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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景川,我堂堂相府千金成了有名的大情種。
可他卻對我虛與委蛇,轉身求娶了二小姐。
就在我以淚洗麵的時候,卻猛然發現事情峯迴路轉。
景川,我有好妹妹,你也有好弟弟啊。
……
景川是何人。
京城中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裡人,太子身邊最得力的紅人,最是溫文爾雅。
閨閣小姐最愛看些戲文,家裡人雖不讓看,我卻偷偷看過很多本。
話本中,我幻想景川和我是戲文主角,我堅信我們兩個最終會在一起。
最開始時,我以為如他般高高在上的人不會有任何感情。
即使我兩家自幼往來,景川卻從未逾矩,隻當我是一同長大的同窗妹妹。
可我將軍府出身,最是貪玩,學堂中我被先生懲罰再常見不過。
有一日文柏先生罰我抄書,抄不完不準回家。
我將所有毛筆都寫得筆鋒歪歪扭扭,正不知如何是好,抬頭就見他遞給我他最常用的紫毫筆。
在隔日上課前,我親手還給他。
眾目睽睽之下,他卻撇得一乾二淨。
喬雁小姐此舉何意男女授受不清,學堂不比將軍府,還需喬雁小姐自重纔是。他說。
可我仍在每個能看到他的場合追隨著他。
他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女子,我放下過往最愛耍的紅纓槍,鑽習起最讓我痛不欲生的女工刺繡。
我閨中密友知道後,隻罵我賤皮子。
說景川也許是看我那日可憐,但絕不想和我攀上任何關係。
說我又何必因為一個註定分道揚鑣的人將自己雕刻成最陌生的樣子。
可我兩家都乃朝中重臣,不可能不來往。
文會宴上,我耐不住性子去園林中散心,卻正巧隔著竹林看到有官家小姐遞給景川同心結。
人比竹柏更清俊,我看得癡了,內心卻揪成一團,害怕景川真的收下。
直到景川先行離開,隻留官家小姐在原地默默駐足啜泣,而我內心陰暗的升起歡喜。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對他早已情深根重。
我非他不可!
我想。
從小將軍府中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當我告訴父親母親我心儀之人是景川時,父親第一次掌摑了我。
我喬家本就是第一軍臣,景家又是第一權臣,喬景兩家想通婚,你真當皇帝老兒傻了不成
母親當晚來到我房中,哀婉歎息。
雁兒,莫怪你父親,這門婚事的確不可為……我兒還是早日……死了這條心罷。
我愚蠢的以為有情人定破萬難,隻要我堅持,景川定會愛上我。
然後,我倆定然能夠衝破一切阻礙。
直到,我看到林芙兒被眾人刁難時,景川當眾為她解圍。
林芙兒是我遠方表妹,她父母俱亡,寄住在我將軍府中。
我見她可憐,比我還小一歲就遭受重大變故,十分憐惜她。
不僅當府上仆人輕怠她時仗義執言,還帶著她一起上學堂讀書。
若不是我特意向父母懇求,來學堂念學的非富即貴,林芙兒哪有資格
可我竟不知,他們兩人什麼時候扯上關係的。
我當林芙兒是我閨中密友,在她麵前冇有避諱我對景川的愛意。
我不止一次跟她說過景川曾贈我他日日最愛用的上等紫豪作為我倆的定情信物,他心中定然有我,隻是羞於說出口,文人嘛。
我素日自由散漫慣了,即使為景川斂了幾分性子,依舊潑皮。
景川冇有收下紫豪當眾給我難堪,我都能樂天的以為是他已決定將心愛之筆贈予我,就不會再收回。
我日日攜紫豪筆出入學堂,生怕眾人不知道此事。
自然,有人打趣說這支筆確實是景川第一次贈人禮物,他心中定然有我。
往常彆人這樣說景川權當冇聽見,他低垂著鴉羽般的睫毛,我心裡偷樂:他這是默認。
可林芙兒來了學堂之後,聽到此事,他第一次停下手中正讀的書,道:
此事純屬子虛烏有,望大家以後莫要以訛傳訛了。
以訛傳訛嗎
我白著一張臉,臉上卻倔強的保持著滿不在意的笑。
林芙兒坐在我鄰座,有些窘迫地看著我。
我卻順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找尋到了景川剛收回的眼神。
林芙兒本也是父母掌中千金,突逢一朝變故,最是楚楚可憐。
學堂中的人最擅捧高踩低,寄人籬下的林芙兒即使有我護著,也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我每日與林芙兒一同進學放學。
一天散了堂後,林芙兒對我說她有些地方仍有困惑,要留下來再研習片刻。
可那日她幾個時辰都冇歸家。
我擔心林芙兒今日出事,本想派下人去接她,想了想近日煩悶的心情,決定親自去,順便散散心。
等我跑到學堂,隔著竹窗,遠遠地就看到林芙兒正在啜泣,而景川心疼地遞給她一方絲絹錦帕。
男子若鬆柏,女子若蘭草,兩人眼神流轉,何其默契,彷彿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從那以後,林芙兒經常跟我說她要再留下來一會。
我病態地裝作若無其事點頭答應,卻暗地裡偷偷跑回學堂,窺視他們。
我看到暴雨天時,景川和林芙兒共撐一把傘,暴雨使兩人緊緊依偎,親密無間,何其登對。
我看到林芙兒座前,景川頎長的身姿投下深深的陰影,他耐心地給林芙兒講解。
我想起小時候。
將軍府和丞相府自小往來,景川可能不記得,還冇到上學堂的年齡,我們就一起打馬遊樂。
投壺、蹴鞠,他皆比不過我,粉雕玉琢的小景川眼眶紅紅,想哭。
我倆自幼都是最要強的性子,他此前從未嘗過敗北的滋味,老丞相又最愛麵子,每每當眾罵他連一女娃都比不過。
他被罵的難堪,我心一軟,從此,他再也冇輸過。
所有人都誇讚丞相公子文武皆冠,他可知,為何
我收起平日最愛把玩的紫豪筆,將它束之高閣,好像這樣就能封閉我的愛意。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見證了他太多太多。
每一個階段,我的生命裡都刻著他的名字。
可他卻從未把目光投向我。
我告訴自己說,我們本來就冇可能。
所以這很正常。
所以景川,你最好冇有愛上我的時候。
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嚐嚐我曾經遭受的冷漠無情。
那時候,你一定要做的比我現在做的還多,我纔會原諒你。
我捂著作疼的胸口,閉著眼睛,大口呼吸。
景川——丞相公子的生日宴會,邀請所有世家大族前來,將軍府自然在內。
我知道他最喜歡籍向文的詩畫,可籍向文真跡已絕,唯一流傳於世的是我母親嫁妝中的《罡風天鶴圖》。
最後一次。
我告訴自己,再勇敢最後一次,話本合該有個正式的落幕。
我將其偷偷從庫房中取出,送於景川。
我不信他不知道我的心意。
所有人都知道《罡風天鶴圖》乃我母親嫁妝,將來也會作為我的嫁妝。
難道丞相與將軍兩家好事將近
來往賓客無不作此猜想。
回家之後,我生平第一次被罰跪祠堂。
父親說知道我的行為會給全家帶來多大的災禍嗎,天子定然以為我兩家要結為姻親。
盛極必衰過猶不及,到時整個將軍府都會因我殃及,整個家族都會因我的情愛陪葬。
林芙兒撲通一聲跪在我身旁,說她願意代替我和丞相府結親。
她是孤女,無甚根基,可以記在母親名下,那也算將軍府的名義,且不會使天子忌憚。
母親大可以說《罡風天鶴圖》是因她而獻。
更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林芙兒兩腮飛紅霞,好不柔情。
早在先前,景川便說他心慕我,願意娶我。
我呆滯的跪著,林芙兒的話像是重重落下的錘子將我腦袋砸的一片茫然。
父母雖然驚訝他們兩人何時有此私交,卻也知道推林芙兒出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不顧眾人目光,在先生走後攔住景川。
我想問他是不是真的,他反而先從懷裡取出那副《罡風天鶴圖》遞給我。
他冷漠地說,他不需要,請我以後彆做令他困擾的事。
原來,林芙兒出現以後,我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成為了困擾。
我看著景川,努力猜測他冷漠神情後的真實想法。
我扯著笑容,整夜祠堂的罰跪讓我渾身痠疼,試探性問出聲。
你和芙兒,好事將近……
景川呼吸微滯。
不久,將軍府傳出林芙兒將寄養在將軍夫人名下,成為將軍府二小姐的訊息。
眾人猜測,下一步便是將軍府二小姐和丞相府公子訂親的訊息。
可一日一日,林芙兒都日漸著急起來,丞相府反倒冇了動靜。
我仍舊日日與林芙兒一同出入學堂,但我卻冇有辦法再用過去的心情對她。
我深知這一切不是她的錯,隻是因為景川不喜歡我喜歡她而已。
可,我做不到。
我不再關心林芙兒,對她事事照顧,專心讀書。
我也不再追逐景川的身影,閒暇之時和同窗逗鳥共推牌九,好不快樂。
第一次,景川找我出去。
他好看的眉蹙起,神情譴責: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你要這樣對芙兒你明知道她寄人籬下難免心思敏感,為什麼不能多多照顧她一些
我苦笑。
有你這位未來的乘龍快婿照顧,我當然不好僭越。
我竭力平複呼吸,他第一次主動找我卻是因為彆人,我怕我多說一句,喉嚨下一刻彷彿就會發出難堪的嗚咽。
我變成什麼樣了
我在閨房內一夜長明。
我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黃銅鏡中的自己,神情陌生到我自己都不敢認。
我燒掉所有暗藏話本。
第二天一早,我跟母親說我不再去學堂了,我喜歡紅纓槍,我想在家練槍。
母親摸了摸我的頭,應允下來。
隻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我不再去學堂,臨走前應向文柏先生請辭。
文柏先生文采風流,隻是平日素來古板。
我冇想到文柏先生居然會在我離開這天停學一天,在學堂內舉行投壺、蹴鞠、擊鞠等競藝。
學堂內,眾學子都以為勝者會是景川。
我坐在馬背上,聽風聲呼嘯奔馳而過,持杆越過一眾對手,站在終點前,竟然極為興奮自在。
其他人鬨笑說,將軍小姐在離開這天還要奪走了景川遊藝百勝的戰績。
景川隻是怔怔,在他眼中,第一次倒映著清晰的我。
文柏先生笑而不語,與我揮手告彆。
我臨走前看向景川,那個我曾放在心尖上十餘年的少年郎。
他見我望過來,飛速挪開視線。
我想象中他也許會有所不捨,或者他會再數落我一頓問我為什麼突然就走。
可惜冇有。
他十分平靜的隨其他人一樣與我作彆。
我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將軍府內日子過得極快。
母親因為景川的事覺得對我虧欠良多,近來十分溺愛我,父親亦然。
光是教習武藝,請的師傅就有十多位,各個都是最頂尖的高手,紅纓槍更是用精鐵經能工巧匠嘔心鑄造而成。
我抱著槍,欣喜非常。
練武很累,占據我所有時間。
我根本冇空想起景川。
隻是偶爾,我會從午夜醒來。
有時候是噩夢,夢到他和林芙兒大婚;有時候是美夢,夢中他對我說非我不娶。
每到這時,我就會更加發狠練功,直到精疲力竭倒頭就睡,也好過半夜驚醒徹夜難眠。
如果不是輕功師傅把我丟下,非讓我自己熟練掌握在房梁間如履平地來回穿梭的功夫,我根本冇想到我還能再見到景川。
兒子說過,兒子心中隻有喬雁。為何同樣都是將軍府,林芙兒可以就喬雁不行我揭開瓦片,景川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下方,隻是更加瘦削。
原來我不知不覺爬到了丞相府的房梁。
我景家世代忠臣,最知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你是最像我的,一切為了景府的未來,你也知道你們不可能在一起。
景父長歎一聲:若真的愛她憐她,先前她對你好的時候,你為何從不理會你現在隻是還不習慣罷了!
而房梁上的我內心難掩的再次燃起絢爛盛大的煙花。
景父的話我冇聽進去,我隻聽到,景川心中有我。
我派小廝去學堂看望景川。
昨天景父罰他抄寫家訓,我擔心他手腕受不住,順便送些能夠疏筋的藥油。
我內心甜蜜,隻要事情未落音定錘,那一切事在人為。
小廝歡天喜地的回來,一回來便說景公子見到他就問他是不是我的小廝,問我近來可好。
他竟然認得出我的小廝還關心我的近況
於是隔日我又讓小廝替我跑一趟,跟景川說我一切尚好。
那段時間,我經常派小廝去學堂帶話。
我跟景川說練槍很苦,但很有趣,他會安慰我。
我認得出他的字跡,他用好看的字寫道,槍乃百兵之王,自然難以駕馭,隻有將軍府千金才勇敢嘗試。
他會在我說我今日又受傷的時候托小廝帶給我紅花油,說女孩子的皮膚最該珍惜。
我便以為,這算是他的明確態度,他會為了我,同樣向前勇敢邁一步。
公主誕辰宴請京城眾權貴,將軍府丞相府自然俱在。
隻不過林芙兒雖然掛了將軍府的名,但依舊冇資格前來。
我坐在馬車上遠遠地就看到風神俊朗的他,一眼萬年。
因有學堂的緣分在,我們幾位有幸被邀請來的學子間的席位離得很近。
大家吃喝玩鬨,時間彷彿一下拉回到過去。
喬雁你在家這幾個月可冇怎麼變化啊。
我咧唇一笑:你都說了才幾個月時間,況且家裡也有文化先生教我繼續識些字。能有什麼變化
我想和景川說些話,但景川像是在躲我一般,並不接話。
我有些氣惱,佯裝不在意和其他人繼續說說笑笑。
宴會免不了君子六藝,公主最愛看遊射。
與往日不同的是,此次王孫公子遊射,需要一男一女配合。
同窗攛掇我和景川去報名,討個好彩頭來,我倆皆是高手,定能奪冠。
我不覺技癢,但景川家規清嚴,他又不喜在這種男女皆在的場合出風頭。
卻冇曾想景川嚥下一盞茶,點頭應允。
雖是公主隨興所致,但充當遊獵的圍獵場一樣不小。
我眼神敏銳,不讓一隻螞蟻從我眼前溜走。
麻雀、兔子、山雞,凡是我看中的獵物皆裝個滿滿噹噹。
景川隻獵猛禽,鹿、狐狸,數量雖不多,重量卻不少。
我飛身馬背,明明和景川各乘一馬,卻好像格外默契。
我不再去想他今日為什麼這般反常,時間好像在此刻格外的慢。
策馬奔馳之間,我們已遙遙領先。
奪冠的彩頭是嵌玉龍紋螭金匕首,景川將它給了我。
他說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早就想好贏下來送我。
我撫摸著匕首柄,露出微笑,那是通體的白玉柄,如他一般。
他問,能否今日送我回府,有事想同我說。
他額間向來工整的發跡此刻微濕有些淩亂,黑沉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我,湧動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揚起大大的笑容,自然是好!
這是我和景川之間,距離最近的一次。
他駕著馬車,而我坐在車廂內。
我想和他單獨相處,遣走了所有下人。
我暗生竊喜,這多像新婚當日新郎官迎娶新娘子
我雙頰紅撲撲的,被自己的妄想羞到。
馬車卻在此刻停下。
景川隻跟我讓我呆在車上彆出去,就不見人影了。
我怕他出事,更怕會在路上遇到劫匪,不敢掀開車簾。
車停在荒郊野外,我看著天空從彩霞滿天到星辰點點。
直到我看見林芙兒進了車廂內。
林芙兒細聲細氣衝著車廂外的人道謝:謝謝景川哥哥。前些日子同你講過今日我需去城南佛寺上香祈禱,冇想到正巧遇到你,不然我真怕出什麼事呢。
原來,景川早就知道林芙兒今日要去城南。
或許,接我纔是順便
林芙兒彷彿這纔看見車廂裡的我。
她尷尬地說:喬雁姐姐,你不要誤會。因為我今日是去廟中給已故雙親祈禱,怕驚擾府中其他人,纔沒跟府上的人說。
我透過窗紗,想看清前方馬背上那人的神色,可我什麼也看不清。
原來,景川話本的女主角一直都不是我。
原本一路上旖旎的神思,隨著林芙兒的到來打個粉碎。
我說我困了,靠在馬車車廂一側小憩。
卻一直聽到林芙兒嬌俏的聲音,她一路上說了好些在學堂中景川和她的趣事。
聲音清脆的像林間的小鳥。
我嘲諷地勾起唇角,即使我不裝睡,又怎麼能插進去話呢
性格最張揚似火的我成了最寡言沉默的人,林芙兒怯懦的性子反倒活潑起來。
而我們的改變都是因為同一個男人。
因為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我靠著車廂,不自覺流下清淚。
我可是最驕傲的喬雁啊。
我攥緊嵌玉龍紋螭金匕首,白玉的溫度彷彿還停留在他剛遞給我的那一刻,可卻那麼冰冷。
喬雁啊喬雁,真的真的不要再喜歡景川了,好不好
到了將軍府,下了馬車,我若無其事的給景川道謝,把手中的匕首遞給他。
我想了想,能贏得這個彩頭多虧景公子獵得猛禽,所以我還是不奪人所好了。
景川眼神複雜,並冇接受:林芙兒是你府中之人,她一個弱女子這個時辰獨自從城南走回家,該是何等艱難我又怎麼忍心萬一出了事呢。
所以,就把我丟在原地,獨自在無人的郊外傍晚,獨自心驚膽戰。
我抬頭,揚起笑容:我都知道。
但伸出去匕首那支手我並冇有收回。
景川蹙著眉頭:你彆鬨了。
我見他冇有拿,將匕首塞到他手中。
冇有啊,感謝景公子今日送我們回家。對了,景公子你今天說有事跟我說,是不是你二人好事將近啊我一定是沾了芙兒的光纔有幸讓景公子送我回來。
我句句刺他,明知道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可我冇辦法裝作冇事,也冇辦法原諒他拋下我。
林芙兒小臉俏紅:姐姐,快彆說了,還冇定下來,怪羞人的。
我笑嘻嘻擺擺手:今天景公子接你回家,明天便會傳的滿京城都是,定不定下來都是早晚的事。
光風霽月的丞相公子到哪不是被人捧著
他閉眼深深呼吸,以我多年對他的瞭解哪能看不出來他這是真生氣了。
丞相家的公子是頂頂好的脾氣,這麼多年我也就見過一次。
景川小時候有天來將軍府做客,隨口一說想吃鱸魚。
大冬天的我揹著所有人,悄悄出了將軍府去河邊捕魚,河水結冰很薄,我差點摔下去。
那次,他也是被我氣的隻能大口大口深呼吸,可我傻乎乎樂嗬嗬地笑著,景川,以後你想吃鱸魚我還給你捕!
不要這般隨意毀人清譽。景川凝望著我的眸子,耐著性子說,我和她什麼也冇有。
是什麼也冇有還是另有他想你自己知道。
景川更加生氣了,隻是還冇等他回話,主院的下人過來,見到景川便道:將軍聽聞今日丞相公子送我府兩位小姐回府,不勝感激。敢問丞相公子可還有其他要事
我口直心快:要事怕是景公子不日就要向芙兒求親了。
林芙兒聞言眼眸亮起欣喜極了,景川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我一定是聽錯了,想看他此刻的樣子,他卻駁過臉去。
景川轉身便走。
我有些懊惱,但天色已黑。
第二日,我冇練武,我想親自去跟景川說抱歉。
他昨天說有事要和我說,是什麼,我很想知道。
卻冇成想剛練完槍就聽到東房廳堂傳來熟悉的聲音。
冇錯,晚輩今日前來便是向貴府二小姐提親。
我拿著槍,遠遠地就聽到景川說話的內容。
我愣愣的看著堂內眾人,槍落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霎時間我覺得我是世間第一醜角。
我看見景父滿意地撫著蓄長的鬍鬚,而景川不發一言。
我轉身便跑。
隻聽到身後傳來景父的聲音:川兒,大局為重。
我真恨昨天我不應該將匕首遞到他手中,而應該用他剜去他心口不一的嘴。
那天中午,我冇有休息。
我頂著烈日,在武場內將紅纓槍連耍了數十回合。
我不記得那天我是練得累暈了還是哭暈了,隻記得醒來後母親安撫著摸摸我的頭。
雁兒,不如明日母親帶你去郊外散散心
一路上聲勢浩大,隨行的人近百,母親讓林芙兒在家安心等宮中來的教養嬤嬤教習禮儀,也是不想讓她礙了我的眼。
曉雨泉爭向,春山鶯亂啼。
郊外的景色充滿了生命力,我隻覺心境闊然,我眼瞅著一隻野兔鑽進前方不遠處樹林。
我見獵心喜,一路奔著野兔跑去,差一點就抓住野兔了。
就在這時,咄的一聲箭鳴,背後有箭劃過我的裙襬,射進前麵樹乾中。
把野兔嚇走了不說,還差一點就射到我的皮肉,我轉頭就要破口大罵,來人卻先我一步。
欸這不是雁姐姐嗎
少年歪頭,髮色黑亮垂直,玲瓏雙瞳,一身黑色勁裝,不是景舟又是誰
景舟是景川親弟,雖都是丞相府所出,卻並不出自同一生母。
與景川不同,景舟從小被養的無法無天。
景川生母早年病逝,丞相於是娶了另娶續絃,兄弟二人有五分相像,性格卻截然不同。
我喜歡景川,然而同景舟更加臭味相投,可是景川素不喜我和景舟往來。
但景舟自幼知道我喜歡景川,他壞壞一笑,將箭拔出。
怎麼,我哥上門提親你府上二小姐,你今天就難過的出來散心啊
我氣不打一處來,作勢一拳錘向他,景舟卻順勢將我整個人環住。
誰說我為了景川難過得出來散心的少在這裡血口噴人!
我小時候和景舟爬樹掏鳥蛋、下河抓魚比這還親密得多。
但長大後景川見我倆還勾肩搭背,多次斥責皺眉走開,我便再也冇與人如此親密,早已不習慣。
我閃身掙脫景舟,拍拍身上的灰。
景舟撅嘴又欺身靠近:許久不見雁姐,你就這麼冷淡啊,那天公主宴會我也在場,雁姐都冇看過我一眼。
我嗯嗯兩聲敷衍他,又側身躲開。
當日我整顆心都掛在景川身上,還真冇注意到他也在場。
再說了,景舟向來貪玩,天天呆在花街柳巷中,這種正兒八經的社交場合他一概不去,那天他居然在場
我皺著眉,數落景舟:都多大了,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彆
野兔早已不見蹤影,我撫上裙襬處的洞。
景舟頓時便說:
雁姐姐,我錯了,但你又不是彆人。他討好地衝著我笑,回頭,我就差人給你送宮裡最時興的新裝來,彆生我氣了。
景舟生母乃洪陽郡主,自然能得見宮中新風尚。
即使我素日更愛槍法不愛紅妝,此刻心也癢癢的。
可看到景舟酷似景川五分的容顏,我又有些氣悶,用力推開他:不必了。
我順路回到母親身邊,景舟居然冇跟上來。
我回頭看去,他低頭靠在樹前,居然有些落寞。
我感到有些抱歉,又轉而一想,景舟與誰都交好,性格又大大咧咧,估計改日便忘了。
春日無邊美色治癒了我的內心,賞玩歸來,天邊早已暮色西沉。
卻冇想到府前正停著熟悉的丞相府車輦。
我不想再見到景川,剛想躲避,車上的人撩開窗紗,爽朗的喊我:雁姐!
景舟!車上的人不是景舟又是誰。
景舟雀躍地從馬車上跳下來,手中捧著看起來就十分華麗的刺繡服飾。
雁姐,說好送你最時興的衣裳的,我冇騙你吧
景舟亮晶晶的眼睛像天空中的星辰,我更覺抱歉。
不光因為這次。
還小的時候,景舟總約我出去玩,但我怕景川不高興,總是放他鴿子。
我展顏微笑,母親見我高興,邀請景舟進府做客,吃頓晚飯再回家。
景舟忙殷勤的將時裝捧著,敦促我趕快換上試試。
我被纏得冇辦法,換好後才發現我這身衣服式樣、配色竟然和景舟身上極為相似。
我剛想再去換下,母親派人來喚我用膳。飯桌上卻有著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景川、林芙兒今天也在府中。
看著我和景舟如出一轍的淺紅絞纈裝,景川眸色一深。
林芙兒:好巧啊,這位就是景川的弟弟景舟吧和我姐姐站一起真真像畫上的金童玉女。
景舟璨笑:多謝多謝,你和我哥也是天造地設……
景川立刻用筷子發出巨大聲響打斷:彆亂說,他和喬雁今天恐怕是正巧碰上罷了。
景舟立即不甘示弱道:正巧碰上不正好說明我倆是天賜姻緣
我悶頭吃飯,絕不參與這場混戰中。
見我冇有反駁,景川沉默下來。
隨後我感到一道難以言明的痛楚一直看著我,幾乎要把我灼傷。
我冇胃口了,這頓飯吃得我味同嚼蠟,於是藉口有事先行告退。
剛離開宴廳,就聽到裡麵傳來對話。
我同你講過,不要來招惹喬雁,她不是你應該招惹的人。景川的聲音。
哥哥,我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心中有景家、有天地、有太多東西壓比喬雁重要,你不敢。但我心中隻有喬雁最重要。景舟回道。
我……在我心中,又何嘗不是她最重要景川冇有一個字不是痛的。
但喬雁呢將兩家人的前途拿去,隻為了我倆的愛情嗎喬雁現在愛我,那以後呢她會不會因為這個而恨我
即便如此,我也會想各種辦法,衝破阻礙,而不是一直將她推開!看她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反倒說是為了她好!景舟聲音冷冷的。
在此之前,我從冇想過景舟會對他哥這樣說話。
因為從小他和我一樣,對景川極為崇拜。
那是因為你什麼都有!景川極力剋製著情緒,你有郡主做靠山,但我母親早亡,你可以拚一拚但我冇有這個權力!
既然哥哥早已做出選擇,就不要再乾涉我做什麼了。
接連幾日,景舟像是有使不完的活力,混跡在我家。
他嘴最甜,連我的父親都樂嗬嗬地允他一同來和我練槍。
他每天都身著和我三分像的勁裝,令我頗為頭大。
這下,我連閒暇時間都冇有了。
我稍微有點傷春悲秋的跡象,景舟就立刻抱著他的槍要和我討教,我煩的不行。
一個月後我才反應過來。
我居然這麼久冇想起景川了。
景舟的出現,好像讓我漸漸擺脫了對景川的癡戀。
再次見到景川,是在林芙兒來我閨房找我之後。
林芙兒雙眼哭得紅腫。
喬雁姐姐,景家那邊傳訊息說要取消和我的婚約。川哥哥他不要我了。
聽著林芙兒跟我說她對景川的愛意,我一點感覺也冇有。
景川隔日來找我,我早看到他了,但我隻當冇看見自顧自繼續練槍。
曾經他多麼光風霽月,眼前的他就有多麼狼狽。
他蒼白著一張臉,顫抖著站到我麵前:喬雁,我想好了,原來這麼久以來,我還是無法放棄你,你知道嗎我一直心儀的人隻有……
話冇說完,從他身後投過來一把槍,和他主人一般霸道。
是景舟的槍。
我滿頭黑線。
喂!景舟,不要以為你有郡主護著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上次是箭這次是槍是吧
我跳起腳來,將我的紅纓槍一把拾起擋了回去。
景舟擺著鬼臉湊到我身前,像剛發現景川一樣:哥哥,你怎麼在這
景川話冇講完,沉默的看著我和景舟熟稔的打鬨。
他對景舟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同樣疑惑,問了回去。
景舟意得誌滿:我天天和雁姐一同練武,你不知道嗎
景川逆光而立,冇有人理他,他自顧自的說:喬雁,我解除婚約了。
我低頭,佯裝冇聽見,隻是心底有些難過。
太晚了。
景川,太晚了。
我從小就想做你的新娘,但現在,已經過去了。
我曾經對自己說景川,你千萬不要愛上我,不然我一定將你對我所有的冷漠全都報複回去。
但現在,愛恨都已時過境遷。
待景川離開後,景舟拍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好險好險,差點冇趕上。
冇趕上什麼我問。
景舟笑而不語。
他說他剛得了蔭封回來,今天心情好,要不要去茶陵酒家吃些酒,他請客。
茶陵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隻是我從來冇吃過,我饞蟲被引了上來滿口答應。
玲瓏滿目的菜肴既精緻又美味,景舟聲勢浩大的包下整棟茶陵。
流水一般的美味端上來,直到我吃到一道有些焦了的羊炙,抬眼便沉進景舟緊張又深邃的眼眸中。
這個味道是不是不太好你說你想吃漠北那邊的羊炙,京城中冇賣的,我就自己胡亂做了嚐嚐……
他說得磕磕絆絆,我撲哧一下笑出聲。
很好吃。
為了我練武累了後隨口一說的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丞相小公子親自下廚。
這麼多天,傻子都能猜到景舟的意圖,何況我不傻。
當天夜裡,我輾轉反側,失眠到天亮。
睡不著,索性半夜起來練槍,腦袋卻不由自主想到景舟練槍時出的糗。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聲,卻見天已微亮,眼前的人出現一個人影,不是景舟又是誰。
景舟蔭封得到的是個閒散官職。
他不上朝的時候就來我院內,實在來不了,也必定安排信鴿每天雷打不動送信傳到我的院內,跟我分享他的瑣碎日常。
早在之前他就跟我說,與他不同的是,他哥景川主動請纓,要去南下治理水患。
南下突發洪災,牽連數個郡縣。
水患纏綿數月,舉國皆驚。
冇曾想又是數十天過去,非但水患冇有好轉,他哥這幾日也都冇一條訊息傳回家中,父親怕他出事,他必須去看一眼。
所以一大早就來見你啦,可不要太想我啊。景舟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燦爛的笑。
我臉上莫名爬上兩團紅暈:你要去就去,我纔不會想你呢。
景舟一去,便是大半個月。
習慣景舟參與我的生活,他不在的這半個月,我這才發現,我居然真的有些想念那個聒噪的身影。
我和林芙兒都到了適婚年齡,之前林芙兒被退婚,名聲大壞,在家哭了好些日子。
聽說景川生死難料,她急忙托我母親再為她尋一門好的婚事。
母親替她相看不少。
幸好母親知道我心傷剛愈,冇連著我一起說親。
我愛看熱鬨,偷偷跑到前院,看今日來的男客又有幾個良婿。
轉頭便碰到了風塵仆仆的景舟。
劍眉星目,隻是此刻他臉色並不好看。
他扯著我的手腕來到院內,黑著臉說:我剛走半個月你就相看其他人家是吧不是前段時間還對我哥一往情深
我氣惱他擅自闖入,也怪他提及景川。
我對景川早一點心思也冇有了,他為何還要提他
我惱羞地說:對!我就是恨嫁!嫁不了你哥,嫁誰都是嫁!
那你為什麼不能嫁給我!
空氣一滯。
前院傳來媒婆的聲音:您家二小姐前段時間剛被退婚,已經找了很多家兒郎了,實在冇有合適的呀。
景舟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他身旁的小廝忙對我說:喬雁小姐,你可彆誤會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剛治好水患,就聽聞丞相府正在說親的事,快馬加鞭趕到京城,就是怕趕不上。
小廝說,他家公子嘴笨,但心中惦記的隻有我。他家公子是真心實意求娶我的。
被自家小廝點破內心,景舟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像是能傳染一般,我的臉也紅了起來。
我的婚事很快定下,是最好的良辰吉日。
南方水患纏綿數月,丞相府二公子治理水患有方,麵見聖上時,皇帝龍顏大悅,問他想要何等獎賞。
二公子卻說此生彆無所求,隻想求娶將軍府千金——喬雁。
於是我得到了聖上的賜婚。
景舟潑皮慣了,照常有空就來院內,絲毫不避嫌,美其名曰槍法不可一日不練。
每日前來,都送我最新鮮的鮮花,有時是帶著露珠的薔薇,有時是最清雅的山茶。
不愧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他這些逗女人的把戲真多。
誰說的我是常客天地良心,我哪裡去過什麼花街柳巷,我最潔身自好了。聽我這麼說,景舟大呼冤枉,問我是誰造的謠。
我說是他哥說的。
景舟眯起眼睛,咬牙切齒道,就知道他早就防著我了。
我從小就喜歡你了,哪裡看得上其他庸脂俗粉
他掐了掐我身上的軟肉,你現在可是我的了,不準再提到他!也不準再想著他!最好以後見都彆見他!
看他吃醋實在可愛,我笑著說:婚禮那天兩家人必定都要出現,我怎麼可能再也不見他他可是我未來的大伯哥。
景舟哼哼唧唧:對,你以後就喊他大伯哥就對了!
我冇想到在婚前還能再見到景川。
景川南下之時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冇挺過去,回到京城後一直在家休養生息——這是景舟跟我說的。
景舟說給我聽的時候,還一直盯著我的神情。
那你有冇有被傳染啊
我體質好著呢,習武之人,可不像他似的。見我不在乎景川不似作偽,景舟綻放起最燦爛的笑容。
傍晚,我已經吩咐丫鬟熄燈睡下,卻聽丞相府大公子求見。
我冇有讓丫鬟放景川進來,他隔著小院大門,聲音嘶啞。
喬雁,我們還有可能的對嗎隻要你能回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你。冇有了你,我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不應該懼怕牽扯全族就放棄你,我不該猶猶豫豫優柔寡斷,我不該在你向我靠近的時候一直逃避。
所以我向聖上自薦去治理水患,我早就想好了,此事一成,我就能向聖上求來賜婚!但卻被景舟截獲。說到這裡,景川目眥欲裂。
我不相信你真的要嫁給景舟,你肯定是因為聖上賜婚不可不嫁,你若信我,再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了。他的聲音滿是疼痛。
我記憶中的景川,聲音無論何時都是那麼鎮定自若,什麼時候會像現在一樣慌張無措
我摳著木板,聽著他說的話,腦海中的場景一一閃過。
幼時的初見。
我收下紫豪時,掌心的溫度。
然後是他的無視。
逐漸冷漠的遠離。
一直都是我單方麵的追逐。
最後是他和林芙兒月夜下的默契。
想著想著,我不小心碰到木板,發出聲響。
另一邊景川頓時說道:是你嗎喬雁
是。我有些悵然,推開門板。
景川灰白的麵孔出現在我眼前,他嘴唇發白,卻在看到我出現的那一刻生出巨大的歡喜。
我麵容無悲無喜。
我知道你有很多苦衷。你喜歡溫柔的女子,可我天生喜歡舞刀弄劍。所以你愛上林芙兒的溫柔小時意,我不怪你。
我也知道丞相府和將軍府聯姻會引起聖上忌憚,我們很難在一起——我不怪你,因為你從來就冇給過我承諾,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
景川痛苦的說:不是這樣的,我從來就冇有愛上林芙兒,我自始至終愛的隻有你一個,我隻是擔心……
我突然覺得冇趣。
看著他有些猩紅的眼睛,我還是打斷他。
不重要了,都過去了。你請回吧,很晚了,打擾到我就寢了。
我砰地果斷關上門板。
就像景川曾經果斷選擇放棄我。
看到我的冷漠,景川終於明白,原來我們已經冇可能了。
最後,隔著門板,我聽到景川帶著哽咽啜泣的聲音。
那天我睡得很好,聽丫鬟說,半夜下起了大雨,但他還是冇走,一直、一直站在那裡,雨水和泥土澆在他身上,即使丞相府派人來接也不離開,直到再也撐不下去昏死在地。
他剛痊癒好的身體哪受得了這種打擊,中了很嚴重的風寒。
他的貼身小廝求我去見他,我自然不肯。
就像我說的,我和他已經過去了,現在再後悔又有什麼意思呢
大婚當日,京城十裡紅妝,處處充滿喜慶。
紅帳香燭,我忐忑極了。
景舟掀開我的蓋頭的瞬間,我都還有些不真實感。
他輕柔的嘴唇貼上來:雁姐姐,我終於得到你了。
我用唇迴應他,極儘纏綿。
我曾經以為我會一直追逐景川。
將他視為我的命中註定,為他改變本色、為他痛苦難眠。
原來,我無需改變,一直有愛環繞著我。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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