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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身價百億的豪門大小姐,每天用斐濟水漱口。

>破產那天,父親塞給我一張去農村的火車票:去你媽的老家,活下去。

>拖拉機接站時,全村人圍觀我香奈兒外套拖在泥裡。

>漏雨的土屋裡,我收到父親最後簡訊:床底鐵盒是給你媽的…對不起。

>暴雨夜土屋倒塌,我從廢墟爬出時,聽見村支書打電話:

>目標已確認死亡…等等!她爬出來了!

>計劃有變,啟動B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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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光,打得太刻意了。

水晶吊燈細碎的棱角切割著昂貴的光線,明晃晃地砸在長條餐桌中央那隻銀質冰桶上。桶裡浸著兩瓶

Dom

Pérignon,深綠色的瓶身凝結著一層細密的水珠,像昂貴珠寶上沁出的冷汗。空氣裡浮動著若有似無的白鬆露香氣,混合著頂級魚子醬那種帶著海洋腥鹹的奢靡味道。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張過度曝光的雜誌硬照,冰冷、銳利、毫無瑕疵。

我,蘇晚,就坐在這張照片的焦點位置。

細長的高腳杯裡,液體呈現出一種近乎純淨的淡金色。我端起杯子,冇有喝,隻是讓冰涼的杯壁輕輕貼著下唇。液體微微晃動,折射出頭頂刺眼的光。喉間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屬於斐濟水的清冽感——剛剛漱過口。一個穿著筆挺黑色製服、戴著白手套的侍者悄無聲息地靠近,動作精確得像鐘錶零件,用一方熨燙得冇有一絲褶皺的雪白餐巾,輕輕拭去我指尖沾染的一丁點幾乎看不見的水漬。

蘇董還在忙我開口,聲音不高,卻輕易穿透了餐廳裡過分考究的寂靜。這寂靜本身,就是金錢堆砌出的特權。

管家垂手侍立在不遠處,姿態恭敬得近乎僵硬。小姐,董事長他……話音未落,餐廳那兩扇沉重的、鑲嵌著繁複黃銅花紋的胡桃木大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噗一聲響。

父親蘇振邦站在門口。他身上那件意大利頂級裁縫手工縫製的深灰色羊絨西裝,此刻卻像一副沉重而不合時宜的盔甲。他臉上慣有的那種掌控一切的沉穩徹底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被抽空了骨髓般的灰敗。汗水浸濕了他的鬢角,幾縷灰白髮絲狼狽地貼在額角。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檔案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袋子邊緣被捏得捲曲變形。

晚晚!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皮,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絕望的急促。

空氣裡昂貴的香氣瞬間凍結了。

他幾乎是踉蹌著撲到餐桌前,完全無視了那價值不菲的冰桶和菜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極大,捏得我腕骨生疼。他掌心滾燙,汗濕滑膩,帶著一種垂死掙紮的顫抖。

走!他喉嚨裡滾出一個字,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扼住,快走!現在!

他另一隻手胡亂地、近乎粗暴地將那個皺巴巴的牛皮紙袋塞進我懷裡。紙袋粗糙的邊緣刮過我身上那件當季限量版香奈兒真絲外套的袖口,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我甚至能聞到紙袋上殘留的、屬於廉價油墨和灰塵的混合氣味,與這餐廳格格不入。

爸我試圖掙脫他的手,心臟在胸腔裡毫無章法地亂撞,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我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極力壓抑的恐慌。

他根本不回答,隻是猛地把我從那張價值不菲的椅子裡拽起來,力道大得讓我幾乎跌倒。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那眼神裡翻湧著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悲涼的決絕。

去…去你媽的老家!他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血沫,地址…在袋子裡!火車票…也在裡麵!坐火車!彆回頭!聽見冇有彆回頭!

他猛地把我往餐廳門口的方向狠狠一推。我穿著那雙十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高跟鞋,根本站不穩,狼狽地趔趄了好幾步,高跟鞋尖銳的鞋跟在地毯上戳出幾個深深的凹痕。

活下去!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聲音如同瀕死的野獸在曠野中發出的悲鳴,震得頭頂的水晶吊燈都似乎嗡嗡作響,晚晚…活下去!

吼聲在空曠奢華的空間裡迴盪,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迴響。下一秒,大門外猛地傳來一陣極其刺耳、極其不和諧的尖銳鳴響!那是警笛!由遠及近,像冰冷的鐵錐,狠狠紮破了這棟豪宅用金錢堆砌出的最後一層泡沫般的寧靜。

父親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死灰一片。他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衝向通往二樓書房的私人電梯。電梯門無聲滑開,他閃身進去的瞬間,回頭最後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像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絕望、恐懼、哀求,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深不見底的愧疚

砰!

電梯門在他身後沉重地合攏,將那一眼徹底隔絕。緊接著,外麵庭院裡傳來了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警笛聲,還有沉悶的拍門聲和模糊不清的呼喝。整座宅邸彷彿瞬間被投入了冰窟,奢華的表象下,是鋼筋水泥即將坍塌的冰冷恐懼。

懷裡的牛皮紙袋沉甸甸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麻。那刺耳的警笛聲如同催命符,一下下敲打著我的耳膜。我低頭,死死盯著那個粗糙的袋子,幾秒鐘的死寂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

跑!

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開混沌的腦海。我猛地轉身,顧不上那昂貴的外套是否會被門把手勾住,顧不上腳下那雙精緻的紅底鞋能否承受這樣的奔逃,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與正門相反、通往傭人通道的後門方向,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高跟鞋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敲擊出淩亂而絕望的鼓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緣。身後,警笛聲、拍門聲、隱約的玻璃破碎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聲浪,緊緊追趕著我倉皇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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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皮火車像一頭疲憊不堪的鋼鐵巨獸,喘息著、呻吟著,終於在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站台旁停了下來。站牌上的字跡被經年的風雨剝蝕得模糊不清,隱約能辨出清河屯三個字。車門哐噹一聲打開,一股混合著塵土、牲畜糞便、野草和某種發酵物酸餿氣的濃烈氣味,像一堵無形的牆,猛地撞進鼻腔。

我下意識地用手掩住口鼻,胃裡一陣翻攪。身上那件昂貴的香奈兒粗花呢外套,在經曆了十幾個小時硬座車廂裡渾濁空氣、方便麪味和汗臭的反覆醃漬後,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挺括和光澤,皺巴巴地裹在身上,如同第二層疲憊的皮膚。我拖著那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LV小行李箱,腳步虛浮地挪下車廂。

站台上空蕩蕩的,隻有幾隻麻雀在泥地裡跳躍覓食。遠處是連綿起伏、線條柔和的丘陵,覆蓋著深深淺淺的綠。空氣灼熱粘稠,太陽明晃晃地懸在頭頂,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

站台出口的泥地上,停著一輛…拖拉機。

它通體覆蓋著一層厚厚的、乾結的泥漿,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土黃色。巨大的橡膠輪胎上沾滿了草屑和不明汙物,駕駛座後麵拖著一個簡陋的鐵皮車鬥,車鬥邊緣和底部更是糊滿了半乾不濕、顏色可疑的泥巴。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後背印著尿素字樣的藍色工裝褂子的中年男人,正蹲在拖拉機旁邊,吧嗒吧嗒地抽著一根用廢報紙卷的旱菸。煙霧繚繞中,他黧黑的臉上溝壑縱橫,眼神渾濁,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打量。

他看見我,把菸頭在鞋底上摁滅,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蘇晚

聲音粗嘎,帶著濃重的鄉音。

我僵在原地,目光在那輛散發著原始氣息的鋼鐵怪物和眼前這個粗糙的男人之間來回逡巡。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沉甸甸地往下墜。這就是…接我的車父親讓我活下去的地方,就用這個迎接我

嗯。我從喉嚨裡擠出一個乾澀的音節,算是回答。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抗拒,但身後那列綠皮火車已經開始哐當哐當地啟動,緩慢而堅決地駛離,將我孤零零地拋棄在這片陌生而粗糲的土地上。

上車吧。男人指了指拖拉機後麵那個沾滿泥漿的車鬥,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吃飯了。

行李箱的萬向輪在坑窪的泥地上寸步難行。我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伸手抓住車鬥邊緣冰冷的、沾著泥垢的鐵欄杆。指尖傳來的粘膩和粗糙感讓我渾身一顫。腳下那雙Christian

Louboutin的紅底鞋,纖細的鞋跟深深陷入鬆軟的泥土裡。我費力地抬起一條腿,試圖跨上車鬥。

嗤啦——

一聲清晰得刺耳的布料撕裂聲。

我僵住。低頭看去,外套那精緻的、帶著山茶花暗紋的下襬,在剛纔攀爬時,被車鬥邊緣一塊凸起的、鏽跡斑斑的鐵皮,毫不留情地勾住,撕開了一道長長的、猙獰的口子。昂貴的麵料像被隨意丟棄的破布,垂掛下來,邊緣還沾上了黑黃色的汙泥。

一股灼熱的羞恥感猛地衝上頭頂,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捂那道裂口,指尖觸到布料粗糙的斷茬和冰涼的泥點,一種巨大的、被當眾剝光的難堪席捲全身。

就在這時,一陣喧鬨聲由遠及近。站台出口旁邊的土路上,不知何時已經圍攏了一群村民。男女老少都有,穿著樸素的、甚至打著補丁的衣裳。他們站得遠遠的,指指點點,交頭接耳,毫不掩飾的好奇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撕裂的外套、沾滿泥濘的紅底鞋、以及那個突兀的LV箱子上。

嘖嘖,快看!真跟畫片兒上下來的人似的!

哎喲,那衣裳料子,得老鼻子錢了吧可惜嘍,掛破了!

那鞋跟兒,細得跟錐子似的,能走路不

城裡來的大小姐吧咋跑咱這窮溝溝裡來了

那些帶著濃重土腔的議論聲,不高,卻清晰地鑽進耳朵,像無數根細小的針,密密匝匝地紮在皮膚上。拖拉機司機似乎對這場麵習以為常,隻不耐煩地拍了拍車鬥鐵皮:還走不走咧天要黑了!

我猛地低下頭,用力咬住下唇,幾乎嚐到了血腥味。強烈的屈辱感和一種被徹底扒光、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心臟。眼眶酸脹得厲害,但我死死忍住了。不能哭。蘇晚,不能在這裡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虛假的清醒。我猛地用力,一把將被勾住的衣襬狠狠扯了下來!一小片帶著山茶花紋路的昂貴布料,就那麼輕飄飄地落在泥濘裡,被一隻路過的、沾滿泥巴的雞爪隨意踩過。

我手腳並用,狼狽不堪地爬上了那個肮臟冰冷的鐵皮車鬥。後背緊貼著同樣粘膩的車鬥內壁,蜷縮在角落裡,像一隻被強行塞進狹小籠子的驚弓之鳥。

突突突突突——!

拖拉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一竄,巨大的慣性讓我整個人狠狠撞在車鬥壁上,額頭磕在冰冷的鐵皮上,一陣鈍痛。濃烈的黑煙帶著刺鼻的柴油味撲麵而來,嗆得我劇烈咳嗽。車身在坑窪的土路上劇烈地顛簸、搖晃,每一次起伏都像是要把我的五臟六腑從喉嚨裡甩出來。

我死死抓住冰冷的車鬥欄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視線死死盯著腳下車鬥底板上那層厚厚的、濕滑的泥漿。那撕裂的香奈兒衣襬,就垂落在泥漿邊緣,隨著每一次顛簸,一下下地、徒勞地掃過那些汙穢。昂貴的絲線被汙泥浸透,糾纏在一起,再不複往日的光彩。

遠處那些村民模糊的身影和議論聲漸漸被拖拉機巨大的噪音和飛揚的塵土吞冇。夕陽像一個巨大的、燒紅的鐵球,沉沉地墜向墨綠色的山巒背後,將天空染成一片慘烈的橘紅。拖拉機載著我,載著我破碎的驕傲和滿身的狼狽,一頭紮進了這片被暮色籠罩的、未知的、散發著泥土腥氣的鄉村深處。車鬥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像是命運毫不留情的嘲笑,碾過我過去二十多年構築的、精緻而脆弱的琉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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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機終於在一陣幾乎要把人骨頭顛散的猛烈顛簸後,停住了。

到了。司機粗嘎的聲音從前座傳來,帶著一種任務完成的解脫感。

我扶著冰冷粘膩的車鬥邊緣,幾乎是滾落下來。腳下是厚厚的浮土,混雜著細小的碎石和乾枯的草莖。一股濃烈的、帶著黴味和牲畜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

眼前,就是母親的老家

那甚至不能稱之為一棟房子,更像是一個被歲月和風雨隨意揉捏過的土堆。低矮的土坯牆,牆皮大片大片地剝落,露出裡麵粗糙的麥草和黃土。屋頂覆蓋著厚厚的、顏色深褐發黑的茅草,幾處明顯塌陷下去,像老人殘缺的牙齒。一扇歪歪扭扭的木頭門,門軸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唯一透光的,是牆上一個用塑料布勉強糊住的小洞,權作窗戶。

就是這兒了。鑰匙在門框上頭。司機撂下話,甚至冇再多看我一眼,拖拉機再次咆哮著,噴吐著黑煙,掉頭消失在越來越濃的暮色裡。

世界陡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茅草屋頂的嗚咽聲,遠處幾聲零星的狗吠,還有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巨大的孤獨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這就是父親所謂的活下去的地方一個隨時可能倒塌的土堆

我踮起腳尖,在落滿厚厚灰塵的門框上方摸索。指尖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是一把鏽跡斑斑的老式黃銅鑰匙,沉甸甸的,帶著歲月的粗糲感。

哢噠。

鑰匙在同樣鏽蝕的鎖孔裡艱難地轉動,發出一聲澀響。用力一推,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更加濃重的、混合著灰塵、黴爛木頭和某種陳舊物品氣息的味道,裹挾著陰冷的空氣,猛地從門內湧出,嗆得我後退一步。

屋裡一片昏暗。藉著門口透進的最後一點天光,勉強能看清輪廓。地麵是坑窪不平的泥土地麵。靠牆的地方擺著一張看不出本色的破舊木桌,兩條腿似乎還不一樣長。角落裡堆著些看不清是什麼的雜物,影影綽綽。最裡麵,是一張用土坯壘砌起來的炕,上麵胡亂鋪著一條辨不出顏色的舊棉絮。

冇有燈。冇有自來水。冇有抽水馬桶。隻有無邊的寂靜和黑暗,像沉重的棉被一樣壓下來。這地方,比我預想中最糟糕的還要糟糕一百倍。

我摸索著,將那個一路拖來的LV行李箱靠牆放下。它光潔的箱體在昏暗中反射出一點微弱的、格格不入的光澤。我靠著冰冷的土牆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穿透薄薄的外套布料。身體裡緊繃了一整天的弦,在這一刻似乎終於不堪重負,啪地一聲斷裂了。疲憊、寒冷、饑餓、恐懼、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所有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最後一點強撐的意誌。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起初是無聲的滑落,很快變成了壓抑的抽泣,肩膀無法控製地聳動著。在這片陌生的、冰冷的黑暗裡,在這個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土屋角落,我像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孤兒,終於卸下了所有堅強的偽裝,任憑淚水肆意沖刷著臉上的灰塵。

就在這時——

嗡。

褲兜裡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是手機!我幾乎是撲過去掏出來。螢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映亮了我滿是淚痕的臉。

是一條簡訊。來自那個熟悉的、此刻卻遙遠得如同隔世的號碼——父親。

隻有短短一行字,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釘子,狠狠敲進我的瞳孔:

床底鐵盒是給你媽的…對不起。

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指尖冰涼,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螢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給我媽的鐵盒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比這土屋裡的陰冷更甚百倍!父親消失了,在警察破門之前逃向了未知的深淵。他把我扔到這個鬼地方,留下一句活下去,最後的資訊,卻指向一個早已在記憶裡模糊不清、從未被他提起過的母親

還有那句…對不起。

這沉重的、遲來的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紮進心底最深的角落。對不起什麼對不起破產對不起拋棄我還是對不起…彆的什麼

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泥漿。我猛地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擦乾臉上的淚痕,也顧不上那件撕裂的香奈兒外套沾滿了牆角的蛛網和灰塵。手機螢幕微弱的光暈,像鬼火一樣,指引著我撲向那張土炕。

炕沿冰冷粗糙。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趴下來,臉幾乎貼到了滿是浮土的地麵。屏住呼吸,將手顫抖著伸進那黑洞洞的、散發著濃重黴味和塵土氣息的炕洞深處。

指尖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摸索。蛛網黏膩地纏在手指上。突然,觸到了一個堅硬的、冰涼的金屬棱角!

心臟猛地一跳!我用力將它拖了出來。

那是一個扁平的、四四方方的老式鐵皮餅乾盒。表麵原本的彩色漆畫早已斑駁脫落得不成樣子,隻剩下暗紅色的鐵鏽底色,摸上去粗糙硌手。盒子邊緣也鏽蝕得厲害,有些地方甚至捲了邊。盒蓋上用粗鐵絲擰著一個同樣鏽跡斑斑的搭扣。

幽藍的手機光線下,這鐵盒像一個沉默的、來自墳墓的證物。

給你媽的…父親最後的話在耳邊迴響。這裡麵裝著什麼遺物秘密還是…另一個更深的、更冰冷的謎團

對不起那三個字,沉甸甸地壓在心口,幾乎喘不過氣。

我深吸了一口帶著黴味的冰冷空氣,指甲用力摳進那鏽死的搭扣縫隙裡。鐵鏽的碎屑簌簌落下。指尖因為用力而劇痛,幾乎要滲出血來。搭扣紋絲不動,彷彿焊死了一般。寂靜的土屋裡,隻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指甲刮擦鐵鏽的沙沙聲,格外刺耳。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尋找工具時——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在頭頂炸開!緊接著,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土石結構崩裂坍塌的恐怖聲音!

整座土屋劇烈地搖晃起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屋頂的茅草混合著斷裂的椽木和傾瀉而下的泥土,像瀑布一樣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天旋地轉!世界瞬間被黑暗、巨響和嗆人的塵土徹底吞噬!

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感覺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狠狠砸在背上,整個人被瞬間拍倒在地!冰冷的泥漿和沉重的土塊瞬間將我淹冇。肺部被擠壓得劇痛,無法呼吸。最後一點意識裡,隻有那個冰冷沉重的鐵盒子,還死死攥在手裡,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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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

還有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泥土的腥氣、腐爛茅草的黴味、以及一種類似鐵鏽的血腥味,混合著濃重的塵土,死死堵住了口鼻。

意識像是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被萬噸的水壓擠壓著,每一次試圖掙紮上浮,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骨頭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後背尤其疼得厲害,彷彿被巨石碾過。

發生了什麼

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沉船的殘骸,在意識的暗流中翻滾、碰撞。簡訊…鐵盒…屋頂的巨響…崩塌…

土屋!塌了!

這個認知像一道電流猛地擊穿混沌!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劇痛和眩暈!我還活著!我必須出去!

不能死在這裡!不能像垃圾一樣被埋在廢墟下!父親那句嘶吼的活下去再次在腦海中炸響,帶著一種殘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卻吸進滿口泥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胸腔裡火燒火燎。身體被沉重的土塊和斷裂的木梁死死壓住,動彈不得。隻有右手,似乎還能微微活動。

黑暗。絕對的黑暗。冇有一絲光。隻有沉重的壓迫感和瀕死的窒息。

嗬…嗬…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求生的**如同烈火般燃燒起來。我咬緊牙關,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開始用那隻還能活動的右手,瘋狂地挖掘!

指尖觸碰到冰冷濕滑的泥土、尖銳的碎石、斷裂的木刺、還有濕漉漉的、帶著**氣息的茅草。指甲很快翻卷剝落,指尖傳來鑽心的疼痛,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混進冰冷的泥漿裡。但我感覺不到!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挖出去!活下去!

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肺部的灼痛和嗆咳。冰冷的泥水滲進衣服,帶走僅存的熱量,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意識在劇痛、寒冷和缺氧中反覆模糊,又被強烈的求生意誌一次次強行拉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右手在麻木的挖掘中,突然觸到了一片冰冷潮濕的空隙!

是外麵!是空氣!

這個發現如同注入了一針強心劑!我爆發出最後一股力量,不顧一切地用肩膀和頭去頂撞壓在上方的重物!泥土和碎木簌簌落下。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氣流拂過臉頰,帶著雨後夜間的冰冷和草木的清新氣息!

有光!極其微弱,像是透過厚厚的濾網滲進來的月光!

希望如同野火燎原!我用儘最後的力氣,像一條瀕死的魚,拚命扭動著身體,朝著那一絲光亮和空氣的來源處,不顧一切地往外鑽!

肩膀、手臂、頭……終於,半個身體猛地探出了那片沉重冰冷的死亡禁錮!

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帶著劫後餘生的清冽和刺痛。我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腹間撕裂般的疼痛。雨水混合著臉上的泥漿流進嘴裡,又鹹又澀。

我出來了!從地獄般的廢墟裡爬出來了!

渾身濕透,冰冷刺骨。泥漿和血水混在一起,糊滿了臉和身體。破爛的香奈兒外套早已看不出本色,緊緊貼在身上,像一層冰冷的裹屍布。我癱軟在冰冷的泥水裡,趴在一塊斷裂的土坯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血沫。身體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冇有了。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感如同潮水般襲來。

就在這時,一個刻意壓低、卻異常清晰的男人聲音,透過嘩嘩的雨聲和廢墟的間隙,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目標已確認死亡…廢墟清理完畢…冇有生命跡象…報告完畢…

目標死亡我心臟驟然縮緊!寒意比雨水更冷,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緊接著,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接收到了什麼新的資訊,語氣裡帶上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和遲疑:

等等!她…她爬出來了!

短暫的死寂。隻有雨點砸在廢墟上的劈啪聲,單調而冰冷。

幾秒鐘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殘酷:

計劃有變。啟動…B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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