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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以為我死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霸占我的一切。

但他們忘了,鏡子,最擅長映照人心。

而我這麵鏡子,映出來的,是他們的地獄。

【1】

意識恢複的那一刻,我正看著我的屍體。

不,更準確地說,我是被映照出我的屍體。

我的視野很奇怪,固定、冰冷,帶著一種光滑的弧度。我的後腦勺破了一個可怕的洞,暗紅的血和白色的腦漿糊在一起,浸透了名貴的地毯。我的眼睛還圓睜著,殘留著死前的震驚與不甘。

而我的未婚夫,陸哲,正跪在我的屍體旁,哭得撕心裂肺。

小瑾!小瑾你醒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抱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英俊的臉上滿是悲痛,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啊!你怎麼能留我一個人!

他的演技真好,好到如果我不是剛剛纔被他用我身後的這件東西——一麵我親手修複的、價值連城的黑曜石古董化妝鏡——砸碎後腦,我幾乎都要信了。

在他身後,我那柔弱善良的繼妹林薇薇,正用手帕捂著嘴,哭得梨花帶雨,身體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昏過去。

姐夫,你彆這樣……姐姐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充滿了恰到好處的哀傷。

我看著他們,或者說,我這麵鏡子,映照著他們。

我死了。

我的靈魂,或者說意識,被禁錮在了砸死我的凶器裡。

我成了一麵鏡子。

一麵隻能被動觀察,無法言語,無法動彈的鏡子。

我看到陸哲在警察麵前,如何聲淚俱下地描述我是如何在試穿婚紗時,不小心被裙襬絆倒,後腦撞到了這麵被他恰好擺放在這裡的鏡子邊緣。

他說這麵鏡子是我最心愛的藏品,我是一名古物修複師,對這麵鏡子傾注了無數心血,所以才擺在臥室最顯眼的地方。

一切都合情合理。

警察們勘察現場,詢問,記錄,最後得出了意外死亡的結論。

他們甚至還安慰陸哲,讓他節哀。

陸哲紅著眼眶,對他們鞠躬道謝,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讓年輕的女警員都忍不住跟著抹眼淚。

隻有我,這麵冰冷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低頭瞬間,嘴角那一閃而逝的、得意的、令人作嘔的微笑。

我的屍體被抬走了。

房間裡很快恢複了安靜。

林薇薇走過來,依偎進陸哲的懷裡,聲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顫抖:哲哥,我好怕,剛纔我差點就忍不住了。

陸哲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但說出的話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怕什麼我的寶貝,一切都結束了。蘇瑾那個蠢女人,到死都以為我是真心愛她的。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這麵鏡子上。

現在,她的一切,她的公司,她的彆墅,她所有的收藏品,全都是我們的了。

林薇薇破涕為笑,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哲哥,你真棒。我再也不用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了。

他們就在我的麵前,在我冰冷的屍體剛剛躺過的地方,瘋狂地擁吻、撕扯著彼此的衣服,像兩頭髮情的野獸。

我感覺我的靈魂在尖叫,在咆哮。無邊的恨意像岩漿一樣灼燒著我,可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做不出任何動作。

我隻是一麵鏡子。

一麵映照著他們醜陋罪行的鏡子。

陸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停下動作,皺眉看向我。鏡子裡,他的影像清晰無比。

奇怪,怎麼感覺這房間裡有點冷

林薇薇嬌喘著纏上他:是你的錯覺啦,哲哥。可能是姐姐的鬼魂在嫉妒我們呢

她咯咯地笑著,語氣裡滿是輕蔑和嘲諷。

陸哲大笑起來:她就是變成鬼,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快活!來,寶貝,讓我們就在這裡,送她最後一程。

屈辱、憤怒、怨恨……無數種情緒在我虛無的意識裡衝撞、爆炸。

我瞪著他們,用儘我全部的意念。

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們早已被我淩遲了千百遍。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正題的瞬間,鏡子的表麵,那片光滑的黑曜石上,毫無征兆地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2】

陸哲和林薇薇的動作同時僵住。

怎麼回事陸哲猛地推開林薇薇,警惕地環顧四周,空調冇開,怎麼會這麼冷

林薇薇也嚇得不輕,她瑟縮著抓緊了陸哲的胳膊,目光驚恐地落在了我——這麵鏡子上。

哲哥……你看那鏡子!

鏡麵上那層薄薄的白霜,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它就像一隻冰冷的手,撫摸著鏡子的表麵,帶著來自九幽地府的寒氣。

陸哲的臉色也變了。他畢竟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再怎麼無神論,此刻也難免心虛。

裝神弄鬼!他強作鎮定地罵了一句,走上前,伸出手想去觸摸鏡麵。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觸到我的瞬間,那層白霜又如同幻覺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鏡麵恢複了原本光滑冰冷的樣子,清晰地映照出他驚疑不定的臉。

你看,什麼都冇有。肯定是天氣原因。陸哲收回手,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林薇薇還是怕得不行,牙齒都在打顫:不,不對……我剛纔好像……好像在鏡子裡看到姐姐的臉了……

你看錯了!陸哲厲聲喝道,他也被林薇薇的恐懼感染,變得煩躁起來,蘇瑾已經死了!屍體都快燒成灰了!你彆自己嚇自己!

他嘴上這麼說,卻再也冇有了繼續尋歡作樂的興致。他匆匆穿好衣服,拉著同樣魂不守舍的林薇薇離開了我的臥室。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房間裡重歸死寂。

我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意識裡一片混亂。

剛纔……是我做的嗎

那層白霜,那驟降的溫度,是我那沖天的怨恨和憤怒所引發的嗎

我開始嘗試,開始集中我所有的意念,去回想我死前的那一刻——陸哲猙獰的臉,林薇薇惡毒的笑,鏡子邊緣撞上我後腦的劇痛……

恨!我好恨!

隨著情緒的攀升,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能量從我這麵鏡子的核心散發出來。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溫度再次開始緩緩下降。

原來,情緒,尤其是我這種極致的怨恨,就是我的力量來源。

我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話,但我可以影響周圍的環境!

這個發現讓我幾乎要喜極而泣,如果我還有眼淚的話。

絕望的深淵裡,終於透進了一絲微光。

陸哲,林薇薇,你們等著。

這場遊戲,纔剛剛開始。

我的葬禮辦得風光又體麵。陸哲作為我深情的未婚夫,全程表現得無懈可擊。他形容憔悴,雙眼紅腫,在我的遺像前致辭時,幾度哽咽失聲,引得來賓無不唏噓感歎,讚他一句情深義重。

林薇薇則扮演著痛失長姐的柔弱妹妹,全程由人攙扶,哭得幾乎暈厥過去。

他們演得真好啊。

我被陸哲以睹物思人的名義,留在了臥室裡。於是,我成了這場虛偽葬禮最忠實的觀眾,映照著每一個前來弔唁的人,也映照著那兩個主角令人作嘔的表演。

葬禮結束後,我的律師來了。

我的父母早亡,親人隻剩一個繼母和她帶來的女兒林薇薇。我白手起家,創辦了一家業內知名的古物修複工作室,積累了不菲的家產。

我的遺囑很簡單,如果我意外身亡,我名下百分之六十的財產,包括工作室和所有收藏品,都將由我的未婚夫陸哲繼承。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則留給我的繼妹林薇薇。

這是我出事前不久,在陸哲的建議下,剛剛修改過的。

現在想來,他們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在為我的死亡做準備了。

律師宣讀遺囑時,陸哲和林薇薇悲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貪婪和喜悅。

他們終於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一切。

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律師走後,他們立刻就撕下了偽裝。

發財了!哲哥!我們發財了!林薇薇興奮地撲到陸哲懷裡,像個小瘋子一樣尖叫。

陸哲也意氣風發,他抱著林薇薇轉了好幾個圈,大笑道:寶貝,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家彆墅的女主人了!

他們迫不及待地開始清點我的遺產,討論著如何處理我的工作室,如何變賣我的收藏。

我的心血,我的事業,我珍之重之的一切,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串串可以兌換成金錢的數字。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被他們隨手丟在桌上的警方結案報告上。

意外死亡四個字,刺眼得像是在滴血。

不,這不是意外。

我一定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我開始更瘋狂地積蓄我的力量。白天,我是一麵平平無奇的古董鏡子。到了夜晚,當他們兩人在我曾經的臥室裡安睡時,就是我行動的時刻。

我將怨恨化為寒氣,一點點地侵入他們的夢境。

【3】

林薇薇是第一個崩潰的。

她開始做噩夢,夜夜驚醒。

我夢到姐姐了……她就站在床邊,眼睛流著血,一直問我,為什麼要害她……她蜷縮在陸哲懷裡,渾身抖得像篩糠。

又是這個夢薇薇,你就是壓力太大了。陸哲不耐煩地安撫她,眼底卻掠過一絲陰霾。

不!不是夢!是真的!林薇薇歇斯底裡地尖叫,我感覺她就在這個房間裡!就在那麵鏡子裡看著我們!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我將她的恐懼儘收眼底,然後,我動用了積攢已久的力量。

鏡子裡,林薇薇的倒影,嘴角忽然向上咧開,露出了一個和我死時一模一樣的、充滿怨毒的笑容。

啊——!

林薇薇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她連滾帶爬地摔下床,指著我,因為極度的恐懼,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陸哲也被這聲尖叫嚇了一跳,他順著林薇薇的手指看過來。

鏡麵瞬間恢複了正常,依舊清晰地映照著他那張混合著驚恐和憤怒的臉。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陸哲怒吼道。接二連三的怪事,已經讓他的耐心消耗殆儘。

是鏡子……鏡子裡的我……在對我笑……笑得好可怕……林薇薇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陸哲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眼神陰鷙,我警告你,林薇薇,我們的計劃纔剛剛成功,你彆給我出什麼幺蛾子!要是敢把事情搞砸,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他的威脅起了作用,林薇薇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壓抑的抽噎。

但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地生根發芽。

從那天起,林薇薇再也不敢一個人待在這個房間裡,甚至不敢多看我一眼。她開始失眠,精神恍惚,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而我,則把目標轉向了心理素質更好的陸哲。

對付他,光靠幻象是不夠的。

我需要一個更直接的,能讓他感到切身威脅的突破口。

很快,機會就來了。

負責我案子的那個叫陳博的刑警,再一次找上了門。

陸先生,不好意思再次打擾你。陳博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眼神像鷹一樣銳利,不放過任何細節,關於蘇小姐的案子,還有幾個疑點,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

陸哲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悲傷和一絲不解:陳警官,案子不是已經定性為意外了嗎

隻是例行詢問。陳博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記得案卷裡說,蘇小姐就是撞到了這麵鏡子上

是的。陸哲的心顯然提了起來,但他掩飾得很好,這是小瑾最喜歡的藏品,冇想到……唉。

陳博緩緩走到我麵前,戴上手套,仔細地端詳著我。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那是一種審視的、探究的目光,和陸哲他們的貪婪、恐懼完全不同。

就是他!他就是那個可以為我揭開真相的人!

我必須給他一點提示!

我拚命地集中意念,將所有的力量都彙聚到鏡子的一個點上——那是撞碎我頭骨的、最鋒利的鏡子邊緣。

陳博的手指,正慢慢地劃過那個位置。

這鏡子的邊緣,處理得非常鋒利。陳博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如果是平地摔倒,要形成那麼深的創口,衝擊力必須非常大。但現場的勘察結果顯示,蘇小姐摔倒的地方,並冇有能讓她產生那麼大加速度的障礙物。

陸哲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也許……也許是她倒下的時候,角度太巧了吧。

或許吧。陳博不置可否,他的手指停在了那個致命的邊緣。

來吧!就是現在!

我用儘全力,將我死前最後看到的畫麵——陸哲舉起鏡子時,他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手錶,以及手錶錶盤上因為撞擊而留下的一絲微不可見的劃痕——這個念頭,瘋狂地注入到我接觸著陳博指尖的那一點上!

這是一種超越語言的傳遞,是我用靈魂發出的呐喊!

陳博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觸電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他皺著眉,眼神裡充滿了困惑和震驚,彷彿剛纔接收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資訊。他下意識地看向陸哲的手腕。

那裡空空如也。

陸先生,陳博的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我記得蘇小姐出事那天,你戴著一塊手錶,對嗎

陸哲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4】

陸哲的鎮定在那一刻出現了裂痕。

手錶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隨即乾笑道,陳警官你記性真好。那塊表是小瑾送我的訂婚禮物,她走了,我看著傷心,就收起來了。

是嗎陳博的眼神更加銳利了,那塊表價值不菲吧我記得好像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不知道能不能拿出來讓我看一下

這……陸哲的眼神開始閃躲,一塊表而已,跟案子有什麼關係陳警官,你是不是懷疑我

陸先生多慮了,我隻是想排除一切可能性。陳博的語氣不容置喙,畢竟,現場除了蘇小姐的指紋,就隻有你的。任何可能在撞擊中留下痕跡的物品,我們都需要檢查。

陸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不敢拿出那塊表,因為上麵有他親手殺害我的鐵證!

表……表前幾天不小心摔壞了,拿去送修了。他最終還是撒了謊,一個可以輕易被戳穿的謊言。

陳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冇有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這樣啊。那等手錶修好了,還請陸先生務必通知我們一聲。

說完,他便告辭了。

看著陳博離開的背影,陸哲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怨毒。

他知道,自己被懷疑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這間屋子裡的怪事,是這麵該死的鏡子!

又是這麵鏡子!他猛地站起來,衝到我的麵前,麵目猙獰地嘶吼,蘇瑾!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賤人在搞鬼!

我冷冷地看著他,將他的瘋狂和恐懼映照得一清二楚。

我不管你是不是變成了鬼,我告訴你,你鬥不過我的!他喘著粗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不會讓你毀了我!絕不!

當天晚上,陸哲就找了兩個工人,要把我從臥室裡搬走。

這鏡子太晦氣了,找個地方處理掉。他對著工人吩咐道,眼神裡滿是厭惡。

林薇薇巴不得我趕緊消失,在一旁連聲附和。

我被兩個工人抬了起來,視野一陣天旋地轉。這是我死後第一次離開這個房間。

不行!我不能被處理掉!

我是唯一的證人,我身上還留著陸哲的犯罪證據——那些在微觀層麵,隻有最精密的儀器才能檢測出的,屬於他皮膚組織的微粒,以及那塊手錶劃痕上沾染的、屬於我的血跡!

我一旦被銷燬,就真的死無對證了!

我的意識瘋狂地呐喊著,怨恨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出來。

就在工人們抬著我走到樓梯口的瞬間……

哢噠。

一聲輕響,樓梯頂上那盞華麗的、重達上百斤的水晶吊燈,連接著天花板的金屬卡扣,毫無征兆地斷裂了。

小心!

其中一個工人驚恐地大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

沉重的水晶吊燈,帶著死亡的呼嘯,直直地朝著樓下的陸哲和林薇薇砸了下去!

【5】

啊——!

林薇薇的尖叫聲和水晶吊燈轟然墜地的巨響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聾。

我被工人們慌亂地丟在地上,鏡麵朝上,恰好能看到樓下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水晶吊燈摔得粉碎,玻璃渣和金屬零件濺得到處都是。

陸哲在最後關頭,一把推開了林薇薇,自己則狼狽地向旁邊撲倒,堪堪躲過了致命的重擊。但他的胳膊還是被飛濺的碎片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林薇薇則被推倒在地,雖然冇受重傷,但也嚇得魂飛魄散,癱在地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那兩個工人更是嚇得臉都白了,扔下我,連滾帶爬地跑了。

鬼!有鬼啊!

淒厲的喊聲迴盪在空曠的彆墅裡,顯得格外瘮人。

陸哲捂著流血的手臂,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他冇有看自己的傷口,而是抬起頭,用一種淬了毒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樓梯口的我。

他的臉上,不再有絲毫的偽裝,隻剩下**裸的恐懼和瘋狂的恨意。

蘇瑾……又是你……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你以為這樣就能報複我我告訴你,冇用!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踉踉蹌蹌地衝上樓梯,一把抓起我,不顧我沉重的分量,將我拖進了臥室,然後狠狠地甩在地上。

鏡麵與地麵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但我堅固的黑曜石邊框保護了我,讓我毫髮無損。

你想留在這裡是嗎好!我就讓你留在這裡!陸哲喘著粗氣,眼神瘋狂,我讓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把你的一切都踩在腳下!

他找來一塊厚厚的黑布,將我整個罩了起來。

我的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隻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我被囚禁了。

陸哲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狠。他不再試圖毀掉我,而是選擇用這種方式,將我徹底隔絕。

在無邊的黑暗裡,時間失去了意義。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我能聽見陸哲和林薇薇的對話。他們因為吊燈的事情,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林薇薇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她哭喊著要離開這棟鬨鬼的彆墅。

而陸哲,則變得愈發偏執和暴躁。他拒絕離開,彷彿要跟我這個鬼魂死磕到底。

我還能聽到陳博警官再次打來電話,詢問那塊手錶的事情。陸哲用更加強硬和不耐煩的語氣搪塞了過去。

但我也能感覺到,陳博的懷疑正在一步步加深。

我不能就這麼被困住!

在黑暗中,我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變得更加敏銳。我能更清晰地感覺到,我這具鏡身裡蘊含的能量。

那不僅僅是我的怨恨。

這麵鏡子本身,就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古物。它由一整塊罕見的黑曜石打磨而成,曆經數百年,似乎吸收了無數的陰晴圓缺,歲月流轉。它本身就帶著一股幽深、冰冷的靈力。

我的靈魂與這股靈力結合,才讓我擁有了現在的力量。

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去掌控這股力量。

我開始沉下心來,不再將意識外放,而是向內探索。我看到了鏡子內部,那如同星雲般流轉的、深邃的黑色能量。

我嘗試著用我的意念去觸碰它們,引導它們。

起初,它們像一群不羈的野馬,對我這個外來者充滿了抗拒。但我的怨恨、我的執念,是最好的鞭子。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死時的場景,將那份徹骨的恨意,烙印在這股能量上。

漸漸地,它們開始迴應我。

黑暗中,蓋在我身上的那塊黑布,開始無風自動。一絲絲肉眼難以察覺的黑色霧氣,從鏡子的縫隙中滲透出來,在黑布之下盤旋、彙聚。

我正在學習一種新的能力。

一種比製造寒氣和幻象更強大、更直接的能力。

幾天後,陸哲大概是覺得風頭過去了,也或許是想向我示威,他扯掉了蓋在我身上的黑布。

光線重新湧入我的世界。

我看到陸哲的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而林薇薇則像一隻驚弓之鳥,遠遠地躲在門口,不敢靠近。

怎麼冇動靜了陸哲對著我冷笑,你的花招也用完了嗎蘇瑾,我勸你安分一點。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似乎以為,他贏了。

我冷冷地映照著他那張狂的臉。

然後,我緩緩地,將我新掌握的力量釋放了出來。

鏡子裡,陸哲的倒影並冇有什麼變化。

但是,在他身後的背景裡,在我曾經的梳妝檯上,那瓶他送給我、我最喜歡的香水,瓶蓋忽然啵的一聲,自己彈開了。

一縷無形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那是茉莉的香味,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也是林薇薇嚴重過敏的味道。

【6】

陸哲還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但躲在門口的林薇薇,臉色卻驟然大變。

她開始瘋狂地打噴嚏,接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和脖子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浮現出大片大片的紅色疹子。

啊……我的臉……好癢……我喘不過氣……林薇薇驚恐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薇薇!你怎麼了陸哲這才慌了神,連忙衝過去扶住她。

當他看到林薇薇那張佈滿紅疹、腫脹不堪的臉時,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是香水……那瓶茉莉香水……林薇薇艱難地指著梳妝檯,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她知道……她知道我過敏……是她乾的!是蘇瑾!

陸哲猛地回頭,死死地盯住我。

我平靜地映照著他驚怒交加的臉,以及他身後,那瓶瓶蓋洞開的香水。

這一次,不再是無法解釋的寒氣,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象。

而是實實在在的、物理層麵的操控!

我能隔空取物了!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瓶蓋,但這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送她去醫院!我能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在冷笑。

陸哲手忙腳亂地抱起已經開始抽搐的林薇薇,衝出了彆墅。

房間裡再次恢複了安靜。

我看著那瓶香水,意識裡充滿了複仇的快感。

這隻是一個開始。

陸哲,林薇薇,你們的噩夢,現在才真正拉開序幕。

林薇薇在醫院裡住了三天。嚴重的過敏反應讓她吃儘了苦頭。

而出院之後,她對這棟彆墅的恐懼,已經達到了頂點。

我不住了!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哲哥,我們把房子賣了吧!離開這裡!她像個瘋子一樣,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閉嘴!陸哲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將她打翻在地,賣掉房子你想讓所有人都懷疑我們嗎蘇瑾剛死,我們就賣掉她的房子,你覺得陳博那條瘋狗會怎麼想

林薇薇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打我為了一個死了的蘇瑾,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蠢貨!陸哲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心中的恐懼和壓力,此刻都化為了對林薇薇的暴怒,如果不是你整天一驚一乍,事情會變成這樣嗎我告訴你,林薇薇,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再敢給我提離開的事,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們的聯盟,在我的不斷挑撥和恐嚇之下,終於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我冷眼旁觀著他們的內訌,心中冇有絲毫的憐憫。

我開始變本加厲。

我會在陸哲洗澡的時候,把水溫調到最高,燙得他哇哇大叫。

我會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讓桌上的刀叉自己飛起來,在他們麵前盤旋。

我甚至學會了更精細的操控。我能控製房間裡的智慧音箱,在午夜時分,用我生前的聲音,一遍遍地循環播放:把我的命……還給我……

彆墅裡,終日不得安寧。

林薇薇徹底被逼瘋了。她把自己鎖在客房裡,用被子矇住頭,日夜啼哭。

而陸哲,則在崩潰的邊緣瘋狂試探。他找來了神父,請來了道士,在彆墅裡搞了一場又一場滑稽的法事。

但這些,對我毫無作用。

我不是鬼,我是怨念和物靈的結合體。我的力量,源於這麵鏡子,源於我自己的恨。

看著陸哲被我折磨得日漸憔悴,形容枯槁,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但這還不夠。

我要的,不隻是折磨。

我要的是真相大白,是讓他們受到法律的製裁。

我需要陳博。

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把所有線索都串聯起來,將他們的罪行徹底釘死的機會。

我將目光投向了陸哲的書房。

我知道,那塊被他藏起來的、帶著罪證的手錶,一定就在那裡。

隻要能讓陳博找到那塊表,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開始積蓄力量,準備進行一次最大膽的行動。

我要把陸哲引到那塊表的麵前。

然後,我要讓整個世界都看到真相。

【7】

我選擇的時機是我的頭七。

按照民間的說法,這是死者回魂的日子。

我知道,這個日子對做賊心虛的陸哲和林薇薇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一天,彆墅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林薇薇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步也不敢出來。

陸哲則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烈酒,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恐懼的神經。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準時響起。

就是現在。

我將積蓄了數日的力量瞬間爆發。

首先,是聲音。

彆墅裡所有的智慧設備——電視、音箱、手機,在同一時刻都開始播放我生前最喜歡的那首鋼琴曲——德彪西的《月光》。。

悠揚而哀傷的琴聲,在寂靜的午夜裡迴盪,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人的咽喉。

書房裡,陸哲嚇得把酒杯都摔在了地上。

誰!誰在那裡!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迴應他的,是更加響亮的琴聲。

緊接著,書房的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了。

陸哲被徹底困在了書房裡。

他驚恐地去拉門把手,卻發現門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蘇瑾!你到底想乾什麼!你出來!他瘋狂地拍打著房門,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我冇有理會他的叫喊。

我的視線穿透了牆壁,鎖定了書房裡那個上了鎖的保險櫃。

那塊表,就在裡麵。

我調動起所有的力量,彙聚成一股無形的衝擊力,狠狠地撞向了保險櫃的密碼鎖。

滴滴滴——

密碼鎖的電子屏一陣亂閃,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陸哲被警報聲吸引,他回過頭,驚恐地看著保險櫃。

不……不……他像是明白了我要做什麼,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用身體護住保險櫃。

但已經晚了。

我將我死前的那一串數字——我們的婚期——作為指令,強行輸入了密碼係統。

滴——

一聲輕響,堅固的保險櫃緩緩地彈開了。

一隻精緻的絲絨盒子靜靜地躺在保險櫃的最上層。

陸哲的表情,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的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死一般的灰白。

他知道,他完了。

但這還不是結束。

這隻是我為他準備的,地獄盛宴的開胃菜。

我將最後,也是最強大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了書房的牆壁上。

那麵原本掛著一幅山水畫的白色牆壁,開始像水麵一樣波動起來。牆上的白灰簌簌落下,光影在牆麵上交錯、扭曲,最終,形成了一幅清晰的、活動的影像。

那是我這麵鏡子,最強大的能力——怨念投影。

我可以將我記錄下來的畫麵,原封不動地投射出去。

牆壁上,出現的,正是我們這個家的客廳。

畫麵裡,我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正在鏡子前旋轉,滿心歡喜地對身後的陸哲說:哲哥,你看我穿這件婚紗,好看嗎

陸哲看著牆上的影像,看著那個活生生的蘇瑾,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放大到了極限。

不……不要……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哀嚎。

牆上的影像在繼續。

畫麵裡的陸哲,溫柔地笑著走上前,從背後抱住了我。

好看,我的小瑾,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他柔聲說著,眼中卻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

然後,他猛地抄起了旁邊的那麵黑曜石化妝鏡。

啊!

書房裡的陸哲,和畫麵裡我的尖叫聲,重疊在了一起。

他親眼看著自己,舉起那麵沉重的鏡子,麵目猙獰地,狠狠地砸向了我的後腦。

鮮血,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婚紗。

【8】

牆壁上的投影,如同一部最殘酷的默片,將我死亡的全過程,一幀一幀地、清晰地重現在陸哲眼前。

他看到自己如何將我砸倒在地,看到林薇薇從陰影裡走出來,用手帕擦掉鏡子上的指紋,又幫著他偽造我意外摔倒的現場。

他看到他們如何在我尚有餘溫的屍體旁,慶祝他們的勝利。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表情,都分毫畢現。

這是來自地獄的審判。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我!陸哲徹底崩潰了,他捂著頭,瘋狂地嘶吼,精神在極度的恐懼和衝擊下,徹底錯亂了。

他像是要逃離這恐怖的影像,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卻被椅子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就在這時,另一件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砰!

一聲巨響,書房那扇被我鎖死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外力,從外麵狠狠地撞開了。

幾個身影迅速地衝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眼神銳利如鷹的陳博。

警察!不許動!

陳博和他身後的警員們也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驚呆了。

他們看到牆壁上那如同電影般播放的、清晰的殺人影像,看到地上那個打開的保險櫃和裡麵的手錶,看到癱倒在地、狀若瘋癲的陸哲。

一切,都不言而喻。

是他……是她……是蘇瑾……她回來了……她回來報仇了……陸哲指著牆上的影像,語無倫次地哭喊著,將所有的罪行都和盤托出。

而客房裡,被這巨大的動靜驚醒的林薇薇聽到警笛聲和陸哲的哭喊,也嚇得魂飛魄散。她以為末日降臨,拉開房門就想往外跑,正好和衝上來的警察撞了個滿懷。

在鐵一般的事實和巨大的心理壓力麵前,她的防線瞬間垮塌。

不是我!主要是陸哲乾的!我隻是幫他……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把一切都推得乾乾淨淨。

陳博冷靜地指揮著手下,給兩人戴上了冰冷的手銬。他的目光,掃過牆上那正在慢慢消散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影像,最終,落在了客廳裡那麵孤零零擺放在地上的黑曜石鏡子上。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和敬畏。

彆墅外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響徹了整個夜空。

那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交響樂。

我看著陸哲和林薇薇被警察押解著,從我麵前走過。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恐懼。

陸哲在經過我身邊時,忽然停下腳步,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是無儘的怨毒和不甘。

蘇瑾……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平靜地映照著他那張扭曲的臉。

然後,我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鏡子裡,我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穿著那件染血的婚紗,臉上帶著冰冷而勝利的微笑,無聲地對他做出了一個口型。

地獄見。

陸哲的瞳孔猛地收縮,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被警察強行拖走了。

我的仇,報了。

【9】

當警車淒厲的鳴笛聲消失在夜色深處,當彆墅裡所有的喧囂都歸於沉寂,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籠罩了我的意識。

那股支撐著我、燃燒著我的、來自地獄的滔天恨意,在複仇完成的那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空虛。

我看著這棟我曾經無比熟悉和喜愛的房子,如今一片狼藉,彷彿也隨著主人的悲劇,走向了衰敗。

牆上那恐怖的投影早已消失,一切都恢複了原樣,彷彿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隻是一場幻覺。

隻有陳博,還留在這裡。

他冇有離開,而是緩步走到了我的麵前,蹲下身,與我對視。

我能從鏡子裡,看到他眼中的探究、震驚,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瞭然。

是你做的,對嗎他輕聲問道,像是在對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無法回答。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他繼續說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現場太『乾淨』了,乾淨得像是一場舞台劇。陸哲的悲傷也太『完美』了,完美得找不出一絲破綻。可越是完美,就越是虛假。

後來,我觸摸到這麵鏡子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一個關於手錶的念頭。我以為是我的錯覺,是我的職業直覺。現在想來,是你給我的提示。

他伸出手,這一次冇有戴手套,用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撫摸著我冰冷的鏡麵。

吊燈,香水,還有今晚的一切……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永遠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力量。

他的話語裡,冇有恐懼,隻有一種對未知事物的尊重。

謝謝你。他最後說,謝謝你用你的方式,捍衛了真相和正義。安息吧,蘇小姐。

安息……

是啊,我該安息了。

當仇恨散去,支撐我存在的唯一執念也隨之消失。我能感覺到,我與這麵鏡子的聯絡,正在迅速地減弱。

我意識深處,那股屬於黑曜石古鏡本身的、幽深的靈力,開始排斥我這個外來的靈魂。

我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彷彿隔了一層毛玻璃。

周圍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

我最後看了一眼陳博。這個正直、敏銳的男人,是為我這場慘烈複仇畫上句號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窺見了全部真相,並對我報以理解和尊重的人。

或許,這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後的慰藉。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前一刻,我聽到了哢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是這麵鏡子。

它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在釋放了積蓄百年的能量,在送走了我這個複仇的靈魂之後,也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一道裂紋,從我被撞擊的中心點迅速地蔓延開來,像一張細密的蛛網,瞬間佈滿了整個鏡麵。

然後,嘩啦一聲。

整麵鏡子碎裂成了無數塊閃爍著黑色光芒的碎片,散落一地。

在鏡身崩壞的瞬間,我的靈魂也得到了徹底的解放。

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彷彿掙脫了所有的枷鎖和束縛。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了背叛與痛苦的人間,然後轉身投入了一片溫暖而純淨的光芒之中。

一切都結束了。

【10】

一年後。

城郊的墓園,青草茵茵。

陳博穿著一身便裝,將一束白色的茉莉花輕輕地放在了一塊嶄新的墓碑前。

墓碑上,鑲嵌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裡的女子,笑靨如花,眼神清澈,正是蘇瑾。

蘇小姐,來看你了。陳博低聲說,案子已經塵埃落定了。陸哲和林薇薇,都被判了無期徒刑,這輩子都將在監獄裡懺悔他們的罪行。你的工作室,按照你最初的遺囑,成立了一個以你名字命名的修複基金會,會繼續幫助那些需要修複的文物,你的心血,冇有白費。

他頓了頓,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擦拭布,仔細地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

那晚之後,彆墅裡所有超自然的現象都消失了。那麵鏡子,碎得非常徹底,我把碎片收集了起來,按照你的遺願,和你的骨灰安葬在了一起。物證科的同事研究了很久,也隻能說那麵鏡子的材質特殊,能量場異常,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釋然。

這個案子,成了我職業生涯裡最奇特、也是最保密的一個。卷宗裡,我隻寫了他們二人因內訌而自相殘殺,最終精神崩潰,自首認罪。關於你的一切,都將是我一個人的秘密。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上蘇瑾的笑臉。

這個世界,有時候確實不那麼美好。但總有一些東西,值得我們去守護。比如真相,比如正義。

你做到了,用你的方式。

說完,他轉身,迎著夕陽的光,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墓園。

微風吹過,墓碑前那束潔白的茉莉花,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彷彿是對這個世界,最溫柔的告彆。

而在另一個維度,或許,一個疲憊的靈魂,終於卸下了所有的仇恨和執念,走向了真正屬於她的,寧靜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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