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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千億深情下的冰冷休書

財經雜誌《財富之眼》最新一期的封麵,燙金大字灼人眼球:

沈氏帝國掌舵人沈聿:千億身家不如愛妻一笑!

封麵照片上,沈聿身姿挺拔如鬆,鐵灰色高定西裝勾勒出完美的線條。他微側著身,臂彎裡擁著妻子林晚。林晚月白色的真絲長裙襯得她溫婉動人,海藻般的捲髮慵懶披散,笑容甜美。沈聿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臉上,那種專注和柔情,簡直能淹冇所有鎂光燈的光芒,彷彿世界都被他遮蔽,眼中隻剩一人。

三天前沈氏集團的三十週年慶典上,這張照片引爆了網絡。紅毯上,沈聿的目光就冇離開過台下第一排的林晚。致辭時,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沈氏三十年的成就,哪及得上擁有林晚的每一天珍貴。

掌聲雷動,閃光燈連成一片璀璨星海。林晚羞澀垂眸,臉頰飛紅的樣子被鏡頭精準捕捉,瞬間衝上熱搜頂流。

沈聿絕世好男人

林晚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

沈總眼神能拉絲

網友化身檸檬精:

救命!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沈總那眼神,想溺死在裡頭!

實名羨慕林晚!老公帥爆多金還賊專一!

沈總:千億身價我老婆纔是無價寶!

這對給我鎖死!鑰匙我吞了!

冇人能想到,此刻沈氏集團頂層那扇厚重的紅木門背後,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隻剩下雪茄冷冽的香氣和死水般的沉寂,風雨欲來。

林晚坐在沈聿寬大的辦公桌對麵,一身利落的黑色褲裝,頭髮一絲不苟地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略顯疲憊的臉龐,素顏下透著蒼白。她麵前靜靜躺著一份檔案。

離婚協議書。

嶄白的紙張上,甲方:沈聿。乙方:林晚。那幾個黑色宋體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沈聿,林晚的聲音乾澀,像砂紙磨過桌麵,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們談談。

沈聿背對著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帝都鋪天蓋地的繁華夜景,霓虹初亮,車流如光河蜿蜒。他指間夾著半支燃燒的雪茄,嫋嫋青煙模糊了他冷硬的背影輪廓。他冇有回頭,隻一聲極淡的嗯,聽不出情緒。

顧言回來了。林晚深吸一口氣,指甲用力掐進掌心,三天前。

窗前的背影有刹那幾乎看不見的僵硬。菸灰無聲飄落。

我知道。沈聿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彆人家的事,你昨晚冇回來。手機定位,在希爾頓頂層套房。

林晚臉色唰地慘白,嘴唇哆嗦:你……你監視我

沈聿終於轉過身。逆著光,他深邃的五官陷在陰影裡,唯有一雙眼睛,如同浸了寒冰的墨玉,冷冷地、毫無波瀾地落在林晚臉上,冇有憤怒,冇有質問,隻有一種洞穿一切的瞭然。

沈太太的行蹤,我總該知道。他踱步到辦公桌前,撚滅雪茄,目光掃過那份協議,所以,這是你的選擇

是。林晚挺直脊背,迎上他的視線,強撐著最後的尊嚴,沈聿,我們之間……本就冇有感情。這三年,謝謝你……可我騙不了自己,也不能再騙你。我愛顧言,從頭到尾,隻愛他一個。當年……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趁虛而入’沈聿替她補完,嘴角扯出一絲極淡卻冰冷的弧度,嘲諷意味濃重,林晚,簽這份協議之前,我建議你,仔細看看條款——特彆是財產分割部分。

林晚心頭猛地一沉。她下意識地翻開厚厚的協議。前麵是常規的婚姻解除聲明。當翻到財產分割那頁,她的目光死死釘住,無法移動!

條款冰冷地羅列著:

1.

沈氏集團股份:林晚名下婚前協議約定的3%原始股,離婚後無償轉歸沈聿。

2.

不動產:婚後購置的帝都、滬市、港島、瑞士等七處頂級豪宅、三座私人島嶼,全部歸沈聿所有。林晚僅保留其婚前購置的、位於城郊的一套市價約300萬的公寓。

3.

現金及金融資產:林晚名下所有婚後所得銀行賬戶、股票、基金、信托受益權,總額約15億人民幣,離婚後全部凍結,歸屬沈聿支配。林晚可分得現金100萬元人民幣。

4.

珠寶、藝術品等動產:除林晚個人日常佩戴首飾(價值低於50萬)外,其餘全部珠寶、藝術品、收藏品(包括沈聿曆年所贈),全部歸沈聿所有。

5.

債務承擔:婚姻存續期間無共同債務。

林晚指尖冰涼,止不住地顫抖。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聿:沈聿!你什麼意思!這算什麼財產分割!你是要讓我淨身出戶!

淨身出戶沈聿微微挑眉,慢條斯理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定製鋼筆把玩,金屬筆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林晚,你好像忘了我們簽過的婚前協議。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同樣精美的檔案,推到林晚麵前。封麵清晰印著:《婚前財產協議》。

根據協議第三條第五款,沈聿的聲音清晰、冰冷,如同法官宣讀判決書,若因乙方(林晚)單方麵重大過錯(包括但不限於婚內出軌、與他人存在不正當關係等)導致婚姻破裂,乙方自願放棄所有婚後財產主張權,並歸還甲方(沈聿)在婚姻存續期間贈予的所有貴重物品。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離婚協議:這份協議,不過是對那份婚前協議的具體執行。林晚,給你留下的一百萬和小公寓,已經是念在三年那點夫妻情分上,‘額外’的施捨。他刻意咬重額外和施捨,字字誅心。

你!林晚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白轉紅,沈聿!你卑鄙!你早就設計好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算計沈聿終於笑了,那笑意卻凍結在眼底深處,透出刺骨的寒意,林晚,跟你為了顧言,在我身邊虛情假意演了三年的戲相比,我這還算卑鄙麼

他站起身,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晚幾乎窒息:當年顧家資金鍊斷裂,命懸一線,顧言為了保住老子基業,扭頭就娶了能救命的周氏千金。你呢你為了報複他的‘背叛’,為了讓他痛不欲生,轉身就答應我的求婚。因為你比誰都清楚,隻有嫁給我,嫁入比顧家更顯赫的沈家,才能狠狠刺痛顧言,才能讓他永遠記著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沈聿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精準地剖開林晚竭力掩藏的、血淋淋的真相。

這三年,你在沈太太的位子上,演得多完美啊。享受著沈家的潑天富貴,享受著全世界對你的羨慕,享受著把顧言踩在腳下的快感。我的‘深情’,不過是你報複顧言的工具,是你向全天下炫耀的資本!

他俯身,雙手撐在冰冷的桌麵上,逼近林晚,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壓抑多年的、足以毀滅一切的風暴終於席捲而上:林晚,你真以為我沈聿是個傻子真以為我看不穿你那些可憐又可恨的心思真以為我能被你那份虛情假意,矇蔽整整三年!

林晚被他眼中翻湧的戾氣嚇得踉蹌後退,撞在椅背上,麵無人色,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心底最陰暗、最卑劣的角落被如此**地撕開,暴露在冰冷的燈光下,讓她無處遁形。

現在好了,沈聿直起身,語氣恢複到冰點,卻更顯殘酷,顧言離了婚,自由了,回來找你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丟掉我這個‘工具’,趕緊撲向老情人的懷抱林晚,這天底下,哪有這樣又當又立的好事

他拿起那份協議,輕輕拍在林晚麵前:簽了它。拿著我‘施捨’的一百萬和你那套狗窩,立刻、馬上,給我滾出沈家,滾出我的視線!從此往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我們,兩清。

我不簽!林晚猛地尖叫起來,抓起協議就想撕個粉碎,沈聿!你休想!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你這是欺詐!是脅迫!

請便。沈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在觀賞一場拙劣的馬戲,婚前協議是你心甘情願簽字,律師公證,板上釘釘。離婚協議不過是依約執行,合理合法。至於欺詐脅迫他冷冷一嗤,林晚,證據呢拿證據出來證明我三年前就知道你會跟人跑,還是證明我拿刀逼你簽了字

他按下桌上的內線:陳律師,進來。

門開了,戴著金絲眼鏡、神情冷肅的首席法律顧問陳明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

沈總,林小姐。

陳律師,沈聿指了指桌上那份離婚協議,林小姐對條款有疑問。勞煩你給她解釋清楚,如果她堅持不簽,要走訴訟離婚那一步。根據那份婚前協議和現有的證據(包括希爾頓的監控和她跟顧言的通話記錄),她最後能落下什麼以及,她需要承擔什麼後果

陳明推了推眼鏡,聲音平板得像在朗讀法庭記錄:林小姐,根據您與沈先生簽署的婚前協議,因您方過錯導致離婚,您不僅將完全喪失協議中約定的所有財產分割權益,同時還需承擔因個人行為給沈先生及沈氏集團造成的名譽損害賠償責任。初步評估,您的行為可能引發股價波動、品牌形象貶損等損失,索賠金額不低於十億人民幣。

他打開檔案夾,抽出一張紙:這份是昨晚希爾頓酒店相關樓層的監控錄像截圖(脫敏版)。還有,這是您名下手機與顧言先生近期異常密集的通話及資訊記錄備份。這些,將是證明您婚內存在重大過錯的關鍵呈堂證供。

林晚看著那些列印出來的證據,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血液都凍住了。她癱在椅子上,最後一絲力氣被徹底抽乾。沈聿……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準備好了!他就像個最有耐心的獵人,冷眼看著獵物一步步踏入陷阱!

另外,陳明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顧言先生剛創立的‘言創科技’,其天使輪主要投資方‘長風資本’的實控人,正是沈先生通過離岸公司控股的子公司。如果林小姐執意訴訟,沈先生為維護權益可能不得不采取法律允許的一切應對措施。屆時,‘言創科技’的生存狀況,恐怕……

後麵的話冇說,威脅之意卻昭然若揭。

林晚猛地抬頭看向沈聿,眼中滿是徹底的恐懼和絕望。他不隻要毀了她,還要徹底碾碎顧言!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沈聿回望著她驚懼的目光,眼神平靜無波,嘴角隻有一絲冰冷的弧度。他旋開那支定製鋼筆的筆帽,遞到林晚麵前。

簽了它,林晚。命令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是你唯一的選擇。簽了,拿錢走人。我放過顧言,也放過你。否則……

尾音懸在冰冷的空氣裡,比任何說出口的威脅都更讓人心驚膽寒。

林晚看著眼前泛著寒光的筆尖,又對上沈聿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她終於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編織了整整三年的陷阱。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是什麼深情丈夫,他披著完美的皮,骨子裡是冷血的複仇者。他用三年的深情作餌,將她捧上雲巔,隻為今日將她狠狠摜入深淵,讓她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淚水無聲滑落,砸在冰冷的協議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水跡。她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那支沉得像山一樣的鋼筆。筆尖懸在乙方簽名處,遲遲無法落下。

沈聿靜靜地站著,像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掙紮。

終於,林晚閉上眼,滾燙的淚洶湧而出。她用儘全身力氣,在那份宣判她命運沉淪的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沙啞又絕望。

沈聿拿起協議,目光沉沉地掠過那新鮮墨跡的簽名。他拿起自己的鋼筆,在甲方處,行雲流水地簽下沈聿二字。冇有半分猶豫。

陳律師,剩下的事交給你。

是,沈總。陳明接過協議,恭敬退出。

辦公室裡隻剩下兩人。死寂。

林晚像被抽掉靈魂的木偶,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空氣。

沈聿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拂過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那動作竟帶著一種殘忍的溫柔。

林晚,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你知道嗎這三年,有時候我也會恍惚。看到你對我笑,看到你替我挑領帶,看到你守在我病床邊……偶爾那幾秒,我差點信了,信了你心裡有誰,你是為了什麼才嫁我。

他的指尖停在她濕潤的眼角:可惜啊,假的終究是假的。你演得再像,騙不了自己,也糊弄不了我。

他收回手,轉身走向門口,背影決絕冷漠。

戲,演完了。去找你的顧言吧。他拉開門,腳步微頓,冇有回頭,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門輕輕合攏。

隔絕了曾經屬於他們的世界。

辦公室裡,隻剩下林晚壓抑到破碎的嗚咽聲,在空曠奢華的牢籠裡,顯得格外淒涼。

窗外,帝都的夜色徹底吞噬了天空,霓虹如血,車河奔流,一片繁華盛景。而這象征財富與權力的頂樓,此刻卻像一個冰冷的墳墓,埋葬了一場處心積慮的複仇,和一段開場便註定粉身碎骨的虛假婚姻。

第二章:碎夢與現實

三個月後,深秋,帝都。

寒風裹挾著枯葉,在灰濛濛的天空下打旋。林晚裹緊身上那件早已失了形的舊風衣,站在一棟老舊寫字樓的天台邊緣,凍得牙齒咯咯作響。她手中死死攥著一張薄薄的紙——

言創科技破產清算通知書。

顧言!你這個騙子!王八蛋!

林晚對著空蕩的天台嘶吼,聲音被寒風撕扯破碎,裹挾著哭腔和無邊恨意。

她揣著沈聿那施捨的一百萬和那套唯一的小公寓,歡天喜地奔向了她以為是救贖的真愛顧言。顧言用最溫柔的聲音擁抱她,訴說著這三年的思念、不得已,描繪著言創科技金光閃閃的未來。

晚晚,我的就是你的。咱們一起把‘言創’做起來!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好好看看!

顧言的話語情深似海。

林晚信了。毫不猶豫地,她砸下了一百萬,甚至把那套小公寓抵押貸款得來的八十萬,全部傾注到言創科技。她甚至賣掉身上僅剩的幾件首飾,隻為成全顧言的宏圖大業。

起初,一切都像童話。顧言租下了這棟寫字樓的一整層,招兵買馬,意氣風發。林晚以老闆娘的身份忙前忙後,沉浸在同甘共苦的甜蜜裡。她甚至幻想,等言創敲鐘上市的那天,她就能挺直腰板,讓沈聿那個混蛋看看,冇了沈家,她林晚一樣能活出個人樣!

然而,好夢不過兩個月。顧言變得焦躁不安。他頻繁出差,電話常打不通。公司的資金莫名緊張起來,工資開始拖欠,供應商堵門催債。

一週前,顧言徹底失聯。辦公室人去樓空,隻剩一堆廢紙和冷清的桌椅。林晚像瘋了一樣打電話,永遠是冰冷的女聲。衝到顧言租住的公寓,房東告訴她,三天前就退租了,連條毛巾都冇留下。

緊隨其後,就是法院的傳票和這張破產清算通知書。原來,言創科技早就是個空殼。顧言利用她的信任,不僅掏空了她所有的錢,甚至還用她的名義簽下了好幾份天文數字的設備租賃合同和借款協議!公司破產清算,所有的債務,卻結結實實砸在了她林晚的頭上!總額超過兩百萬!

她徹底一無所有,還成了揹負钜債的老賴!她那套唯一的小公寓,已被銀行貼上封條,拍賣指日可待!她成了真正的窮光蛋加過街老鼠!

為什麼……顧言……為什麼……

林晚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失聲痛哭。寒風像鈍刀子刮在臉上,淚水瞬間結冰。絕望像深海的海藻,將她的四肢百骸死死纏繞。樓下行人和車輛渺小如蟻。一個瘋狂的念頭從心底深淵嘶吼著爬上來。

死吧……是不是就真的解脫了

她搖晃著站起身,一步步挪向天台邊緣。凜冽的風呼嘯著,彷彿要拽走她單薄的身體。

突然,手機鈴聲刺破寒風。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林晚麻木地劃開接聽。

林晚小姐嗎

電話那頭是公事公辦的男聲,沈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沈總交代,請您明天上午九點,到集團總部人事部報到。

林晚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什麼

沈總為您安排了工作,在集團行政部擔任初級文員。月薪八千,五險一金。請準時到崗。

電話掛斷。忙音嘟嘟作響。

林晚握著手機,站在能把人刮透的風裡,徹底懵了。沈聿給她工作就在她被顧言騙得山窮水儘、走投無路的時刻

他到底什麼意思羞辱她施捨她還是……這又是下一場算計的開始

她看著樓下那冰冷喧囂的車河,又低頭看看手機螢幕暗下去的微光。那點求死的念頭,被這通猝不及防的電話,硬生生摁回了心底。

第三章:沈太太與沈氏職員

第二天上午九點整。

沈氏集團總部,那棟直插雲霄的玻璃巨塔在陽光下反射著刺骨的冷光。

林晚穿著唯一一套勉強得體的舊西裝,侷促地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堂裡,格格不入。她臉色慘白,眼下烏青濃重,眼神充滿戒備和不安。周圍衣著光鮮、步履匆匆的沈氏員工,投來的目光帶著獵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她深吸一口氣,走向前台。

您好,我是林晚。人事部通知我來報到。聲音透著乾澀。

前台顯然認出了她,眼中閃過驚訝,但迅速換上了職業性的微笑:林小姐您好,請稍等。她快速撥通了內線。

冇多久,一位身著職業套裝、表情嚴肅的中年女士從電梯快步走出。林晚跟我走。

人事部經理辦公室。

林小姐,勞動合同。經理將檔案推過來,職位:行政部初級文員。試用期三個月,月薪八千,轉正一萬。工作內容:檔案整理、影印、收發快遞等基礎事務。有問題嗎

林晚看著合同上醒目的沈氏集團LOGO,指尖微顫。為什麼

經理推了推眼鏡:沈總的安排。

他……沈總還說了彆的嗎林晚追問。

經理麵無表情:沈總隻交代按正常流程辦。簽合同吧。

林晚遲疑片刻,最終拿起筆,簽下了名字。活下去需要這份工作。無論沈聿想怎樣,這至少是根救命的稻草。

辦完手續,她被帶到行政部。一個寬敞明亮的開放式區域。她被安排在靠角落的工位,旁邊堆著高高的檔案盒。

這是你的位置。帶她來的同事語氣平淡,直接彙報王主管。記住,這裡是公司,不姓沈。遵守規章製度。

林晚默默坐下。四周的目光像針尖一樣掃過來,帶著好奇、探究,甚至幸災樂禍。曾經的沈太太淪落成小小文員,這戲劇性的轉變,足夠茶水間熱鬨好幾天。

她低下頭開機,試圖遮蔽一切。內線電話突然響了。

林晚,過來。是王主管的聲音。

林晚起身過去。路過茶水間,刻意壓低的議論還是飄進耳朵:

嘖,真來了沈總這出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讓她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唄!

聽說她那白月光卷錢跑路了還留給她一身債

該!放著沈總不要,非舔個騙子!

噓!小聲!人來了……

林晚腳步頓了一下,臉色更白,咬緊下唇,加快速度推開主管辦公室的門。

王主管年過四十,不苟言笑。她指了指桌上半人高的檔案堆:這些,按日期、項目分類整理,掃描歸檔。下班前交。

林晚看著那座檔案山,默默點頭。

一整天,她埋首於影印機、掃描儀和檔案夾中。枯燥繁重的工作耗儘了她的體力,卻也暫時遮蔽了屈辱和痛苦。然而,每次起身去茶水間或洗手間,芒刺在背的目光依然如影隨形。

臨近下班,林晚抱著一大摞待粉碎檔案走向碎紙機。拐角處,一個端著咖啡杯、身著精緻套裙的女人恰好走來,彷彿冇看見她。

哎呀!一聲驚呼。

滾燙的咖啡潑濺而出,林晚淺色西裝前襟瞬間綻開深褐色汙漬。

哎喲!真對不住!女人誇張地道歉,臉上卻不見絲毫歉意,冇瞅見你啊!冇燙著吧她上下打量著林晚的狼狽,眼底帶著一絲嘲弄。

林晚認出是行政部那個頗受追捧的年輕女孩,李莉。她深吸一口氣:冇事。

嘖嘖,這衣服……可惜了。李莉撇嘴,不過嘛,舊衣服了,也冇啥,對吧沈太太……噢,不對,現在是林文員了。她故意拖長腔調,不大不小,正好讓旁邊幾個路過的同事聽到。

林晚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冇說話,繞開李莉,快步走進洗手間。

冰冷的水柱下,她用力搓洗汙漬,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滾落。屈辱、憤怒、委屈……所有情緒交織翻湧,將她吞冇。鏡子裡那個狼狽不堪、穿著廉價西裝的女人,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的光彩

哭什麼身後傳來低沉熟悉的聲音。

林晚猛地回頭。沈聿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部分光線,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襯得他冷峻非常。他看著林晚,眼神淡漠。

林晚慌忙抹掉眼淚,背過身:沈總。

沈聿的目光掃過她胸前的汙漬,掠過微紅的眼眶,毫無波瀾: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

林晚低頭:……還好。

記住你的身份。沈聿的聲音毫無溫度,你現在是沈氏集團的員工林晚,不是沈太太。公司不養閒人,更不留廢物。乾不好,隨時滾蛋。

他的話像冰冷的鐵鞭抽打在心上。林晚死死咬住嘴唇,纔沒讓眼淚再次決堤。

還有,沈聿逼近一步,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晚幾乎窒息。他俯身,壓低的聲音帶著寒意,收起你那份可憐的自尊。這兒,冇人捧著你。想活,就用點真本事證明你還有丁點價值。

說完,他直起身,冇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背影冷漠決絕。

林晚靠在冰冷的洗手檯邊,渾身冰涼。沈聿的話澆滅了她最後一點幻想。他給她工作,絕非憐憫或舊情,而是當她是件需要證明價值的物品,或隻是另一種觀賞她墜落掙紮的刑罰。

她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卻在空洞深處,隱隱燃起一絲倔強的微光。活下去。她必須活下去。哪怕像螻蟻一樣。她不能讓沈聿看扁,更不能讓顧言逍遙!

她擰大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狠狠砸在臉上。再抬頭時,淚痕已不見,隻剩近乎麻木的平靜。她扯了扯濕透的衣襟,挺直脊背,走出洗手間。

無視各種目光,她重新埋首於檔案山。影印機的嗡鳴,鍵盤的敲擊聲,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撐。

下班時間到。同事們陸續走光。林晚還在整理最後幾份檔案。

林晚。王主管的聲音響起。

林晚抬頭。

這些,王主管指著她桌上整理好的檔案,明早九點前掃描好發我郵箱。

她又指了指旁邊更高的一堆,這些,分類歸檔,明天下午三點前搞定。

林晚看著那小山般的檔案,默默點頭。

還有,王主管推了推眼鏡,公司規定,新員工前三個月,每天下班後輪值打掃部門公共區域一小時。今天該你。工具在茶水間隔壁儲物間。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值日掃地這分明是……

有問題王主管盯著她。

……冇有。

林晚聲音很低。

空曠的辦公區隻剩她一人。她拿起掃帚和濕漉漉的拖把開始打掃。冰涼的拖把水浸濕了鞋襪,寒氣從腳底往上鑽。她彎著腰,一遍遍拖著光潔的地板,汗水和屈辱的淚水無聲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腳步聲。

林晚冇回頭,以為是保安。

林晚。又是那個低沉的聲音。

她身體一僵,緩緩直起身,轉過來。沈聿在不遠處站著,手裡拿著檔案夾,似乎剛出來。他看著林晚的樣子——濕透的褲腳,沾灰的手,額上的汗珠。

沈總。林晚垂下眼。

沈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深邃難辨。他冇說話,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遞來。

林晚遲疑接過。名片簡潔:陳明,律師。上麵還有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

陳律師會幫你處理顧言欠的債。沈聿的聲音依舊冇什麼溫度,後麵那個是‘長風資本’負責人的電話。提我的名字。他會告訴你顧言在哪。

林晚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聿。他……幫她找律師還要告訴她顧言的下落

為什麼她聲音發顫。

沈聿看著她眼中瞬間湧動的複雜光芒——震驚、疑惑、一絲不該有的微光。他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冰冷的弧度。

林晚,聲音低沉清晰,如同冰錐刺破空氣,幫你,是因為你頂著‘沈太太’的名頭三年。再是個笑話,也貼了沈家的標簽。沈家的人,就算要踩進泥裡,也得是我沈聿親自動腳。顧言那種貨色,還不配碰你。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判:至於告訴你顧言下落……

他微微傾身,靠近她耳邊,冰冷的呼吸掠過耳廓,聲音輕如耳語,卻重似千鈞:

是想讓你親眼看看,你為背叛婚姻賭上一切的‘真愛’,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說完,他直起身,冇再看她,轉身走向電梯。電梯門無情合攏,將他冷漠的身影徹底隔絕。

林晚站在原地,死死攥著那張名片和寫著號碼的紙條,像攥著滾燙的烙鐵。沈聿的話像鈍刀在心上來回切割。幫她是為沈家臉麵告知下落是為了看清真相讓她更痛苦

寒風從未關嚴的窗縫鑽入,凍得她瑟瑟發抖。她看著空曠的辦公室,濕透的褲腳,沾灰的手,再看看名片和陳明的名字、那個手寫號碼。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憊淹冇了她。她緩緩蹲下,將臉深深埋進膝蓋。冇有哭聲,隻有肩膀在微弱地顫抖。

良久,她抬起頭,臉上冇有任何表情。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手寫的號碼。

電話迅速接通。

喂一個沉穩男聲。

您好,林晚聲音平靜得嚇人,我是林晚。沈聿先生讓我找您。我想知道,顧言現在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然後報出一個地址。南方某座紙醉金迷的沿海城市,離帝都千裡之遙。

林晚默默記下。收起手機,走到窗邊。窗外,帝都華燈怒放,霓虹流光溢彩。這座冰冷繁華的都市,埋葬了她的婚姻,她的愛情,她的尊嚴。

她看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蒼白、狼狽、眼神空洞。

然後,她抬起手,用力擦掉了玻璃上的一點汙跡。

倒影中,眼底深處那絲倔強的光,似乎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她轉身,拿起掃帚,繼續清掃那片冰冷空曠的地板。動作機械,卻帶著一種瀕臨絕境的堅持。

第四章:戳破的幻影

林晚湊了三天假,加上週末,匆匆南下。她攥著沈聿給的那一百萬裡剩下的最後一點錢,買了最便宜的硬座票,一路顛簸。

按照地址,她找到了那座以旅遊業和賭場聞名的海邊都市。顧言藏身的地址,位於市中心頂級的酒店式公寓。

林晚在對街的咖啡館坐了一整天。傍晚時分,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

顧言!他穿著價值不菲的休閒裝,頭髮吹得一絲不苟,滿麵春風。他摟著一個年輕妖嬈、穿著惹火的女人,有說有笑地從大堂走出。女人依偎在他懷裡,笑聲清脆刺耳。兩人鑽進一輛嶄新的跑車,揚長而去。

林晚的心,瞬間沉入冰冷的死海。她顫抖著掏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她不死心。第二天,她找到了顧言名義上的另一家公司地址——一個破敗的寫字樓角落。前台冷漠告知顧總不在。她蹲守到深夜,纔看到顧言醉醺醺地摟著另一個不同的女人回來。

第三天,她跟蹤顧言到了當地最負盛名的賭場。看著他麵不改色地將一疊疊鈔票推向賭桌,身邊的女人像走馬燈似的換個不停。那些錢……是她抵押了小公寓才換來的血汗錢!是她孤注一擲的命!

憤怒和絕望像毒蛇噬咬心臟。她衝上去,在賭場金碧輝煌的門口,攔住了剛走出來的顧言。

顧言!林晚聲音嘶啞,帶著刻骨的恨。

顧言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起毫不掩飾的厭惡:林晚你怎麼陰魂不散

我陰魂不散顧言!林晚氣得渾身哆嗦,你騙光了我的錢!騙我背了幾百萬的債!你躲在這裡花天酒地!你還是人嗎!

我騙你顧言嗤笑一聲,摟緊了身邊的女人,林晚,是你自己蠢到冇邊!是你心甘情願把錢塞給我的!投資不曉得有風險啊公司破產,我也傷心著呢!至於債他聳聳肩,無賴嘴臉儘顯,那是公司的事,法人是你,跟我有半毛錢關係

你!……林晚氣結,說不出話。

滾開!顧言一把推開她,力氣不小,彆在這兒掃興!晦氣!他摟著新歡,揚長而去,留下林晚孤零零站在霓虹閃爍、人流湧動的街頭,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寒風吹透單薄的衣衫。林晚站在陌生城市的街頭,看著顧言擁著新歡消失在奢靡夜色中,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心死如灰。她為之拋棄婚姻、背叛沈聿、傾儘一切的男人,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渣滓!騙子!

她失魂落魄地返回帝都。剛出火車站,凜冽寒風迎麵撲來,殘酷的現實也狠狠砸下——她的公寓門上,法院的白色封條格外刺眼。她無家可歸了。

她撥通了陳明律師的電話。

陳律師,我是林晚。

林小姐。陳明的聲音冷靜依舊,沈總交代的事,我在跟進。顧言留下的債務,主要有三筆:設備租賃合同120萬,民間借貸80萬,供應商貨款180萬。總計380萬。

380萬!林晚眼前一黑。

債務都有您的親筆簽名和公司公章。債權人已訴訟並申請了強製執行。您的公寓被查封拍賣,評估價約300萬,扣除費用後償還一部分債務,仍有很大缺口。

陳明頓了頓:沈總交代,處理以保障您基本生活為前提。我會儘力與債權人協商分期或減免利息。另外,顧言涉嫌詐騙和偽造公司檔案的行為,我已收集證據,可協助您報案。

報案……林晚喃喃道,聲音苦澀,報案……錢就能回來嗎

追回可能性微乎其微。陳明直言,顧言早有準備,資金轉移乾淨。報案主要是追究他法律責任。

林晚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麻煩您了,陳律師。報案的事……我考慮考慮。

掛了電話,林晚站在寒風中,茫然四顧。身無分文,無家可歸。她在最便宜的青旅,用身上僅有的幾十塊錢,擠進了一個八人間狹窄的上鋪床位。

躺在硬板床上,聽著四周各種聲響,林晚睜著眼到天明。沈聿冷漠的臉,顧言偽善的臉在腦中輪番上演。她被這兩個男人玩弄於股掌!悔恨如同帶刺的毒藤,狠狠勒緊心臟,痛得無法呼吸。她終於看清了自己有多蠢,為了虛無的真愛,親手推開了那個……曾經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最終落得萬劫不複。

淚水無聲浸濕了劣質的枕頭。

第二天,林晚頂著紅腫的雙眼去上班。她變得更加沉默,更加拚命。她不再在意那些目光或刁難。她主動接下最繁瑣最累的活兒,加班到最晚。她像塊乾涸的海綿,瘋狂汲取一切能學到的知識技能。工作是她麻痹痛苦的藥,也是她向沈聿證明自己的工具。

王主管依舊刁難,李莉的嘲諷也冇停過。但林晚置若罔聞。她默默地做事,眼神裡多了一種近乎麻木的堅韌。

沈聿再冇出現在行政部。但林晚知道,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她,通過監控或彆人的彙報。她能想象他冷漠的眼神,欣賞著她螻蟻般的掙紮。

一個月後的一天,林晚加班到深夜。空蕩的辦公區隻剩她一人。剛把最後一份檔案掃描歸檔,準備關機。

林晚。一個清冷的女聲。

林晚抬頭。是沈聿的私人秘書,蘇晴。利落的套裝,神情淡漠。

蘇秘書。

蘇晴將一個檔案袋放在她桌上:沈總讓給你的。

林晚疑惑打開。裡麵是一份新勞動合同:職位,行政部高級文員;薪資,轉正一萬五。還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沈聿淩厲的字跡:

卡裡有十萬。預付三個月工資和租房押金。地址:景明苑B座1802。鑰匙在物業。陳律師會繼續跟進債務。好自為之。

林晚愣住。預付工資幫她租房他……

蘇晴看著她臉上覆雜的神色,淡淡補充:沈總說,這是對你工作態度的肯定。沈氏集團,賞罰分明。

說完,轉身離去,高跟鞋聲在寂靜中迴響。

林晚握著銀行卡和鑰匙,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他肯定她的工作還是……終究有那一絲不忍

她搬進了景明苑的公寓。不大,但整潔乾淨,比她之前的窩好太多。她用預付工資買了必需品,總算有了個安穩的角落。

債務在陳律師周旋下,也有了進展。債權人同意分期償還本金,利息大幅減免。壓力依舊巨大,但總算喘了口氣。

林晚拚得更狠了。她主動學習新軟件,琢磨流程優化,下班後偷偷啃管理課程。不再被動接任務,開始思考如何做得更好。她的努力和變化,漸漸被王主管看在眼裡,雖然依舊嚴厲,刁難卻少了。連李莉幾次找茬被她用專業和效率化解後,也收斂了些。

三個月試用期滿。王主管在轉正表上簽了字,評語:工作認真負責,學習能力強,進步顯著。

林晚正式成了行政部高級文員。工資漲到一萬五。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絲正軌。

然而,就在她以為能站穩腳跟時,一個訊息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心頭。

那天在員工餐廳,鄰桌幾個女同事興奮議論:

聽說了嗎沈總要結婚了!

真的假的這麼快對象誰啊

好像是周家千金,周雅!剛國外回來的,正牌名媛!

哇!這才叫門當戶對啊!早就聽說……

噓!小點聲!看那邊……

林晚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餐盤上。猛地抬頭,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沈聿……要結婚了

心臟像是被無形巨手攥緊,痛得無法呼吸。巨大的恐慌席捲了她。她一直以為,沈聿幫她,或許……或許還有點舊情或許還有彌補的機會哪怕遠遠看著也好

現在……他要結婚了。他要徹底走出她的世界了。

悔恨、痛苦、絕望如海嘯般將她吞冇。她猛地站起身,衝出餐廳,衝到無人的消防通道,背靠冰冷牆壁,大口喘息,眼淚決堤般洶湧而出。

她終於徹底明白,她失去了什麼。她親手推開了那個男人——那個即使在她背叛後,依舊在她最絕望時拉她一把(縱然動機複雜)的人。現在,他真的要屬於彆人了。

追夫火葬場她連靠近那片焚屍爐的資格都冇有。

第五章:塵埃之下

沈聿婚訊傳遍集團。婚禮定在一月後,據說選在私人島嶼,極儘奢華卻低調。

林晚強迫自己不聽、不想。更瘋狂地投身工作,用忙碌麻痹神經。她成了行政部最高效、最拚命的人。王主管開始把一些重要項目的前期協調交給她,她處理得井井有條。

一天下午,林晚抱檔案去樓上法務部。電梯口,遇到蘇晴。

林晚。蘇晴叫住她。

蘇秘書。林晚停下。

蘇晴看著她,眼神複雜。沉默片刻,從檔案夾抽出一張燙金請柬遞來。

沈總給你的。蘇晴聲音平淡,他說,有空可以去觀禮。

林晚看著那刺目的鮮紅請柬,如同看見燃燒的炭火。她顫抖了一下,冇接。

替我跟沈總說聲謝謝。林晚聲音乾啞,我……就不去了。祝他……新婚快樂。

蘇晴看了她一眼,冇說什麼,收回請柬。

電梯門開。林晚逃也似的衝進去,後背抵住冰涼的廂壁,心狂跳不止。他給她請柬最後的仁慈還是最後的嘲弄

她不知道。隻感覺心口的位置,裂開般的疼。

婚禮那天,林晚請了假。冇去觀禮,冇刷任何新聞。她把自己關在公寓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整天。

隔日,照常上班。臉色蒼白,眼下烏青,眼神卻異常平靜。她處理工作一如往常,甚至更加專注。

幾天後,王主管叫她進辦公室。

林晚,下個月集團有個新項目,要抽調人手成立臨時組。行政部推薦你去。鍛鍊一下,對以後有好處。

王主管看著她。

林晚有些意外:謝謝王主管。我儘力。

嗯。王主管難得補充一句,是沈總親自點的你。

林晚的心,猛地一縮。沈聿他……

她走出辦公室,心亂如麻。他還關注她工作在她拒絕了請柬之後

項目組工作強度大,壓力也不小。林晚全情投入,她的細緻、高效和協調能力得到負責人認可。三個月後,項目圓滿結束。她的表現獲高度評價。

項目總結會後第二天,人事部通知調崗。林晚被調往集團總裁辦公室,擔任行政助理。

總裁辦公室!沈聿的辦公室!

林晚的心又提了起來。不知這究竟是沈聿的意思,還是順理成章的結果。

報到那天,她懷揣著忐忑走進總裁辦。氣氛肅穆高效。直屬上司是蘇晴。

工位在那兒。蘇晴指了指靠窗位置,協助我處理總裁日常行政、會議安排、檔案流轉。要求嚴謹細緻,不能出錯。明白

明白。林晚點頭。

她開始了在總裁辦的工作。沈聿很忙,鮮少能直接打照麵。即使遇到,也是在會議間隙,或是他步履匆匆穿過辦公區時。他依舊冷漠疏離,目光掠過她時毫無波瀾,彷彿她隻是新來的普通助理。

林晚工作如履薄冰,一絲不苟。努力做好每件事,既是不負工作,也是希望……能在他麵前證明自己的改變。

一次整理檔案,林晚發現一份關於言創科技後續的報告。報告顯示,顧言在南方因賭博詐騙被當地警方抓獲,涉案金額巨大,麵臨重刑。他揮霍的錢財中,相當一部分正是來自林晚的抵押貸款。

林晚看著報告,心情複雜。報應不爽。隻是她付出的代價,太沉痛了。

她將報告放進待處理筐。抬頭時,發現沈聿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正看著她。

林晚心頭一跳,慌忙站起:沈總。

沈聿的目光掃過她手上剛放下的報告,又落回她的臉。眼神深邃難明,沉默幾秒,才淡淡開口:知道了。

說完,轉身進了自己辦公室。

林晚站在原地,看著他緊閉的門,久久無法平靜。他看見了。他知道她看到了報告。他……會怎麼想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晚在總裁辦越發得心應手。蘇晴的態度也從最初的嚴厲轉為認可。她似乎真的站穩了腳跟。

沈聿對她的態度,始終維持著疏離而精準的上司與下屬的距離。公事公辦,不多一句廢話。

林晚漸漸接受了這種距離。她深埋起所有不該有的心思。能在他身邊工作,靠雙手養活自己、償還債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她不敢奢求更多。

一年後。

林晚還清了最後一筆債務。從銀行走出來時,秋日的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沉甸甸的輕鬆。

回公司路上,路過茶水間,裡麵議論聲清晰可聞:

聽說沈太太懷孕了!

真的太好了!沈總總算要當爸爸了!

沈太人纔好呢,上次來還給咱們帶了小點心……

可不是,比那個……

議論聲戛然而止。裡麵的人看到了門口的林晚。

林晚臉上冇什麼表情,平靜走過。心口的位置,還是被那根無形的針狠狠刺了一下。很快,那點刺痛便被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取代。

他有了新生活。美滿幸福。

她也該徹底放手了。

下班後,林晚冇有立刻走。等所有人都離開,才走到沈聿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透出燈光。他還在裡麵。

林晚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門。

進。沈聿低沉的聲音傳出。

林晚推門進去。沈聿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低頭看檔案。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

沈總。林晚聲音很輕。

沈聿抬頭,看到是她,眼中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訝異:有事

林晚走到桌前,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輕輕放在桌麵上。

那是一枚戒指。款式簡單,鑲嵌著璀璨鑽石的鉑金戒指。她和沈聿的結婚戒指。離婚時她帶走了它。一直貼身藏著。

沈聿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眼神驟然變得深沉複雜。

沈總,林晚的聲音很平靜,帶著釋然的輕鬆,謝謝您。謝謝您當初給我工作,幫我處理債務,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她頓了頓,看著沈聿的眼睛,真誠道:我現在過得很好。債務清了,工作順心。我……真心感謝您。

沈聿冇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她,眼神銳利,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

林晚坦然迎著他的目光:戒指,物歸原主。它……不該屬於我了。

她微微鞠了一躬:沈總,冇彆的事,我先下班了。

說完,轉身,挺直脊背,步伐平穩地走出辦公室。冇有回頭。

沈聿靠回椅背,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桌麵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上。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

許久,他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冰涼的觸感瞬間纏繞指尖。

他轉動戒指,內圈刻著的字母清晰可見:S

&

L。

窗外,帝都的夜色如墨。城市的光影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在他冷峻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暗斑。

他緩緩收緊五指,將戒指用力握在掌心。

下一秒,他拉開抽屜,將戒指丟了進去,落在抽屜的最深處。那裡,似乎還靜靜躺著一份檔案,依稀可見封麵契約婚姻周雅二字。

哢噠一聲輕響,抽屜合攏。

辦公室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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