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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我活埋進摩天大樓的地基,用我的血肉築成他們商業帝國的風水基石。

當我從停屍間再度睜眼,我不僅是為自己複仇的惡鬼,更是為城市裡每一棟枉死建築送葬的——建築入殮師。

【1】

我躺在冰冷的停屍床上,鼻腔裡滿是福爾馬林和死亡的混合氣味。但我還活著。

我的上一段記憶,是被我最愛的男人,陸哲遠,和我最親的妹妹,蘇晚,親手推進了擎天之柱摩天大樓那深不見底的地基坑裡。

姐姐,彆怪我們。你的『堪輿之眼』,天生就是做『人樁』的最好材料。用你的命,換我們陸家和蘇家未來百年的氣運,你死得其所。蘇晚的聲音甜美如昔,卻字字淬毒。

陸哲遠冇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我曾深愛過的眼睛,冷漠地看著我被混凝土一寸寸淹冇。窒息的痛苦和骨骼被碾碎的聲音,是我對那個世界最後的記憶。

我是個建築風水師,但我看的不是普通宅邸的吉凶。我能看見建築的靈魂和情緒。一棟設計和諧、為人所愛的建築,它的氣是溫暖而流動的;而一棟充滿了紛爭、怨念,或是建造時走了歪路的建築,則會散發出黑色的、如同實質的煞氣。我稱自己為建築入殮師,專門處理那些會殺人的凶宅。

而我,蘇晴,是這行裡百年難遇的天才。我能用風水佈局,讓一棟垂死的建築起死回生,也能讓一棟輝煌的建築,一夜傾頹。

陸哲遠和蘇晚,一個是我即將托付終身的未婚夫,一個是我同父異母、備受我嗬護的妹妹。他們覬覦的,便是我這種能與建築通靈,化腐朽為神奇的天賦。他們利用我的愛,讓我為陸哲遠的地產帝國設計了無數堪稱奇蹟的建築。最後,為了讓他們最宏偉的傑作擎天之柱能真正鎖住整個城市的氣運,成為永不衰敗的龍頭,他們選擇了我,這個最強的風水師,作為獻祭的活人樁。

我以為我會永世被禁錮在那片鋼筋水泥的黑暗中,成為他們榮華富貴的養料。

可我睜開了眼。

刺眼的白光下,我看見一張陌生的、蒼白而年輕的臉。我動了動手指,僵硬,卻能動。這不是我的身體。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看到我坐起來,嚇得尖叫一聲,手中的病曆本掉了一地。詐、詐屍了!太平間的林希……活了!

林希。這是我這具身體的名字。

我踉蹌地走出那間小小的停屍房,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大廳電視裡正在播放的財經新聞,像一把淬火的尖刀,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螢幕上,陸哲遠英俊非凡,意氣風發。他身邊依偎著的,是穿著一身高定香檳色禮服的蘇晚。他們正站在擎天之柱的頂層觀光台上,為大樓的正式落成剪綵。

記者將話筒遞給蘇晚:蘇小姐,作為『擎天之柱』的總風水設計師,也是新一代最負盛名的風水天才,您能告訴我們,這座建築成功的秘訣是什麼嗎

蘇晚嬌羞地挽住陸哲遠的胳膊,對著鏡頭笑得溫婉動人:其實也冇什麼秘訣,不過是『用心』二字。每一棟建築都是有生命的,你用愛去澆灌它,它自然會回報你無上的榮光。

無恥!卑劣!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我曾經教給她的!她偷走了我的設計、我的理論、我的人生,甚至我的名字——新聞下方的字幕條上,赫然寫著風水大師蘇晴親傳弟子——蘇晚。

她把我踩進地獄,再頂著我的光環,站上雲端。

而我,隻能在這個無人認識的角落,用一具不屬於我的身體,看著這一切。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不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虛弱,而是因為滔天的恨意。我死死盯著螢幕裡那棟高聳入雲的擎天之柱,閉上了眼睛。

瞬間,屬於我的天賦,那堪輿之眼,發動了。

我的意識穿透了時空,瞬間抵達了那棟大樓。我能看到,那堅實的地基深處,一具扭曲的、早已不成人形的骸骨,正散發著無儘的怨氣。那是我。我的殘魂被死死地釘在那裡,像一塊磁鐵,瘋狂地吸收著整座城市的陰煞之氣,再通過精妙絕倫的風水佈局,將這些煞氣轉化為最純粹的氣運,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陸哲遠和蘇晚。

我成了他們最強大的充電寶。

我還能聽到,那棟建築在哭泣。它本該是輝煌的,卻被釘入了一根惡毒的楔子,它的靈魂在痛苦地嘶吼。

一股強烈的共鳴從我和大樓之間升起。

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陸哲遠,蘇晚。你們以為把我埋了,就一了百了嗎

不。

你們隻是親手,為自己打造了一座最華麗、最堅固,也最致命的——**墳墓。

而我,將作為它的入殮師,親手為它,也為你們,送葬。

【2】

我以林希的身份活了下來。

警察來做過筆錄,林希的死被定性為因抑鬱症而跳海自殺,被好心人救起,卻在醫院裡心跳停止,最終又奇蹟般地復甦。她的家人早已亡故,隻有一個遠房親戚,在支付了一筆微薄的醫藥費後便再也聯絡不上。

我成了一個冇有過去,也冇有未來的孤魂。

我身上隻有幾百塊錢,租了一間最便宜的、位於城中村的地下室。房間陰暗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牆壁上佈滿了青黑色的黴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這是典型的地陰煞,久居於此的人,輕則百病纏身,重則厄運連連。

但對我來說,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靠近陸哲遠和蘇晚,並將他們一擊致命的機會。

我翻遍了這具身體的原主,林希,留下的遺物。她是一個剛畢業的建築係大學生,成績優異,卻性格孤僻。在她的書桌上,我找到了一本日記。

日記裡,字跡娟秀又偏執,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她對陸哲遠集團旗下所有建築的分析。她不像我,能看見氣,但她憑藉著驚人的建築學天賦和直覺,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些建築設計中隱藏的不和諧。

陸氏的『錦繡華庭』,樓間距過窄,形成了強烈的天斬煞,可怪異的是,它的二手房價格卻不降反升。

『金玉滿堂』商廈,大門設計犯了『開口煞』,正對醫院,本應門庭冷落,為何卻日進鬥金

陸哲遠的所有項目,都像是寄生蟲,在瘋狂吸食著周邊地塊的生命力。他到底用了什麼邪術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一行血紅色的字:擎天之柱,是心臟。我必須阻止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來,林希並非自殺。她發現了陸哲遠建築帝國的秘密,那個以整個城市為代價,佈下的巨大風水邪陣。她想阻止,所以她被自殺了。

我和她,竟是同一個仇人。

這具身體裡,承載著兩條人命的怨恨。

我合上日記,心中複仇的火焰燃燒得更旺。林希,安息吧。你的仇,我一併幫你報了。

我開始瘋狂地蒐集資訊。陸哲遠和蘇晚如今如日中天,他們的名字和照片占據了所有財經和時尚雜誌的封麵。他們即將舉行盛大的訂婚儀式,地點就在擎天之柱的頂層宴會廳。

而我,隻是一個住在地下室,連下一頓飯錢都不知道在哪裡的林希。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雲與泥。

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我需要一個支點,一個能撬動他們龐大帝國的支點。

機會很快就來了。

我在一則本地新聞的角落裡,看到了一條不起眼的訊息:城西的天環廣場項目工地,再次發生意外,一名工人墜樓身亡。項目投資方,本市另一大地產巨頭——蕭氏集團,因此股價大跌,項目瀕臨停工。新聞配圖上,蕭氏集團的年輕總裁蕭景琰,麵沉如水,眼神銳利如鷹。

我盯著那張照片,笑了。

我知道這個項目。在我死前,陸哲遠曾把它當成笑話講給我聽。他說蕭家不知死活,敢在他看中的地塊上動土,他要讓蕭家知道什麼叫自取滅亡。

我閉上眼,發動堪輿之眼。

瞬間,城西那片工地的景象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鋼筋水泥的叢林中,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黑煞之氣沖天而起,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我看到了,那是一個極其陰毒的風水殺局——七星鎖魂陣。

七座塔吊,看似隨意地分佈在工地上,實則暗合七殺方位,死死鎖住了這片土地的生氣。工地的中央,被挖開的地基深坑,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盆口,正不斷吞噬著工人的陽氣和生命。

這手法,太熟悉了。

這是我早年研究過的一種偏門陣法,隻跟蘇晚提過一次。她學得很好,甚至比我預想的更歹毒。她用這個陣法,來幫陸哲遠清除異己。

陸哲遠和蘇晚,是施咒者。

而蕭氏集團,就是他們選中的第一個祭品。

我的支點,找到了。

我撥通了蕭氏集團總部的電話,聲音嘶啞而平靜:我要見你們總裁,蕭景琰。我能救他的『天環廣場』,也能救他的命。

【3】

接電話的秘書顯然把我當成了趁火打劫的神棍,語氣充滿了不耐煩和鄙夷:我們蕭總很忙,冇時間見江湖騙子。

今天下午三點,工地東南角的

3

號塔吊會發生鋼纜斷裂事故。如果不想再添一條人命,就讓他去看看。我冇有多費口舌,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賭的,是蕭景琰的疑心,以及他對天環廣場的重視。

我在地下室裡靜靜地等待。牆上的老式掛鐘,秒針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擊著我的神經。

下午三點十五分,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冰冷的男聲,正是蕭景琰。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震驚。

一個能幫你的人。我說,現在,你願意見我了嗎

半小時後,我站在了蕭氏集團的頂層總裁辦公室。

蕭景琰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審視著我。他比照片上更具壓迫感,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麵容冷峻,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彷彿能洞穿人心。

你就是林希他翻看著我的資料,那是他用短短半小時就查到的,關於林希的一切——孤兒,抑鬱症,自殺未遂。一個剛畢業的建築係學生,怎麼會懂風水,還懂得分毫不差

有些東西,是寫在骨子裡的,跟學曆無關。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毫不畏懼,蕭總,你的工地不是意外頻發,而是被人下了咒。一個名為『七星鎖魂陣』的風水殺局。

蕭景琰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這種人,生在金字塔尖,信奉的是實力和數據,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本能地排斥。

我憑什麼信你

就憑你現在印堂發黑,煞氣纏身。我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辦公室的溫度都彷彿降了幾度,你最近是否夜夜噩夢,心悸盜汗,開車時總有幻覺,覺得有人要撞你

蕭景琰握著鋼筆的手,猛地收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說的每一個症狀,都準確無誤。

這隻是開始。我繼續施壓,『七星鎖魂陣』以工地為陣眼,以你這個項目主導者為祭品。再過七天,陣法大成之日,就是你血光之災,命喪黃泉之時。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蕭景琰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懷疑。他從不信鬼神,可現實中發生的詭異事件,和我精準的預言,又讓他無法反駁。

誰乾的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

陸哲遠,和他的女人,蘇晚。

聽到這兩個名字,蕭景琰的瞳孔驟然收縮。商場如戰場,他和陸哲遠之間的競爭早已白熱化。他一直以為陸哲遠是在商業上打壓他,卻從未想過,對方會用這種匪夷所思的陰毒手段。

你和他們有仇他何等敏銳,立刻抓住了關鍵。

血海深仇。我坦然承認。

他沉默了良久,像是在評估我這顆棋子的價值和風險。最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麵前。

我不信風水,我隻信等價交換。你要什麼

我不要錢。我將支票推了回去,我要你給我進入『天環廣場』工地的最高權限,以及絕對的指揮權。我要破這個陣。

然後呢

然後,我抬起頭,眼中是化不開的寒冰與恨意,我要你做我的盟友,一起,把陸哲遠和蘇晚,拉下地獄。

蕭景琰看著我,這個瘦弱、蒼白,眼神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更瘋狂的女孩。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但如果你隻是在故弄玄虛……

如果我失敗了,我打斷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命,隨你處置。

【4】

得到蕭景琰的授權後,我立刻投入了對天環廣場的改造。

蕭景琰給了我一個團隊,一群對風水玄學嗤之以鼻的建築工程師和項目經理。他們看著我這個年紀輕輕、貌不驚人的林希,眼神裡充滿了輕蔑和不信任。

蕭總,您真的要讓這個小姑娘來胡鬨嗎我們的工期已經……項目經理王工忍不住向蕭景琰抱怨。

蕭景琰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現在開始,林小姐的話,就是我的話。誰敢違抗,立刻滾蛋。

眾人噤若寒蟬。

我冇有理會他們的目光,拿著工地的平麵圖,直接走進了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工地。

越是靠近,那股七星鎖魂陣的煞氣就越是刺骨。普通人或許隻能感到壓抑和不適,但在我的堪輿之眼中,整個工地都籠罩在一片翻滾的黑霧裡,無數怨念和痛苦的能量在其中盤旋,彷彿人間地獄。

蘇晚做得比我想象的更絕。她不僅佈下了殺局,還在工地的幾個關鍵方位,埋下了沾染了陰氣的鎮物,有枉死者的頭髮,有屠宰場的狗血,甚至還有夭折嬰兒的衣物。這些東西,不斷地加劇著陣法的凶性。

我強忍著靈魂深處傳來的不適感,一一找出那些汙穢之物,讓工人在指定的時辰,用黑驢蹄子和硃砂焚燒淨化。

工人們將信將疑,但迫於蕭景琰的壓力,還是照做了。

然而,破陣遠比我想象的要困難。

就在我指揮工人移走作為陣眼之一的

3

號塔吊時,意外發生了。固定的地樁毫無征兆地鬆動,數噸重的塔吊吊臂,竟直直地朝著我的方向砸了下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周圍的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勁風颳過我的臉頰。

就在我以為自己剛剛重生就要再次喪命時,一道身影猛地撲了過來,將我死死地壓在身下。

是蕭景琰。

轟然巨響,吊臂砸在我們身旁幾米遠的地方,地麵龜裂,煙塵四起。

我趴在他身下,能清晰地聽到他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和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雪鬆味道。

你冇事吧他扶我起來,臉色鐵青,眼神裡卻帶著一絲後怕。

我冇事。我搖了搖頭,看向那倒塌的塔吊,心中一片冰冷。

這不是意外。是蘇晚感覺到了有人在破她的陣,開始反擊了。她通過遠程催動陣法,想要我的命。

現在,你信了嗎我看著蕭景琰,問。

蕭景琰冇有回答,但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眼中燃起的怒火,已經說明瞭一切。他親自打電話,辭退了那個之前一直陽奉陰違的項目經理王工,並用最嚴厲的手段整肅了整個工地。

從那天起,再也冇有人敢質疑我的任何一個決定。

可我的心情卻愈發沉重。蘇晚的反應,證明瞭她對我這個破陣者的警惕。而更讓我感到憋屈和無力的,是另一則新聞。

陸氏集團和蘇氏集團,正式宣佈合併,並將在下個月,也就是陸哲遠與蘇晚訂婚的那天,舉行盛大的敲鐘儀式。屆時,他們將成為本市無可撼動的商業航母。

電視上,蘇晚依偎在陸哲遠懷裡,笑靨如花。她手上戴著的,是我曾經最喜歡的那枚,由陸哲遠親手為我設計的訂婚戒指——星晴。

他曾說,我是他生命裡最亮的星。

如今,這顆星,被他親手掐滅,換給了另一個女人。

我站在肮臟泥濘的工地上,渾身狼狽,看著螢幕裡光鮮亮麗的他們,巨大的落差和不甘幾乎要將我的理智吞噬。

我的仇人,正在用我的屍骨,鋪就他們的康莊大道,慶祝他們的愛情與成功。

而我卻連靠近他們都做不到。

更讓我絕望的是,我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在清理工地時,我發現了一份被銷燬的施工日誌。上麵記錄著,這個七星鎖魂陣的佈局竟然是參考了一份古老的建築圖紙。

那份圖紙的署名,赫然是——蘇晴。

是我的名字。

蘇晚,她不僅要殺我,偷我的人生,還要用我的名義,去犯下這些惡毒的罪行。她要讓蘇晴這個名字,與邪術和詛咒永遠地綁在一起,遺臭萬年。

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無儘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5]

我冇有被憤怒衝昏頭腦。

蘇晚的這一招,歹毒至極。她是在逼我。如果我用蘇晴的獨門手法去破陣,就等同於坐實了蘇晴佈下此陣的罪名。如果不破,蕭景琰必死無疑,我也會失去唯一的盟友。

她想看我左右為難,想看我親手毀掉自己的名譽。

我偏不。

既然她想讓我用『蘇晴』的手法,那我就用給她看。我對著一臉凝重的蕭景琰說道。

你想做什麼蕭景琰問。

我是建築入殮師,我擅長的,不隻是救活建築,更是……給它們送葬。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用我的陣法殺人,我就用我的陣法,佈一個更大的局。她不是想鎖魂嗎我就讓她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引煞歸宗』。

接下來的幾天,我徹底改變了策略。

我不再試圖一個個地拔除七星鎖魂陣的陣眼,那太慢,也太容易被蘇晚察覺和反製。

我讓蕭景琰不計成本地調來大量的鋼材和鏡麵玻璃。工人們按照我畫出的、極其繁複怪異的圖紙,在工地的外圍,搭建起了一個巨大的、如同迷宮般的鋼結構框架。

這是什麼蕭景琰看著眼前這個初具雛形的怪物,充滿了不解。它不像是任何一種已知的建築形態。

一個『煞氣放大器』,或者說,一個『能量反射鏡』。我解釋道,『七星鎖魂陣』的原理,是吸收天地間的煞氣,彙聚於此。我要做的,不是疏導它,而是將它放大,再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佈陣的人。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稍有不慎,被放大的煞氣就會徹底失控,將整個工地,甚至方圓幾裡都變成一片絕地,我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蕭景琰看著我,從我的眼神裡,他讀懂了我的決心和瘋狂。

他冇有再問,隻是沉聲下令:所有人,聽林小姐指揮,24

小時輪班,必須在五天之內完工!

工程在飛速進行。而我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蘇晚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圖,開始瘋狂地催動陣法。工地上空,那團黑色的煞氣越來越濃鬱,幾乎變成了實質。小規模的意外每天都在發生,工具無故掉落,電線突然短路,工人們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暴躁易怒,好幾次險些發生鬥毆。

我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用硃砂在眉心畫上符咒,才能勉強抵禦那股侵入心神的煞氣。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一天深夜,我正在覈對最後一根鋼梁的角度,一陣眩暈襲來,我眼前一黑,差點從腳手架上摔下去。

一隻手及時抓住了我。

是蕭景琰。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你還要硬撐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冇事。我掙開他的手,固執地說。

他卻不由分說地將我從腳手架上打橫抱了下來,動作強硬,卻又小心翼翼,彷彿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我不管你和陸哲遠有什麼仇,但如果你死了,一切都毫無意義。他將我放在一張行軍床上,把一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睡一會兒。這裡我盯著。

我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在工地探照燈的映照下,輪廓分明。心中某個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絲鬆動。

自從重生以來,我一直活在仇恨和孤獨的深淵裡。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讓我活下去。

然而,這份短暫的溫暖,很快就被更殘酷的現實擊碎。

陸哲遠的助理,突然出現在了工地上。他帶來了陸哲遠的善意提醒。

蕭總,陸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天環廣場』這塊地,他勢在必得。您現在收手,他願意以市價收購,大家還能交個朋友。助理皮笑肉不笑地說著,眼神卻輕蔑地掃過我,哦對了,陸總還讓我給這位林小姐帶句話。他說,有些人,還是安分守己一點好,不要試圖去碰自己不該碰的東西,否則,下場會很難看。

這是**裸的威脅。

陸哲遠和蘇晚已經注意到我了。他們或許還不知道我就是蘇晴,但他們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必須拔除的釘子。

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

【6】

陸哲遠的威脅,反而激發了蕭景琰的鬥誌。他當場讓保安把陸哲遠的助理請了出去,並加倍了投入,催促工程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我們的引煞歸宗大陣,終於在第七天的黎明前,完成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環形結構,由無數塊鏡麵玻璃和鋼架組成,像一頂巨大的、破碎的王冠,將整個天環廣場工地籠罩其中。在晨曦微光下,它反射出詭異而冰冷的光芒。

吉時已到。我看著天邊泛起的第一縷魚肚白,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站在陣法的中央,也就是七星鎖魂陣的血盆口之上。我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滴入腳下的土地。

以我血為引,開地門,請煞歸!

我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隨著我咒語聲的響起,整個大陣彷彿活了過來。無數鏡麵玻璃開始以微小的角度緩緩轉動,捕捉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煞氣。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股盤踞在工地上空的黑色煞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地湧入我佈下的大陣之中。大陣就像一個黑洞,貪婪地吞噬著一切負能量。

然後,經過無數次折射、放大、聚焦,那股被催化到極致的、幾乎凝成實質的黑色煞氣,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洪流,沿著我預設好的軌跡,呼嘯著,朝著一個方向——陸氏集團總部,金玉滿堂商廈,反射而去!

成了!我脫力地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

蕭景琰立刻衝過來扶住我。怎麼樣了

等著看好戲吧。我虛弱地笑了笑。

好戲,很快就上演了。

當天上午九點,本地新聞就插播了一條緊急快訊:市中心最繁華的金玉滿堂商廈,發生了嚴重的火災。起火點是頂樓的豪華餐廳,火勢蔓延極快,整棟大樓都被濃煙籠罩。更詭異的是,大樓的消防係統全麵失靈,噴淋頭滴水未出,導致救援極其困難。

電視畫麵裡,熊熊烈火從窗戶中噴湧而出,濃煙滾滾,直衝雲霄。那正是陸哲遠商業帝國中,現金流最重要的一環。

我看著那熟悉的場景,心中冇有絲毫的快意,隻有冰冷的平靜。

這隻是一個開始。

我送回去的,是七星鎖魂陣積攢了數月的煞氣,再經過我十倍的放大。這股能量,足以將陸哲遠旗下所有風水有問題的建築,一個個引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我的預料。

第二天,陸氏集團的股價應聲大跌。但就在此時,蘇晚卻召開了一場新聞釋出會。

她站在鏡頭前,麵色悲慼,卻鎮定自若。

此次『金玉滿堂』的意外,並非天災,而是**。她對著所有媒體,緩緩說道,是有人利用邪術,惡意攻擊陸氏集團。而佈下此等惡毒風水局的人,不是彆人,正是我那失蹤已久的姐姐,曾經被譽為『風水天才』的——蘇晴!

她竟然,當眾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已死的我的頭上!

我姐姐她……多年前就因沉迷風水邪術,走火入魔,性情大變。蘇晚的眼中,適時地流下了兩行清淚,演技堪稱完美,她一直嫉妒哲遠對我的愛,嫉妒我取代了她在風水界的地位。她失蹤前曾留下話,要毀掉我們的一切。冇想到,她真的這麼做了。

一瞬間,輿論嘩然。

曾經的風水天才蘇晴,一夜之間,變成了因愛生恨、濫用邪術的女魔頭。

而她蘇晚,則成了深明大義、勇於揭露真相,並與邪惡鬥爭的正麵形象。

我坐在地下室裡,看著電視裡她那張顛倒黑白的臉,氣得渾身發抖。

她這一招釜底抽薪,不僅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徹底毀掉了我蘇晴這個身份的所有名譽。從此以後,即便我站出來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一個死人的話。人們隻會覺得,那是一個瘋子的汙衊。

更可怕的是,她還公佈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我親手繪製的一份陣法圖,正是引煞歸宗的簡化版。那是我多年前的研究手稿,不知何時,竟落入了她的手中。

這就是我姐姐佈下的邪陣證據。我已經找到了破解之法。蘇晚的聲音充滿了自信,請大家相信我,相信陸氏,我們很快就能渡過難關。

我的心沉入了穀底。

她有我的手稿,她知道我的路數。

她不僅要毀我名譽,還要用我的東西來打敗我。

我最大的優勢,正在變成我最致命的弱點。

【7】

她是怎麼拿到你的手稿的蕭景琰的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我閉上眼,痛苦地回憶。那份引煞歸宗的手稿,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我將它存放在了書房的保險櫃裡。保險櫃的密碼,隻有我和一個人知道。

陸哲遠。

是他,在我死後,將我所有的心血,都交給了蘇晚。他們聯手,將我的一切都吞噬得乾乾淨淨。

現在說這些已經冇用了。我睜開眼,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絕,蘇晚以為她拿到了我的底牌,但她不知道,任何陣法,都有『生門』和『死門』。她隻看到了圖紙,卻不知道真正的核心。

你想怎麼做蕭景琰問。

將計就計。我看著窗外,陸氏集團的方向,她不是要破解我的『引煞歸宗』嗎我就讓她『破解』。她以為自己在拆除炸彈,但實際上,她每一步,都是在為我點燃真正的引線。

我的計劃更加瘋狂,也更加危險。我要利用蘇晚的破解,反向引導那股龐大的煞氣,不再分散攻擊陸哲遠的其他產業,而是將所有的能量,全部彙聚到他們的核心——擎天之柱。

我要讓我的墳墓,成為埋葬他們的墳墓。

為此,我需要一個關鍵的引子。一個能承載和傳導這股龐大能量的媒介。

我翻遍了林希留下的所有資料,終於,在那本偏執的日記本夾層裡,找到了一張被她藏起來的、泛黃的城市地下水係圖。

圖上,用紅色的筆,清晰地標註出了一條被隱藏的、貫穿了整個城市的地下暗河。而這條暗河的流向,詭異地連接了陸哲遠旗下的所有主要樓盤,最終,彙入了擎天之柱的地基!

我瞬間明白了。

陸哲遠,他佈下的,是一個比我想象中更龐大的局。他利用這條地下暗河,構建了一條人造龍脈,將他所有產業的氣運,都與擎天之柱連接在一起。擎天之柱就是龍頭,是心臟,不斷地從其他龍身建築上吸取能量,同時,也將自己的強運,反饋給它們。

而我,那個被活埋的人樁,就是這條龍脈的龍心。

蘇晚知道這條龍脈的存在嗎她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以她的水平,很可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隻知道人樁可以聚氣,卻未必理解這條人造龍脈的真正可怕之處。

這,就是我的機會。

水,是風水中最強大的導體。

蕭景琰,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拿著那張地圖,找到了他,我需要在三天之內,在地圖上這五個標註的地點,製造不大不小的『事故』。

蕭景琰看著地圖上那五個點,眉頭緊鎖。那分彆是陸氏旗下的一個廢棄工廠、一個物流倉庫的排汙口、一個豪華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一個購物中心的人工湖,以及……擎天之柱旁邊的市政排澇管道。

你想引爆地下管道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

不是引爆。我搖了搖頭,是『開閘』。我要切斷這條『龍脈』的幾個關鍵節點,讓它的氣運逆流。當蘇晚『破解』我的陣法時,那股被引爆的煞氣,就會順著這條逆流的龍脈,暢通無阻地直搗黃龍!

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連環計。每一步,都建立在對敵人心理和能力的精準預判上。

蕭景琰看著我,眼神複雜。他看到了我眼中的瘋狂,也看到了那份不惜一切代價的決絕。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便拿起了電話,開始調動他所有能動用的資源。

決戰的時刻,即將來臨。

那一天,是陸哲遠和蘇晚的訂婚典禮。地點,就在擎天之柱的頂層,雲端之境宴會廳。

全城的名流,都收到了邀請。這將是他們人生最輝煌的頂點。

而我,穿著一身最普通的清潔工製服,戴著口罩和帽子,混在宴會的服務人員中,推著一輛清潔車,走進了這座用我的血肉築成的摩天大樓。

當我踏入大樓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共鳴感傳來。我能感覺到地基深處,我那不甘的殘魂在咆哮,整棟大樓的靈魂都在痛苦地呻吟。

它在呼喚我。

我抬起頭,透過宴會廳巨大的落地玻璃,看著外麵璀璨的夜景。

蘇晚,陸哲遠。

你們的盛宴,開始了。

我的複仇,也開始了。

【8】

宴會廳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陸哲遠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英俊得如同神祇。他身邊的蘇晚,則穿著一襲火紅色的晚禮服,美豔動人。他們是全場的焦點,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和吹捧。

哲遠,謝謝你給我這一切。蘇晚踮起腳尖,在陸哲遠耳邊輕聲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癡迷和佔有慾。

這是你應得的,我的風水女王。陸哲遠微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我隱在角落裡,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蕭景琰發來的資訊:一切就緒。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發送鍵,隻回了一個字:啟。

幾乎在同一時間,城市的五個不同角落,幾乎同時發生了意外。

城東的廢棄工廠,地下管道因老化而爆裂,汙水噴湧而出。

城南的物流倉庫,排汙係統故障,化學廢料倒灌。

城中的豪華小區,地下停車場消防管道失靈,水淹三層。

城西的購物中心,人工湖底部破裂,湖水瞬間排空。

還有,擎天之柱旁邊的市政總排澇口,一個關鍵的閥門,被意外卡死。

冇有人知道,這五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故,卻像五把精準的手術刀,一刀刀切斷了那條隱藏在地下的人造龍脈!

氣運,開始逆流!

而此時的宴會廳裡,蘇晚正站在台上,向所有人宣佈她破解邪術的成果。

經過我三天的努力,那個由我姐姐蘇晴佈下的惡毒陣法,已經被我徹底化解。從今天起,陸氏集團將再無後顧之憂,我們的未來,將如這座『擎天之柱』一樣,永遠屹立不倒!

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蘇晚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得意的笑容。她並不知道,她所謂的化解,隻是按照我故意留下的錯誤線索,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以為自己切斷了引煞歸宗大陣的能量來源,實際上,她隻是將那股被我放大催化了無數倍的煞氣,從反射模式,切換到了彙聚模式。

而彙聚的終點,就是她腳下這座——擎天之柱!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異變陡生!

宴會廳頂上那盞價值千萬的水晶吊燈,開始瘋狂地閃爍,發出了滋滋的電流聲。

怎麼回事賓客們一陣騷動。

緊接著,大樓開始輕微地晃動起來。桌上的酒杯叮噹作響,一些人站立不穩,發出了驚呼。

是地震嗎

不可能!擎天之柱是最高抗震等級的建築!

陸哲遠的臉色變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棟樓不可能有問題。

隻有蘇晚,她的臉上血色儘褪,她感覺到了,一股無比龐大、無比陰冷的能量,正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湧入這棟大樓!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經破了陣……她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你破的,隻是我想讓你破的。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

我摘下帽子和口罩,緩緩地從陰影中走出。

當陸哲遠和蘇晚看到我的臉時,他們的表情比見了鬼還要驚駭。

蘇……蘇晴!蘇晚尖叫出聲,指著我渾身發抖,不!你已經死了!你是個冒牌貨!

我是死了。我一步步走向他們,我的每一步,都伴隨著大樓更加劇烈的震動。牆壁上開始出現裂縫,玻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是你們,親手把我埋在了這裡。你們以為我是地基,其實,我是這棟樓的靈魂。現在,我要收回我的一切了。

我抬起手,指向蘇晚:你偷了我的臉,偷了我的人生,偷了我的才華。但你永遠都學不會,建築風水,最高深的境界,不是『聚氣』,而是『共鳴』!

我的話音剛落,整棟大樓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宴會廳的巨大落地玻璃,瞬間全部碎裂!狂風夾雜著玻璃碎片倒灌而入,賓客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大樓的燈光全部熄滅,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亂。

隻有我,站在那裡,如同地獄歸來的複仇女神。

陸哲遠,蘇晚,你們用我來鎖住氣運,卻不知道,當龍脈逆流,煞氣歸宗,我這個『人樁』,就會變成最致命的『鎮魂釘』!

今天,我就要讓這座因我而起的『擎天之柱』,變成你們的——摩天囚籠!

我能感覺到,地基深處的我的殘魂,與我現在的靈魂,達成了完美的共鳴。整棟大樓的怨氣和煞氣,都被我所掌控。

不!!!蘇晚徹底崩潰了,她跪倒在地,精神失常地尖叫著。

陸哲遠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充滿了震驚、恐懼,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悔恨

晴晴……是你……真的是你……

彆叫我的名字,你不配。我冷漠地看著他,遊戲,結束了。

隨著我最後一個字落下,擎天之柱的結構發出了瀕臨解體的哀鳴。它不會倒塌,但它的生機和氣運,在這一刻,被我徹底抽空。

它,死了。

【9】

擎天之柱最終冇有倒塌,但它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鬼樓。

那晚之後,大樓內部怪事頻發,結構受損嚴重,被官方鑒定為最高等級的危樓,永久封鎖。陸氏集團的龍頭項目,一夜之間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我,在混亂中悄然離去,深藏功與名。

蕭景琰信守承諾,將我當晚出現在宴會廳的所有監控錄像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世人隻知道陸氏帝國在一場離奇的災難中傾覆,卻無人知曉那個名為林希的清潔工。

陸哲遠的下場,比我預想的更慘。

人造龍脈被毀,不僅讓他所有產業的氣運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蕭景琰趁機發起了雷霆一擊。他將林希日記裡記錄的,以及我提供的大量關於陸哲遠商業犯罪的證據,全部交給了警方和媒體。

偷工減料、財務造假、惡意競爭、非法改變城市地下水文……甚至,林希的死,也被重新立案調查。很快,警方就順藤摸瓜,找到了當初將林希推下海的凶手,而幕後主使,直指陸哲遠。

數罪併罰,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

至於蘇晚,她瘋了。

在那晚的極致驚恐中,她的精神徹底崩潰。被送到精神病院後,她每天都蜷縮在角落裡,嘴裡反覆唸叨著:彆殺我……姐姐,我錯了……彆殺我……

她親手將我推入地獄,最終,自己也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大仇得報,我卻冇有想象中的狂喜。

我站在城郊的山頂,遙望著那座在夕陽下,如同巨大墓碑般的擎天之柱。我能感覺到,隨著它的死亡,我被禁錮在地基深處的殘魂,也終於得到瞭解脫,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天地間。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身上的枷鎖,徹底消失了。

我不再是揹負著血海深仇的蘇晴,也不再是活在彆人身體裡的孤魂。

我就是林希。一個繼承了蘇晴所有記憶和能力,也承載了林希遺願的,全新的生命。

蕭景琰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份檔案。

陸氏倒台後,留下了很多爛攤子。這是城東那片棚戶區的改造項目,以前是陸哲遠的地盤,他為了逼走居民,用了不少下三濫的手段,搞得那裡烏煙瘴氣,怨聲載道。他看著我,眼神真誠,我想把它拿下來,建一個真正的、能讓居民安居樂業的社區。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接過那份厚厚的檔案,看到了項目的名字——暖陽之家。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輕鬆地笑了。

是啊,我建築入殮師的職責,不應該隻有複仇和送葬。

埋葬那些枉死的建築,是為了讓新的、健康的、充滿希望的建築,能夠在它們的廢墟之上拔地而起。

好。我點了點頭,不過,我的谘詢費很貴。

整個蕭氏集團,夠不夠他看著我,眼中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笑意。

我知道,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才真正地,重新開始。

【10】

我和蕭景琰成立了一家新的建築谘詢公司,名字很簡單,就叫新生。

他負責投資和建造,我負責規劃和診療。我們不再追求建造城市地標,不再追求打造商業奇蹟。我們的目標,是治癒這座城市裡,那些被貪婪和**所傷害的建築。

我們的第一個項目就是暖陽之家。

那片棚戶區,曾是陸哲遠人造龍脈的一個煞氣出口。長期的負能量侵蝕,讓整個區域都顯得陰鬱而破敗,居民們也大多麵帶愁容,疾病纏身。

我冇有用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陣。

我隻是重新規劃了社區的道路,讓它們變得通暢、蜿蜒,如同溫和的血脈。

我調整了每一棟樓的朝向和窗戶的位置,讓陽光可以灑進每一個房間,驅散陰暗。

我在社區的中心設計了一個圓形的小公園,引來活水,種上綠樹,讓氣可以在這裡彙聚、流轉,生生不息。

我還保留了一麵老牆,上麵有孩子們天真的塗鴉。我告訴蕭景琰,這是這片土地的記憶,是善意、溫暖的記憶,需要被尊重和保留。

工程進行得很順利。

當第一批居民搬進嶄新的暖陽之家時,我看到了他們臉上久違的笑容。孩子們在公園裡奔跑嬉戲,老人們在陽光下愜意地聊天。

我站在人群中,能清晰地看到,整個社區,都籠罩在一片溫暖的、明黃色的光暈之中。那是一種充滿了生命力和幸福感的氣。

這片土地被治癒了。

一天,蕭景琰帶我去了個地方。

是擎天之柱的廢墟。

經過專業的爆破拆除後,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平地,等待著新的規劃。

你覺得這裡應該建成什麼樣他問我。

我看著這片曾經埋葬了我的土地,心中一片平靜。

建成一座紀念碑吧。我說。

紀念誰

紀念所有在城市發展中,被忽視、被犧牲的『代價』。紀念林希,紀念那些枉死的工人,也紀念……曾經的蘇晴。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警示後人。建築,是用來承載生命的,而不是吞噬生命的。任何違背這個原則的輝煌,最終,都隻會變成一座墳墓。

蕭景琰沉默了許久,然後,他握住了我的手。

好。

陽光下,他的手很溫暖,很有力。

我抬頭看向天空,萬裡無雲。

我曾為凶宅送葬,將仇人埋入萬丈深淵。

而今後,我將為生者築屋,讓陽光照進每一個角落。

我是林希,一個建築入殮師。我的故事,結束了,也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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