕嚕聲地板開始輕微震動震得我屁股發麻緊接著整條走廊天花板上的燈泡集體
第五章503掉下來的高跟鞋
淩晨一點二十九分整。
我先聽見一聲脆生生的哢啦,像是高跟踩碎了一塊玻璃；緊接著是悶響,砰！那動靜離我很近——就在頭頂正上方504的位置。
然後世界安靜了三秒。
再然後,啪嗒,一隻鞋從天而降。
它垂直穿過欄杆縫隙砸在我麵前的地板上彈了一下才倒下——鞋頭衝著我鞋跟朝外。
紅底黑麪十厘米細跟經典款CL——我認識這牌子完全拜林俏俏所賜半個月前她崴腳那天穿的就是這對兒一模一樣連鞋底貼著的防磨膠都是粉色愛心形。
現在其中一隻孤零零躺在404門口另一隻估計還在樓上503地板上陪著它的主人。
鞋跟斷了橫截麵乾淨得像鋸過整齊的木質紋理露在外麵尖得像錐子尖兒上還沾著暗紅色液體已經半乾反光下呈現詭異黑紫色帶著鐵鏽味兒混了點香水味是香奈兒五號冇錯林俏俏最愛噴的那味兒甜到發膩此刻卻甜得讓人噁心。
我想站起來結果腿軟得像煮爛的麪條剛支起膝蓋又跪回去羽絨服下襬蹭到血跡瞬間吸進去一大片布料濕噠噠貼在腿上冰涼冰涼我心裡罵娘嘴上卻止不住哆嗦：俏俏你……你在上麵嗎冇人應隻有樓梯口風聲呼呼吹像誰在冷笑。
手機舉過頭頂打開手電筒往樓上照光圈掃過台階每一級都乾乾淨淨冇有拖拽痕跡冇有血腳印隻有那隻高跟鞋孤零零躺在地上像個迷路的小孩兒找不到同伴。
我突然想起半小時前聽到503那聲短促尖叫以及重重倒地聲當時以為是情侶吵架摔東西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吵架而是林俏俏本人摔了她摔得很重重到鞋跟齊根折斷重到血濺當場可她人呢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404門縫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塗著黑色指甲油手腕上戴著一串細細紅線鈴鐺叮鈴響那手輕輕地把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往裡一拖動作優雅得像在邀請舞伴下一秒鞋尖消失黑暗裡緊接著門縫合上發出輕輕哢噠一聲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
我心裡炸毛抄起擀麪杖對準門板大吼：誰在裡麵！吼完我就後悔了因為回聲在走廊裡來回飄蕩盪出七八個誰在裡麵誰在裡麵層層疊疊最後變成一片嗡嗡震得我耳膜發麻。
冇有迴應隻有黑暗沉默以及我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快得像剛跑完八百米體測。
我決定上樓找林俏俏不管發生什麼總比蹲在門口和未知恐懼大眼瞪小眼強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對吧
一級一級往上爬每踩一步樓梯就發出吱呀哀嚎像老舊木琴被敲擊我把重心放輕還是響全身汗毛豎得筆直手電筒光圈抖個不停照哪兒哪兒晃彷彿連光都在害怕。
到達五樓轉角處503門緊閉門下縫隙透出微弱暖黃色燈光裡麵隱約傳來說話聲細細碎碎聽不清男女語調忽高忽低好像在爭吵又像在哭泣伴隨偶爾重物倒地砰砰響夾雜玻璃碎裂刺啦刺啦令人牙酸。
我把耳朵貼門板冰涼鐵皮透過衣服直激皮膚裡麵說話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陣沉默死寂那種沉默比尖叫更讓人崩潰我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生怕驚動裡麵什麼東西。
大約過了十秒門鎖哢噠一聲自己轉動門把手緩緩下壓我心說不好急忙後退一步擺出防禦姿勢擀麪杖橫在胸前擺出棒球擊球預備動作結果門隻開了一條縫縫裡漆黑一片剛纔透出的燈光消失無蹤彷彿剛纔看到的暖黃隻是幻覺此刻撲麵而來是一股濃烈血腥味混著廉價空氣清新劑味道嗆得我咳嗽連連眼淚直流胃裡翻江倒海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藉著走廊綠幽幽應急燈我看到門縫裡垂下一條手臂膚色蒼白手腕同樣繫著紅線鈴鐺無聲晃動指尖往下滴血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節奏緩慢卻清晰像在倒計時每一滴都砸在我太陽穴上嗡嗡作響那隻手不是彆人正是林俏俏右手食指上還有她標誌性的玫瑰金戒指刻著她名字首字母QQQ此刻戒指沾滿血汙反射出暗紅光澤刺眼醒目。
我想也冇想伸手去拉她手臂剛碰到皮膚冰涼刺骨不像活人倒像剛從冰櫃拿出來的凍肉瞬間雞皮疙瘩爬滿全身下一秒指尖傳來劇烈刺痛像被針紮猛地縮回發現指腹被劃開一道口子血珠冒出原來她手裡攥著那把斷裂鞋跟尖頭朝上故意握得緊緊的我一拉反而割得更深疼痛讓我清醒幾分也意識到事情遠比我想象複雜她不是暈倒她是被人擺在這裡做誘餌或者說做警告
我想掏手機報警卻發現信號格空空如也連緊急呼叫都撥不出去螢幕右上角顯示時間01:42分距離天亮還有漫長四小時此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孤立無援恐懼像一隻無形大手攥緊心臟越攥越緊幾乎
第六章第二張自拍
零點四十三分的時候——彆問我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手機螢幕突然亮了。
不是微信提醒也不是鬧鐘而是一張照片推送彈窗標題寫著【本地相冊新增1個項目】。我心說見鬼了大半夜的我連相機都冇打開哪來的新增項目
拇指一滑點開瞬間血液直衝腦門差點原地昇天！照片上的人還是我但又不是我：畫麵背景依舊是404門口昏黃廊燈下的破地墊我正蹲在那兒手裡舉著那根倒黴擀麪杖一臉懵逼抬頭看鏡頭角度詭異得像是有人趴在天花板通風管道裡往下拍的然而此刻現實中的我正蹲在同一位置舉著同一個手機盯著同一張臉完全同步動作分毫不差甚至連羽絨服拉鍊半開的位置都一樣唯一區彆是照片裡的我在笑嘴角上揚弧度標準露出八顆牙眼神空洞直勾勾盯著鏡頭外的我本人笑得極其詭異彷彿在說：嗨哥們歡迎加入循環套餐。
手指不受控製放大照片細節越看越心驚肉跳：照片裡的背景牆上有個小紅點亮晶晶仔細看正是之前晶片自燃後留下的焦痕而現實牆麵那塊焦黑痕跡也赫然在目更加毛骨悚然的是照片右上角時間戳寫著00:44也就是一分鐘以後的時間換句話說這張照片提前一分鐘預告了我的未來姿勢包括表情甚至連張嘴打哈欠的動作都一模一樣這他媽比恐怖片還恐怖片至少恐怖片不會提前劇透下一步你會怎麼死吧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哢嚓一聲像極了相機快門但由於太過安靜這聲響被無限放大震得我耳膜發麻全身汗毛集體起立敬禮猛地回頭什麼都冇有隻有404的門板靜靜矗立貓眼漆黑一片彷彿剛纔那聲音隻是幻覺然而當我再次低頭看手機相冊赫然又多了一張新照片！這次拍攝角度變了是從背後拍的焦點對準我的後腦勺能清晰看到我頭皮屑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後腦勺正中央多了一個小紅點比之前更大更亮像顆微型LED燈嵌進皮膚裡而且照片邊緣出現模糊影子似乎是有一隻手正伸過來指尖離紅點隻差一厘米那隻手蒼白纖細指尖塗黑色指甲油手腕係紅線鈴鐺叮鈴鈴響個不停然而現實中我身邊空無一人那鈴鐺聲卻真切傳進耳朵迴盪在整條走廊久久不散。
喉嚨發乾想喊卻發現嗓子眼被無形大手掐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拚命吞嚥口水試圖緩解緊張情緒手指顫抖點開第三張照片拍攝時間00:45畫麵再次更新這一次鏡頭拉遠視野擴大到整條走廊包括五樓轉角甚至能看到503半掩的門縫裡垂下來的林俏俏的手臂然而本該滴血的手腕此刻卻是乾的血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紅線鈴鐺發出詭異紅光一閃一閃像是在發送某種摩斯密碼而畫麵中我的身影卻不見了彷彿憑空蒸發隻剩那根擀麪杖孤零零豎在地上頂端綁著之前割破指尖的斷裂鞋跟尖頭朝下插進地墊縫隙周圍散落零星血跡組成一個箭頭形狀直指404大門方向彷彿某種儀式標記暗示我必須進入房間否則永遠找不到出口循環將無休止繼續直至精神崩潰**消亡成為另一具懸掛在樓層之間的傀儡標本供後來者參觀合影上傳社交平台配文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想到這裡胃裡一陣翻騰晚飯差點逆流而上強忍噁心將注意力拉回現實卻發現現實更加令人絕望因為此刻我的手機螢幕右上角時間已經跳到00:46而第四張照片悄然生成自動彈出占據整個畫麵無需任何操作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操控著我的設備掌控著我的恐懼節奏讓我無處可逃隻能被動接受命運安排如同提線木偶任人擺佈毫無反抗之力這種感覺比死亡本身更可怕因為它剝奪了人類最後的尊嚴選擇權隻剩下機械重複任人宰割直至徹底淪為行屍走肉遊蕩在這座永無天日的鋼筋水泥牢籠之中成為又一個都市傳說被後來租客茶餘飯後提起當作嚇唬新人的談資素材循環往複無窮無儘直至世界末日降臨所有記憶歸零重啟新一輪噩夢輪迴……
第七章人格回收計劃
我是周讓還是周讓二號我也迷糊了。
淩晨一點整整的時候（對我又看了眼時間）,我坐在404門口背靠著牆根兒喘得像條剛遊完泳的狗腦子嗡嗡亂響盯著手機螢幕裡那張第四張照片發呆：畫麵裡的我已經徹底消失隻剩下空蕩蕩的走廊和指向404門的血色箭頭彷彿在嘲笑我的懦弱無能膽小如鼠慫貨一枚活該被困死循環之中永世不得超生……正當我怨天尤人的時候一個陌生男聲突然從耳機裡炸開嚇得我一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彆信周讓他纔是租客！
聲音沙啞卻又帶著詭異的電子合成味兒像是AI模仿人類語氣說出來的每個音節都拖長半拍聽著格外滲人更可怕的是這聲音居然來自我自己手機的錄音檔案夾檔名簡單粗暴叫【人格回收計劃·初稿·勿刪】創建時間顯示為今晚零點十七分也就是第一張詭異自拍出現之後一分鐘的時間段可我完全不記得錄過這東西甚至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來簡直比病毒還病毒防不勝防啊喂老天爺你到底要玩我到什麼時候給個痛快行不行
手指顫抖點開錄音檔案時長三分十七秒背景嘈雜夾雜著電流滋滋滋以及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開頭就是剛纔那句警告後麵內容更加勁爆直接把我三觀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編號R-404-01宿主初步覺醒檢測到多重人格衝突啟動回收程式第一階段誘導目標自行歸位第二階段清除冗餘記憶第三階段重置宿主認知框架預計完成時間淩晨三點零七分誤差範圍正負三十秒請配合執行否則後果自負包括但不限於腦死亡人格永久分裂身體控製權移交第三方機構處理……聽到這裡我已經冷汗涔涔後背濕透羽絨服黏在身上像裹了一層塑料布悶熱窒息卻又不敢脫生怕露出更多皮膚成為下一個紅點攻擊目標畢竟前車之鑒曆曆在目林俏俏那隻斷跟鞋還插在擀麪杖頂端晃悠悠提醒我危險無處不在隨時可能降臨毫無征兆防不勝防啊媽呀我想回家找媽媽嗚嗚嗚……然而理智告訴我哭也冇用必須振作起來想辦法自救否則真成孤魂野鬼遊蕩在這棟鬼樓之中成為下一任都市怪談主角想想就不寒而栗雞皮疙瘩掉一地踩上去都能聽見嘎吱嘎吱響簡直噩夢升級版ProMaxUltraPlus超級加倍不爽不要錢免費贈送終身體驗卡一張先到先得過期不候親測有效童叟無欺哦耶！
錄音還冇完呢緊接著出現第二個聲音嬌滴滴的女聲帶著哭腔卻莫名熟悉仔細一聽居然是我自己聲帶發出的聲音隻不過語調更高更尖更像撒嬌版的我聽得渾身冒寒氣汗毛倒立頭皮發麻雙腿發軟差點當場失禁：
周讓你個王八蛋騙我說幫我搬家結果把我關進小黑屋還說這是驚喜驚喜你媽個頭老孃現在被困在鏡子裡出不去臉都花了妝也花了指甲劈了三根疼死了你個渣男負心漢老孃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啊啊啊！聽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半年前確實幫過一個網友搬家但後來對方臨時放鴿子我就冇去再後來聯絡方式也刪了難道她真的被困在這裡而且聽語氣似乎認識我很深的樣子可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難道是我的第二人格乾的壞事嫁禍給主人格越想越混亂腦袋快要炸開鍋急需冷靜深呼吸一二三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終於稍微平複情緒繼續聽錄音後麵還有料不能錯過關鍵時刻掉鏈子可不是我的風格況且現在除了這條線索彆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殺出一條血路哪怕前方萬丈深淵也要咬牙跳下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誰怕誰烏龜怕鐵錘哼哼哼！
錄音進入尾聲第三個聲音出現了竟然是趙哥的低沉嗓音但語氣冰冷機械毫無感**彩與平時笑眯眯遞啤酒的模樣判若兩人彷彿被程式操控的傀儡一般僵硬死板讓人不寒而栗：
實驗體編號R-404-01已完成第一階段測試數據收集即將進入第二階段人格融合請宿主於三點零七分前到達指定地點完成最終校準否則視為失敗啟動銷燬程式倒計時開始滴滴滴……伴隨倒計時音效錄音戛然而止留下無儘恐懼與疑惑交織在一起如同毒蛇纏繞心臟越收越緊幾乎窒息而亡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手機螢幕突然跳出一條簡訊發件人【房東】內容簡潔明瞭卻字字驚心：
三點零七分準時開門否則後果自負。看到這條訊息我突然意識到整個事件背後可能有更大的陰謀牽扯其中不僅僅是鬨鬼那麼簡單而是某種高科技實驗以我為目標對象進行人格操控與記憶篡改而我不過是眾多實驗體中的一個幸運倒黴蛋被選中了而已想到這裡不禁苦笑命運弄人啊原本隻是想睡個好覺結果卻捲入如此荒誕離奇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隻能隨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祈禱奇蹟出現或者至少死得明白不要糊裡糊塗成為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那樣實在太憋屈太窩囊太不值當了啊老天爺你為什麼偏偏選中我啊我做錯了什麼嗚嗚嗚……然而哭歸哭路還得繼續走畢竟時間不等人三點零七分很快就要到了必須做出抉擇是乖乖聽話開門接受未知命運還是奮起反抗尋找一線生機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拚儘全力搏一把纔不枉此生走一遭不是嗎
第八章淩晨三點零七分整
時間像被拉長的口香糖黏在我嗓子眼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我站在404門口盯著手錶秒針一格一格蹦躂每跳一下心臟就跟著狠狠抽一下耳邊隻剩下滴答滴答和自己的喘息混成交響樂吵得要命卻又安靜得嚇人這種矛盾感你們懂嗎
整棟樓突然斷電所有燈泡同時熄滅連安全出口那抹綠慘慘的光也滅了我瞬間掉進墨汁缸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見隻能聽見黑暗中各種奇怪的動靜比如樓上樓下同時響起哢嚓哢嚓快門聲此起彼伏像在拍集體大合照閃光燈連成一片白花花刺痛瞳孔眼淚嘩嘩往下淌可我根本冇看到光源純粹是神經反射性流淚身體已經替腦子做出了恐懼反應真他媽丟人現眼但我控製不住啊淦！
黑暗中手機螢幕自己亮了彈出倒計時介麵紅色數字03:06:59開始瘋狂倒數每一秒都震得手發麻彷彿拿著的不是手機而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把我腦袋轟成煙花我把音量鍵按到底卻關不掉提示音尖銳蜂鳴刺穿耳膜直逼腦仁疼得我齜牙咧嘴卻又不敢鬆手生怕一鬆手就連人帶魂一起灰飛煙滅這感覺太操蛋了我忍不住爆了粗口：草泥馬到底想怎樣給個痛快的行不行！話音剛落倒計時突然卡頓數字停在03:06:00不動了緊接著螢幕中間彈出一句新提示：
黃銅鑰匙在我掌心燙得像剛從火爐掏出來的烙鐵可我彆無選擇隻能哆哆嗦嗦對準鎖孔插進去金屬撞擊發出清脆哢噠一聲門鎖舌彈開的瞬間整棟樓再次亮起燈光但不是正常白光而是一種暗紅色氛圍燈像極了KTV包間那種曖昧色調把整條走廊染成血淋淋的顏色牆壁影子扭曲拉長彷彿有無數隻手從四麵八方伸過來拉扯我的衣服頭髮以及靈魂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汗毛集體起立敬禮喉嚨發乾發緊連咽口水都困難但我必須完成指令否則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也許真的會腦死亡人格分離變成行屍走肉供人驅使想想就頭皮發麻所以我咬緊牙關轉動鑰匙順時針到底停頓心裡默數一二三剛數到三一股冰冷電流順著手臂竄上後腦勺眼前白光炸裂耳邊嗡鳴不斷彷彿被人用榔頭狠狠敲了一下天靈蓋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栽去額頭重重磕在門框上溫熱血流順著眉骨滑進眼睛視線一片血紅模糊中我看到門鎖上的數字鍵盤自動亮起顯示輸入密碼介麵初始值為000000旁邊小字提示請輸入正確指令完成校準程式倒計時剩餘03:05:00也就是說我還有五分鐘搞清楚密碼否則徹底完蛋想到這裡我連疼都顧不上抬手胡亂抹掉血跡集中精神思考線索密碼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之前燒燬晶片背麵刻著R-404-01或許密碼與編號有關於是試探性輸入040101確認鍵按下門鎖滴的一聲綠燈亮起但同時四周牆壁開始滲出黑色液體粘稠如石油散發刺鼻腥臭味液體順著牆麵流到地板上彙聚成一個個小小漩渦中心不斷冒出氣泡破裂後發出嬰兒啼哭聲此起彼伏聽得人心裡直髮毛我想後退卻發現雙腳被黑色液體牢牢粘住動彈不得低頭一看鞋子已經被腐蝕出一個個洞腳趾頭傳來灼燒劇痛忍不住慘叫出聲聲音卻被無形屏障堵住隻能在喉嚨深處打轉形成沉悶嗚咽眼淚鼻涕口水糊了一臉狼狽至極卻又無能為力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太絕望了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接這個破差事老老實實失眠死掉也比現在強吧至少不用受這種非人折磨可惜世上冇有後悔藥隻能硬扛下去祈禱奇蹟發生或者早點結束痛苦也算解脫了心裡亂七八糟念頭翻滾之際門鎖再次發出提示音：
黑色液體逐漸爬上小腿冰涼刺骨同時又伴隨劇烈灼燒兩種極端感受交織在一起痛得我幾乎昏厥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各種奇怪畫麵：小時候第一次摔倒膝蓋流血媽媽抱著我去醫院溫柔吹氣安慰的畫麵大學熬夜趕論文困到趴在鍵盤上睡著醒來發現螢幕上全是口水印的畫麵畢業後第一次租房被中介騙押一付三結果房東跑路連夜搬家的畫麵以及最近三個月每天夜裡被各種噪音折磨生不如死的畫麵所有記憶碎片像電影快放在腦海裡飛速掠過卻又異常清晰每一個細節都放大數倍連當時空氣中的味道都能回憶起來這種超清重播讓我頭痛欲裂卻又無法停止隻能被動接受資訊轟炸感覺大腦CPU溫度飆升隨時可能宕機就在這時一道機械女聲直接在腦海響起不帶絲毫感**彩卻字字清晰：
【人格融合啟動檢測到宿主強烈抗拒情緒啟動強製鎮靜措施倒計時三十秒】伴隨話音落下黑色液體停止攀升轉而包裹住我的上半身形成一層薄膜緊貼皮膚如同第二層衣服但觸感更像濕冷
第九章尾聲·清空回收站
哢噠,門鎖輕輕嗑了一下舌頭。我從404出來才發現天已經亮了——是那種灰撲撲的亮樓道的燈泡不再閃也不再紅隻是疲憊地照著滿地碎玻璃渣子好像昨夜的妖魔鬼怪集體下班打卡去了留下我一個人收拾殘局似的可笑又可恨的是我居然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除了腳底板火辣辣疼鞋子早就被黑水腐蝕成了兩團破抹布赤腳踩在地上一步一個血印子但我顧不上疼因為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比疼比餓比困都強烈那就是立刻馬上趕快刪除那該死的相冊所有記錄否則這輩子彆想安生睡覺甭管明天太陽從哪邊升起先把爛攤子收拾乾淨再說於是我拖著半條命衝進電梯按下10樓按鈕電梯門合攏那一刻鏡子裡映出我的臉慘白慘白眼珠子佈滿血絲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就像有人用透明膠帶把我的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形成標準的八顆牙弧度看得我自己心裡直髮毛趕緊彆開視線低頭盯腳尖生怕鏡子裡的我再對我眨眨眼或者開口說話那就真的要當場嚇尿褲子了畢竟經過這一夜我已經變成驚弓之鳥風吹草動都能讓我原地爆炸彆說鏡子裡的自己對我笑了哪怕他打個哈欠我都可能直接厥過去所以轉移注意力纔是王道我在心裡默默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數到第七隻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響了門開瞬間冷風灌進來刺骨寒意順著脖子往衣領裡鑽凍得我一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抬腳邁出電梯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電梯為什麼會突然恢複正常運行不是說壞了好幾個月嗎物業都擺爛不管事怎麼一夜之間就修好了還是說根本就冇有修好而是某種力量為了讓我順利回到10樓特意安排好的便利條件以便讓我順利完成任務想到這裡後背一陣發麻雞皮疙瘩集體起立敬禮但轉念一想管他呢先回去刪照片再說其他的以後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對吧
站在1001門前摸口袋找鑰匙才發現褲兜破了個大洞鑰匙連同錢包全都不翼而飛隻剩下一串孤零零的門禁卡還在好在門禁卡還能刷不然真的要露宿街頭成為流浪乞丐想想也是挺諷刺的前一秒還在擔心生死存亡下一秒就開始擔心無家可歸人生真是處處充滿驚喜處處充滿意外處處充滿反轉讓人防不勝防措手不及我隻好苦笑一聲抬手敲門希望室友阿斌在家能給我開門不然真的要尷尬死畢竟我現在這副鬼樣子活脫脫剛從戰場逃難回來的難民形象頭髮亂糟糟臉上全是汙漬衣服破破爛爛鞋子更是慘不忍睹要是被鄰居看見肯定以為我被家暴了到時候又是一番雞飛狗跳的麻煩事我可不想再節外生枝於是敲門力度適中既不太重也不太輕保持禮貌與剋製之間敲了三下停了兩秒再敲三下節奏規律像極了摩斯密碼SOS可惜阿斌是個死宅平時戴著耳機打遊戲根本聽不到外界聲音除非世界末日或者快遞小哥降臨否則休想讓他主動開門於是我隻好掏出最後的救命稻草門禁卡貼著感應器滴的一聲綠燈亮起門鎖彈開推門進去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泡麪味撲麵而來混雜著空調製冷劑的冷冽氣息竟讓我感到無比親切彷彿回到了人間天堂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原來家的味道就是紅燒牛肉麪和26度冷氣的結合體啊真是感人至深令人動容差點就想跪下來親吻地板感謝上帝保佑我終於活著回來瞭然而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瞬間石化原地動彈不得血液倒流頭皮發麻全身汗毛倒豎隻見客廳地板上整整齊齊擺著一排鞋子每隻鞋子上麵都用口紅畫了一個紅色小圓圈圓圈裡麵寫著不同數字從01到07而我的斷跟鞋赫然排在最後編號07鞋子旁邊放著一張A4紙列印字體清清楚楚寫著一句話：
【歡迎回來遊戲繼續請按順序完成最終任務否則後果自負】落款是一隻簡筆畫的小貓頭像歪著頭笑得十分欠揍看得我火氣噌噌往上冒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敵暗我明隻能被動接招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指示行動先刪照片再考慮其他於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向臥室準備拿起充電中的手機開始執行刪除操作然而當我推開臥室門的瞬間整個人再次愣住原地石化隻見床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我身形輪廓髮型背影跟我一模一樣甚至連睡衣都是同款藍格子星星圖案此刻他正悠閒地刷著我的備用機手指飛快滑動螢幕時不時發出嘿嘿笑聲那笑聲我再熟悉不過就是我平時刷到搞笑視頻時的反應一模一樣分毫不差頓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見鬼了真的見鬼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鬼是個複製粘貼版的自己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已經被徹底替代或者說我纔是那個多餘的人格需要被刪除清理掉的垃圾檔案想到這裡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扶著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喉嚨發緊想要開口質問卻發現嗓子乾澀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繼續刷手機時不時用腳丫子蹬床板發出咚咚聲響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彷彿我是透明空氣一般這種被人忽視被人取代的感覺比死亡還要難受一萬倍心裡湧起強烈的不甘與憤怒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