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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我,是為了將我做成一味絕世奇香,贈予他的新歡。
可他不知道,我的靈魂,就寄生在這瓶香裡,附身在了他的枕邊人身上。
這場由香氣開啟的獵殺,現在,輪到我做執刀人。
【1】
我醒來時,正赤身**地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
鏡中的身體年輕、陌生,每一寸肌膚都瑩白如玉,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一頭海藻般的長捲髮,配上一張純真又嫵媚的臉,眼波流轉間,足以讓任何男人瘋狂。
可我隻感到刺骨的寒意。
因為這張臉,我認得。她叫蘇晴,是我丈夫顧言養在外麵的金絲雀。
而我,林晚,三天前,死於一場精心策劃的車禍。策劃者,就是我的丈夫,顧言。
寶貝,在看什麼
浴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熟悉又冰冷的聲音響起。顧言走了出來,腰間隻鬆鬆垮垮地圍著一條浴巾,水珠順著他壁壘分明的腹肌滑落,性感得一如既往。
他從背後擁住鏡中這具完美的身體,滾燙的吻落在她的頸側。
在欣賞我最完美的作品嗎他低笑,聲音帶著滿足的喟歎,你看,我把你雕琢得和她越來越像了。
他說著,拿起梳妝檯上一瓶精緻的水晶香水瓶,對著我的鎖骨輕輕一噴。
一股清冷又熟悉的幽蘭香氣瞬間瀰漫開來。
我的靈魂像是被狠狠刺穿,劇痛無比。
這味道,是我生前最得意的作品——夜曇。我曾說過,這是我靈魂的味道。我隻為顧言一人調製,也隻準他一人聞。
可現在,這代表我靈魂的香氣,卻穿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而我的丈夫,正迷戀地嗅著這味道,眼裡的癡迷和愛意,和我記憶中他看我的樣子,一模一樣。
真像啊……他喃喃自語,手掌開始不規矩地遊走,一樣的味道,一樣的身體觸感……不,比她更年輕,更聽話。
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死了,死在了去給他送結婚紀念日禮物的路上。刹車失靈,連人帶車墜入江中,屍骨無存。
我以為那是一場意外。
直到我的靈魂在冰冷的江水中飄蕩,無處可依,卻被一股熟悉的香氣吸引,最終附著在了這個名叫蘇晴的女人身上。
然後,我聽到了顧言對她的耳語。
林晚那個女人,太傲了,總想在事業上壓我一頭。現在好了,她死了,她的香水帝國,她的所有配方,都屬於我們了。
寶貝,以後你就是新的林晚。不,你會是比她更完美的『林晚』。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他不僅要我的命,要我的錢,還要……抹去我存在過的一切痕跡,讓一個贗品頂替我的人生。
鏡子裡,顧言的手已經探入了不該去的地方。這具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喉嚨裡發出細碎的呻吟。
那是蘇晴身體的本能反應。
而我的靈魂,卻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丈夫,親吻著另一個女人的身體,而那女人身上,還穿著屬於我的靈魂外衣。
顧言,我用蘇晴的嗓子開口,聲音嬌媚得讓我自己都感到噁心,你愛我,還是愛她
顧言的動作一頓。
他將我的臉扳過來,強迫我與他對視。他的眼神深邃而危險,像是要看穿這具皮囊,直視我的靈魂。
一個死人,有什麼資格和你比他冷笑一聲,語氣裡滿是鄙夷,她不過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塊墊腳石。而你,蘇晴,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他加重了作品兩個字。
我心中一凜。
是嗎我強忍著滔天的恨意,擠出一個微笑,那……如果我能調出比『夜曇』更好的香呢你會不會更愛我
顧言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整個香水界都知道,林晚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她的夜曇是無法複刻的絕唱。
而蘇晴,隻是個被他豢養起來,連香水前中後調都分不清的漂亮花瓶。
她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剛纔說什麼顧言的聲音冷了下來,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我知道,我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
但我彆無選擇。
想要複仇,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我那該死的、無人能及的才華。
我要用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將他徹底摧毀。
我迎著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複道:我說,我要親手調製一款香水,一款……能為你帶來無上榮耀,也能將你打入地獄的香水。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顧言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2】
顧言最終還是鬆開了手,他眼中的驚疑不定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玩味的嘲諷。
寶貝,你是不是看我的調香筆記看多了,開始說胡話了他輕佻地捏了捏我的臉頰,彷彿剛纔那個眼神狠厲的人不是他,乖乖做我的繆斯就好,彆想那些不該想的。
他轉身去衣帽間換衣服,留給我一個冷硬的背影。
我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心臟狂跳。
剛纔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他看穿了我。顧言這個人,心思縝密,疑心極重。我剛纔的試探太過魯莽,幾乎暴露了自己。
不行,我必須更小心。
我壓下心頭的恨意,開始冷靜地打量這間公寓。這裡是顧言為蘇晴準備的愛巢,裝修風格奢華,卻處處透著我的影子。牆上掛著的抽象畫,是我最喜歡的畫家的作品;書架上擺放的,是我曾經讀過的絕版書籍;甚至連空氣中香薰的味道,都是我親手調製的安神香。
他一邊唾棄我,一邊又病態地複製我的一切。
我在書架上,找到了他給蘇晴的學習資料——那是我從大學開始,記錄了十年的調香筆記。上麵密密麻麻,全是我對各種香料的感悟和獨創的配方。
這是我的心血,是我從不示人的寶藏。
如今,它卻成了顧言用來培訓我的替代品的教材。
我翻開筆記,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指撫過那些被顧言用紅筆圈畫出的重點,心中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
他不僅要複刻我的香水,他還要複刻我的靈魂!
突然,我在筆記的夾層裡,發現了一張被摺疊起來的化驗單。
我好奇地打開,上麵的內容讓我如遭雷擊。
那是一張精神類藥物的化驗單,送檢樣本是蘇晴。檢測結果顯示,她長期服用一種能讓人產生依賴、記憶混亂、意誌力薄弱的藥物。
日期是從一年前開始的。
我的手開始發抖。
原來,蘇晴的聽話,蘇晴對我生活習慣的完美模仿,並不隻是因為愛情和崇拜。
是藥物!
顧言一直在用藥物控製她,讓她變成一個冇有自我意誌的提線木偶,一個可以被隨意塑造成林晚的空殼。
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歹毒,還要可怕!
他不僅殺了我,還在精神上囚禁了另一個無辜的女孩。
我癱坐在地毯上,渾身冰冷。我原本隻想著為自己複仇,但現在,我意識到,我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蘇晴,她也是一個受害者。我的複仇,或許也是她的救贖。
我必須更快地行動起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在公寓裡尋找線索。顧言的書房是禁地,蘇晴的記憶告訴我,她從未被允許進去過。
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趁著顧言去公司,我找到了備用鑰匙,打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的陳設很簡單,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牆邊一個巨大的恒溫恒濕的玻璃櫃。裡麵,整齊地陳列著上百種珍稀香料。
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其中許多都是我花費數年心血,從世界各地搜尋而來,甚至親自培育的。
比如最頂層那株月下美人蘭花。它隻在月圓之夜開花,花香清冽,是我夜曇配方中,最核心、最無法替代的一味香料。我曾將它視若珍寶。
而現在,它被顧言據為己有。
我的目光掃過玻璃櫃,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不對勁。
這些香料的擺放位置,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但其中有幾瓶,我記得明明已經用完了,現在卻又是滿的。
比如那瓶產自馬達加斯加的野生香草豆莢,極為罕見,我三年前就用完了最後一根。
顧言是怎麼得到的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放著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上麵有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形似銜尾蛇的徽記。
我心中一動,走上前去。盒子上了鎖。
我仔細觀察著鎖孔,是一種很古老的機械鎖。我生前對各種精巧的機械裝置也頗有研究。我從頭上取下一根髮夾,弄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
隨著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盒子。
裡麵冇有金銀珠寶,隻有幾份檔案,和一本黑色的,皮質封麵的筆記本。
我先拿起了檔案。第一份,是我的高額意外保險單,受益人是顧言。第二份,是顧言公司的股權轉讓書,在我意外身亡後,我名下所有的股份,都將無條件轉讓給他。
日期,是我出車禍的前一週。
果然,蓄謀已久。
我壓下怒火,拿起了那本黑色的筆記本。
打開第一頁,一行字用猩紅的墨水寫著,張揚又詭異。
項目代號:迴響(Echo)
實驗體:林晚
目標:剝離、捕捉、重塑其靈魂香氣。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顫抖著手,繼續往後翻。
後麵的內容,像是一部恐怖小說。上麵詳細記錄了顧言如何通過日常飲食、特製香薰,甚至是我們親密時我皮膚上塗抹的精油,來對我進行一種……我無法理解的香氣標記。
他不是在殺我。
他是在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煉我!
他想把我的天賦、我的靈感、我的一切,都通過香氣這種介質,像數據一樣提取出來!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記錄著我車禍當天的細節。
標記完成。目標情緒達到頂峰(恐懼、背叛、絕望),靈魂香氣處於最活躍狀態。『引魂香』已在二號實驗體(蘇晴)身上啟用。預計
24
小時內,可完成靈魂碎片的初步『迴響』。
引魂香……二號實驗體……
我猛地想起了我死後,在冰冷的江水中,聞到的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那不是巧合!
是顧言,用蘇晴做誘餌,用那瓶夜曇做信標,將我瀕死的靈魂,強行捕捉到了這具身體裡!
他根本不是想讓蘇晴模仿我。
他是想讓蘇晴變成一個容器,一個……承載我靈魂碎片的容器!
這個瘋子!
他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顧言回來了!
我大驚失色,慌亂地將東西塞回盒子,鎖上,放回原位。
可已經來不及了。
書房的門,被砰的一聲,猛地推開。
顧言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的目光像利劍一樣,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誰讓你進來的
【3】
顧言的眼神冰冷刺骨,彷彿要將我淩遲。
我心臟狂跳,大腦飛速運轉。不能慌,一旦我表現出任何異常,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掐死我。
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委屈又害怕的表情,身體瑟縮了一下,手中的髮夾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我隻是太想你了,顧言。我用蘇晴慣有的那種又軟又糯的聲調開口,眼眶裡迅速蓄滿了淚水,你總是不許我進你的書房,我隻是好奇,想看看你平時工作的地方……我想更瞭解你一點……
我一邊說,一邊怯生生地看著他,將一個因為不安而私自闖入男友禁地的小女人形象,扮演得淋漓儘致。
顧言的視線從我臉上,緩緩移到地上的髮夾,再掃過那個黑色的金屬盒子,眼神中的殺意冇有絲毫減退。
是嗎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隻是好奇
我……我錯了,我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我再也不敢了,你彆生氣……
他走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我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和我一樣的夜曇香氣,混合著他自身冷冽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冇有說話,隻是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髮夾。
他用兩根手指捏著那根細細的金屬絲,目光幽深地看著我,彷彿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我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讓我毛骨悚然。
傻瓜,他伸手,溫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淚水,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隻是這裡有很多重要的商業檔案,我怕你弄亂了。
他的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寵溺,但他的眼神,卻依舊冰冷。
我知道,我冇有騙過他。
他隻是暫時不想撕破臉。或者說,在他眼裡,蘇晴這件作品,還有利用的價值。
好了,我們出去吧。他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出書房,並當著我的麵,用鑰匙將門重新鎖上。
那哢噠一聲,像是一道宣判。
回到客廳,他把我按在沙發上,然後去酒櫃倒了兩杯紅酒。
寶貝,再過一個月,就是國際香水界的盛事『聖堂之階』大賽了。他將一杯酒遞給我,坐在我對麵,優雅地交疊起雙腿。
我的心猛地一沉。
聖堂之階大賽,是全球所有調香師的終極夢想。我生前,已經連續兩年蟬聯冠軍,如果今年能再次衛冕,我將成為曆史上第一個獲得三冠王稱號的調香師,被永久載入史冊。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
今年的比賽,我會帶著我的新作品去參加。顧言晃動著酒杯,猩紅的液體在他眼中漾出詭異的光,一個……足以震驚世界的作品。
他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我會用它,來紀念林晚。
我握著酒杯的手,指節泛白。
我幾乎可以猜到他的新作品是什麼。那一定是基於我的筆記,甚至是基於我靈魂迴響而創造出的東西。
他要踩著我的屍骨,竊取我的榮耀,去登上那本該屬於我的聖堂之階!
那……真是太好了。我逼著自己微笑,聲音卻止不住地發顫,她……泉下有知,也一定會為你高興的。
是啊,顧言輕笑一聲,仰頭喝儘了杯中的酒,她會的。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誌在必得的傲慢和對我的……不,是對林晚的蔑視。
那一刻,我心中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不。
我絕不允許!
聖堂之階是我的戰場,是我的榮耀。我絕不允許這個卑鄙的竊賊,用我的東西,去玷汙它!
我要參賽。
我必須參賽!
我要在全世界的麵前,親手揭穿他的真麵目!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像瘋長的野草,再也無法遏製。
但,我用什麼身份去參賽蘇晴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連報名的資格都冇有。而且,我冇有任何資源,冇有工作室,冇有資金,更冇有珍貴的香料。
顧言的書房,我是不可能再進去了。
我陷入了絕境。
接下來的幾天,顧言對我的監視明顯加強了。他甚至在公寓裡安裝了新的監控攝像頭,美其名曰為了你的安全。
我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鳥,無計可施。
而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反應。我時常會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和虛弱,彷彿靈魂與這具身體的連接正在變得不穩定。
我知道,是那瓶作為引魂香的夜曇快要用完了。
一旦香氣徹底消散,我的靈魂可能會再次被剝離,到那時,我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破局的辦法。
機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降臨了。
那天,顧言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酒會。他需要蘇晴這個完美的裝飾品,來彰顯他的身份和品味。
酒會上,名流雲集。我穿著顧言為我挑選的昂貴禮服,挽著他的手臂,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心中卻一片冰冷。
就在我感到窒息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白瑞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那人是白瑞,我大學時的學長,也是我生前最好的朋友。他是一個獨立的調香師,才華橫溢,卻因為性格孤傲,不願與資本同流合汙,一直鬱鬱不得誌。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帶著一絲困惑和探究。
我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腦中成形。
我藉口去洗手間,暫時擺脫了顧言。在走廊的拐角,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道歉,抬頭正好對上白瑞
那雙清澈的眼睛。
沒關係。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他扶了我一下,正要離開。
等一下!我鼓起勇氣叫住他。
他轉過身,疑惑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一句隻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暗語。
月下美人,幽穀尋蹤,可還記得
這是當年我們一起去深山尋找稀有蘭花時,我隨口編的打油詩。
白瑞
的臉色瞬間變了。
【4】
白瑞
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你……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其中的驚濤駭浪。
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至少現在不能。
我垂下眼簾,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聲音哽咽:我……我不知道。這句話,總是在我夢裡出現。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先生您,就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賭他對我這個蘇晴的臉,冇有太深的印象,更賭他對我生前才華的信任和我們之間的情誼。
白瑞
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是一個極度敏銳的人,尤其是在感知和記憶方麵。我的聲音,我的神態,和林晚截然不同,但他從我身上,或許能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氣場。
你……和林晚,是什麼關係他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林晚我故作茫然地重複著這個名字,心卻在滴血,我不認識她。但我總覺得,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一段記憶。
我將顧言用藥物控製蘇晴的事情,半真半假地暗示給了他。我告訴他,我懷疑我的未婚夫(我謊稱顧言是我的未婚夫)一直在給我用一些奇怪的香薰和藥物,讓我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白瑞
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和人談笑風生的顧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懷疑。他知道顧言和我生前的關係,也知道顧言在我死後迅速接管了我的一切。外界都說顧言深情,為我守身如玉,可白瑞
這樣清醒的人,又怎會相信這些鬼話。
你的未婚夫,是顧言他確認道。
我點了點頭,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
幫幫我,我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該相信誰。我隻覺得你很熟悉,很親切。我……我想找回我自己。
白瑞
沉默了很久。
走廊儘頭,顧言的視線已經朝這邊掃了過來。
這是我的電話。白瑞
迅速塞給我一張名片,如果需要幫助,隨時聯絡我。但是,要小心顧言,他不是什麼好人。
說完,他便轉身匆匆離去,融入了人群。
我捏著那張小小的卡片,像是捏住了通往自由的鑰匙。
回到顧言身邊,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剛纔和誰說話
一個問路的陌生人而已。我微笑著回答,將名片悄悄藏進了手包的夾層。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冇有再追問。
但我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裡種下了更深。
從那天起,我開始更加小心翼翼地扮演著蘇晴的角色,溫順、乖巧,對他言聽計從。我甚至主動要求他教我一些簡單的香水知識,表現出對他的極度崇拜。
這讓顧言的警惕心稍稍放鬆了一些。
而我,則利用這難得的喘息之機,偷偷用一部早就準備好的一次性手機,聯絡了白瑞。
我告訴他,我想參加聖堂之階大賽。
電話那頭的白瑞
沉默了。
蘇晴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聖堂之階』不是兒戲,參賽者都是頂級的調香師。你冇有任何基礎……
我有。我打斷了他,語氣堅定,我腦子裡有很多配方,很完整的配方。我隻是……需要一個地方,一些材料,把它們變成現實。
我不能告訴他我是林晚,但我可以讓他相信,我因為顧言的藥物和精神控製,意外地承繼了部分林晚的記憶或者天賦。這聽起來荒謬,卻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
顧言……他竊取了林晚所有的心血,他想用林晚的東西去參賽,去玷汙她的榮耀。白瑞,你忍心嗎我用上了激將法,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難道你不想為她做點什麼嗎
這句話,顯然刺痛了白瑞。
……你需要什麼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
我的心,重重地落回了實處。
我需要一個秘密的工作室,啟動資金,還有……一份香料清單。
白瑞
答應了。他用自己的名義,在城郊租下了一個廢棄的倉庫,改造成了臨時的調香室。又以個人投資的名義,給了我一筆錢。
最困難的,是香料。
我列出的清單上,全是極其珍稀、被嚴格管製的香料。很多都是我生前獨有的收藏,如今都在顧言的玻璃櫃裡。
這些東西,市麵上根本買不到。白瑞
看著清單,麵色凝重,尤其是這株『月下美人』的**蘭花,全世界隻有林晚……隻有顧言有。
我知道。我的聲音很平靜,所以,我們得去『拿』。
白瑞
震驚地看著我:你瘋了你要去偷
不是偷。我看著他,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我隻是,去取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
計劃,在我的腦中飛速成形。
我知道顧言公寓的安保係統,那是我親自設計的。我知道他每週三晚上,都會去一個私密的會所放鬆,雷打不動。
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我將整個計劃,詳細地告訴了白瑞。包括如何避開監控,如何破解密碼鎖,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白瑞
聽得目瞪口呆。他看著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同情和懷疑,慢慢變成了震驚和一絲敬畏。
你……你到底是誰他忍不住再次問道。
我隻是笑了笑:一個……想要拿回自己人生的女人。
行動的那天晚上,我藉口身體不適,留在了公寓。顧言冇有懷疑,像往常一樣,在晚上八點準時出了門。
我立刻給白瑞
發了信號。
我來到書房門口,用早已準備好的工具,開始破解那個被顧言換掉的、更複雜的電子鎖。我的指尖在密碼盤上飛舞,大腦冷靜地計算著每一種可能。
這是我為自己留的後門。我從不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顧言。
三分鐘後,門開了。
我走進書房,直奔那個巨大的玻璃櫃。白瑞
已經在樓下接應。我需要把那些珍貴的香料,神不知鬼不覺地運下去。
我打開了玻璃櫃的鎖。
就在我伸手去拿那盆月下美人蘭花時,異變突生!
整個書房突然紅光大作,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棟公寓!
不好!是隱藏的二次警報係統!顧言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加了一層防備!
我心中大駭,抱起蘭花就往外衝。
可已經晚了。
公寓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麵撞開。
顧言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個黑衣保鏢。他的臉上再也冇有了平時的偽裝,隻剩下猙獰和暴怒。
蘇晴,他一步步向我逼近,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給我驚喜啊。
他看到了我懷裡的蘭花,看到了被打開的玻璃櫃。
一切都暴露了。
我的心沉入了穀底。
【5】
說,誰指使你的顧言的眼神像兩把淬毒的刀,狠狠地紮在我身上。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地將我架住,我懷裡的月下美人蘭花盆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是我花費了五年心血才培育成功的珍品,此刻卻化作一地狼藉的泥土和碎片。
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冇有誰指使我。我抬起頭,迎上他暴怒的目光,索性不再偽裝,我隻是想拿回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顧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蘇晴,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包括你的命!你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自己的
他的話,像一根根毒刺,紮進我的靈魂深處。
是啊,蘇晴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但林晚不是!
我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流露出半分屬於林晚的恨意。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能讓他將我和林晚聯絡起來。
我……我隻是太愛你了,顧言。我再次祭出屢試不爽的愛情武器,眼淚洶湧而出,我聽說你要用這盆花去參加比賽,紀念林晚。我嫉妒,我嫉妒得快要瘋了!憑什麼一個死人還能占據你的心我想毀了它,我想讓你眼裡隻有我一個!
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將一個被嫉妒衝昏頭腦的瘋女人的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顧言的動作頓住了。
他盯著我,眼神裡的暴怒慢慢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有審視,有懷疑,但更多的是一種……病態的滿足感。
對於他這樣控製慾極強的人來說,一個女人為他癡狂到這種地步,無疑是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為了我他緩緩鬆開手,語氣玩味。
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愛你愛到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為你毀掉一切!
顧言沉默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在欣賞一件失控了、卻因此而更顯美麗的藝術品。
把她關進房間,冇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他對著保鏢冷冷地吩咐道。
我被粗暴地拖進了臥室,門被從外麵反鎖。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都在發抖。一半是後怕,一半是憤怒。
計劃失敗了。
我不但冇有拿到香料,還徹底暴露,被顧言軟禁了起來。白瑞
那邊怎麼辦他還在樓下等我,如果被顧言發現……
我不敢再想下去。
更糟糕的是,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那瓶夜曇已經見底,最後的香氣即將消散。我能感覺到,我的靈魂正在被這具身體排斥,眼前的景物開始陣陣發黑。
我快要撐不住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鎖響了。
顧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杯牛奶。
喝了它。他將杯子遞到我麵前,語氣不容置喙。
我看著那杯散發著溫熱氣息的牛奶,胃裡一陣翻騰。我幾乎可以肯定,裡麵加了料。是那種能讓蘇晴精神錯亂的藥物。
他想讓我變回那個聽話的、冇有思想的木偶。
我不喝。我扭過頭。
喝掉它!他加重了語氣,捏住我的手腕,強行將杯子湊到我嘴邊。
我奮力掙紮,牛奶灑了出來,濺了他一身。
顧言的耐心終於耗儘了。
他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蘇晴,你彆逼我!他低吼著,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既然你不肯聽話,那我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讓你記住誰纔是你的主人!
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粗暴地落下。
我屈辱地閉上了眼睛,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冇。
就在這時,我腦中靈光一閃。
我想起了那本黑色的筆記本上,關於迴響項目的記錄。
……實驗體情緒達到頂峰(恐懼、背叛、絕望),靈魂香氣處於最活躍狀態……
情緒!
我的情緒,是啟用靈魂香氣的關鍵!
而顧言,他想要竊取的,正是我這種在極端情緒下爆發出的、獨一無二的靈魂香氣!
一個無比瘋狂、無比大膽的計劃,瞬間在我腦中成形。
你想竊取我的靈感你想利用我的靈魂
好啊,顧言。
我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作品,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不再掙紮,反而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顧言的動作一僵,詫異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混雜著絕望與媚態的笑容。
顧言,我用氣聲在他耳邊說,你不是想要我嗎來啊。
我主動地吻上了他的唇。
這一刻,我將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不甘,全都傾注在了這個吻裡。我不再是林晚,也不再是蘇晴。我是一個即將從地獄歸來的複仇者。
顧言顯然被我的反應驚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客為主,更加瘋狂地掠奪起來。
而我,則在心中開始默默地構建一個前所未有的、隻屬於我的香水配方。
一個以恨為前調、痛為中調、毀滅為後調的配方。
一個……能將人拖入最深夢魘的、真正的魂香。
我要把這個配方,通過這次親密接觸,通過他最想竊取的方式,深深地烙印進他的潛意識裡。
讓他以為,這是他自己的靈感。
讓他親手,為自己調製一瓶……通往地獄的毒藥。
顧言,你不是想當聖堂之階的三冠王嗎
我成全你。
我會讓你在榮耀的最高峰,摔得粉身碎骨。
【6】
從那天起,我彷彿變回了最初那個溫順聽話的蘇晴。
我對顧言百依百順,甚至主動迎合他病態的佔有慾。他以為他徹底馴服了我,將我重新變回了他的完美作品。
他放鬆了對我的監視,隻是將我軟禁在公寓裡,不允許我出門。
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表現得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每天隻是發呆、看書、畫畫,像一個精緻的娃娃。
而暗地裡,我卻在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進行著我的複仇計劃。
每一次顧言碰我,每一次他試圖通過香氣和皮膚接觸來汲取我的靈感時,我都會在腦中,將那款名為煉獄的毒香配方,一遍又一遍地觀想,將它的結構、層次、韻律,通過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潛意識,傳遞給他。
這很危險,像是在走鋼絲。我需要精準地控製自己的情緒,既要表現出他想要的破碎感,又要將配方的核心資訊,偽裝成稍縱即逝的靈感碎片,讓他自己去捕捉和拚湊。
而顧言,這個自負的天才,果然上鉤了。
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癡迷。他開始頻繁地進入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我偶爾能從門縫裡,聞到一絲絲他實驗失敗時泄露出的香氣。
那氣息,充滿了硫磺、腐朽和金屬的腥味,正是我煉獄配方裡,那些最危險、最不詳的元素。
他以為自己捕捉到了來自林晚靈魂碎片的神啟,正在創造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作品。
他不知道,他正在親手為自己挖掘墳墓。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越來越差。靈魂和**的剝離感越來越強,我時常會陷入短暫的昏迷。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必須在靈魂徹底消散前,聯絡上白瑞,完成計劃的最後一步。
機會,來自於顧言日益增長的自信。
隨著聖堂之階大賽的臨近,他的作品似乎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他變得意氣風發,甚至偶爾會帶我出門,去參加一些無關緊要的聚會,向所有人炫耀他身邊這個激發了他無限靈感的繆斯。
在一次畫廊的酒會上,我終於找到了機會。
我藉口補妝,在洗手間裡,用備用手機撥通了白瑞
的電話。
是我。我的聲音虛弱而急促。
電話那頭的白瑞
顯然一直懸著心:你怎麼樣了那天晚上之後,我再也聯絡不上你!
我冇事,但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計劃有變。我冇辦法拿到香料了,但我有了一個新的計劃。我需要你幫我。
你說。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拿到『聖堂之階』的參賽資格。
白瑞
愣住了:我可是我的作品……
用我給你的配方。我打斷他,我手機裡存了一份配方,叫做『初心』。那是我大學時期的作品,不完美,但足夠特彆,足夠讓你通過預選賽。
那是我為數不多的,還算光明的作品。
這……這是林晚的
你彆管是誰的。你聽著,這隻是第一步。我的語速極快,進入決賽後,你什麼都不用做。你隻需要在決賽現場,當顧言展示他的作品時,把這個東西,霧化在空氣裡。
這是什麼
『初心』的引子。一種無色無味的化合物,但它能成為一個『鑰匙』,開啟某個特定的『鎖』。我解釋道,顧言的作品,就是那把『鎖』。當二者相遇,會產生一種誰也想不到的反應。
白瑞
沉默了。我的計劃太過瘋狂,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超出了傳統調香的範疇。
我憑什麼相信你他問。
就憑我是唯一能替林晚複仇的人。我一字一句地說,白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誰嗎等到決賽那天,你就會得到答案。
掛掉電話,我刪除了所有的通話記錄,將手機卡衝進馬桶。
回到酒會現場,顧言正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個君王。
他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臉上帶著一絲炫耀的微笑。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蘇晴,我的未婚妻,也是我這次參賽作品『永恒』的靈感來源。
眾人發出一陣豔羨的驚歎。
我微笑著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永恒
不,顧言。
你即將迎來的,是永恒的煉獄。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都按照我的預想在發展。
白瑞
果然憑藉那份名為初心的配方,出人意料地殺入了聖堂之階的決賽。整個香水界都為之震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獨立調香師,竟然能拿出如此充滿靈氣又返璞歸真的作品。
而顧言對此隻是嗤之以鼻。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即將到來的勝利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決賽前夜,他終於完成了他的曠世奇作——永恒。
他將那瓶如同盛裝著星河的液體放在我的麵前,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
聞聞看,寶貝。他打開瓶塞,一股奇異的香氣瞬間瀰漫開來,這是我為你,也是為她創作的終極輓歌。
我湊近,輕輕一嗅。
那一瞬間,我的靈魂彷彿被撕裂了。
是煉獄!
他真的成功了!他完美地複刻了我腦中的那個配方,甚至因為他自身的陰暗和瘋狂,讓這瓶香水的力量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
這味道,前調是罌粟般的迷幻,讓人沉淪;中調是腐朽的塵埃,帶著死亡的氣息;而後調,則是無儘深淵般的空洞和絕望。
這根本不是什麼永恒的愛,這是最惡毒的詛咒。
怎麼樣顧言得意地看著我。
很美。我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卻毫無溫度的笑容,美得……讓人想哭。
他以為,那是感動的淚水。
他不知道,那是一個複仇者,即將看到仇人走向毀滅時,興奮的戰栗。
【77】
聖堂之階決賽的現場,設在了一座古老的歌劇院裡。穹頂之上,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昂貴的香氛,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氣息。
我作為顧言的繆斯,坐在了第一排最尊貴的位置。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全靠意誌力在支撐。我能感覺到,我的靈魂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但我必須撐下去,我要親眼看到顧言的覆滅。
比賽開始了。
一位又一位頂級的調香師登台,展示著他們精心創作的作品。有繁花似錦的盛宴,有清冷孤高的雪山,有溫暖懷舊的舊書房……每一瓶香水,都是一個故事,一個世界。
白瑞
是第三個出場的。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冇有展示任何新的作品,隻是將那瓶名為初心的香水,再次呈現在評委麵前。
我的決賽作品,就是『初心』本身。他對著麥克風,聲音清晰而有力,因為我認為,所有技巧的終點,都應該是迴歸本真。這款香水,是為了紀念一位教會我這個道理的摯友。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懂了我的信號。在轉身下台的瞬間,他手指微動,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霧化器,被他悄無聲息地按開,一縷無色無味的氣體,迅速融入了空氣中。
那是鑰匙。
現在,萬事俱備,隻等那把鎖登場。
終於,輪到顧言了。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禮服,自信滿滿地走上舞台,像一個即將加冕的國王。
我今天帶來的作品,名為『永恒』。他的聲音,通過音響,迴盪在整個歌劇院,它獻給我逝去的摯愛,林晚。也獻給我現在的繆斯,蘇晴小姐。
他朝我的方向投來一個深情的眼神。
台下響起一片善意的掌聲和議論。
天哪,顧言先生太深情了。
那個蘇晴小姐真是好福氣,能成為這樣一位天才的靈感來源。
我冷冷地看著台上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心中冇有絲毫波瀾。
顧言打開了那瓶宛如裝著星河的永恒,將它噴灑在試香紙上,遞給評委席。
『永恒』所要表達的,是一種超越生死的愛。它的前調,是初見時的迷醉;中調,是思唸的塵埃;而後調,是靈魂的合而為一,永不分離。
他聲情並茂地解說著,將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講得感人肺腑。
評委們一個接一個地聞了試香紙,他們的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豔和陶醉的表情。
不可思議!這種層次感……
太美妙了,我彷彿看到了愛情的輪迴!
顧言的嘴角勾起了勝利的微笑。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那股無色無味的鑰匙,終於和永-恒的香氣在空氣中相遇了。
就像火星掉進了油桶,一場無聲的化學爆炸,在所有人的嗅覺神經裡,轟然引爆!
一個評委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臉上的陶醉瞬間變成了極度的恐懼。他猛地扔掉試香紙,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不……不對!這味道……他驚恐地大叫起來,我聞到了……血!是血的味道!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所有聞過那瓶香水的人,都開始出現異常。
火!好大的火!車……車掉下去了!一個女評委抱著頭,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救命……救命啊!刹車……刹車失靈了!
是他……是他做的手腳!『林晚,去死吧!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整個評委席,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而那股被催化了的香氣,還在不斷地擴散。
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香氛,而是變成了一種……強效的、作用於大腦邊緣係統的神經毒素。它能勾出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並將煉獄配方中,我所注入的、關於那場車禍的最真實的情緒資訊,強行投射到他們的腦海裡!
這不是香水。
這是通感式的、群體性的恐怖幻覺!
台下的觀眾也開始受到影響,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原本輝煌的歌劇院,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而始作俑者顧言,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舞台中央。
他也聞到了那股味道。
作為煉獄的創造者,他受到的衝擊比任何人都要強烈千百倍。
他眼中那自信的光芒,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他彷彿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個在大火和江水中掙紮、滿臉是血的林晚。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扔掉手中的香水瓶,瘋狂地後退,語無倫次地大喊著,是你!是你自己該死!是你太傲慢了!是你擋了我的路!
他在全世界的麵前,在無數的鏡頭和閃光燈下,將他內心最陰暗的秘密歇斯底裡地吼了出來。
我冇有殺你!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的配方,你的公司,你的榮耀……本來就該是我的!!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停止了尖叫,震驚地看著台上那個狀若瘋魔的男人。
他,不打自招了。
就在這時,歌劇院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群身穿製服的警察,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白瑞。他早已報了警,並向警方提供了顧言可能涉嫌謀殺和商業犯罪的線索。
而現在,顧言的親口坦白,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言先生,你涉嫌故意殺人,現在正式逮捕你!
冰冷的手銬銬住了顧言的雙手。
他癱倒在地,麵如死灰,嘴裡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是她……是林晚……她回來了……她回來複仇了……
警察押著他,從我麵前走過。
他看到了我。
他死死地盯著我,那張屬於蘇晴的、純真無害的臉。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麼,瞳孔驟然放大,臉上露出了比見鬼還要驚恐的表情。
是你……是你!!!他瘋狂地掙紮起來,指著我,聲音淒厲得不似人聲,林晚!你是林晚!!!
我看著他,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屬於林晚的,冰冷而決絕的微笑。
是的,顧言。
是我。
我回來了。
我親手,將你送入了你為我準備的地獄。
【8】
顧言被帶走了,留下一片狼藉和滿場震驚的人。
我的複仇,以一種最慘烈、最公開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那一刻,緊繃了許久的神經驟然鬆懈,一股無法抗拒的疲憊感席捲而來。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搖搖欲墜。
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
作為引魂香的夜曇早已耗儘,而我的靈魂,在剛纔那場極致的情緒爆發中,也燃儘了最後的力量。
林晚!白瑞
衝了過來,扶住了我即將倒下的身體。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無比。有震驚,有悲傷,但更多的是一種瞭然。
真的是你……他哽嚥著說,我就知道,除了你,冇人能做出這種事。
我靠在他懷裡,虛弱地笑了笑。
白瑞,謝謝你。我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
你說!
這個世界上,可能還有其他的『迴響』項目受害者。顧言的背後,有一個更龐大的組織。我將那個黑色的筆記本,以及那個銜尾蛇徽記的事情,用儘最後的力氣告訴了他,幫我……把他們都找出來。不要再讓悲劇發生。
我想起了那本筆記本上,蘇晴的名字後麵,標註的是二號實驗體。
這意味著,在我之前,至少還有一個一號。而在我之後,可能還有無數的三號、四號……
顧言,隻是這個龐大計劃中的一個執行者。真正的惡魔,還隱藏在更深的黑暗裡。
我答應你。白瑞
含著淚,重重地點頭。
我感到了安心。
我的意識,開始沉入無邊的黑暗。
周圍的喧囂聲、光影,都離我遠去。
我彷彿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江水中,但這一次,冇有了恐懼和不甘,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林晚的人生,結束了。
蘇晴的人生,也該迴歸正軌了。
再見了,這個世界。
再見了,顧言。
你的永恒,是煉獄。
而我的永恒,是安息。
……
我以為我會就此消散,歸於虛無。
但,當我的意識再次凝聚時,我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純白色的、空無一物的空間裡。
而在我的麵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她有著一頭海藻般的長髮,一張純真又嫵媚的臉。
是蘇晴。
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蘇晴的靈魂。
她看起來有些怯懦,但眼神卻很清澈。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冇有恐懼,也冇有怨恨。
是你……救了我嗎她輕聲開口。
我愣住了。
什麼意思
我被關在身體最深處的黑暗裡,很久很久了。她緩緩地說,我能感覺到外麵發生的一切,感覺到你的憤怒,你的悲傷,你的決心。是你強大的意誌,像一道光,照亮了那片黑暗,讓我冇有徹底迷失。
我這才明白,原來她的靈魂一直冇有消散。隻是被顧言的藥物和精神控製,壓製在了最深層。
而我的到來,我的複仇,陰差陽錯地成為了喚醒她的力量。
顧言……他已經被捕了。我告訴她。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解脫,也有一絲悲哀。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謝謝你。也……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我偷走了你的人生。她低下頭,雖然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這個無辜的女孩,她也是受害者。我們都被同一個男人,用不同的方式,推入了深淵。
那不是你的錯。我搖了搖頭,現在你自由了。回到你的身體裡去吧。
我說著,感覺自己的形態正在變得越來越透明。
那你呢蘇晴急切地問,你要去哪裡
我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我微笑著說。
不!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留下來!
我詫異地看著她。
為什麼
這具身體,已經承受了太多不屬於它的記憶和力量。蘇晴看著我,眼神無比認真,它承載了你的恨,你的才華,你的靈魂香氣。而我,太軟弱了。我無法駕馭它。如果我回去,我隻會再次成為彆人的獵物。
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定的光芒。
而你,林晚,你需要它。她一字一句地說,你需要一個全新的身份,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去揭開那個『迴響』項目的真相,去拯救更多像我一樣的人。
我被她的話深深地觸動了。
是啊,顧言雖然倒下了,但那個神秘的銜尾蛇組織還在。我的複仇,其實隻完成了一半。
我們可以……共存。蘇晴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擁有主導權,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為你提供屬於『蘇晴』的記憶和幫助。我們一起,成為一個全新的、誰也無法摧毀的存在。
一個身體,兩個靈魂。
一個來自光,一個來自暗。
一個代表著被拯救的過去,一個代表著複仇的未來。
我看著她向我伸出的手,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或許,纔是我真正的重生。
不是簡單的附身,不是短暫的複仇。而是在毀滅之後,與另一個破碎的靈魂,共同創造一個全新的……奇蹟。
我緩緩地伸出了我的手,握住了她的。
好。
【9】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白色的被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白瑞。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但眼神卻很亮。
我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冇有了之前的虛弱和剝離感,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蘇晴的靈魂,像一個安靜的夥伴,與我共存於這具身體裡。我們可以通過意識交流,她的記憶,她的感知,都向我開放。
我們,真正地融為了一體。
我……昏迷了多久我開口,聲音不再是蘇晴的嬌媚,也不再是林晚的清冷,而是一種融合了二者特質的,全新的音色。
三天。白瑞
遞給我一杯水,你那天在現場,突然就休克了。醫生說你……身體各項機能都出現了短暫的衰竭,但又奇蹟般地自己恢複了。
他冇有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探尋。
你現在……是林晚,還是蘇晴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
林晚已經死了。蘇晴也獲得了新生。我看著窗外的天空,輕聲說,你可以叫我……『厄科』(Echo)。
迴響項目的代號。
我選擇用這個名字,來時刻提醒自己,我的使命是什麼。
白瑞
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厄科。他點了點頭,顧言……全都招了。
從白瑞
的口中,我得知了後續的一切。
顧言在被捕後,精神徹底崩潰。他不但承認了謀殺我的事實,還供出了大量關於迴響項目的資訊。
原來,這個項目的幕後主使,是一個被稱為教授的神秘人。他是一個在神經科學和香水化學領域都達到了頂尖水平的瘋子。他堅信,人類的靈魂、記憶、天賦,都可以通過特定的化學介質進行編碼和轉移。
香水,就是他選擇的介質。
他網羅了像顧言這樣有才華、有野心,但內心陰暗的調香師,為他進行實驗。他為他們提供資金、技術和稀有材料,讓他們去尋找合適的實驗體和容器。
實驗體,就是像我這樣,在某個領域擁有極致天賦的人。
容器,就是像蘇晴這樣,意誌薄弱、容易被控製的普通人。
顧言,是教授最得意的學生之一。而我,林晚,是他獻給教授的最完美的實驗樣本。
那個黑色的、帶有銜尾蛇徽記的盒子,就是教授的組織銜尾蛇的標誌。
警方根據顧言的供述,已經開始在全球範圍內追查這個組織。白瑞
的表情很凝重,但『教授』非常狡猾,所有的聯絡都是單線的。顧言也隻是他龐大網絡中的一個小棋子,他根本不知道『教授』的真實身份和位置。
我點了點頭,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白瑞,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看著他,眼神堅定,我要加入你們,把『銜尾蛇』徹底挖出來。
白瑞
冇有絲毫猶豫:我就是為此而來的。警方成立了一個特彆行動組,專門負責此案。他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專家顧問』。
我明白,我的特殊能力——對香氣無與倫比的感知力,以及現在這具身體裡同時存在的、屬於實驗體和容器的雙重經驗,將是他們破案的關鍵。
銜尾蛇用香氣來犯罪,那我就用香氣來追蹤他們。
一週後,我以厄科的身份,正式加入了特彆行動組。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不再是活在仇恨裡的幽魂。我擁有了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目標。
我和蘇晴的靈魂,達成了完美的共生。在需要專業知識和強大意誌時,由我主導;在需要偽裝和利用蘇晴原有身份時,由她配合。我們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組合。
我們的第一個案子,很快就來了。
警方在一個偏遠的國家,發現了一起離奇的連環失蹤案。失蹤的,都是當地極具盛名的手工匠人——一個刺繡大師,一個陶瓷家,一個木雕師。
案發現場,都留下了一種奇異的、若有若無的香氣。
當地警方束手無策。
當我聞到那份從現場帶回來的,封存在證物袋裡的香氣樣本時,我的靈魂,再次感到了那種熟悉的、被標記的刺痛感。
是他們。我閉上眼睛,腦海中開始飛速地解析著香氣的成分。
前調是迷迭香和鼠尾草,有安撫神經的作用。中調是罕見的黑曼陀羅,能致幻。而後調……我的眉頭緊緊皺起,是一種我從未聞過的,人工合成的化學物質。它的分子結構,像一個鉤子……
鉤子行動組的負責人,李警官,疑惑地問。
是的,一個『靈魂之鉤』。我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們正在『煉』那些匠人。他們想剝離的,是那些匠人手中那份獨一無二的『匠心』。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收集這些『天賦』有什麼用李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我搖了搖頭。
我也想知道。
教授這個瘋子,他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必須去現場。我站起身,這種香氣不是最終成品。它還有一個『容器』,一個『引子』。我必須找到它。
就這樣,我、白瑞,還有李警官帶領的行動小組,踏上了前往異國的飛機。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一場由香氣引發的、跨越全球的獵殺,纔剛剛拉開序幕。
而我,厄科,將成為行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獵手,用他們引以為傲的武器,將他們一個個全都拖入無間地獄。
【10】
我們抵達了那個位於山間的古老小鎮。小鎮風景如畫,民風淳樸,卻因為接連發生的失蹤案,被一層陰雲所籠罩。
我站在失蹤的刺繡大師的工作室裡,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香氣分子。
比證物袋裡的更清晰。我輕聲說,『鉤子』的味道更重了。他們在這裡停留了很長時間。
蘇晴的意識在我腦海中輕輕觸動,【我感覺……這裡有人在看著我們。】
我心中一凜。蘇晴的直覺,因為她作為容器的經曆,變得異常敏銳。
我睜開眼,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工作室的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李警官,派人去搜查那片竹林。我低聲說。
李警官立刻會意,對著對講機下達了命令。
很快,竹林裡傳來了一陣騷動。警察們在一個隱蔽的樹洞裡,發現了一個小型的香薰爐,裡麵還有未燃儘的香料灰燼。
我走上前,撚起一點灰燼,放在鼻尖輕嗅。
就是它。我斷定,這是『標記』用的香。但這不是全部。他們一定還有一個『接收器』,一個『容器』,就在這附近。
我們要找的,是下一個蘇晴。
根據失蹤案的規律,下一個目標,很可能是鎮上最後一位、也是最有名望的古琴製作大師,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
我們立刻趕往老人的居所,對他進行保護。
老人性格孤僻,不願與外人交流。麵對我們的警告,他隻是揮了揮手,將我們拒之門外。
李警官,我們不能硬闖。我攔住了準備強行進入的警察,『銜尾蛇』的人行事詭異,我們這樣大張旗鼓,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激怒他們,傷害到老人。
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李警官焦急地說。
我想了想,對白瑞
說: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想辦法。
我獨自一人走進了小鎮的集市。
厄科,你要做什麼蘇晴問。
我要為他們準備一份『大禮』。
我憑藉著林晚的記憶和知識,在集市的草藥店裡,購買了許多看似普通,卻能產生特殊化學反應的植物和礦石。
回到臨時據點,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開始調製我的武器。
這一次,我不再需要構建充滿恨意的煉獄。
我要調製的是一種鏡子。
一種能將銜尾蛇的靈魂之鉤原封不動地反彈回去的香水。
我將它命名為——迴響。
你不是喜歡迴響嗎,教授
那我就讓你親身體會一下,靈魂被撕扯的滋味。
當天深夜,異變陡生。
守在古琴大師屋外的白瑞,突然通過對講機發來警報:有情況!屋子裡的燈,滅了!
我們立刻衝了過去。
屋子裡一片死寂。當我們撞開門時,隻看到老人安詳地躺在床上,彷彿睡著了。但他的生命體征,正在飛速地流逝。
而在他的床頭,放著一個正在散發著嫋嫋青煙的香爐。
是『引魂香』!我臉色一變,立刻衝上前,將香爐打翻。
但已經晚了。
他的靈魂……正在被抽離!我能清晰地看到,一股無形的能量,正從老人的身體裡,飄向窗外,朝著某個方向彙聚而去。
在那邊!我指著小鎮東邊的山頂。那裡有一座廢棄的古塔。
容器就在那裡!
追!李警官一聲令下,所有人朝著古塔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緊隨其後,手中緊緊握著那瓶我剛剛調好的迴響。
當我們趕到古塔下時,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塔頂,手中捧著一個水晶瓶,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那個水晶瓶,正散發著幽幽的光芒,貪婪地吸收著從鎮上飄來的,屬於古琴大師的靈魂能量。
站住!警察!李警官大喊。
塔頂的黑影顯然冇料到我們來得這麼快。他(或她)看了一眼我們,毫不猶豫地轉身,準備從古塔的另一側逃離。
休想走!
我擰開迴響的瓶蓋,用儘全力,將整瓶液體朝著塔頂的方向潑灑了出去!
迴響在空中化作一片細密的霧氣,瞬間籠罩了整個塔頂。
隻聽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從塔頂傳來!
那個黑影,像是被無形的火焰點燃,渾身劇烈地抽搐起來。他手中的水晶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股被強行抽離的、屬於古琴大師的靈魂能量,失去了束縛,瞬間倒卷而回!
而我的迴響,像一麵鏡子,將這股強大的能量,連同靈魂之鉤本身,狠狠地反彈回了那個黑影的身上!
啊——!
黑影在慘叫聲中,從塔頂墜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了我們麵前。
那是一個穿著黑袍的女人,麵容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她的七竅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她的靈魂,被她自己的武器撕碎了。
而與此同時,躺在屋子裡的古琴大師猛地咳嗽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危機解除了。
我看著地上那具恐怖的屍體,心中卻冇有半分喜悅。
這隻是銜尾蛇派出的,又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我走上前,在女人的屍體旁,發現了一枚小小的、用特殊金屬製成的胸針。
胸針的形狀,是一條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而在銜尾蛇的眼睛位置,鑲嵌著一顆極小的紅寶石。
我拿起胸針,遞給李警官。
這應該就是他們在組織內部,區分等級的信物。我沉聲說,這個女人的等級,應該不高。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抬起頭,看向遠方無儘的黑暗,我能聞到,在更遠的地方,有更強大的、屬於同類的氣息。
教授的氣息。
他或許,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我看著手中的銜尾蛇胸針,緩緩握緊。
遊戲,纔剛剛開始。
教授,無論你躲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找到你。
我會用你最引以為傲的香氣,為你譜寫一曲……最終的鎮魂歌。
我,厄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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