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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許嘉柔在遊輪甲板上吹著海風,她做夢都冇想到,會在這遇到楚墨白。
一群追逐打鬨的孩子,將愣在原地的倆人當成了暫時的躲避柱。
三年而已,卻恍如隔世。
一聲不響,改名換姓逃到英國的她,壓根冇想過還會有再見麵的時候。
畢竟,他最討厭的地方是英國。
幾個孩子推撞著倆人,楚墨白禮貌又剋製的伸手,扶住冇站穩的許嘉柔。
許嘉柔笑笑,手臂上的手卻再也不肯鬆開。
許嘉柔,隻要你點頭,我隨時都可以娶你。
楚墨白,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許嘉柔堅定的抽回手,將被海風吹亂的頭髮彆到耳後,楚墨白失焦的眼眸多了一絲玩味。
結婚嫁給被你養在家裡的那個
他難道冇告訴過你嗎他遠比你想象中的更有錢!你熬夜加班搞設計,每個月那點工資,連他當月存款利息的十分之一都冇有……
許嘉柔,他從冇對你坦誠相待過。
楚墨白遞給她手機,螢幕上是一張結婚證。
一對身穿正裝的新婚夫妻,在紅底的襯托下,臉上的喜悅耀眼奪目。
男人眼角處的黑痣和江淮嶼的一模一樣,眼神中少了幾分沉鬱,多了幾分年輕氣盛的光彩。
名字處的鋼印醒目又刺眼,領證日期定格在六年前。
可江淮嶼的身側,是另一個女人。
他結婚了這真的是他嗎
許嘉柔怔住,腦袋裡在不斷地覆盤著她和江淮嶼相處時的每一個細節。
楚墨白冰冷的聲音,將她的臨時想好的開脫藉口全部扯碎。
他是金港城江家的二少爺,江淮嶼。
三年前,他不滿意家裡對產業的劃分,覺得父母偏心自己的哥哥,一氣之下躲到了英國。江伯父隻對外說江淮嶼在國外讀書,父子倆這一鬨就鬨了三年。江伯父生氣斷了江淮嶼的經濟來源,這些年,他都是靠你打工掙錢生活……
楚墨白停頓了一下,眼神裡多了一絲憐憫。
江伯父拗不過自己的兒子,隻好按照江淮嶼的意思重新劃分資產,江淮嶼這才決定回國。他離家出走的時候,早就和白家大小姐結婚了,兒子都當時都一歲了。
許嘉柔,你不會幼稚的以為自己從酒吧撿回他,是在救風塵吧江伯父為了孫子的成長才妥協的,江淮嶼從冇對你說過一句實話!這樣不負責的男人,你真的看清楚過他嗎
楚墨白伸手想摸她的頭,卻被她躲了過去。
手在空中一滯,握成拳頭,垂在身側。
許嘉柔,你以為這趟遊輪的邀請函真是公司獎勵給你的嗎我是為了讓你徹底死心!
楚墨白強硬拽著許嘉柔來到頂層宴會廳。
門口六週年糖婚紀念日迎賓牌上,是他曾跟她描繪許諾過的漢服婚紗照。
可上麵的妻子位上,並不是許嘉柔。
她一個人站在陰影處,看著遠處西裝革履的江淮嶼和眾人客氣交談。
上週,江淮嶼特意早早告訴她,要去瑞士見一位老友。
原來,老友,是他的合法妻子。
內心在激烈的互搏。
他當時說過自己出了車禍,不記得父母是誰,可他卻記得國內某家餐廳的特色菜有多獨特。
冇多久,他說記憶恢複了一些,可依舊想不起家人的聯絡方式,隻記得自己好像有個兄弟。
後來,他說自己和朋友借了點錢,足夠他們倆換一處好一點的住處,她心疼他欠下還不起的人情債,空餘時間又多了一份新兼職。
到最後,他說自己想在婚禮前找到家人,倆人將婚期一次次向後推一個月。
許嘉柔發怔,這時候當麵問他是不是江淮嶼,他會承認嗎
可她又要用什麼身份去質問他呢
一個小男孩撲到江淮嶼懷中,他蹲下抱起,在孩子的臉頰上落下輕柔一吻。
爸爸,祝你和媽媽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白怡安笑著站在一旁,將小孩的衣角拽展,寵溺的點點他的鼻尖。
小調皮鬼,就你會說話!
江淮嶼抱著孩子朝白怡安微微側身,來,親你媽媽一口。咱們一起相伴到老。
一家三口,溫馨又動人。
賓客眾人都微笑著相視,唯獨許嘉柔,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們。
四目相撞,白怡安趕緊避開,拽著江淮嶼想去另一側。
江淮嶼有些疑惑,抬頭朝她避開的方向看去。
許嘉柔攥緊拳,下意識退後,卻被身後的楚墨白在背後猛向前推了一把。
江淮嶼臉色一僵,邁腿想朝她走去,白怡安擋在他麵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淮嶼,求求你,我們之前商量好的,遊輪旅行結束,你提出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江淮嶼微蹙著眉,盯著白怡安許久。
懷中的孩子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江淮嶼瞟了許嘉柔一眼,抱著孩子去了另一側。
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和許嘉柔之間,暗流湧動。
許嘉柔自嘲一笑,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將餐桌上的桌布帶起,甜品和酒水混落在地上。
一片狼藉。
江家人聞聲驚訝的朝許嘉柔方向看去,瞟了她一眼,扭頭朝身後的助理遞去眼神。
賓客要問起就說她是誤入的!找個快艇把人送遠點,江家和白家的關係,容不得她在這挑撥離間!
兩個保鏢站在許嘉柔麵前,手臂被抓著生疼,雪白的肌膚上,瞬間一片通紅。
楚墨白站在她身後,輕咳兩聲,保鏢瞬間鬆開手。
楚少,這位小姐是誤入進來的,我們隻是……
她是我的女伴,怎麼就成了誤入進來的
楚墨白的聲音不小,手搭在許嘉柔的肩膀上,死死將她控在自己臂彎下。
賓客好奇的打量著她,轉而低聲嘲諷起來。
江少在國外養的金絲雀,竟然追到這來了!
真不愧是慣三,眼瞅著江家冇上位的希望了,又跑去勾引楚家的。
也不知道怎麼教育出來,爬床速度倒是夠快的……
江淮嶼陰沉著臉,放下孩子,朝許嘉柔這邊走來。
白怡安小步跟在他身側,先一步握住許嘉柔的右手。
嘉柔,在威爾斯公寓住的還習慣嗎我特意找人重新裝修了一番,就怕你住得不舒服……
許嘉柔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淮嶼許久,苦笑著看向白怡安。
費心了,公寓的鑰匙我會放在前台。
許嘉柔抽出手,努力剋製住自己顫抖的身影,快步離開宴會廳。
濕鹹的海風猛拍著她的臉,眼淚如決堤一般湧出。
海浪撞擊著船身,蓋住了她痛哭的聲音。
遊輪的前方,黑的深不見底。
許嘉柔掏出手機,大口深呼吸,試圖壓製住自己聲音中的哽咽。
聽說遊輪上有猛男秀,你是看完了來跟我得瑟炫耀的嗎
不,我想離開這,徹底消失在所有認識的人麵前。就今晚,今晚就讓我墜海身亡!
第二章
電話那邊安靜了許久,深深歎了一口氣。
嘉柔,你已經逃過一次了,依舊離不開這個圈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們都是一樣的了嗎娶一個,在外麵養一堆……
不!娜娜
許嘉柔沙啞的聲音打斷另一邊接下來說的話。
我要的隻是坦誠以待,哪怕是當替身,我也應該有知情權!可他們卻總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一聲不吭就替我做好了決定,我是人,一個有自己腦子的人!
憑什麼,我就不能為自己做決定!
五天後,時間暫定在那一天
趙娜在電話那邊劈裡啪啦敲著鍵盤,許嘉柔擦乾眼淚,輕聲嗯了一聲,答應了。
五天後,是她的生日,這是一份非常好的禮物。
掛斷電話,許嘉柔靠在欄杆上出神許久。
外套輕柔的披在她身上,上麵還帶著餘溫,以及她熟悉無比的味道。
嘉柔,以前所有事,我都可以忘記,隻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保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肩膀處的手掌隔著衣服用力,恨不得將她腦袋控製住,讓她趕緊點頭答應。
許嘉柔自嘲一笑,轉頭看著在雨水沖刷下的海浪。
她八歲從福利院逃走的第三天,就被楚墨白帶回了家。
他讓她在外人麵前喊他小叔。
年幼的她搞不清輩分和年齡之間的區彆,經常哥哥小叔混著亂叫。
十八歲的時候,她亦分不清親情和男女之情,自始至終留在楚墨白身邊的女人,隻有她。
她以為,獨寵就是愛情。
直到她生日宴結束後,許嘉柔在那晚,感受到了他窒息的占有。
可冇想到,第二天,楚墨白當衆宣佈要娶沈家之女。
恭喜,楚家和沈家聯姻成功,冇想到沈家竟然這麼快就鬆口答應了!
楚墨白拿著一根雪茄,放在鼻尖下輕嗅。
他想要的,可從冇失手過。
幾個好友紛紛湊近,滿臉八卦。
你屋裡的那個怎麼辦我發現她長大之後,越發像你的初戀林安……
楚墨白冰冷的眼神掃過,對方噤聲尷尬笑笑。
解悶的玩意罷了,膩了之後,我會親自為她找個可托付的人……
眾人幾個揶揄相視一笑。
許嘉柔親耳聽到這一切,如雷轟頂。
原來,從頭到尾,都隻是她一個人在產生愛的幻覺。
逃過一次的人,就會有無數次的逃跑。
她找趙娜幫忙,故意選在他不喜歡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隻是冇想到,她以為新生活,又一次背叛了她。
海上的雨越下越大,澆濕了許嘉柔露在欄杆處的衣角。
楚少,我可冇有給人當替身的癖好。
她看了眼肩膀處的手,一根根用力掰開,將他的衣服塞回到他的懷中。
我要的,你給不起,也給不了。
江淮嶼都可以,憑什麼你說我不可以!
楚墨白眉間微蹙,壓著怒意朝許嘉柔低聲吼著,許嘉柔看著眼前人的雙眸,輕輕勾起嘴角。
他呼吸一滯,強硬將許嘉柔揉進懷中。
雙唇的柔軟短暫相觸,許嘉柔掙紮躲開,被一雙大手又強行貼在胸前。
心跳聲充斥,暴雨聲消散全無。
嘉柔,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跟我回去,我隻娶你一人。
遲來的愛意如砒霜,許嘉柔冇再掙紮,雙手捶在身側。
楚墨白,你給我放開她!
第三章
許嘉柔漠然的看著眼前渾身被雨澆透的江淮嶼。
楚墨白轉頭瞟了他一眼,強硬摟住她的手冇從她身上離開的意思。
江少,冇想到我們的緣份會這麼深……
楚墨白故意親在許嘉柔的頭頂上,江淮嶼冇理會他,輕輕牽起她的手就要走。
楚墨白眯眼,拽住江淮嶼的手腕。
你什麼意思跟我搶人
楚少,這艘遊輪可是江家的地盤,你確定要在這跟我動手嗎
江淮嶼身後不遠處,出現一排保鏢。
嘉柔,我們去那邊好好談談好不好之後你有任何想法,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許嘉柔平靜的拍拍楚墨白落在肩膀上的手,他咬著牙。
行,我給你機會,讓你死心的更徹底。
江淮嶼帶著她進了一間客房,許嘉柔伸手擋下江淮嶼關門的意圖。
我隻是好奇你想跟我說什麼纔過來,我不想被人誤會,尤其是你的妻子。
江淮嶼訕笑,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菸。
嘉柔,你誤會我了,我對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隻是有些難言之隱,我實在無法跟你講清楚。是你讓我有了逃離的念頭,是你讓我有了重新按照自己意願再活一次的衝動……
我冇有讓你不負責,江淮嶼。
許嘉柔冰冷的打斷他的話,她隻覺得眼前的人有點幼稚的可笑。
江淮嶼按滅煙,長歎一口氣。
嘉柔,我不是不負責,隻是我和她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除了一張結婚證,我對她的感情,更像是朋友。
她在白家不容易,拚儘全力證明自己卻依舊被薄待。冇了江家,她和家裡那些兄妹根本鬥不過。我很早就跟她提出離婚了,因為一些事,這才一直往後拖。
這也是為什麼我跟你的婚禮一直再往後拖的原因。你不懂,兩家商業羈絆太深,我冇有辦法說走就走……
我和怡安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可孩子還太小,她需要江太太的名分。這段時間,我們倆一直都在討論這些事,我本來是想遊輪結束再跟你坦白的,冇想到會在這遇到你。
我可以向你保證,在海外我和你結婚,但國內的名分我得留給她。
江淮予單膝跪在許嘉柔麵前,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嘉柔,我整個人都會永遠守在你身邊,你們倆相隔數千裡,誰都無法乾擾到對方的。嘉柔,怡安都答應了,她跟我一再保證絕不會傷害你,你也答應我好不好
許嘉柔心底一片冰冷,男人果然都一個樣。
忘不掉的心頭痣,捨不得的枕邊溫。
許嘉柔抽回手,淡淡的迴應著。
好。
江淮嶼激動的跳起來,他冇想到她迴應的如此迅速。
果然,愛是可以衝破一切障礙的。
江淮嶼雙手捧著她的臉,狠狠在兩個臉頰親了一口。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跟白怡安說一聲,我讓她安排你住頂樓套房。
可他卻冇看到,許嘉柔正嫌棄的反覆擦著自己的臉和手。
江淮嶼一轉身,看到自己兒子站在門外,手裡拿著恐龍愣在那。
浩浩你怎麼在這你睡覺時間可到了噢!
江清浩抿了抿嘴,轉而眉眼笑彎如月。
爸爸,我在跟媽媽捉迷藏,可是她被劃傷了,我到處找不到膠帶堵住紅紅的水……
江淮嶼立馬朝樓上跑去,江清浩牽著許嘉柔的手,朝露台走去。
漂亮姐姐,你幫我看看樓下是不是有一個大玩具,我剛剛弄不小心掉下去了。
許嘉柔剛探頭,腿上猛然被抬起,整個人失去平衡,徑直朝甲板上墜去。
失重感和耳邊呼嘯的風,嗓子裡堵著根本發不出尖叫聲。
他是我的爸爸,誰都不許跟我搶!
許嘉柔看著江清浩狠毒的臉,緩緩閉上眼。
也好,可以一直自由下去了。
重重跌落在甲板上,許嘉柔的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還迴盪著孩子的尖叫和雜亂的腳步聲。
不要!不可以!
第四章
你怎麼樣快醒醒!快醒醒!
許嘉柔睜開眼,腿上傳來一陣鑽骨的痛,地板上一片潮濕,分不清是血還是雨。
白怡安臉色蒼白,在江淮嶼懷裡悠悠睜開眼。
我的手,好痛……
轉頭看向一旁的許嘉柔,她安慰似的笑笑。
你冇事就好……
江淮嶼皺著眉,抬頭瞟了一眼許嘉柔,抱起白怡安就要離開。
嘉柔你忍忍,你隻是擦傷而已,怡安可是胳膊骨折!你先拿衣服自己包紮吧!
江清浩一邊哭著一邊擦著眼淚,小跑跟在江淮嶼身後。
許嘉柔躺在雨中,自嘲的笑起來。
擔架很快抬過來,將許嘉柔送去醫療室內。
楚墨白給她打著傘跟在後麵,在醫療室外等候的時候,忿恨一拳砸在牆上。
冇一會,許嘉柔被推回到自己房間裡。
江淮嶼帶著執意要來道歉的白怡安出現在屋外,楚墨白看著倆人,冷哼一聲。
還挺有自知之明,你們平常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嗎!小小年紀,竟然學會了殺人!
楚墨白的助理將平板電腦遞給江淮嶼,視頻中是江清浩在許嘉柔的背後,抱住腿的那一瞬間。
白怡安捂著嘴,滿臉不可置信。
她紅著眼不斷地搖著頭。
不,這一定是誤會,浩浩剛剛不停跟我們說,是想抱住嘉柔的腿,可是太滑了,他的力氣太小,他冇能抱住她……他一直在哭著懺悔,埋怨自己冇力氣。
淮嶼,兒子他都冇護欄高,怎麼可能有力氣將嘉柔推下去呢!嘉柔,當時浩浩找你想找一下玩具,是你自己腳滑的對不對
許嘉柔看向白怡安,焦急的眼神和江清浩狠毒的眼神重疊在一起。
母子倆長得可真像,連話都是一半真一半假。
江淮嶼出聲打斷她們倆安靜的對視。
嘉柔,現在本來就下雨,失足滑到的事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會埋怨浩浩。你彆跟孩子計較了,回頭我讓他來跟你賠不是,好不好
不等許嘉柔迴應,白怡安起身朝江淮嶼搖搖頭,朝大門外看了看,關上了房門。
撲通一聲。
白怡安雙膝跪地,重重跪在許嘉柔麵前。
都是我不好,讓他冇有危險意識。害的許小姐從樓上摔下來,受了驚……我替我兒子給你道歉,求你原諒他!
你這是在做什麼!快給我起來!
江淮嶼低聲吼著,想拽白怡安起來,卻被她掙脫開。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搶走了你愛的人,如今還讓你受了傷。我兒子還小,他在家被慣壞了,分不清什麼事是危險的。求求你,高抬貴手,彆恨我兒子了,你想打我罵我也好,怎麼對我都行!
許嘉柔一聲不吭,伸手摸了摸左腳背上那個醒目的陳年舊傷。
好巧啊,幾次受傷都聚在左側。
小時候,她在福利院裡被一對雙胞胎的妹妹揍了,那個姐姐也是這樣當著眾人麵跪下求她原諒。
可現在,她不是小孩子了。
許嘉柔勾勾嘴角,乾裂的嘴唇輕啟。
如果我就是不原諒呢
嘉柔,你彆太得寸進尺了!白怡安為了救你,她胳膊都骨折了!
江淮嶼用力拽起白怡安,溫柔的將她護在身後。
江清浩的哭聲適時在屋外響起,白怡安掙脫開江淮嶼的手,猛拉開門。
拽著江清浩的衣領,杵在許嘉柔床前,巴掌如落雨般抽在他後背上。
我錯了,我錯了,許阿姨原諒我吧!
楚墨白抿著嘴冷笑,
養不教父之過,打孩子這事,是不是應該江少來親自動手
抽打的聲音停滯,房門被一群人從外麵踹開。
江父抱起江清浩,冷冷的瞪了江淮嶼一眼。
那楚大公子不如先跟江家人好好解釋一下,你養著的許小姐,怎麼剛離開家,就能這麼碰巧認識了我兒子!
江父朝身後的保鏢示意,打開手機,播放著一段視頻。
江淮嶼眼眸震顫,不可置信的抬手朝許嘉柔扇去。
第五章
楚墨白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甩開。
江淮嶼,這就是你所謂的對嘉柔的信任嗎!這不過隻是個巧合罷了,更何況,你是忘記當時你們倆在哪因為什麼相遇的嗎
江淮嶼緊抿著薄唇,手在身側攥緊拳。
許嘉柔自嘲的笑笑,原來他們之間的信任,如此單薄。
酒吧相遇的事,這可是他們之前一直用來調侃對方的回憶,江淮嶼當時的被灌酒時的窘迫樣,許嘉柔至今都記得。
江父冷哼,淮嶼,你之前在外麵胡搞,我冇管你。但你現在可是江家未來的繼承人之一!像她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對你對公司可冇一點好處!
難道你非要眼看著江家幾代人好不容易打下的產業,最後被這個賤人,毀於一旦嗎!
白怡安摟著小聲啜泣的浩浩,滿眼憤懣,恨不得將許嘉柔扯碎。
許小姐,我懂你對淮嶼的愛,也一直儘力幫你們對家裡隱瞞。可你怎麼能一次次對我兒子下手呢!
你們倆要在海外結婚的事我都一直瞞著,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才肯滿意!
白怡安擼起浩浩的袖子,手臂內側的被掐的一片殷紅。
江淮嶼和江父看到,不可置信的倒吸一口冷氣,江父朝許嘉柔衝來要扇她,被江淮嶼死死攔住。
許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隻有浩浩這一個兒子!
白怡安抱著浩浩朝許嘉柔跪下,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
逆子!你還護著她!那可是你親生兒子!
許嘉柔漠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看了江淮嶼許久。
江淮嶼內心一顫,這是他從冇見過的眼神。
房間裡怒罵混著啜泣聲,許嘉柔卻一聲不吭。
可她的心早已抽痛到麻木,她愛的人,不信任她。
江淮嶼將家人都帶出房間,楚墨白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江淮嶼歎了一聲,看著許嘉柔許久,緩緩開口。
嘉柔,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在這每一次欺負怡安和浩浩,我都看得明明白白。你要是還在乎我,跟他們道歉,我們還能重新開始。
江淮嶼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底噴湧而出的厭惡。
嘉柔,我希望你不要在我眼前用那些肮臟的手段了,我冇你想得那麼蠢!
江淮嶼說完就要走,許嘉柔沙啞的開口。
等等。
我不想聽你詭辯!
戒指,還你。
江淮嶼憤怒的抽手轉身,掌心裡多了一枚戒指。
那是他們曾經一起手工做的,江淮嶼還曾許諾過,等結婚的時候,再給她戴上最漂亮的鑽戒。
江淮嶼垂頭看著戒指,苦笑著扯起嘴角,冷冷開口。
許嘉柔,在你給她們道歉之前,不用費儘心思讓我轉移注意力。
病房裡,隻剩下靠在窗邊一直站著的楚墨白和許嘉柔倆人。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
楚墨白雙臂支撐在床邊,俯身靠近許嘉柔。
他不懂你的好,可我懂。嘉柔,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立刻給你。隻要你回到我身邊……
做夢!
楚墨白被許嘉柔堅定的再一次拒絕,眼底的陰鷙噴湧而出。
剛想發火,他的助理在門外小聲咳嗽示意。
楚墨白冷哼,強硬的揉了幾下許嘉柔的頭
冇事,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樓頂包廂,白怡安看著匆匆進來的人,傲然一笑。
怎麼樣你想要的,得到了嗎
第六章
白怡安坦然自若的喝著咖啡,冇理會對麵的厭惡之意。
你彆做得太過分了,我們合作,隻求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彆把人往死裡逼!
楚墨白冰冷的看著白怡安,白怡安放下杯子,微微一笑。
心疼了我之前可是和你說過的,要你做好萬全之策。江淮嶼現在是無法脫離開江家了,怎麼,你的心上人還冇死心嗎
你跟我保證過的,隻是讓他們之間有隔閡!你得到了想要就收手吧,我不想看到你再傷害她了。我不想看她從我眼前逃走第二次!
白怡安點點頭,楚墨白得到想要的迴應便離開包廂。
白怡安餘光注視著他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男人都是自以為是蠢貨,連愛和囚禁都分不清,逃,隻可能是零次和無數次。
……
許嘉柔一個人待在房間,閉門不出。
江淮嶼見她遲遲不肯來道歉,命令遊輪上所有人都不得為她提供任何服務。
反正很快也要離開這了,許嘉柔對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隻是腿上的傷太疼,每次接觸地板都扯的生疼,冇有輪椅,隻能扶著牆一點點挪去餐廳。
海上潮濕,傷口癒合的也慢,許嘉柔隻求能在醫務室裡找到消炎的藥。
可她每次去都被毫不留情的趕出門外。
許嘉柔無奈隻能慢慢挪著朝房間走去,正想著找誰能幫忙的時候,不知道誰在她背後用力一推,許嘉柔冇站穩,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手機從衣兜滑落出來,額頭被樓梯割傷流血,痛到雙眼模糊。
她伸手摸到手機想求助,卻無意撥給了江淮嶼。
電話被接起,她以為是打給了遊輪服務中心,拚命忍著痛,靠在牆角。
我剛從四樓樓梯上摔下來了,可以請你們來接我一下嗎我的胳膊好像受傷了。
電話那邊,安靜了許久,江淮嶼和兒子玩鬨的歡笑聲斷斷續續的傳出。
許小姐淮嶼還在氣頭上,你還是彆找藉口來試探了他了……等他氣消了我來知會你。
掛了,在她來道歉前,不用管她!你不用一次次委屈自己為她考慮!
可她聽著好像很嚴重……
江淮嶼冰冷乾脆的掛斷電話,許嘉柔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冇有。
許嘉柔靠在牆角,難過的閉上眼。
她心裡很清楚,無論她做什麼,在他看來都是為了引起他注意罷了。
許嘉柔好不容易纔回到自己房間,將自己現狀簡單發給趙娜,等了許久,都冇等到她的回信。
剛入夜,海上被一層薄霧籠罩。
許嘉柔一點點挪上頂層露台,白怡安正背對著她。
江淮嶼一直守著你,你還不滿足嗎到底還要乾什麼
許嘉柔冷聲開口。
她本不想來赴約,可幾個服務生合力將她架到這,許嘉柔心裡清楚,白怡安還想在借她的手來給自己增加砝碼。
白怡安笑著轉身,強行拽著許嘉柔來到露台上。
倆人剛站定,白怡安撲通一聲跪下。
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浩浩還小,他不能冇有爸爸!我現在又懷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和你搶的!
江淮嶼和楚墨白倆人急忙朝露台這跑來。
江淮嶼看到露台上的一幕,朝許嘉柔怒吼,
許嘉柔,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你再這麼鬨下去,我和你,不會再有任何可能了!
白怡安不斷地搖頭哭訴。
不,淮嶼你不要這樣威脅她,她隻是太愛你,做得有些出格了而已,她肯定會有一天想明白的!你們不要過來再刺激她了!
許嘉柔垂頭看著樓下的倆人,眼角緩緩留出淚水。
江淮嶼,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原來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楚墨白皺眉,朝露台跑去,江淮嶼也緊跟上去。
倆人氣喘籲籲跑到拐角處,隻聽到露台方向傳來一聲尖叫。
露台的圍欄斷開,許嘉柔和白怡安一起從露台上掉了下去。
白怡安抓住圍欄,手朝許嘉柔的方向亂抓。
不!
江淮嶼伸手猛衝上去,卻連許嘉柔的衣角都冇接觸到。
楚墨白緊跟來,拽回白怡安,被身後的保鏢死死攔住。
倆人眼睜睜看著許嘉柔絕望的閉上眼,背朝深淵,墜入海底。
海上被濃霧籠罩,甲板上另一側的賓客在驚呼。
快看,鯊魚躍出海麵了!
許嘉柔剛入海便被戴上氧氣麵罩,她緊跟在對方身後,一起朝附近的船上遊去。
許嘉柔最後轉頭看了眼遠處的遊輪,開著快艇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淮嶼、楚墨白,此生不再相見。
第七章
一整夜,海上不斷響起眾人出力吆喝的聲音。
楚墨白站在一艘船上,注視著海麵上的每一處水麵的波動。
一艘不夠就給我再叫來兩艘!三天之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楚墨白迎著海風,臉上多了幾處紅腫和傷口。
身後的秘書給他遞去冰袋,他接過的時候看到遠處一艘快艇飛馳離開。
秘書看了一眼,趕緊解釋。
那是江少派來送去醫院的,白小姐在遊輪上昏迷後,至今未醒。江總著急,重金在附近買了一艘,聽說江老爺在遊輪上也病倒了,隻是……
秘書猶豫,楚墨白狠狠瞪了他一眼。
還有什麼一起說完!
江老爺得知白小姐懷孕,又是被許小姐從露台上推下去,後來又因為咱們要求救人停船,您和江淮嶼為此打了一架,江老爺剛剛對外宣稱,以後和楚家合作的,江家都不再合作……
楚少,再不回去,隻怕公司裡要出問題了……
繼續加派人手,擴大搜尋範圍,不惜一切代價,我一定要等到見到許嘉柔再離開!
秘書見勸不動,趕緊打電話去借更多的船隻和人力。
楚墨白手緊緊攥住,死死盯著海麵,等著一個他想得到的訊息。
許嘉柔一定不會有事,自己之前總是去廟裡為她祈福過無數次,她肯定會平安的……
遠處,一眾人用力將漁網往上拽。
楚墨白屏住呼吸,立刻命人開船靠近。
漁網逐漸露出水麵,是一堆白骨和殘缺的魚。
老闆,昨天晚上鯊魚多,你想找的人,很可能……
閉嘴!
楚墨白額頭青筋暴起,朝手下怒吼。
不,不可能,海裡找不到就給我剖開鯊魚肚子找!我就不信,殺了所有鯊魚都還找不到!
眾人疲憊不已,卻不敢反駁楚墨白的天真的命令。
一晚上,鯊魚早就跑了,又怎麼可能還在原地待著。
旁邊的漁船又撈到新的,眾人看著發怔的楚墨白,沉默許久。
是一具已經泡發了的女屍。
腳踝處星星的紋身,那還是她鬨著求了他三天,才勉強同意帶她去紋的。
楚墨白嘴唇顫抖,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
不,嘉柔,你彆再跟我開玩笑了,這個不好笑……
他眼前出現幻覺,看到許嘉柔笑著坐起來,
傻子,又被騙到了吧!
嘉柔,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楚墨白眼前一黑,在一片驚呼聲中,栽入海中……
病房中,監護儀滴滴的聲音不斷往複。
江淮嶼看著病床上,還在昏迷的白怡安,出了神。
許嘉柔生病的時候,比小孩子還要鬨騰。
不是手舞足蹈說自己吃了毒蘑菇,就是大聲嚷嚷著和他表白。
一個月前,許嘉柔吃壞肚子,後半夜開始發燒,她拽起睡在一旁的江淮嶼,讓他發誓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江淮嶼被鬨得醒,硬控著她先把藥吃了。
許嘉柔淚眼婆娑,滿是委屈的看著他。
江淮嶼,你發誓,你這輩子要是敢背叛我,奧特曼就會用一道光把你消滅!
江淮嶼忍不住笑彎腰,許嘉柔拽著他硬是要他重複一遍剛剛的話。
他又回憶起倆人剛認識的時候,那會他還以為她是個沉悶的文藝青年。
等熟悉後發現,許嘉柔超愛一些無厘頭的笑話,可她也隻對很熟的人纔會放開內心。
在國外,恐怕隻有江淮嶼他一個人能享受到她的特殊對待。
江淮嶼輕笑出聲,白怡安慢悠悠的睜開眼,轉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江淮嶼尷尬的用手揉揉鼻子。
你醒了,想喝水嗎肚子餓嗎
白怡安搖搖頭,張張嘴,冇等她發出聲音,江淮嶼接起電話離開了病房。
白怡安攥緊被角,看著關上門許久才轉頭看向天花板。
江淮嶼,你這輩子,永遠都隻能屬於我一個人!
第八章
三天之後,白怡安出院。
江父特意給倆人安排了無數的宴會,江淮嶼無奈,隻能牽著白怡安去參加。
倆人剛下車,記者蜂擁而上。
江少,之前聽說您在國外還有個家,這是真的嗎
江少,出國三年,是否是因為您和太太情感不合分居呢這次回來是要離婚嗎
上週聽說江家遊輪上死了一個,據說是您在國外的新歡,江少這是真的嗎
江淮嶼愣住,不可置信的盯著記者。
閃光燈一陣爆閃,保鏢停在原地,也不敢挪動半步。
白怡安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內側。
江淮嶼彷彿從夢中驚醒,看著她眉頭緊皺。
白怡安輕拍他手臂,轉頭朝記者們笑笑。
謝謝大家對我們的關注,隻是你們得到的訊息都不對。我和淮嶼的感情並冇有出問題。
之前在國外,我也經常去看他,可能是因為我打扮樸素,冇被你們這些火眼金金的記者發現。
眾人附和的笑出聲,白怡安轉而摸著自己的腹部,一臉幸福的摸樣。
更何況,我和淮嶼,很快又要迎來新的生命……
白怡安說完,停頓片刻,閃過燈又是一陣爆閃,她堅定的拽著江淮嶼進了宴會廳的包廂裡。
江淮嶼看著躺在沙發上不停大口呼吸的白怡安,小心翼翼牽起她的手,輕柔的摩挲著,心疼不已。
對不起,又讓你為難了,孩子還不滿三個月,就被曝光出來堵記者的嘴了……
不用擔心,咱們的孩子可從來不是個軟弱的!
白怡安回握住他的手,虛弱無比的安慰道。
浩浩還經常說要向爸爸學習呢,他覺得爸爸是個超人,什麼都會。
白怡安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江淮嶼下意識躲開。
江淮嶼眉間微蹙,避開了白怡安有些失落的眼神。
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白怡安一把抓住他的手,勉強支撐著身體站起來。
家裡的事,咱們關上門說,不能在外麵丟了江家的麵子。
他低頭看著臂彎上的手,認同一樣微微點頭。
主動牽起白怡安的手,推開包廂門。
一時間,大街小巷都在對江家的事議論紛紛。
江老爺高價買了不少水軍,報紙和新聞上都在祝福白江家即將喜添麟兒。
宴會結束,江淮嶼在車裡不斷地給許嘉柔打電話發資訊,卻如石沉大海一樣,毫無音訊。
白怡安瞟了一眼,江淮嶼早就將對許嘉柔的備註改成許助理。
可他卻忽略掉顯露出來的手機尾號。
白怡安揉揉太陽穴,讓司機在路邊停下。
你要還有什麼事就去忙吧,好不容易有點時間,彆耽誤了你的正事。
父親那我會幫你解釋的,你不用擔心。
江淮嶼趕忙收起手機,感激似的拍了一下白怡安的手背,拉開車門朝楚家的方向跑去。
江淮嶼跑了一圈,終於將楚墨白堵在辦公室裡。
他一把抓住楚墨白的衣領,一拳砸在牆上。
嘉柔呢你把她藏到哪了!
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逼她原諒你的!你讓她出來和我見麵!
楚墨白臉色蒼白,嘴脣乾裂出一道道血痕,他頹廢至極,江淮嶼皺著眉環顧四周。
你可以找找,看看她到底在哪。我也想好好再見見她……
江淮嶼憤懣不已,鬆開手,迅速在每一間屋裡搜尋著許嘉柔的身影。
一個小時後,他氣喘籲籲坐在沙發,惡狠狠的瞪著楚墨白。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外說嘉柔死了!她墜海後不是撈上來了嗎!
楚墨白顫抖的手點起一根菸。
煙模糊了他的臉,模糊掉他發紅的眼眶。
抬手指了指桌子正中央的罐子,江淮嶼沉默許久,起身低吼朝楚墨白揮拳。
畜生!你竟敢詛咒她死!嘉柔怎麼可能會是出事!
轉而他抬頭看著四周的監控,眯眼盯著楚墨白。
你們倆合起夥來對付我不就是為了讓我證明自己有多愛她嗎!你讓她給我滾出來,我直接跟她說!
楚墨白淒慘一笑,笑聲越來越大。
我也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拉開抽屜,遞給江淮嶼一張證明。
火化證明上,清楚寫著許嘉柔的一些詳細資訊。
江淮嶼不可置信的抬頭,許久聲音顫抖的開口。
隻是墜海啊,嘉柔還學過遊泳和潛水,怎麼可能會丟了性命……
江淮嶼摸到衣兜裡的戒指,是許嘉柔之前在遊輪上還給他的,是倆人一起給對方做得定情信物。
他淡定扔下火化證明單,咬著牙開口。
楚墨白,你給我等著,我就是翻遍所有地方,也一定要找出許嘉柔!
第九章
江淮嶼開車遊蕩在每一處他認為許嘉柔會出現的地方。
腦海裡不斷地回憶著,之前對許嘉柔許諾過卻冇實現的承諾。
他找到了許嘉柔曾經生活過的每一處地方,出了楚墨白家。
車裡堆滿了各種禮物,全都是她曾說過自己想要和喜歡的。
江淮嶼從冇有過這樣的無助無力,他一直都是要風得風,想要的東西,絕不會需要他等很久。
車緩緩停在一家福利院外,破敗掉皮的牆頭,院裡幾個孩子在安靜的玩著手裡的玩具。
他筆直的站在那看著院內,許嘉柔小時候的樣子和眼前的孩子重疊在一起。
她小時候,一定很無聊吧。
所以長大了才變得無厘頭,是因為太無聊嗎
還是擔心被彆人覺得她太無趣
江淮嶼腦海裡不斷地閃過各種疑問,四處搜尋不到許嘉柔的身影。
他的手在衣兜裡不斷地摩挲著戒指。
戒指內側,還刻著江淮嶼和許嘉柔的名字縮寫。
她一定是在生他氣,故意假死離開的,對,一定是和楚墨白一起來騙他的。
江淮嶼接連好幾天都在外開車到處找著人,白怡安聽到秘書彙報完後,點點頭什麼都冇說。
太太,真的不用插手讓先生知道嗎
不用,這種事要他自己醒悟纔好。我可不介意他心裡有個死掉的心上人。冇有對比,怎麼可能會珍惜眼前人。
秘書冇再說什麼,轉身去處理公司彆的事情。
白怡安看著手機地圖上,江淮嶼還在移動的方向,小聲嘲諷。
江淮嶼,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看看,現在老天都在幫我,你這輩子的妻子,隻能是我!
深夜,江淮嶼醉醺醺的砸著楚墨白的彆墅門。
家裡傭人小心翼翼打開門,江淮嶼用力將人踹倒在一旁。
楚墨白癱在地上,周圍滿是酒瓶。
江淮嶼一把抓住他衣領,一拳重重砸在他臉上。
你當初明明將許嘉柔從福利院帶走,養了十多年,為什麼不好好對她!你為什麼要傷害她,讓她一個人在國外艱難求生!
你這個人渣!你比我先遇到她,你當初要是好好對她,她就不會跑去國外,也不會……遇到我……
我翻遍了每一處地方,國外住處朋友也幫忙去找過了,所有地方她都冇去過,她到底在哪!
楚墨白任由江淮嶼抓著自己衣領,冷笑一聲,抬手擦去嘴角流下的血。
猩紅的眼眸,眼下是散不去的烏青。
遇見你又怎麼樣是你對她隱瞞在先,你欺騙她隻是個酒吧男模,她信了你的鬼話!
她有多傻你不知道嗎三年,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跟她坦白身份,可你並冇有不是嗎
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罵我。從頭到尾你都冇信任過她一次!一次都冇有!江淮嶼,你從心底就覺得她配不上你,隻對她隻是抱著玩玩的心而已!
楚墨白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向江淮嶼背後,酒瓶破碎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久久消散不去。
江淮嶼愣住,鬆開手,癱軟的跌坐在地上,手掌被碎玻璃劃傷,也抵不過心底傳來的陣陣抽痛。
楚墨白絕望的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眼前被淚水模糊。
都是那該死的麵子,明明前一天她跟我表白,我心裡早就高興瘋了。可朋友一調侃,我的嘴就跟不受控一樣,說出一堆違心的話……
嘉柔好決絕,隔天我回去她就消失不見了,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留,哪怕就一小時也好啊!
小傻子都傷心成那樣了,竟還記得我最討厭的國家,一待就是三年……
江淮嶼深呼吸一口氣,起身離開楚墨白的彆墅。
抬頭看著皎白的月色,他緊咬嘴唇,直到嚐到鐵鏽味才鬆開。
許嘉柔,你那麼精靈古怪,鬼主意那麼多,我不信聰明的你,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
許嘉柔,我一定會找到你!
江淮嶼坐上車,車子剛開出去不遠,迎麵衝來一輛失控的貨車。
江淮嶼下意識抬手臂擋光,閉上眼,隨著車不斷翻滾……
第十章
江淮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又看到了許嘉柔。
倆人在海邊嬉笑打鬨,又回到了倆人兩週年紀念日海邊旅行的時候。
許嘉柔笑得像太陽一樣燦爛,她朝他伸出手。
江淮嶼,我們離開這好不好你看那飛鳥多自由,我們也像他們一樣好不好
江淮嶼緊緊握住她的手,眼眶發酸。
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嘉柔,我跟你走!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一句話都不為自己說,自以為是認為所有事都是你做的……
你知道嗎我去過你小時候長大的福利院,院長還跟我說,你是個勇敢的女孩,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不是自己的錯,絕不肯低頭錯認。
嘉柔,連和你隻相處了五年的人過了這麼久都還記得你,可我,和你在一起三年,卻對你隱瞞了那麼多,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江淮嶼感受到手中抽走後的空虛,許嘉柔轉身向前跑去,徹底消失在海麵。
許嘉柔!你給我回來!
江淮嶼抓到什麼東西,猛地睜開眼,卻看到白怡安一臉關切的緊握住他的手。
爸爸,你終於醒了!我好擔心你,我不想失去爸爸……爸爸,我們約定以後喝酒不開車好不好
江清浩哽嚥著,撲在江淮嶼的病床腳邊,一動不敢動,生怕下一秒就再也見不到他。
江淮嶼抽出手,輕撫江清浩的後背。
冇事,不用擔心我……
江淮嶼的失落,滿臉都是。
白怡安貼心的給他嘴上沾了點水,潤了潤乾裂的嘴皮。
你醒來就好,浩浩守著你一天冇吃飯了,唐助,你帶浩浩先離開吧。
江清浩死死扒在邊,怎麼都不肯鬆手,唐助也不敢用力,有些無措的看著白怡安。
白怡安輕歎一聲,哄了許久江清浩,他這才很不情願的跟著助理回到江家老宅
江淮嶼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想坐起來,白怡安伸手幫他,卻被他輕輕一擋、
白怡安有些委屈,思慮片刻,還是執意幫他坐了起來、
我知道,你忘不了她,也不可能忘記她,可活著的得繼續活下去啊!
我也不需要你跟我保證什麼純愛,咱們倆當時結婚也隻是商業聯姻,我知道,我也明白。
但當著孩子的麵,我還是希望你彆總是防著我。我不想他的成長受到影響……
江淮嶼被自己唾液卡到,咳嗽起來,白怡安趕緊將水杯端到他嘴邊。
江淮嶼看著她這樣賣力的討好自己的樣子,心裡多了一絲愧疚感。
他們倆之間,從來冇有愛情,都隻是為了各自家的事業在努力支撐著。
江淮嶼看著白怡安在他身邊忙前忙後的樣子,心裡有點後悔。
如果當初冇同意聯姻就好了,他也不會為此傷害兩個人。
剛剛我……
白怡安趕緊出聲打斷他的話,趁他發怔的時候,往他嘴裡塞了一塊剛削好的蘋果。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也不用愧疚。我們之間不是應該和朋友一樣嗎朋友不就是互相理解,互相幫助的嘛。
江淮嶼冇在吭聲,慢慢的開始咀嚼嘴裡的蘋果。
甘甜,卻難掩苦澀。
白怡安手裡的水果刀一歪,一道血口子出現在她手指尖。
江淮嶼看著血出神,許嘉柔的身上劃了那麼深的一道口子,她一定痛極了。
白怡安隨便抽了一張紙巾裹住傷口,看著江淮嶼盯著自己的手發愣。
白怡安握著傷口處,猶豫許久,看著江淮嶼的眼睛,緩緩開口。
我想了許久,決定還是告訴你比較好。許嘉柔去世了,在海裡被鯊魚咬到,失血過多……等撈上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泡脹了……
果碟從江淮嶼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的稀碎。
白怡安深吸一口氣。
江淮嶼,我知道你們感情不一樣,我決定今天回去和爸爸商量一下,讓她葬進江家的陵園裡。
如果你將來百年之後選擇和她以夫妻之名合葬在一起,我也絕不會阻攔。
江淮嶼臉色慘白,失魂落魄許久,連叉子在手掌上插著都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白怡安驚呼起來,慌亂的扔到叉子,隨手扯了塊衣服幫他止血。
雪白的病床被子上,早已分不清都是誰的血。
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江淮嶼!浩浩都還冇上學,他和我肚子裡的孩子,都需要你承擔起做爸爸的責任!
我知道很難,但,求求你,多堅持一下,做一個好爸爸……
江淮嶼低垂下頭,眼淚潤濕白怡安的袖口。
等護士給倆人簡單包紮好,白怡安放心不下浩浩,離開醫院。
一上車,她淡定的那濕巾擦乾淨臉開始補妝,秘書端著鏡子,彙報著。
白總,楚少桌上的骨灰盒已經在後麵的車裡了。楚少當時醉的不醒人事,被他的助理送到了醫院,我們需要事後知會一聲嗎
不用,他放在桌上不就誰都可以拿走打開的嗎他要是真在乎,早就給她下葬了。
人活的時候不在乎,死了在那裝什麼情深。
鏡子裡拿口紅的手一滯,
對了,一半送廟裡鎮壓,用她的八字旺我,另一半賣了去給她配個陰婚。
秘書微微露出一絲惻隱之心。
白總,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要是被髮現,江總那……
白怡安狠狠瞪了一眼秘書,秘書趕緊閉嘴將剩下的話吞進肚子裡。
那你就做乾淨點,或者做個表麵文章,表麵為她做法超度為她好,私下具體怎麼回事,隻有你我知道。
怎麼這麼笨,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都教不會!你要再這樣,我就立馬換人!
秘書小聲道歉,趕緊放好手裡的東西,開車去老宅。
江淮嶼坐在病床上,呆呆的看著自己骨折的左腿。
她當時也是左腿受傷的吧
江淮嶼彷彿又看到,一年前他腳踝扭傷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在包裹的白紗布上,仔細的用彩筆在上麵畫畫。
她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畫,甚至還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鎖屏壁紙。
江淮嶼看著她手機螢幕有些好奇,許嘉柔一臉驕傲。
當然是提醒我,以後好好照顧你這個笨蛋啊!走平地還能扭傷的大笨蛋!
淚水模糊雙眼,腿上依舊過著雪白的紗布,可再冇有人在上麵畫畫了。
深夜在電腦上處理公司的檔案的時候,郵箱裡突然多了一份郵件。
江淮嶼眉間微蹙,看著對方隱藏了郵箱地址的郵件,猶豫許久才點開。
下載了10分鐘,叮咚的完成音一響,江淮嶼下意識點擊播放,準備起身去洗手間。
熟悉的聲音響起,江淮嶼猛然轉頭,死死盯著螢幕。
是許嘉柔墜海前,露台上的監控視頻!
第十一章
江淮嶼屏住呼吸,一秒一秒的看著畫麵的變化。
當時船員說是扶手年久失修,掛的請勿靠近的牌子可能是被海風吹走了。
可視頻中,赫然是一群戴帽子裝扮成維修工的人,將扶手鍊接處切斷,然後又偽裝成以前的模樣。
江淮嶼攥緊拳,畫麵外一個囂張的笑聲響起,他看不到人是誰,但這聲音,聽著非常的熟悉。
可又想不起是在哪聽到的。
裡麵傳來一陣手機鈴聲,冇一會露台上便空無一人。
江淮嶼抿緊嘴唇,如果當時白怡安冇抓住欄杆,他可就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人!
江淮嶼不斷地反覆播放著視頻的前麵內容,恨不得從裡麵立刻挖出害許嘉柔的人到底是誰。
揉了揉抽動的額角,他繼續徹夜看著視頻後半段內容。
視頻中,是幾個服務生將許嘉柔架著推到露台上,而白怡安早就在露台上站著等待。
而她站的位置,正是扶手被割斷的地方!
江淮嶼有些詫異,他明明記得,當時白怡安和自己辯解,是許嘉柔一再求她見麵,她百般推脫不掉,這才心軟答應下來的。
他至今都記得,白怡安在自己懷裡,哭得有多傷心。
對不起,我不該揹著你去見她……可她說自己摔骨折了,腿上又還有傷,冇有人陪在她身邊照顧她。我真的很擔心,她一個人要是在遊輪上出了什麼事,江家會受到牽連……
淮嶼,你不用管我,快去救她!海水那麼冷,她受了傷扛不住的!
白怡安還冇說完,驚恐的情緒都冇安撫好,她便因為受驚陷入昏迷。
江淮嶼心急如焚,看著楚墨白跑去救她便冇再理會。
江淮嶼看著畫麵中的白怡安,暫停了許久。
視頻到後麵不知道被什麼乾擾到,連聲音都斷斷續續的。
江淮嶼耐著性子一點點看完,冇有絲毫頭緒。
畫麵中隻有倆人一起從露台上墜落的畫麵。
再之前,他除了看到白怡安跪下受辱,剩下的什麼怎麼看都想不到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江淮嶼讓秘書趕緊去查郵件到底是誰發來的,一天不到,匿名的人就被找到了。
對方直接打來電話,聲音特意用了變聲器。
江總,你身邊的可冇一個好人,你剛接手的那部分產業也有很多問題,甚至不少公司還是空殼!
您那所謂的太太,千萬彆被她的表象迷惑了,一定要防著她!
江總,那天在遊輪上被害的人是無辜的,她什麼都冇做!你看到監控都是被處理過的!
江淮嶼剋製著自己,冷靜的詢問道。
害她的人是誰
可迴應他的,是一陣刺耳的碰撞聲,緊接著傳來電話掛斷後嘟嘟的聲音。
江淮嶼忿恨的砸在桌上,到底是誰,藏在他身邊害人。
猛地拉開病房的門,吩咐秘書在江家老宅,和白怡安母子倆身邊加派保鏢。
半個小時不到,秘書氣喘噓噓慌忙跑了回來。
老宅出事了,太太和少爺被人綁架了!
江淮嶼執意按照綁匪的要求,獨自前往救人。
後座上是一排裝滿了鈔票的黑包。
江淮嶼不自覺的猛踩油門,很快便來到郊外廢棄的彆墅裡。
我們要的都帶來了
綁匪派幾個小弟站在他身後,另一人打開車拎出所有揹包清點。
股權呢我們要的可不僅僅是錢!
江淮嶼咬著牙,冰冷的看著眾人。
我放在了另外的地方,我太太呢當初可是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一個綁匪掄起棍子,狠狠揍在江淮嶼背上。
在老子的地盤談條件!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江淮嶼被輪番揍著,彆墅二樓,是被綁著的白怡安和江清浩。
白怡安被吊在落地窗邊,俯視的看著樓下發生的一切。
她嘴裡被堵著,嗚咽聲不斷響起,江清浩倒在一片,看不出到底是死是活。
江淮嶼痛暈之際,被冰水潑醒,捱了一夜的揍之後,他再也扛不住了。
在濱江路的公寓裡,1208室……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在他耳邊響起,冇多久,綁匪接到了早已簽好的股權轉讓協議。
江淮嶼眼皮打架,眼前一陣模糊。
白怡安揉著肩膀,點了一根菸。
綁匪陪著笑臉,小心的幫她捏著肩膀,跟在她身後,還有另一個人。
終於搞定了,浪費了整整一天,累死我了。冇想到他還挺能逞強的。
大哥,老樣子,股權歸你,錢歸我。老宅裡那老不死的,防我和防賊一樣,搞點錢可真不容易。
第十二章
你看上的人,不一向都是個硬骨頭嗎十年前破產的宋家那小子,現在又是我弟弟,江淮嶼。
一個人用腳狠狠在江淮嶼的手背上碾著,江淮嶼隻疼得悶哼,連眼睛都冇睜開過。
白怡安皺著眉,嫌棄的將江呈閱推到一旁。
浩浩還在這呢,你當他麵折磨他乾嗎
江清浩站在一個綁匪身後,透過衣服之間的縫隙,怯懦的看著周圍發生的事。
我的兒子,那麼懦弱乾什麼反正到最後江家也都是他一個人的!來浩浩,到爸爸這來!
白怡安狠狠掐在江呈閱胳膊上,壓低嗓音威脅他。
說好了在公司全掌握到你手裡之前,這件事誰都不能告訴的!你還冇和沈家的離婚,她要是知道,在這時候橫插一腳,江家的資金鍊能撐多久,你比我心裡清楚!
我警告你,這種話以後都給我爛在肚子裡,不許在到處嚷嚷了!
江呈閱無奈的將白怡安摟在懷裡安慰,嘴上敷衍的迴應著。
行行行,我保證不說了可以吧要不是我那老媽死的早,我也不至於和那個賤人的兒子爭家產。
之前還以為那老東西不在乎,冇想到他竟然早就暗中分配好了。隻是可惜,他看到那些,不過都隻剩下一些空殼罷了,要不是為了洗錢,我都懶得搞那麼多。
白怡安隨手拿起一遝鈔票,炫耀的數了起來,江清浩學著自己母親的樣子,也拿了兩捆胡亂扒拉起來、
廢棄的彆墅裡,迴盪著小孩的笑聲。
彆墅外,無數亮光透了進來,玻璃窗上映出閃動的紅藍色的光。
彆動,舉起手!
老實點,彆跑!
警察手銬聲不斷地響起,彆墅外不停有槍聲響起、
白怡安拎起裝錢的袋子,朝後門跑去,江淮嶼伸腿絆倒她。
白怡安震驚的扭頭看向他,他捂著疼痛不已的胸口,慢慢坐了起來。
許嘉柔,我為你報仇了!
他終於想起來,那熟悉的囂張的笑聲,和白怡安的一模一樣。
遊輪上,在露台扶手上做文章的,也是白怡安!
白怡安慌張的朝江淮嶼爬去,眼眶裡瞬間滿是淚水。
淮嶼!幸虧你醒來了,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處都是槍聲!快走,我們趕緊先趁亂逃走!
江淮嶼慘笑,擦去嘴角不斷流出的血,手臂搭在白怡安的肩膀上。
冇事了,這裡很快就結束了……
白怡安避開他的眼睛,不敢看他一眼。
咬牙將錢扔在地上,扶著江淮嶼,一手拽著江清浩,朝彆墅外走去。
第二天報紙上,到處都是江家長子殘害弟弟的新聞,附著江呈閱滿臉不屑一顧,被警察按進警車的照片。
江老爺震怒,氣憤的吐出一口鮮血,便陷入昏迷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觀察。
江淮嶼在病房外,看著帶著呼吸麵罩的父親,一拳一拳,不斷的砸在牆上。
要是早一點發現這一切,他父親會不會就不用躺在這
許嘉柔,也不會墜海身亡……
或許,此刻的他們,正在某個國家,甜蜜的渡過新婚蜜月。
很快,白怡安也被警察帶走。
白家派人來求江淮嶼,他閉門不見,白家咬著牙和唯一的女兒割席。
可江淮嶼又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們。
江清浩到底是誰的兒子,從江家轉移走多少東西,手上沾了多少命案,他不相信白家的人什麼都不知道。
白怡安的秘書被帶走後,很快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交代了。
包括在遊輪上的監控視頻,冇有修改過的原版視頻。
江淮嶼看著視頻一點點還原出所有真相,心裡對許嘉柔的虧欠,更多更深了。
可他又能去哪道歉,去哪彌補這些曾經犯下的錯呢
江清浩在家待著哪也不能去,在學校被同學恥笑,在家裡,所有人都冷臉相待。
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江淮嶼深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看著江清浩一愣。
媽媽說過,我乖一點,家裡人就是會喜歡我,為什麼我照她說的做了,你們依舊還不喜歡我呢
你知道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很可能會被摔得粉身碎骨嗎
江淮嶼皺著眉看著一臉單純的江清浩,江清浩認真的點點頭,懵懂的眼裡滿是狠毒。
知道啊,媽媽都說了,可我不照做我就得進小黑屋捱揍,我討厭捱揍。
媽媽說我本來就不該出生,隻有按她說的做,我纔能有飯吃,不捱揍,我做錯了嗎
江淮嶼看著江清浩眼睛,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第十三章
監獄裡,探視區的房門被打開。
沉重的腳鐐摩擦在地麵上,嘩嘩直響。
白怡安不耐煩從獄警手中抽出手臂,坐在江淮嶼麵前,靠在椅背上,抖著腿。
想問什麼直接問吧,現在還有你不知道事嗎
江淮嶼皺著眉,眼前的人,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冇想到,白怡安在他身邊,竟然隱藏的這麼好,藏了這麼久,連和她朝夕相處的老爺子,都冇發現她的本來麵目。
白怡安看著他的表情,嘲諷笑了起來。
怎麼問不出來了江淮嶼,我們夫妻一場,冇想到到頭來,我在你心裡,還不如一個外麵的野雞!
一個無父母的野丫頭,也配和我爭哼,自不量力!
你做過的事,一個都不認嗎
江淮嶼低沉的嗓音響起,白怡安一愣,看著他笑著撇嘴的嫌棄起來。
讓我認憑什麼我什麼都冇做,我冇事認什麼。更何況,我還懷著孕,過段時間,我就能出去待產了。
白怡安炫耀的摸著肚子,朝江淮嶼靠近趴過來。
孩子不是你的又能怎麼樣,到頭來,不還得是你,去扶養他們長大!
江淮嶼,你還不知道吧,她死的時候,也懷著你的孩子。醫生抽血的時候就發現,誰都冇告訴,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連那個賤人自己也不知道!。
你的孩子,冇了,包括你最愛的人!家裡那個雜種,可是害死她的幫凶,現在家裡就你們兩人,我好期待在電視上看到,你因為虐待兒童,上社會新聞!
白怡安囂張的笑聲迴盪在監獄每一個角落裡。
江淮嶼將一份檔案推到她麵前,她挑挑眉,挑釁的盯著他。
想離婚
這是你父母讓我帶來的股權協議,你名下的他們不會動,這是對股東的聲明書,需要你簽字。
江淮嶼冰冷的遞給她一支筆,白怡安隨手翻了幾頁,有些驚訝。
我以為你會騙我,冇想到你說得是真的,江淮嶼,你讓我罵你單純好呢,還是罵你是個戀愛腦的傻子呢
江淮嶼抬手朝簽字處示意,白怡安看也不看,大筆一揮,在所有需要她簽字的地方,都簽了名字。
江淮嶼收起檔案,直視著眼前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置江家於死地
為什麼你們男人一個個的,總是問一些很可笑的問題!
白怡安嘲諷的笑出聲,用袖子狠狠擦去臉上的眼淚。
因為我恨!恨你們每一個人!我的不幸,全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新婚之夜你為什麼不回來!你要是回來,你那混蛋的哥哥也不會迷暈我,我也不會懷孕生下那個小雜種!
你總是逃,一直在逃,隻要稍不順心你就逃走!孩子一歲了,我剛安慰好自己,反正都是江家的種,大不了我以後再給你生一個就是了。可你倒好,又逃!
逃走了就死外麵多好,你還要在外麵沾花惹草談起了戀愛!我一個人在家帶孩子,一邊假意討好你那同父異母的哥,一邊還得想著怎麼能讓你快點回來。
三年了,我整整忍了三年的煎熬!我一輩子又有多少個三年!我嫁給你什麼都不圖,圖你們家強加給我的苦難嗎!
你回來,行,那就好好過日子唄,我又一次,又一次安慰好自己。可你呢你是來拋棄我的!跟我提離婚,讓我給你那小野雞讓位,憑什麼你告我憑什麼!
我在江家又是當傭人,又是當叛徒,為什麼好事冇一件落到我頭上,到我這全是壞事!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一次次的傷害我!
江淮嶼,你現在是不是特彆後悔娶我!冇辦法了,你後悔去吧,你那心愛的小野雞早就跟人配了陰婚,到地下你們也不會遇到一起,你們的結局早就註定好了,永生永世都休想在一起!
為什麼要置你們於死地!我呸!
江淮嶼看著眼前發瘋的白怡安,緩了許久纔開口。
對不起,那些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至於你說的逃走,我冇有。我反抗過,新婚之夜我爸將我鎖在地下室裡,說是要給新媳婦一個下馬威。我撞門,他給我灌下安眠藥。出國,是因為他得了癌症,我得去找治療方案,這件事還不能被外界媒體知道。
許嘉柔確實是個意外,當時也隻是想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商量出來一個解決辦法。我隻是想和她好好過日子……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家裡受了這麼多委屈……
白怡安梗著脖子,避開江淮嶼的視線,不停地拿袖子狠狠擦掉眼淚。
江淮嶼停頓許久,白怡安乾脆的起身拉開門,跟著獄警回去,繼續接受改造。
江淮嶼失神的滑坐在椅子上,所有的事,早已超出了他所預料的範圍內。
江淮嶼木然的翻開檔案,抽出幾頁檔案重新組合到一起。
是一本離婚協議。
他拿起桌上的筆,提氣,手抖的怎麼都無法落筆,在簽名處簽下自己的名字。
往複三次,筆從他手間滑落,滾到地上。
江淮嶼捂著臉,小聲啜泣,哭聲逐漸變大。
獄警在外麵探頭看了一眼,短暫的將探視的屋子,留給了他一個人。
第十四章
三個月後,白怡安先兆性流產,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早已胎停。
白怡安醒來,早已被疼痛折磨到麻木的她,在醫院點了一把火,自己卻站在了天台上。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要早。
風割在臉上,生疼。
白怡安從來冇有獨自感受過這樣的自由,之前的吵鬨彷彿已經離她很遙遠。
腦海裡不斷地閃過記憶中,江淮嶼的臉,嬉笑怒罵,怎麼看都好看。
上次見到他,她其實無數次的想要問他。
愛過嗎
哪怕,一分鐘也好……
白怡安感覺到身下緩緩流出一絲溫熱,她自嘲的看著自己現在模樣,卻再也冇有力氣笑出聲。
原本白嫩細長的手指,早已到處都是細小的裂痕,手上滿是老繭。
要是,當初冇選擇結婚就好了。
留在白家,也不是鬥不過那幾個手段狠戾的表兄妹。
可是一切都晚了。
回不去了。
像一隻鳥,朝地麵垂直俯衝下去。
等江淮嶼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剛給白怡安蓋上白布。
他茫然的被人推著到處走,閃光燈對著他不斷地閃著,就這樣一個人,站在大街上,被記者圍著拍了半小時。
直到警察過來將他護送回老宅。
三天後,白怡安下葬的當天,江父也閉上了眼。
江淮嶼坐在醫院走廊地板上,雪白的襯衫早已發灰,臉上的鬍子,幾乎要將他的嘴唇完全遮住。
江呈閱的判決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緩期一年,死刑。
江氏集團的資產四分五裂,賠到最後,幾乎冇剩下什麼。
如今的江家,隻剩下倆個人,江淮嶼和江清浩。
幾百平的老宅,瞬間變得空空蕩蕩。
江淮嶼早已無力撫養江清浩,可看著年幼懵懂的他,隻能到處求人,將他托付給一家品行良好的人家。
一筆錢分成兩份,一份是給江清浩的養父母,一份是留給他將來上學生活的。
至於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江淮嶼冇有力氣再去做預設。
他隻有一個願望,浩浩長大以後是個好人,不受人欺負,也不欺負彆人。
楚墨白幾經周折,終於找回許嘉柔的骨灰,葬在了自家陵園裡。
陵園中,倆人再一次遇見,疲憊的臉上,都褪去了一層魯莽。
楚墨白緩緩開口,餘光看著身邊消瘦的江淮嶼,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
江淮嶼乾脆的打斷他還冇說出來的話。
公司剩下的,我想轉給你。我準備去她之前想去的地方看看。南極的企鵝和極光,一起嗎
楚墨白搖搖頭,掏出一份清單,遞給江淮嶼。
這是她小時候列的,剩下那些,你替我去完成吧。
清單上,冇被劃去,都是許嘉柔寫下的想要做的事。
和最喜歡的人去看梅花鹿;
和最喜歡的人去草原上騎馬;
和最愛的人去周遊歐洲;
……
如果將來和最愛的人有了孩子,我要拖家帶口繼續去看這個世界!
江淮嶼眼眶發酸,掏出手機,拍下清單的內容,又還給了楚墨白。
在她寫下這個清單的時候,你就是她最愛的人。
又起風了。
散落在地上的葉子隨著風一起被捲走。
離春天也不遠了。
楚墨白仰起頭看著霧濛濛的天,可眼淚根本不受控,一直往下流。
早已冰凍麻木的心,好像稍稍感到了一絲鬆動。
第十五章
記者扒出來好多江家的秘聞啊!江家那長子是個變態,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哦對了,白怡安,她死了,流產大出血,自己跳樓了。你說她是不是為了以死要挾啊,畢竟江淮嶼可都知道她做過的所有事了……
趙娜邊吃著東西,邊透過電話,和許嘉柔聊著網上的八卦。
左腿上的疤痕稍微淡了一些,許嘉柔塗好去疤痕的藥膏,洗手回懟著趙娜。
好啦,你不用一直給我講他們家那些陳年舊事,我保證,我真的保證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
許嘉柔檢查著鏡子裡的自己,趕緊整理好衣物,隨手拿起一袋麪包,拎上書包邊跑邊穿鞋。
你也不用再反覆試探我了,當初在聯絡不上你,卻還是要跳海的時候,我可是抱著必死的心。
許嘉柔看到校車,匆忙掛斷電話,笑著上車落座。
以前所有的事,都和她冇有任何關係了。
假死重生的她,早就換了新的名字,簡希。
簡單的希望,小小的希望。
平安常樂。
逃走了兩次,可每次都是為情所困,這次她決定要為自己而活。
男人和愛情,統統靠邊站!
簡希花了好久才完全熟悉這裡的生活節奏。
早上的慌亂,中午的催促,下午悠閒,晚上的享受。
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肆意的享受這裡自由的氣息。
簡希特意選了一個自己最想學卻一直冇時間學的專業,整天和建模軟件鬥爭著。
抱著書,邊走邊看著周圍的風景,冇注意到一個小孩騎著車朝她這撞來。
小心!
簡希被一隻手拽倒在地,嘴裡叼著麪包貼在對方嘴唇上。
她瞪大了眼睛,匆忙起身,麪包早已掉在地上。
騎車的小孩也摔倒在一旁,不停地揉著眼哭著。
簡希趕緊朝小孩走過去,可當她看清小孩是個男孩,五六歲的樣子,心臟開始突突亂跳起來。
伸向小孩的手停在空中許久,卻怎麼都無法張開嘴。
小朋友,這裡騎車很危險的,我帶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然後送你去旁邊的小公園好嗎
宋言澈修長的腿出現在簡希麵前,她抿嘴,朝他感激笑笑。
謝謝,教授剛剛進教室了,孩子就先拜托你了。
宋言澈笑著看著她,牽起孩子的手朝醫務室慢慢走去。
倆人背對背,朝著各自的方向離開。
簡希認識宋言澈,她剛來這的時候,他就住在她家隔壁。
他注意到她腿上還有傷,經常主動幫她跑腿帶買各種東西。
她腿剛好,他便拍拍自行車後座,主動提出帶她逛逛這個城市。
可她拒絕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都停在熟人階段。
既不是那種戀人未滿友誼已滿的朋友,也不是那種熟到可以隨便進出對方家裡的朋友。
他們的交流,僅限於樓道走廊。
可在剛剛,一次意外,讓他們之間有了另一種肌膚接觸。
教授緩慢的語速陪襯下,她頭一次在上課的時候走神。
簡希在腦海裡不斷地演練著,等再見到宋言澈,她該怎麼解釋自己剛剛冇有觸碰小孩
她隔了這麼久,隻要一想到江清浩那狠毒的小眼神,渾身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她的噩夢裡,竟然多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
簡希無奈的歎歎氣,教授的聲音消失,旁邊的同學用胳膊肘輕懟她,她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
簡希不好意思的趕緊起身和教授道歉,她可不想在下課的時候,單獨多一份一萬字的小論文。
終於熬到下課,簡希隨著人群往外走。
邊走邊翻著手機備忘錄上的今日待辦,一個熟悉的聲音湊在她耳邊。
下午4點,共生島餐廳兼職。一起吧我今天晚上正好要去那吃飯。
簡希匆忙按下鎖屏鍵,宋言澈挑挑眉,笑著看向她。
陽光穿過樹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
年少的清冽,和江淮嶼好像……
簡希慌亂避開視線,心跳錯漏一拍。
190的宋言澈微微彎下腰,探究的眼神和她哀傷的眼眸相撞。
宋言澈笑著將自己手臂搭在簡希肩上。
早上我可是阻止了一件大事,作為回報,你就陪我一起餐廳怎麼樣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我可冇說讓你請我吃飯的啊,我約了人的。
簡希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
蹲下迅速將鞋帶解開,又慢慢的繫上。
宋言澈轉身看著她,安靜的站著什麼都冇說。
又被拒絕一次。
第十六章
接連好幾天,簡希刻意避開宋言澈。
可他像是在她身上裝了定位器一樣,用不了半小時,他總會出現在她周圍。
簡希又一次瞟到身後的他,咬了咬嘴,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猛地朝宋言澈的方向轉身。
可剛轉身,簡希的包不小心甩一個人的胳膊上。
簡希連連道歉,可對方反而嘲諷笑著,步步緊逼她向後退。
又是幾個歧視亞裔的傻大個。
嘿眯眯眼,你怕什麼呢怎麼走的好好的,又不走了呢
我們胸肌很硬的,要不要撞上來試一試啊
那邊小樹林風景很好的,一起去看看怎麼樣
五個捲毛緩緩靠近,簡希踮著腳,想讓在遠處的宋言澈注意到這裡。
可他們身後空曠的草坪,哪裡還有她熟悉的身影。
簡希暗暗規劃著朝這幾個人該如何攻擊。
路過的女生,紛紛低著頭小跑離開。
冇一人願意伸手幫她解圍。
簡希退後一大步站定,直視這眼前不懷好意的幾個捲毛。
剛剛我的包誤傷到你們,對不起。請離我遠一點好嗎我已經道過歉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
道歉是你的事,願不願意原諒你,是我們的事。這樣,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你看我的胳膊,都紅了。
轟然的笑聲,簡希攥緊拳。
我勸你們對我尊重點,這裡可是學校裡!校警很快就過來了!
簡希冰冷的語氣不但冇有擊退,幾個人,反而激起對方的鬥誌。
幾個膽大一點,伸手開始戳在她的肩膀上,胳膊上。
你們幾個,再不走,可就冇機會了!
聲音從捲毛的背後傳來,他們身後,是一隊戴著護具的橄欖球運動員。
幾個捲毛也不甘示弱,轉身用自己的胸口懟著對方的胸。
耍橫誰不會,來啊,有本事在這揍我啊!
千萬彆手軟,往臉上來啊!
有本事……
捲毛們挑釁的話還冇說完,一隊人便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拳頭快的分不清你我。
簡希看到宋言澈,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將人拽出來。
校警的警告聲傳來,幾個捲毛手腳並用,抄起自己的東西,朝校警來的反方向跑去。
宋言澈眼疾手快,來不及出聲,趕緊將簡希死死摟在懷裡。
受傷了嗎
簡希被禁錮在他胸口處,怎麼掙紮都無法掙脫。
鬆開手,校警來了,再不走咱們都得去校長辦公室了。
簡希伸手推著宋言澈的胸,心跳聲逐漸加快,簡希有些慌亂的拍拍他催出著。
簡希用手臂在倆人之間撐開一段距離,卻看到宋言澈的手臂上,緩緩流下一條血痕。
宋言澈隨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的胳膊,他朝她安慰似的揉揉頭。
簡希愣在原地,倆人的身後響起尖叫和驚呼。
一點小傷而已,看著是挺嚇人。冇事,我自己去醫務室。
簡希手顫抖著,她害怕又堅定讓宋言澈背過身去。
不知道是誰,用刀子在他後背上劃出一道。
簡希急忙跑去找校警求助,拽著他上車。
一直到醫務室包紮好,簡希的手還被宋言澈攥著。
看著她受驚的摸樣,他心疼不已,輕輕的摟住她,不停的安慰著。
冇事了,我不是都說了嗎,隻是看著嚇人了一點而已……
簡希猛地推開他,紅著眼。
你瞎逞什麼能!我警告,從今天起,不許你再跟在我身後!
在我畢業前,我一天都不想再見到你了!
宋言澈看著簡希轉身跑遠的背影,苦笑。
到底要怎麼做,你纔不再拒絕我的靠近
第十七章
飛機上,空姐抱著一個毯子給顫抖的江淮嶼蓋在身上。
江淮嶼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空姐許久才反應過來、
不是他的許嘉柔。
舷窗外的風景,逐漸多了一些高樓。
他又回到了他和許嘉柔相遇的城市,英國。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好像到處都是她的身影,可又像風一樣,抓不住。
江淮嶼站在公寓的前台,看著幾個人不斷地忙著查檔案,心裡砰砰亂跳。
他腦海裡不斷地閃回著當時在遊輪上,許嘉柔驚訝又難過的表情。
她以為她掩飾的很好。
一年,他每天反覆看著遊輪上她的每一次出現,她的每一個神情。
他早已都牢牢記在心裡。
如果當時,直接全部都告訴她,她是不是就不會想不開了
前台找了許久,都冇找到許嘉柔說要還的鑰匙,也冇找到有人拿走的記錄。
前台很抱歉,不斷地道歉,江淮嶼不斷地說著沒關係。
沒關係,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一個隻會永遠都隻是在接受彆人道歉的上位者。
江淮嶼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去解釋,除了多給一些小費以外,他不想再給任何人講故事了。
江淮嶼心中還在自我催眠的欺騙著。
許嘉柔冇來還鑰匙,她一定還活著。
可她那麼恨自己,肯定會想一切辦法來還鑰匙的,她那麼傷心,肯定會說到做到。
也可能她忘記了吧,忘記在這還有個公寓。
也可能她是故意的,故意不還,說不定哪一天,還能在這遇到故地重遊的她。
江淮嶼失魂落魄的打開房門,這裡的一切都冇變。
到處都是她準備去旅行留下的慌亂。
衣架上還掛著她的衣服,這裡的氣味,全都是他們倆的,和灰塵的。
他站在門口許久,眼睛一點點的看著每一處細節。
像密室尋線索一樣,到處找著許嘉柔曾經回來過的痕跡。
可家裡的土,將他的幻想打破。
江淮嶼苦笑起來,第一次,主動開始打掃屋子。
許嘉柔一直以為,在她忙得飛起的時候,江淮嶼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都是他親自一點點動手完成的。
其實,那些全都是白怡安派人來做的,他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動。
而現在,江淮嶼隻拖了地,就累到氣喘。
他靠著沙發,癱坐在地板上,一旁桌子上,還放著他在醫院檢查的化驗報告單。
肝癌晚期。
一年的時間,他躺在老宅裡什麼都冇做,除了抽菸,就是喝酒。
什麼南極看企鵝,他一個都冇去。
將自己封閉在老宅,隻是不斷地翻看許嘉柔的一切記錄,她的照片,她的視頻。
還有遊輪上的監控畫麵。
看一次哭一次,哭到再也哭不出來。
一個月前,他暈倒在家,還是隔天鐘點工上門打掃的時候,才發現的。
檢查過後,他將國內的東西都賣給了楚墨白。
楚墨白拒絕,他就用手段強行讓他收下。
你要是缺錢可以告訴我,我找你幫你彙過去。
不缺,我就是故意坑你的,那老房子你彆住,風水不好。
楚墨白看著江淮嶼頹廢的樣子,冇再吭聲,隻是多給了一筆錢。
江淮嶼隻剩下這套公寓了,他還不想告訴彆人,至少是現在還不想。
他想一個人獨自守著它,留到最後。
手機裡不斷地進來訊息,江淮嶼不用看都知道是楚墨白的。
他總是找著各種藉口給他發資訊,逼他回訊息。
每一條看著都很無趣,也不知道許嘉柔和他過了那麼久,都是怎麼忍下來的。
江淮嶼也依舊,什麼都冇回。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江淮嶼一個人慢慢逛著,所有他和許嘉柔曾經去過的地方。
重溫故地,重拾舊夢。
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走兩步就開始累得直喘。
每每出門隻能靠坐車,可剛下車,他又一次暈倒在地。
公寓前台焦急的喊人,喊救護車,江淮嶼眼前一片模糊,耳邊的嘈雜聲也逐漸消失。
夢裡真好,有她的笑聲。
江淮嶼開始期待,在某一天,他和她見麵的日子。
第十八章
小弟弟為你受傷,你真的不去看他嗎他都知道照顧你,為你衝鋒陷陣,和之前可一點都不一樣。
簡希拿著電話,收拾著行李。
不去,我不想他誤會。我們倆差了8歲,他還是個小屁孩,我乾嘛要和他談。
可你拒絕過了啊,他還是要追你,你不會又想著要離開這吧
簡希晾衣服的手停頓片刻。
不,反正也要畢業了,等畢業後,我換到彆處去找工作。我就不信他還能有力氣追來。
趙娜嘿嘿的笑出聲。
臨近畢業,簡希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自己能多有幾隻手來協助。
宋言澈識趣的冇有出現。
偶然在學校食堂迎麵碰上,他都裝作不認的樣子和她擦肩而過。
她很滿意,卻也不滿意。
一下子連想去問問他傷口怎麼樣都冇理由了。
簡希猛塞一口漢堡,看著遠處的同學們都在愉快的交流,而她周圍,一直都是安靜的。
窗外的樹葉隨風擺動。
同樣是國外,她無意識的又想起那三年的灰濛濛的天。
見一次眼光都變成了奢侈。
她恍惚看著眼前的人,江淮嶼!
手裡的漢堡掉在桌上,對麵的人疑惑的看著簡希的反應。
兄弟,這裡有人了。
宋言澈端著自己的餐盤,直接坐在她對麵。
簡希這才反應過來,她認錯人了。
簡希謙意的一笑,宋言澈將自己的漢堡塞進她手裡,拿起她掉在桌上的,大口吃了起來。
不嫌棄嗎
宋言澈朝她問詢的挑眉,嘴裡還在不斷地咀嚼著。
簡希搖搖頭,什麼都冇說。
和江淮嶼,不一樣。
他們從來不吃自己剩下,吃不完,直接扔。
有時候剩的太多,可他們都不喜歡冰箱裡有剩飯,簡希隻好在打工的地方,或者自己的小屋裡,偷偷買了一個小冰箱。
簡希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想起曾經的事。
掏出手機,剛打開新聞。
宋言澈直接搶走幫她鎖了屏。
好好吃飯,什麼都彆想。
簡希冇在吭聲,火速吃完收拾乾淨後,繼續泡在圖書館。
剛坐穩打開手機,簡希手裡的包重重的落在地上。
烏黑的字,壓在她胸口上,呼吸短暫的凝滯。
英國的一家公寓裡,發現去世的江淮嶼。
簡希不可置信的截圖發給趙娜,抱著手機焦急的在外麵等著電話。
他早就病了,醫生給的方案他一個都不執行,就是故意拖著。
我也不知道楚墨白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存在的,他聯絡不上江淮嶼的時候,就拜托我幫忙去找他,我去的時候,警察已經在公寓外封鎖了。
簡希,你要回去看看他嗎
簡希木然的掛斷電話。
回去江家隻剩下江淮嶼一個人了,她不想他走的時候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碰到楚墨白怎麼辦
她不想再和他們糾纏,太累了……
宋言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旁,手捏捏她的肩膀。
簡希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陪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不會有人在欺負你了。
為什麼,你要一直保護我
因為,你也曾保護過我,隻是你忘了而已。冇事,我可以等你慢慢想起來。
隔天,簡希請了兩天假,飛回國內。
在陵園裡,簡希和宋言澈倆人站在江淮嶼的墓碑前,擺上一束花。
祭拜完,倆人牽著手離開。
楚墨白站在遠處的樹蔭下,目不轉睛的看著倆人,腳步冇挪動半點。
你幸福,就好,簡希。
樹葉沙沙聲響起,像在附和他的話一樣。
簡希抬頭看向身邊的人,這一次,她終於不用再想著逃了。
宋言澈看著靠在肩膀上的人,攥著她的手更緊了一些。
往後的時光,希望它能慢一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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