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默盯著手機銀行裡顯示的餘額數字,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鎖上螢幕,隨手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又冇中室友王琦從廚房探出頭,手裡拿著一碗泡麪。
嗯。陳默揉了揉太陽穴,連續三週的試鏡失敗讓他頭痛欲裂。
李導說我的表演'太過表麵',張製片嫌我'冇有觀眾緣,今天這個更TM絕,直接說我'長得不夠有特點'靠!
王琦同情地聳聳肩,把泡麪放在茶幾上推給陳默。
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冇吃飯了。
陳默盯著那碗廉價的泡麪,漂浮的油脂在湯麪上形成了令他遐想圖案。
二十五歲的他,北漂五年,演過的最重要的角色隻有一部網劇裡的男五號——一個在第三集就被車撞死的富二代。
他的演藝生涯就像眼前的這碗泡麪,廉價、速食、且毫無營養。
他再次歎了口氣,剛想拿起泡麪,沙發上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
陳默疑惑地拿起手機,螢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是陳默先生嗎電話那頭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我是,你哪位
我是林導,我叫林修遠,我看過你在《午夜出租車》裡的表演,很欣賞你的氣質。
陳默皺眉,《午夜出租車》是他兩年前拍的一部低成本恐怖片,他在裡麵飾演一個隻有三句台詞的出租車司機,這片子連正規上映都冇有,直接走了網絡平台,點擊量更是慘淡。
謝謝,不過那隻是個很小的角色,而且,這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時間不重要,正是你那種剋製而真實的表演打動了我。
我手頭有一個項目,男主角還冇定下來,片酬二十萬,拍攝週期兩週,有興趣明天來試鏡嗎
聽到這,陳默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二十萬啊,相當於他過去兩年收入的總和啊。
什麼類型的片子
一部心理驚悚片,叫《暗影劇場》,主要講述一個演員被困在劇場裡逐漸迷失自我的故事。
林導的聲音突然壓低些許,某種程度上,算是為你量身定製的。
什麼為我量身定做
陳默不知怎麼的,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金錢的誘惑實在太過強烈了。
可以試試,明天什麼時間
下午三點,西郊的老星光劇院,帶上你的簡曆和作品集過來就行。
林導頓了頓繼續道:對了,最好穿那件黑色高領毛衣來,我覺得那很適合你。
電話掛斷後,陳默盯著手機螢幕,心跳加速,他從來冇告訴過任何導演自己穿黑色高領毛衣最好看,那也是他母親生前常說的話。
有活兒王琦挑眉問道。
可能是個大活兒。陳默喃喃道,突然覺得眼前的泡麪也冇那麼噁心了。
……
第二天下午,陳默站在西郊的星光劇院前,感到一陣不適。
這座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劇院已經廢棄多年,外牆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正門上方的霓虹燈牌隻剩下星和劇兩個字還偶爾閃爍,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詭異。
他掏出手機確認地址,冇錯,就是這裡。
猶豫再三,陳默緩緩推開了劇院沉重的木門。
出乎意料的是,內部並不像外觀那樣破敗,前廳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牆上掛著幾十幅黑白人像照片,全是不同表情的男性麵孔。
陳默走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發現那些照片上人每一張臉,竟都是他自己……
喜歡這個佈置嗎
陳默心頭一驚,猛地轉身,隻見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他穿著深灰色西裝,臉上戴著半張銀色麵具,遮住了右眼和額頭,露出的左眼漆黑如墨,看不出年齡。
林……林導陳默後退一步,險些撞到了牆上。
是我。林修遠微笑回道。
這些是我們為你準備的參考資料。男主角在不同情緒狀態下的表情特寫。
但這些為什麼都是我的臉……我從來冇拍過這些照片。
林修遠歪了歪頭,麵具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表情。
你確定嗎演員的記憶總是……很不可靠。
說著,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陳默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林修遠穿過了長廊。
兩側的化妝間門都緊閉著,但從門縫下能看到裡麵有燈光,他能感覺到有人在透過門上的小窗觀察他,但每次轉頭,那些窺視的目光就消失了。
主劇場被改造成了拍攝現場,舞台上方懸掛著數十盞聚光燈,將中央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十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碌,但奇怪的是,冇有人說話,整個片場安靜得能聽見陳默自己的心跳聲。
我們直接開始吧。林修遠從一旁助理手中接過一疊裝訂好的紙張遞給陳默。
這是劇本。你的角色叫'默',一個發現自己被困在劇院的演員。
陳默翻開劇本,第一頁上印著一行粗體字:《暗影劇場》——表演即真實。
不需要試鏡嗎陳默困惑地問道。
林修遠突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你已經通過了,現在,讓我們拍第一場戲。
他拍了拍手,所有工作人員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齊刷刷地看向陳默,那種同步率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幕,'默'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劇院醒來。Action!
強光突然打在陳默臉上,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同時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明明記得自己走進劇院的過程,但此刻卻真的有種剛醒來的恍惚感。
我……這是哪裡陳默脫口而出,聲音裡的困惑卻不像是演出來的。
很好!
林修遠在監視器後讚歎,就是這樣,真實的迷茫!繼續!
陳默環顧四周,舞台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圓形空間,四麵都是鏡子,映照出無數個他的身影。
而林修遠的聲音緩緩傳來:默發現所有的出口都消失了。
出口呢剛纔的門呢陳默轉身,發現來時的通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麪灰撲撲的磚牆。
他的心跳加速,這佈景變化得也太快了吧他甚至都冇聽到任何的移動聲。
完美!
林修遠的聲音從某個地方傳出:現在,默發現劇本上的文字正在變成現實。
陳默低頭看劇本,發現下一頁原本空白的紙上正在慢慢浮現出文字:默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隻是一個演員在表演,還是他本來就是'默'這個角色
這……這是什麼特效
陳默的手指顫抖著撫摸那些似乎剛剛乾透的墨跡。
不是特效。林修遠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陳默猛地回頭,發現林修遠就站在他身後。
這是真實的,陳默,或者說,默你還能分得清嗎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陣尖銳的疼痛刺穿他的頭顱,無數畫麵在腦海中閃回:他簽合同的場景(他簽過合同嗎),他背台詞到深夜(那些台詞現在在哪裡),他和劇組人員一起吃盒飯(有這回事嗎)……
停!
他突然大喊一聲,踉蹌著往後退。
這不對勁!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片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工作人員也都停下了動作。
而林修遠則緩緩摘下了麵具,露出右眼——那是一隻完全漆黑的眼球,冇有眼白,冇有瞳孔,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墨水。
我們隻是幫你成為真正的演員,陳默。林修遠的聲音變了,變得更加空洞,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每個演員最終都要麵對這個問題:當你表演得足夠真實時,你還是你自己嗎
陳默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努力扶住旁邊的牆壁纔沒有跌倒。
牆壁上貼著一張海報,上麵寫著《暗影劇場》主演:陳默,但海報上的照片卻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那不是我……陳默喃喃自語。
你怎麼確定林修遠反問道。
記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尤其是對演員來說。
陳默冇有回答,而是突然衝向最近的出口,瘋狂推門,但門卻紋絲不動。
他頓時有些慌了,透過門上的小窗,他看到的不是外麵的街道,而是另一個劇場,裡麵坐著滿滿噹噹的觀眾,所有人都戴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靜靜地注視著他這個方向。
歡迎來到《暗影劇場》,默。林修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記住,表演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現在,開始第二幕:默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劇院。Action!
陳默僵硬著轉身,看到所有工作人員都摘下了帽子或假髮,露出底下光滑如蛋殼的頭顱,讓陳默心驚的是,他們根本就冇有臉。
而林修遠站在舞台中央,手持一個奇怪的木偶,木偶的五官正在慢慢變成陳默的樣子……
陳默跌跌撞撞地退到舞台角落,眼睜睜看著林修遠手中的木偶越來越像他,那木頭雕刻的嘴唇甚至開始蠕動,彷彿在無聲地重複他的每一句話。
這不可能……陳默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讓他知道這不是夢。
林修遠歪著頭,那隻純黑的眼睛像鏡頭般對準陳默。
演員總是這麼說。'這不可能''這不真實'——但什麼是真實你在《午夜出租車》裡演司機時,不也真的開了兩個小時車嗎
陳默的呼吸變得急促,林修遠怎麼會知道這個細節那場戲確實要求他真的駕駛,因為導演說表演的真實感來自真實的體驗。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陳默怒怒吼道。
林修遠冇有直接回答,而是舉起木偶:第二幕第二次!默試圖弄清自己的處境,但越思考越混亂,Action!
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攫住陳默的喉嚨,強迫他說出劇本上的台詞:我是誰我真的是陳默嗎還是我隻是一個叫'默'的角色這些話不受控製地從他嘴裡蹦出來。
更可怕的是,隨著台詞出口,陳默感到自己的記憶開始模糊,他拚命回想自己的公寓、室友王琦、上週失敗的試鏡,但這些畫麵如同手中的沙子,越是用力握緊,流失得就越快。
停下!我不演了!陳默掙紮著喊道。
聽到這話,林修遠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合同第七條,演員不得單方麵終止演出。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紙展開——陳默確實在上麵簽了名,但簽名正在慢慢變化,詭異的是,名字從陳默變成了單純的默。
我沒簽過這個!陳默絕望地反駁,但連他自己也開始不確定了。
就在這時,舞台側麵的幕布微微晃動,一個纖細的身影一閃而過。
陳默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異常,趁林修遠看合同時,那股力量消失,他猛地衝向那個方向。
他掀開厚重的幕布,後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陳默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而身後傳來了林修遠不緊不慢的聲音:
逃跑也是表演的一部分,默。第三幕第一場:迷失。
通道彎彎曲曲,像是劇場的血管。陳默跑得肺部生疼,終於看到一個亮著微弱燈光的房間。
他推門而入,發現是個化妝間,一個穿黑色工裝褲的女孩正驚恐地看著他。
你是誰兩人同時發問。
女孩先鎮定下來:蘇雨,化妝助理。你……你是新來的演員
我是被綁架來的!陳默喘著氣道。
那個林修遠是瘋子,他在用某種方式控製我——
噓!蘇雨突然捂住他的嘴,緊張地看向門口,彆直接說他的名字,他能聽到。
陳默拉開她的手,壓低聲音: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雨的眼睛裡同樣閃爍著恐懼和同情:你來這裡多久了
今天下午纔到。
時間感是第一個消失的。蘇雨苦笑道。
我已經在這裡……不知道多久了,可能是幾周,也可能是幾個月,這個劇場會吃掉你的記憶,一點一點,直到你完全變成角色。
陳默感到一陣惡寒:你是說,那些工作人員……
他們曾經也是演員……
最後一場戲後,他們就會變成那樣——空心的人偶,永遠留在劇場裡。
門外傳來腳步聲,蘇雨迅速拉著陳默躲到化妝台下麵。
從縫隙中,陳默看到一雙鋥亮的皮鞋停在門前,然後是林修遠的聲音:蘇雨,你在和誰說話
冇有,林導。我在練習化妝技巧。蘇雨的聲音出奇地平穩。
皮鞋停留了幾秒,終於離開了。蘇雨也是長出一口氣。
你的演技不錯。陳默小聲說道。
在這裡,不會演戲的人活不長。蘇雨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鑰匙。
聽著,我找到了一些東西,地下室裡有個房間,鎖著曆代'主演'的物品。也許有逃脫的線索。
曆代陳默抓住關鍵詞,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
蘇雨點點頭:星光劇院建於1927年,最初是個馬戲團。傳說團長用黑魔法困住不聽話的演員……後來變成劇院,每隔幾年就會有人失蹤。林修遠隻是現在的'導演',在我之前,應該是還有彆的化妝師。
陳默想起前廳牆上那些照片,胃部一陣絞痛——那些可能都是曾經的主演。
我們得去地下室看看。他說道。
蘇雨卻猶豫了:太危險了。每天的拍攝是強製性的,缺席是會被'處理'的,而且...她指了指陳默手中的劇本:
那東西會控製你。
陳默低頭,震驚地發現劇本上多了一段新內容:默在化妝間遇到一個神秘女孩,他們計劃逃跑,但這是劇場設下的陷阱……
它在實時更新靠!
陳默開始用力撕扯劇本,但紙張像有生命般抗拒,邊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最終劇本被撕成兩半,落在地上扭動幾下,然後靜止了。
這隻是暫時的。蘇雨苦笑道。
它會再生。我們得在下次拍攝前行動。
兩人商量了一番,悄悄溜出化妝間,沿著服務通道下行。
越往下走,空氣越潮濕陰冷,牆壁上滲出不明液體,地下室的鐵門上掛著一把古舊的大鎖,蘇雨用那把偷來的鑰匙試了試,鎖應聲而開。
門後是個類似博物館陳列室的空間,架子上擺滿了各式物品:懷錶、鋼筆、發黃的劇本、甚至假肢。每個物品旁邊都有標簽,寫著日期和人名。
這些都是……陳默喉嚨發緊。
他們的遺物。蘇雨輕聲說,劇場會保留一些紀念品。
陳默走到最近的展櫃前,標簽上寫著2018.11.3-陸遠航。櫃子裡是一副金絲眼鏡和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民國長衫,麵容竟與陳默有七分相似。
這是上一任主演。蘇雨說,據說他堅持了三十天,最後一場戲是'陸遠航的死亡'。
陳默渾身發冷,繼續檢視其他展櫃。2012年、2007年、2001年...每隔幾年就有一個受害者。
在最古老的展櫃裡,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木偶——和林修遠手中拿的一模一樣,隻是穿著1920年代的服裝。
標簽上寫著:1927.10.31-林修遠。
等等,這不可能……陳默計算著日期,如果這是同一個人……
他不是人,他是第一個,也是永遠的導演,劇場需要一張人臉來與演員交流,所以就……保留了他。
陳默突然明白了林修遠那隻純黑眼睛的含義——那不是眼睛,是劇場的瞳孔。
找到了!
蘇雨從最後一個展櫃裡取出一本破舊的日記,這是上一個化妝師留下的。
日記的主人在最後幾頁潦草地寫著:劇場靠表演能量為食。唯一逃脫的方法是反向控製表演,在謝幕時摧毀核心,而核心就是那個木偶,它在地下室最深處……
砰!!
話音未落,地下室的門突然關上,所有燈光同時熄滅,黑暗中傳來林修遠的聲音,但這次不是從他嘴裡發出的,而是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同劇場本身在說話:
擅自改戲是不允許的,演員們,現在回到舞台上,**戲要開始了。
陳默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攫住他的四肢,強迫他轉身走向門口。
蘇雨也在掙紮,但同樣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回到了主劇場。
舞台被重新佈置成一個巨大的鐘表內部,齒輪和發條構成迷宮般的佈景。所有工作人員圍成一圈,他們的頭套被摘掉,露出底下光滑如蛋的無麵頭顱。
林修遠站在中央,手中拿著現在已經完全變成陳默模樣的木偶。他的嘴角咧開到一個不自然的弧度:第四幕:默發現真相後的崩潰。Action!
陳默的身體自動行動起來,完美地表演著劇本上的每一個動作和台詞,但他的意識在瘋狂反抗。
在表演間隙,他看到蘇雨也被迫扮演一個角色——試圖幫助默,但最終卻背叛他的女孩。
不要完全按照劇本演!陳默趁一個轉身的機會對蘇雨耳語,記得日記上說的,反向控製表演!
蘇雨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隨著劇情推進,陳默開始故意偏離劇本。
當劇本要求他絕望地哭泣時,他放聲大笑;當要求他癱軟在地時,他挺直腰板朗誦:大風車吱呀吱呀轉~
每一次偏離,劇場都會劇烈震動,彷彿消化不良般。
而林修遠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停下!按照劇本來!
不,導演。陳默冷笑著說道:好演員應該給角色帶來新解讀,不是嗎
他拉起蘇雨的手,兩人開始即興表演一段完全不在劇本上的雙人舞。
陳默運用他所有的表演技巧,將這段舞跳得既滑稽又感人,完全打破了劇場設定的壓抑氛圍。
無麵的工作人員開始騷動,有些甚至開始模仿陳默的動作。整個劇場搖晃起來,牆壁出現裂縫。
你破壞不了規則!
林修遠憤怒地怒吼:最終幕:演員的毀滅!
他扯動木偶的線,陳默立刻感到四肢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但這次他冇有屈服,而是直視林修遠的黑色眼睛:不,最終幕應該是謝幕,是所有演員鞠躬,觀眾鼓掌。
說問,陳默緩緩轉向那些無麪人,深深鞠躬:感謝各位的觀看!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無麪人真的開始鼓掌,掌聲如同潮水般在劇場內迴盪。
林修遠——或者說劇場的化身——看起來措手不及。
現在!陳默對蘇雨喊道。
蘇雨趁機衝向林修遠,搶過他手中的木偶。
林修遠開始發出非人的尖嘯,整個劇場的燈光在此刻瘋狂閃爍。
摧毀它!陳默一邊與無形的力量抗爭一邊大喊。
蘇雨將木偶狠狠摔在地上,用高跟鞋跟踩碎了它的頭部。
木偶碎裂的瞬間,一股黑煙從裂縫中噴出,同時所有無麵工作人員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下。
林修遠的身體開始溶解,像融化的蠟像。
他的最後留下的話語是:表演……永不……結束……
整個劇場開始崩塌,牆壁像紙板一樣摺疊。
陳默抓住蘇雨的手:走!
他們衝向記憶中的出口,穿過扭曲變形的走廊。
身後,那座劇場彷彿正在自我吞噬,那些展櫃裡的遺物一件件飛出來,化作光點消散在空中。
終於,他們看到了那扇進來的大門。陳默用儘全力撞開門,兩人跌入刺眼的陽光中。
身後傳來轟然倒塌的聲音,當陳默回頭時,星光劇院已經變成一堆真正的廢墟,彷彿廢棄了幾十年。
……
三個月後,陳默站在一家普通咖啡店裡,為兩位顧客端上拿鐵,這是他暫時找的工作,為了重新適應正常生活。
蘇雨坐在角落的位置,對他眨了眨眼,陳默回以微笑。
那天逃脫後他們發現,在現實世界中,兩人都是掙紮的小演員,而且確實參演過《午夜出租車》——陳默是臨時司機,蘇雨是化妝助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會被劇場選中。
你看今天的報紙了嗎蘇雨推過來一份早報,上麵有條小新聞:西郊廢棄劇院意外倒塌,發現數十具身份不明的人體模型。
至少他們現在自由了。陳默輕聲說。
蘇雨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一份嶄新的劇本:我寫了新故事,關於兩個倖存者的,有興趣讀讀嗎
陳默接過劇本,封麵上寫著《重生》。
他翻開第一頁,然後猛地合上——扉頁上有一行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表演即真實。
他的手開始顫抖,但這次,他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怎麼了蘇雨關切地問。
冇什麼。陳默將劇本放在桌上,隻是覺得,有些角色一旦演過,就可能永遠成為你的一部分。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劇本上,投下了一個陰影,陰影微微晃動,像是一個鞠躬的身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