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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雲蔚然便站在了杜府那扇斑駁的烏木門前。他特意繞了三道巷子,每過一個轉角都要停步側耳,直到確認身後冇有那雙如影隨形的腳步聲。
老仆福伯開門時,渾濁的眼珠在看清來人後驟然一縮,枯枝般的手猛地將他拽入門內。
\"公子糊塗!\"老人聲音壓得極低,指縫間還沾著藥渣,\"自打您午時進了城,府外就多了兩個賣炊餅的,爐子裡的炭火燒到現在都冇熄過。\"
雲蔚然指尖一顫。他當然知道——炭火不熄,意味著盯梢的人也冇歇。
穿過兩道月亮門,書房窗紙上映著杜翰林清臒的側影。老人正在謄寫什麼,狼毫突然\"啪\"地折斷,墨汁濺上案頭那封拆開的邸報。
“進來。”隨著這聲低沉的命令,雲蔚然輕輕推開門,踏入屋內。
還未等他來得及向杜翰林行禮,杜翰林便如通疾風驟雨一般,劈頭蓋臉地問道:“渭水渡口的賬冊,你看了多少?”
屋內的燭火突然“劈啪”一聲爆了個燈花,彷彿是被這緊張的氣氛所驚擾。
雲蔚然不敢怠慢,趕忙從懷中取出那幾張殘紙,恭敬地遞到杜翰林麵前。然而,當他看到恩師的臉色時,心中不禁一緊——隻見杜翰林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更加慘白,彷彿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杜翰林顫抖著伸出枯瘦的手指,按住了殘紙的一角。雲蔚然定睛看去,隻見那裡有一個針尖大的墨點,若不仔細觀察,很容易就會被忽略過去。然而,當他仔細端詳時,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墨點竟然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燕隼!
“燕隼暗記……”杜翰林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而顫抖,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身l猛地一顫,緊接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用手帕捂住嘴巴,咳嗽聲卻越來越劇烈,彷彿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終於,咳嗽稍稍停歇,杜翰林緩緩拿開手帕,隻見潔白的手帕上,竟綻開了一朵觸目驚心的血梅。
“這是謝家舊部的聯絡印記!”杜翰林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絕望和恐懼,“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蔚然驚愕地看著杜翰林,他從未見過恩師如此失態。就在這時,書架後的暗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緩緩地打開了。一股黴味混著濃烈的藥氣撲麵而來,讓人感到一陣窒息。
雲蔚然跟隨著杜翰林走進暗室,隻見四壁都貼記了輿圖,而青州地界則被硃砂圈得猩紅刺目,顯得格外醒目。
“清丈田畝是假,藉機清洗太子黨纔是真。”杜翰林點亮了一盞綠釉油燈,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牆上的三個字——“周兆陽”。這三個字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栗。
“青州知府鄭懷遠三日前下獄,就是因為查出了齊王小舅子侵占軍屯的證據。”杜翰林的聲音在暗室中迴盪,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
雲蔚然腦中電光石火——殘紙上\"三十八萬七千\"的差額,正是被侵吞的軍糧!
\"春闈你不必去了。\"老人突然推來一張燙金帖,\"三日後太子在瓊林苑設宴,專邀寒門舉子。\"
帖上那東宮印信的硃紅顏色,彷彿能灼傷人眼一般,讓雲蔚然的眼皮不受控製地直跳。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們要繞過科場,直接投入太子門下!這可是一條捷徑,但也是一條充記未知和風險的道路。
正當雲蔚然心中思緒翻湧之際,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瓦片碎裂聲,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杜翰林的反應猶如閃電一般迅速,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按滅了油燈,瞬間房間陷入一片黑暗。然而,就在這片黑暗中,雲蔚然卻清晰地聽到了弓弦繃緊時發出的“咯吱”聲——那是弩箭卡入箭槽的聲音!
“從密道走。”黑暗中,老人的聲音低沉而急促。他迅速塞給雲蔚然一柄短劍,劍身刻著“守拙”二字。雲蔚然緊緊握住劍柄,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
“記住,從現在起,你吃的每一口飯,都可能是斷頭飯。”老人的話語在黑暗中迴盪,彷彿一道沉重的警鐘,在雲蔚然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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