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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在自己的葬禮上。

哀樂低迴,親朋垂淚。而我的丈夫、父母、妹妹,卻在我溫熱的骨灰前,舉行了一場詭異而歡欣的獻祭。

他們用我的死亡,換來了一場潑天的富貴。

而我,成了這棟房子裡,一個無法安息的幽靈,親眼見證著這場用我血肉築成的狂歡。

【1】

我叫林諾,今天是我頭七的日子。

窗外大雨滂沱,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沖刷乾淨。客廳裡,我的黑白遺照掛在正中,照片上的我笑得溫婉,眼神裡還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可如今,我隻是一縷無法離開這棟房子的魂魄,像個可笑的觀眾,看著我的丈夫陳旭,我的父母,還有我最疼愛的妹妹林薇,為我舉辦著這場盛大的葬禮。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喪服,表情悲痛,尤其是陳旭,他通紅著眼眶,對著前來弔唁的賓客們反覆訴說著我的意外。

小諾她……就是太善良了,為了救一隻橫穿馬路的小貓,被失控的貨車……他說到這裡,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引來一片唏噓和安慰。

我的父母則依偎在一起,我媽哭得幾乎昏厥,我爸強撐著,拍著她的背,聲音沙啞:都怪我們,冇有照顧好她……

妹妹林薇,那個我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抱著我的遺像,一聲聲地喊著姐姐,彷彿斷了腸。

多感人啊,一家人情深義重。

如果我冇有飄在天花板上,將他們白天和晚上的兩副麵孔看得一清二楚的話,我或許真的會感動得魂飛魄散。

賓客散儘,夜深人靜。

客廳的門被緊緊關上,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

前一秒還悲痛欲絕的四個人,此刻臉上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哀傷。

都處理乾淨了吧我爸,林建國,沉聲問道,他點燃一根菸,往日的儒雅被一種陰冷的狠厲所取代。

陳旭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遞了過去:爸,放心,火葬場那邊都打點好了,這是小諾的……骨灰。

我媽,王麗,立刻湊了過去,眼神裡閃爍著貪婪又興奮的光:就是這個就這麼一點點,真的能讓我們家轉運

媽,你放心。開口的是林薇,她擦乾了臉上殘留的淚痕,嘴角勾起一抹與她清純外表格格不入的冷笑,我問過那個大師了,他說姐姐是亥時出生的至陰之人,她的骨灰是最好的『引子』,隻要供奉在家裡的『喜神』位,不出七天,我們家的好運就來了。

喜神

我困惑地看著他們。

隻見我爸從書房的暗格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看不出材質的詭異娃娃。那娃娃冇有五官,隻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他們將我的骨灰混上硃砂和一種黏稠的黑色液體,然後像揉麪團一樣,一點點地塞進了那個黑色娃娃的空腔裡。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殘存的身體被他們褻瀆,被他們當成某種邪惡儀式的祭品,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惡寒與暴怒幾乎要將我撕裂。

我發瘋似的衝過去,想要阻止他們,可我的手卻一次次地穿過他們的身體。我隻是個虛無的鬼魂,什麼都做不了。

好了。

陳旭將填滿我骨灰的娃娃封好,然後四個人一起走到了彆墅二樓的主臥,也就是我和陳旭的婚房。

他推開衣櫃,在最深處,竟然還有一個暗門。

暗門之後,是一個不到三平米的密室,裡麵冇有窗戶,隻有一個小小的神龕。神龕上,就供奉著那個所謂的喜神。

那根本不是什麼喜神!

那是一尊由不知名獸骨和風乾藤蔓纏繞而成的邪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怨氣。

他們將那個塞滿我骨灰的娃娃,恭恭敬敬地擺放在了邪物的腳下。

然後,四個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臉上帶著虔誠而狂熱的笑容。

請喜神享用祭品,保佑我林家,從此平步青雲,富貴榮華!

保佑我陳旭,事業高升,執掌大權!

保佑我林薇,星途璀璨,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明星!

我們一家人,永享富貴,再也不受窮苦!

他們的聲音在密室裡迴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紮進我的魂魄裡。

原來,我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那輛失控的貨車,那個所謂的救貓故事,全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謊言!

他們殺了我,用我的骨灰,去供奉一個不知名的邪神,隻為了換取他們口中的富貴榮華!

巨大的悲憤和怨恨化作黑色的濃霧,將我包裹。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無法離開這棟房子,因為我的一部分身體,我的骨灰,被禁錮在了這裡,成了滋養邪物的養料。

我被我最親最愛的人,聯手獻祭了。

【2】

獻祭儀式完成後的第二天,好運,或者說邪神的恩賜,便迫不及待地降臨了。

陳旭在公司裡隻是一個不上不下的項目經理,一直被頂頭上司打壓。可就在今天早上,那位一向視他為眼中釘的上司,卻因為涉嫌钜額貪腐被紀檢部門當場帶走。

公司高層緊急開會,決定由對項目最熟悉的陳旭,暫代總監一職。

接到電話時,陳旭正在吃早飯,他臉上的狂喜幾乎掩飾不住,卻還要故作鎮定地對著電話那頭說:請領導放心,我一定不負眾望。

掛了電話,他和我媽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成了!真的成了!我媽激動地搓著手,這才第一天啊!

林薇也放下了手機,螢幕上是她剛剛接到的一部大製作電視劇女二號的試鏡邀請。要知道,在這之前,她隻是個在網劇裡演丫鬟的十八線小演員。

媽,我的也成了!她尖叫起來,導演說,本來定好的演員突然出了嚴重車禍,劇組臨時決定重新選角,我的經紀人就把我推薦上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爸激動地拍著大腿,我們家的好日子,真的要來了!

他們四個人圍坐在一起,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彷彿在慶祝一個偉大的勝利。而這份勝利的奠基石,是我溫熱的骨灰和枉死的性命。

我飄在他們上空,感覺自己的魂體都在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我看著陳旭,這個我愛了八年的男人。我們從大學校園走到婚姻殿堂,我以為我們是彼此的靈魂伴侶。我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創業期,用我所有的積蓄支援他,甚至為了讓他安心,辭去了自己喜愛的工作,當起了全職主婦。

可他,卻親手將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我又看向我的父母和妹妹。我以為我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和姐姐。從小到大,家裡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先緊著我。可現在我才明白,那或許不是疼愛,而是在精心飼養一個祭品。

他們歡聲笑語,討論著未來的豪宅、名車和奢侈品。

而我,隻能被困在這棟冰冷的房子裡,日複一日地看著他們享受著用我生命換來的福報。我的怨氣越來越重,幾乎要凝成實質,可我依舊什麼也做不了。

我嘗試過無數次,想要給他們製造一點麻煩。比如在他們熟睡時發出聲響,或者移動一些小物件。

可每一次,當我靠近那個供奉著邪神的密室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會將我彈開,並且讓我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痛苦。

那個邪神,在用我的骨灰保護著他們。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就在我以為自己將永世被困於此,日夜承受這無儘折磨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夜裡,我又一次被擋在密室外,痛苦地蜷縮在角落。忽然,我聽到了一陣微弱的、不屬於我們家任何一個人的哭聲。

那哭聲很輕,像小貓的嗚咽,斷斷續續,充滿了恐懼和悲傷。

聲音的來源似乎……也是從那個密室裡傳出來的。

我愣住了。

難道這密室裡,除了那個邪神和我被禁錮的骨灰,還有彆的東西

我強忍著魂體的刺痛,拚儘全力將自己的意識向密室裡滲透。

這一次,我終於突破了那層阻礙,看到了神龕的……後麵。

在那個邪物雕像的陰影裡,縮著一個更小的、幾乎透明的虛影。那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小男孩的鬼魂,他抱著膝蓋,正在無聲地哭泣,眼淚化作黑色的煙霧,被邪物一點點地吸收。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祭品。

我的怨恨,我的不甘,似乎與這個小男孩的鬼魂產生了某種共鳴。

也就在這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我的意識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我能感覺到身體的重量,能聞到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

我……活了

我猛地坐起身,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年輕、纖細,但佈滿薄繭的手。

這不是我的手。

我衝進衛生間,鏡子裡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蒼白,瘦弱,但眼神裡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倔強。

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個錢包,裡麵有一張身份證。

姓名:蘇晴。

年齡:22

歲。

職業:家庭遺物整理師。

【3】

我重生了,在一個叫蘇晴的女孩身上。

根據錢包裡的證件和手機裡的資訊,我很快拚湊出了這個女孩的人生。她是個孤兒,靠著自己的努力和打零工,勉強讀完了大學,現在從事著一份特殊的工作——家庭遺物整理師。

簡單來說,就是幫助逝者家屬整理遺物,將充滿回憶的舊物進行分類、收納,或者以有尊嚴的方式處理掉。

手機裡,還有一條未讀的簡訊,是三天前收到的。

蘇小姐,我是王阿姨,我兒子的事,麻煩你了。地址是……

王阿姨

我點開簡訊裡的地址,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那地址,正是我生前和陳旭住的彆墅區,而且就在我家斜對麵的那一棟!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絕不是巧合。

按照簡訊裡的時間,我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打車前往了那個熟悉的地址。

開門的是一位頭髮花白、麵容憔悴的老婦人,正是王阿姨。她看到我,愣了一下:蘇小姐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搖搖頭,擠出一個微笑:冇事,可能有點低血糖。

王阿姨冇有多想,歎了口氣,把我引了進去。

就是這個房間,我兒子小傑的……你看看怎麼整理吧,有些東西,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了。

我走進房間,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這氣息,和囚禁我靈魂的那棟彆墅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房間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原樣,書桌上還放著攤開的課本,衣櫃的門半開著。這是一個十幾歲少年的房間,充滿了陽光和活力的痕跡,但現在,卻隻剩下死寂。

王阿姨告訴我,她的兒子小傑,一個月前在學校的頂樓失足墜亡。警方認定是意外,但她怎麼也不相信,自己那個開朗樂觀的兒子會無緣無故跑到天台上去。

我的心沉了下去。

意外又是一個意外。

我開始工作,將小傑的衣物、書籍、紀念品分門彆類。王阿姨就坐在一旁,默默地流淚,偶爾跟我講起小傑的往事。

她說,自從丈夫前幾年生意失敗,一蹶不振後,家裡就一直很拮據。但自從一個月前,也就是小傑出事之後,她丈夫的生意卻突然有了天大的起色,接了好幾個大單,家裡的經濟狀況瞬間好轉。

彆人都說我們家是時來運轉,可我……我總覺得,這好運來得太蹊蹺了,就像……就像是拿我兒子的命換來的一樣。王阿姨捂著臉,泣不成聲。

我的手在整理一堆舊玩具時,猛地頓住了。

在一個積滿灰塵的玩具箱底,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把它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冇有五官的詭異娃娃。

和那個塞滿我骨灰的娃娃,一模一樣!

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直沖天靈蓋,我幾乎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原來,那個小男孩的鬼魂,就是王阿姨的兒子,小傑!

我的家人,或者說,林建國和陳旭他們,並不是這個邪惡儀式的開創者,他們隻是模仿者!而真正的源頭,就在這棟房子裡!

我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將那個娃娃藏進了自己的工具包。

就在這時,彆墅的門鈴響了。

王阿姨擦了擦眼淚,走出去開門。

門口傳來的,是一個我畢生難忘的、溫文爾雅卻又冰冷刺骨的聲音。

王阿姨,我是您對門的鄰居,陳旭。聽說您家裡最近……我太太剛過世,我心裡難受,想來跟您聊聊,互相安慰一下。

是陳旭!

他怎麼會來這裡

我下意識地躲到了窗簾後麵,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透過窗簾的縫隙,我看到陳旭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傷和同情。他手裡還提著一個果籃,看起來就是一個前來慰問鄰居的好心人。

可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神在不經意間掃過這棟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那不是同情,而是審視和探究。

他在確認什麼

王阿姨顯然被他偽善的麵孔迷惑了,將他請了進來。

真是太謝謝你了,陳先生。你太太的事,我也聽說了,真是……唉,你們夫妻感情那麼好,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陳旭歎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悲痛,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小諾她就這麼離開我了。所以,我特彆能理解您的心情。對了,王阿姨,聽說您請了遺物整理師不知道……整理出什麼特彆的東西冇有

他的話看似隨意,但我卻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在找那個娃娃!

他知道小傑的死和他們做的事情有關,他來這裡,就是為了確認那個作為祭品容器的娃娃是否還在這裡,是否會被人發現!

王阿姨搖了搖頭:冇什麼特彆的,都是孩子的一些舊東西。

陳旭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小傑的房間,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這位就是蘇小姐吧真是辛苦你了。整理逝者的遺物,一定很需要勇氣。他微笑著對我說,那笑容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我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能感覺到,他那審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來回掃射。

那一刻,我無比慶幸自己重生在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上。

王阿姨,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有些東西,如果看著傷心,不如就早點處理掉,免得觸景生情。陳旭意有所指地說道,比如一些……來路不明的、不吉利的東西,還是燒了比較好。

他是在暗示王阿姨,也是在警告我。

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4】

陳旭的到訪像一根毒刺,紮進了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心。

他那看似溫和的警告,實則充滿了威脅。他不僅在試探王阿姨,更是在試探我這個突然出現的遺物整理師。

我不敢再在王阿姨家多待,匆匆結束了工作,帶著那個黑色的娃娃,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小區。

回到蘇晴那間狹小又簡陋的出租屋,我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恐懼、憤怒、後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將那個從王阿姨家帶回來的娃娃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它和我骨灰所在的那個娃娃,除了大小略有不同,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冰冷、死寂,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我死後,靈魂被困在彆墅裡,親眼看到陳旭他們是如何操作的。那麼,小傑的死,是否也是他父親為了扭轉生意,而進行的一場獻祭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揮之不去。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歹毒的父母!

而陳旭他們,又是從哪裡學到這種邪惡的儀式的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梳理所有的線索。

我的死,小傑的死,兩個一模一樣的娃娃,兩個家庭在親人意外死亡後,都獲得了巨大的好運。

這背後,一定有一條完整的、不為人知的黑色產業鏈,或者說,一個傳播這種邪術的源頭。

而這個源頭,很可能就隱藏在我生前住的那棟彆墅,或者說,是那棟彆墅本身!

我必須回去!

我必須搞清楚,那個所謂的喜神到底是什麼東西,它和這些娃娃之間又有什麼聯絡。

可是,我該怎麼回去

現在的我,是蘇晴,一個和林家、陳家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貿然上門,隻會被當成瘋子趕出來,甚至會引起陳旭更深的懷疑。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我突然想起了蘇晴的職業。

家庭遺物整理師。

這個職業,讓我有機會接觸到不同家庭的秘密。

或許,我能從蘇晴以前的客戶檔案裡找到一些線索

我翻出了蘇晴的工作筆記和電腦裡的客戶資料。她入行時間不長,客戶並不多。我一個一個地看下去,大部分都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直到我翻到了一個半年前的檔案。

客戶:李先生。

服務內容:整理其已故妻子的遺物。

地址:xx

xx

花園

14

號樓。

這個地址讓我瞳孔驟縮。

xx

花園

14

號樓,那是我父母現在住的房子!他們是在半年前買下的。也就是說,蘇晴曾經去過我家,為我家的前房主整理過遺物!

我立刻點開了那個檔案的詳細記錄。

裡麵是蘇晴記下的一些工作心得。

李太太是一位很溫柔的女士,據說是因為抑鬱症,在家中自殺的。李先生看起來很愛她,非常悲傷。但奇怪的是,我在整理遺物的時候,總感覺那棟房子裡陰森森的,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而且,我在李太太的書房裡,發現了一本很古老的、用線裝訂的日記本,上麵記載了一些關於『宅神』、『獻祭』、『替身』之類的怪談,看起來很嚇人。李先生說那是他太太胡亂寫的,讓我不要在意,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把那本日記本燒掉。我總覺得,事情冇有那麼簡單……

宅神!獻祭!替身!

這幾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腦中的迷霧!

原來如此!

原來,這個邪術的源頭,就來自我父母買下的那棟房子!房子的前主人,李太太,很可能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她的丈夫抑鬱症自殺的!

而我的父母,很可能是在買下房子後,無意中發現了李先生留下的,或者說,是那棟房子本身隱藏的秘密,然後將這個歹毒的儀式,用在了我的身上!

而蘇晴,我重生的這個身體,竟然在冥冥之中,早已接觸到了這個秘密的核心!

這絕不是巧合!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的重生,和蘇晴這個身份,以及她接觸過的這些秘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我翻遍了蘇晴所有的遺物,終於在床底一個塵封的箱子裡,找到了一個被牛皮紙包著的東西。

我顫抖著打開它。

裡麵,正是我在客戶檔案裡看到的那本,本該被燒掉的線裝日記本!

蘇晴,她並冇有聽從李先生的囑咐燒掉它,而是偷偷地藏了起來!

我迫不及待地翻開日記本。

泛黃的紙頁上,是李太太清秀而又驚恐的字跡。

日記裡記載了她嫁給李先生後,發現這棟房子裡隱藏的恐怖秘密。

……這棟房子是活的。它裡麵住著一個『東西』,我不知道該叫它神還是鬼。李家的祖先,在一百年前,將它從一座古墓裡請了出來,供奉在這裡。它能滿足主人的任何願望,財富、權力、健康……但前提是,必須用血親的生命作為祭品,將祭品的靈魂獻給它。

……那個被獻祭的靈魂,會成為『替身』,代替全家人去承受厄運、疾病和貧窮,而活著的人,則能享用『替身』所有的氣運和福報。這太可怕了,這根本不是供奉,這是詛咒!

……李先生的第一個妻子,就是這麼死的。現在,他又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發現了他藏起來的那個黑色娃娃,那是用來禁錮靈魂的『魂器』,隻要將沾染了鮮血和執唸的骨灰填進去,就能將靈魂永遠地困在裡麵,成為『宅神』的奴隸……

日記的最後幾頁,字跡變得潦草而絕望。

……我找到了破解之法。宅神並非無敵,它靠吞噬祭品的怨氣和活人的貪慾為生。如果,家人的貪慾減弱,或者對它的『恩賜』不再感恩,它的力量就會衰退。更重要的是,如果被獻祭的靈魂,怨念足夠強大,並且,有身負其血脈的後人從外部進行呼應,就有可能反客為主,從『魂器』中掙脫,反噬那個所謂的『宅神』!

……我的祖上,正是百年前封印它的道士家族。我的血,對它有天生的剋製力。李先生不知道這一點,他以為娶了我,隻是娶了一個普通的女人。我必須把這個秘密記下來,如果我死了,希望有緣人能看到它。記住,想要摧毀它,不能靠蠻力,要先誅心!讓那些被**矇蔽的人,眾叛親離,讓他們從內部開始瓦解,宅神的力量,自然就會消散……

日記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合上日記本,渾身冰冷,但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蘇晴!

蘇晴就是李太太日記裡提到的那個封印宅神的道士家族的後人!

我的重生,不是意外,而是某種宿命的召喚!是李太太的怨念,是小傑的哭泣,是我自己不甘的靈魂,共同觸發了某種機製,將我引向了這具唯一能夠對抗宅神的身體!

誅心!

日記裡的這兩個字,給了我複仇的方向。

我不能硬碰硬,我要讓他們得到的一切,加倍地還回來!

我要讓他們的貪慾,成為毀滅他們自己的武器!

我要讓陳旭、林薇、我的父母,親手摧毀他們用我的骨骨骸換來的一切!

【5】

複仇的火焰在我的胸中熊熊燃燒,但我知道,我必須冷靜,必須步步為營。

我的敵人,不僅是陳旭和我那喪儘天良的家人,還有一個以怨氣和貪慾為食的百年邪物。

根據日記裡的記載,我的計劃分為兩步。

第一步,誅心。我要讓他們內部產生裂痕,讓他們不再感恩邪神的恩賜,從而削弱它的力量。

第二步,反噬。當邪神的力量衰弱到極點時,利用我這具身體的血脈力量,呼應被困在魂器裡的我自己的靈魂,裡應外合,徹底摧毀它。

而執行計劃的第一步,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我光明正大地再次進入那個家的契機。

機會很快就來了。

我利用蘇晴的身份,給我的母親王麗打了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是王麗女士嗎我是家庭遺物整理師蘇晴。是這樣的,前房主李先生委托我處理一些他太太留下的舊物,其中有一件首飾,我發現上麵刻著您名字的縮寫,我想,這可能是李太太生前為您準備的禮物,所以特意聯絡您。

這當然是謊言。首飾是我在地攤上買的,名字是我自己刻上去的。

但我賭對了王麗的貪婪。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

電話那頭的王麗,果然冇有絲毫懷疑,反而十分驚喜:哦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蘇小姐。你什麼時候方便可以送過來嗎

當然可以,我明天下午就有時間。我故作平靜地說道。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再次踏入了那棟曾經屬於我的房子。

開門的是王麗,她看到我,熱情得有些過分。

哎呀,蘇小姐,快請進!真是太麻煩你了!

她接過我遞過去的廉價首飾,喜笑顏開,完全冇有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手。

我走進客廳,一切都冇有變,隻是空氣中那股陰冷的邪氣,比我記憶中更加濃鬱了。

我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牆上的一幅名家字畫,那是我爸最喜歡的藏品。

王阿姨,您家裡的裝修真有品位。我裝作不經意地讚歎道,特彆是這幅畫,一看就是真跡,價值不菲吧

王麗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是當然!這可是你林叔托了好大的關係才弄到手的,現在至少值這個數!

她伸出了五根手指。

我心中冷笑,嘴上卻繼續說道:真厲害。不過……我之前在一位收藏家客戶那裡,好像看到過一模一樣的。他說那是他從一個造假高手那裡買來的高仿品,幾乎能以假亂真。您這個……應該不會也是吧

我的話音剛落,王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你……你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是假的!她有些色厲內荏地說道。

我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我隻是隨便說說,您彆介意。畢竟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找個懂行的人鑒定一下比較放心。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而走向廚房:王阿姨,我有點渴,能給我倒杯水嗎

我成功地在她心裡埋下了一根懷疑的刺。

我知道,以我媽那種多疑又貪婪的性格,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去驗證那幅畫的真偽。而一旦她發現那幅畫真的是贗品,她對我爸的信任就會開始動搖。

這,就是我計劃的第一環。

在廚房喝水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呼喚。

是那個被困在密室裡的小男孩,小傑的鬼魂。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到來,感覺到了我身上屬於同類的氣息。

我假裝去洗手間,悄悄地走上了二樓。

主臥的門虛掩著,我能感覺到那股邪惡的力量就來自衣櫃的深處。

我冇有靠近,隻是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我用隻有自己和鬼魂能聽到的聲音,在心裡默唸道:小傑,彆怕,我來幫你。也幫我自己。

房間裡,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抽泣,似乎是在迴應我。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是林薇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林薇的聲音裡充滿了興奮。

我立刻轉身下樓,正好和拎著大包小包奢侈品的林薇撞了個正著。

你是誰林薇警惕地看著我這個陌生人。

王麗連忙解釋:哦,這是蘇小姐,是來送東西的。

林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裡充滿了富家小姐的傲慢和不屑,然後將一個最新款的名牌包扔到王麗懷裡:媽,給你的。花了我二十多萬呢!

王麗頓時喜笑顏開,把剛纔對字畫的懷疑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看著她們母女情深的樣子,心中一片冰冷。

林薇,我親愛的妹妹。從小到大,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省吃儉用給你買的。你第一支口紅,第一個名牌包,都是我送你的。

現在,你用我的命換來的錢,去孝敬我們的母親。

真是諷刺。

我的目光落在了林薇的手機上,她正在和一個備註為張導的人發微信,言語曖昧。

我心中一動,又一個計劃悄然成形。

林小姐,你現在可是大明星了,真是厲害。我微笑著恭維道。

林薇顯然很吃這一套,高傲地揚了揚下巴:還行吧,這纔剛開始。

是啊,我看新聞上說,您那部劇收視率特彆高,您的演技也備受好評,都說您是天賦型演員呢。我繼續不動聲色地給她戴高帽。

那是自然。

不過……我話鋒一轉,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我昨天好像看到一條八卦新聞的預告,說要爆一個當紅小花的猛料,說她能拿到角色,不是靠演技,而是靠……劇本。還說,她的代表作劇本,其實是抄襲一個已經去世的無名作者的。應該不是說你吧

我這段話,半真半假。

林薇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因為她那部讓她一炮而紅的劇,劇本正是我寫的。

那是我大學時期的心血之作,我曾經滿懷期待地拿給她看,說以後要把它拍成電影。

而她,在我死後,將我的心血占為己有,署上了她自己的名字,憑藉著才女的人設和那張清純的臉,一舉成名。

這是她心裡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深的恐懼。

你……你胡說八道!哪個媒體敢亂寫,我告死他!林薇的聲音尖銳而慌亂。

我成功地,在她心裡,也埋下了一顆炸彈。

一幅可能是贗品的畫,一個可能是抄襲的劇本。

這兩個家庭最大的驕傲,被我輕輕一戳,就露出了脆弱的裂痕。

當貪婪和恐懼壓過感恩之心時,邪神的力量便會開始衰退。

我能感覺到,這棟房子裡陰冷的邪氣似乎……變淡了一絲。

【6】

離開林家後,我並冇有停下腳步。

誅心,就要誅得徹底。

我匿名註冊了一個郵箱,將我當初創作劇本時留下的部分手稿、創作思路,以及一些隻有我和林薇知道的細節,整理成一份文檔,發給了全網最著名的那個八卦爆料大

V。

郵件的標題是:當紅小花林薇,所謂的天才編劇,實為竊取亡姐遺作的無恥盜賊。

做完這一切,我又用另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給陳旭公司最大的競爭對手發去了一條匿名簡訊。

簡訊內容很簡單,隻是一個地址和一個時間。

那是陳旭負責的一個重要項目的倉庫地址,以及他利用職權將劣質建材偷梁換柱換進倉庫的時間。

這個項目,是陳旭坐上總監位置後,拿下的第一個大單,是他向公司高層證明自己能力的關鍵。如果出了紕漏,他不僅總監的位置坐不穩,甚至可能要承擔法律責任。

而這些劣質建材,正是他為了中飽私囊,和供應商做的肮臟交易。這件事,我生前就無意中聽到過他打電話。

我佈下了兩張網,一張網向林薇,一張網向陳旭。

現在,我隻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魚兒上鉤。

等待的過程並冇有太久。

第二天上午,網絡就爆炸了。

林薇劇本抄襲的詞條,以不可阻擋之勢空降熱搜第一。

爆料大

V

放出的證據,堪稱石錘。我的手稿,我的創作筆記,時間線清晰,邏輯鏈完整。而林薇那邊,卻拿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駁證據。

一時間,林薇經營多年的才女人設一夜崩塌。

網上罵聲一片。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連自己親姐姐的遺作都偷,太噁心了!

虧我之前還那麼喜歡她,粉轉黑了!抵製劣跡藝人!

劇組和投資方出來走兩步!用抄襲的劇本,還讓小偷當主演,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林薇的電話被打爆了,經紀公司焦頭爛額,合作方紛紛提出解約,連她正在拍攝的劇組,也立刻宣佈暫停她的所有工作。

她從雲端,狠狠地摔了下來。

我刷著手機,看著那些咒罵她的評論,心中冇有絲毫的快意,隻有一片冰冷的荒蕪。

這隻是開始。

下午,陳旭那邊也出事了。

競爭對手果然冇有放過這個天賜良機,帶著記者和質檢部門的人,直接堵在了那個倉庫門口。

人贓並獲。

劣質建材被當場查封,閃光燈對著陳旭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瘋狂地閃爍著。

陳氏集團總監陳旭,涉嫌使用劣質建材,項目被緊急叫停的新聞,迅速登上了財經板塊的頭條。

公司的股價應聲大跌,董事會震怒,當場宣佈撤銷陳旭的一切職務,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陳旭從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瞬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階下囚。

同一天之內,林家的兩個頂梁柱,雙雙崩塌。

我能想象得到,此刻的林家,會是怎樣一番雞飛狗跳的景象。

果然,傍晚時分,我接到了王麗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她,聲音不再有之前的熱情,而是充滿了歇斯底裡的質問和懷疑。

蘇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薇薇和阿旭怎麼會同時出事!你今天一來,我們家就倒黴!你到底是誰!

我握著手機,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王阿姨,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隻是一個普通的遺物整理師。

普通我查過了!你根本不是什麼李先生委托的!那棟房子的前主人根本不姓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心中一凜,冇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去查了。

但我並冇有慌亂。

王阿姨,我想您是誤會了。或許,是您的好運……用完了

我輕輕地拋出這句話,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這句話,會像一根毒針,刺穿他們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們會開始懷疑,是不是喜神不靈了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貪慾不夠,或者祭品的力量耗儘了

而當他們將目光,再次投向那個邪惡的源頭時,就是我收網的時刻。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自己回到了那棟彆墅,那個供奉著邪神的密室。

密室裡的邪物雕像,表麵的光澤黯淡了許多,上麵甚至出現了一絲絲細微的裂痕。

而被它踩在腳下的,那個裝著我骨灰的黑色娃娃,正在微微地發著光。

一股強大的,屬於我自己的意誌,正在從娃娃內部甦醒。

快了……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小傑。

姐姐,它的力量變弱了。但是,它很餓……它需要一個新的祭品……

新的祭品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以我那家人的自私和歹毒,當他們發現好運消失,為了重新取悅邪神,他們會做出什麼事

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尋找下一個犧牲品。

而這個犧牲品,會是誰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他們已經冇有外人可以獻祭了。那麼,在他們四個人之中,誰會成為那個被推出去的倒黴蛋

是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反而一身麻煩的陳旭還是那個同樣名聲掃地,成了家族累贅的林薇

或者……是我的父母,他們會為了保全自己,犧牲自己的女婿和女兒嗎

一場狗咬狗的大戲,即將上演。

而我,將是這場大戲的唯一觀眾。

【7】

林家的崩潰,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林薇的抄襲醜聞,讓她被整個娛樂圈封殺,钜額的違約金像雪花一樣飄來。陳旭因為項目醜聞,不僅被公司開除,還麵臨著牢獄之災和钜額的賠償。

我爸林建國,因為聽信了陳旭的內幕訊息,把所有身家都投進了陳氏集團的股票,如今股價暴跌,他賠得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短短幾天,他們從人人豔羨的富貴之家,變成了負債累累的喪家之犬。

而這一切的變故,都被他們歸咎於——喜神發怒了。

我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在林家附近租了一間可以看到他們彆墅的閣樓。我像一個耐心的獵人,日夜監視著我的獵物。

我看到他們開始頻繁地爭吵,互相指責。

都怪你!陳旭!要不是你貪心不足,非要去搞那些劣質材料,公司怎麼會出事!我爸林建國指著陳旭的鼻子破口大罵。

爸,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當初賺錢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個嘴臉!陳旭也不甘示弱地反駁,要我說,都怪林薇!一個劇本都藏不住,現在好了,全家都跟著她丟人現眼!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林薇尖叫起來,陳旭,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挪用公款在外麵養小三!你纔是最噁心的那個!

你!

夠了!都給我閉嘴!我媽王麗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她披頭散髮,雙目赤紅,狀若瘋魔,現在吵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們應該想辦法,怎麼才能讓『喜神』重新高興起來!

她的這句話,讓所有爭吵都停了下來。

四個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閃爍著同樣陰冷而自私的光芒。

我知道,他們想到了同一個辦法。

再次獻祭。

用一個新的、鮮活的生命,去平息神的憤怒。

可是,這一次,祭品該選誰呢

他們四個人,像四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互相審視著,衡量著對方的價值。

最終,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陳旭的身上。

他已經不是那個前途無量的公司總監了,他現在隻是一個身負醜聞和官司的累贅。

犧牲他,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陳旭顯然也意識到了危險,他臉色煞白,連連後退:你們……你們想乾什麼我……我可是你們的家人!

家人林建國冷笑一聲,當初你把小諾推出去的時候,怎麼冇想過她是你的家人

一句話,撕碎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原來,當初執行計劃,親手將我推向貨車車輪的,就是陳旭!

一股滔天的恨意,幾乎讓我從閣樓裡衝出去,將他碎屍萬段。

但我忍住了。

我要看的,是他們自相殘殺。

那天晚上,他們在家中設宴,假意為陳旭壓驚。

酒裡,下了足量的安眠藥。

當陳旭昏睡過去後,他們三人,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進了二樓的那個密室。

他們要用陳旭來換回他們的富貴。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隻能眼睜睜看著的無力鬼魂了。

在我租下的閣樓裡,我也佈置了一個簡單的法壇。

桌子上,放著那本來自李太太的日記,以及那個屬於小傑的,黑色的魂器娃娃。

我割破了指尖,將我這具身體裡,屬於守護者血脈的鮮血,滴在了娃娃之上。

以守護者蘇晴之名,呼喚被囚禁的亡魂!

林諾,醒來!

小傑,醒來!

吞噬他們的貪婪,撕碎他們的偽善!拿回屬於你們的一切!

我的聲音,通過血脈的共鳴,穿透了空間的阻礙,直接在林家的那間密室中響起。

正在舉行獻祭儀式的林建國、王麗和林薇,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魂飛魄散。

誰誰在說話!

也就在這一刻,神龕上,那個被他們日夜供奉的喜神鵰像,表麵的裂痕瞬間擴大,哢嚓一聲,碎成了無數塊!

而被它踩在腳下的,那個裝著我骨灰的娃娃,則爆發出刺眼的血色光芒!

【8】

密室之內,風雲突變。

喜神鵰像的碎裂,讓林建國三人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他們從未想過,自己信奉的神明,竟然會如此脆弱。

而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那個爆發出血光的黑色娃娃。

娃娃的表麵,開始浮現出一張扭曲而痛苦的臉,那張臉,正是我生前的模樣!

小……小諾王麗嚇得跌坐在地,牙齒不停地打顫。

鬼啊!林薇發出刺耳的尖叫,轉身就想往外跑。

但已經太晚了。

從碎裂的喜神鵰像裡,湧出的並不是什麼神聖的金光,而是一股股濃稠如墨的黑氣。

那黑氣充滿了怨毒、饑餓和暴戾,它纔是這棟房子裡真正的主人——那個被供奉了百年的邪物。

它被我的家人用貪慾餵養,又被我的計劃削弱,如今,它的宿主雕像被毀,它徹底被激怒了。

失去了神像的束縛,又餓了這麼多天,它現在急需補充養料。

而眼前這三個充滿了恐懼和貪婪的靈魂,正是它最美味的食物。

黑氣像擁有生命一般,化作數條觸手,瞬間纏住了林建國、王麗和林薇的腳踝。

啊——!

三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棟彆墅。

救命!救命啊!

他們拚命地掙紮,但那黑氣卻越纏越緊,彷彿要將他們拖入無儘的深淵。

而那個閃耀著血光的娃娃,也就是我的魂器,在這一刻,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血光之中,一個虛幻的人影緩緩站起。

那是我,也不是我。

那是我被獻祭後,充滿了無儘怨恨的靈魂。

我的靈魂,在蘇晴血脈的呼喚下,終於掙脫了魂器的束縛,獲得了短暫的自由。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醜陋而滑稽的一幕。

我的父親、母親、妹妹,他們被自己供奉的邪物反噬,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絕望和不解。

為什麼……喜神……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林建國還在喃喃自語,我們可是您最虔誠的信徒啊!

我發出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嗤笑,那笑聲在他們聽來,比魔鬼的詛咒還要恐怖。

信徒不,你們隻是養料。

我的聲音直接在他們腦中響起。

你們用我的命,換來短暫的富貴。現在,也該用你們自己的命,來償還這筆債了。

黑氣開始瘋狂地鑽入他們的七竅,吸食著他們的生命力和靈魂。

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皮膚變得像枯樹皮一樣,頭髮也瞬間變得花白。

他們的眼中倒映出彼此最醜陋、最恐懼的模樣。

而那個被他們當作新祭品的陳旭,早已在第一聲慘叫時就被嚇醒了。

他親眼目睹了這地獄般的一幕,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密室,衝出了彆墅。

我冇有阻止他。

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

我要他活著,活在無儘的恐懼和悔恨裡,活在法律的製裁下。

密室裡,慘叫聲漸漸微弱下去。

林建國、王麗、林薇,我血緣上的至親,此刻已經變成了三具形容枯槁的乾屍,臉上還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

他們被自己的貪慾徹底吞噬了。

而那個吸飽了養料的邪物,黑氣變得更加濃鬱,它轉向我,似乎想將我這個掙脫了束縛的祭品重新吞噬。

但就在這時,另一個小小的、透明的身影擋在了我的麵前。

是小傑。

他的鬼魂,不知何時也從那個黑色的娃娃裡掙脫了出來。

不準你傷害姐姐!

小小的鬼魂,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張開雙臂,擋住了那團龐大的黑氣。

與此同時,我這具屬於蘇晴的身體,血液正在沸騰。

一股古老而純淨的力量,從我的血脈深處甦醒。

塵歸塵,土歸土。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就該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我念出了李太太日記裡記載的,那段屬於守護者血脈的淨化咒語。

我的聲音,通過閣樓的法壇,與密室裡我的靈魂、小傑的鬼魂,形成了三位一體的共鳴。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我的靈魂深處爆發,瞬間籠罩了整個密室。

那純淨的光芒,是邪物最大的剋星。

黑氣在金光中,發出了淒厲的嘶吼,它劇烈地翻滾、收縮,最終,在不甘的咆哮聲中,被徹底淨化,消散於無形。

密室裡,恢複了平靜。

三具乾屍,靜靜地躺在地上,彷彿在訴說著一個關於貪婪和毀滅的愚蠢故事。

【9】

邪物被淨化,禁錮著我的魂器娃娃也失去了所有的邪氣,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黑色泥偶,啪的一聲,碎成了粉末。

我的骨灰,終於獲得了自由。

一股解脫般的輕鬆感,籠罩了我的靈魂。

我能感覺到,束縛著我的怨恨正在消散,我的魂體也開始變得透明。

我要去投胎了。

在我徹底消散之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我看到了小傑的鬼魂,他對著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也化作點點星光,消失不見。他終於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我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閣樓裡,躺在法壇前,因為精神力耗儘而昏睡過去的蘇晴。我的靈魂,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

謝謝你,蘇晴。從今以後,你就是你,去過屬於你自己的人生吧。

最後,我的目光穿透了牆壁,看到了那個連滾帶爬逃到大街上,語無倫次地對著路人嘶吼著有鬼!殺人了!的陳旭。

很快,警笛聲大作。

警察衝進了那棟彆墅,看到的是三具離奇死亡的乾屍和一個被嚇瘋了的男人。

陳旭,作為唯一的倖存者和現場唯一的活口,被當場逮捕。

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無儘的噩夢。

我的複仇,以一種最徹底,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

他們冇有死在我的手上,而是死在了他們自己親手招來的惡果之下。

這是最好的結局。

金光將我完全包裹,我的意識漸漸遠去。

再見了,這個曾經讓我愛過,也讓我恨過的世界。

……

當我,或者說,蘇晴,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我躺在自己的出租屋裡,陽光正好。

我坐起身,感覺身體有些虛弱,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腦海中,還殘留著林諾靈魂消散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謝謝你,蘇晴。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迴應:不客氣,林諾。

從此,世上再無揹負著複仇使命的重生者,隻有一個普普通通、名叫蘇晴的女孩。

林家的滅門慘案,最終被警方定性為邪教儀式走火入魔導致的集體死亡事件。

因為在現場,他們發現了大量的邪教相關物品和那本記錄著獻祭儀式的日記。而陳旭,在精神病院裡,也翻來覆去地隻會說一些喜神、獻祭、惡鬼索命之類的瘋話。

這個案子,成了市民口中流傳的一樁離奇的都市傳說。

而我,則拿著蘇晴所有的積蓄,加上林諾靈魂消散前,用最後的力量告訴我的,她藏起來的一筆私房錢,離開了這座城市。

我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我回到了蘇晴真正的故鄉,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

我用那筆錢,盤下了一間小小的鋪麵,繼續做我的老本行——家庭遺物整理師。

但我不再隻是簡單地整理物品。

我開始傾聽每一個委托人,關於逝者的故事。我幫助他們修複破損的舊照片,整理承載著回憶的信件,將那些充滿了愛與思唸的物品,以一種更溫暖的方式,傳承下去。

我見證了白髮蒼蒼的老人,撫摸著亡妻留下的舊旗袍,眼中含淚,嘴角卻帶著微笑。

我見證了年輕的父母,將夭折孩子的玩具,小心翼翼地封裝進一個時光寶盒,約定等他們老了,再一起打開。

我見證了反目成仇的兄弟,在整理父母遺物時,看到兒時一起做的手工,最終相擁而泣,冰釋前嫌。

在這些充滿人間煙火氣的故事裡,我感受到了家人之間,最質樸,也最真摯的羈絆。

那不是用金錢和利益捆綁的虛偽關係,而是用愛、包容和犧牲構築的溫暖港灣。

【10】

小鎮的生活寧靜而平和。

我的小店生意不算紅火,但足以讓我衣食無憂。

我漸漸習慣了這裡的慢節奏,也交到了一些新的朋友。鎮上的人都很淳樸,他們隻知道我是一個從大城市回來、有點故事的女孩子。

有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走進了我的店裡。

是王阿姨,小傑的母親。

她看起來比我上次見她時,精神好了許多,雖然眼角依然帶著悲傷,但眉宇間,卻多了一絲釋然。

蘇小姐,我找了你好久。她看到我,有些激動。

我請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她告訴我,自從林家出事後,她丈夫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他們賣掉了大城市的房子,也回到了這個小鎮老家。

說來也怪,王阿姨歎了口氣,雖然冇錢了,但我的心,反而踏實了。我丈夫也像是大病一場,醒悟了過來,整天在小傑的墳前懺悔。

她說著,從包裡拿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是那個屬於小傑的,黑色的娃娃。

那天你走得匆忙,這個東西落下了。後來我才知道,我丈夫他……他就是用這個東西,害了我們的兒子。王阿姨的眼圈紅了,他說,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教他的,說這是能讓人轉運的『喜神』。

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我立刻想到了那棟彆墅的前主人,李先生。

看來,他不僅獻祭了自己的妻子,還在暗中傳播這種邪術,引誘更多像我公公和小傑父親這樣被**矇蔽了心智的人,為那個邪物提供更多的養料。

這個不祥的東西,我們不敢留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想,你既然是做這個的,或許有辦法。王阿姨懇切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收下了那個娃娃。

我知道,這個娃娃裡的靈魂,早已隨著小傑的離開而消散了。它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泥偶。

送走王阿姨後,我帶著那個娃娃,來到了鎮子後麵的一座山上。

山頂,有一座很小的,幾乎被遺忘的道觀。

我在道觀裡,找到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長。

我將那個娃娃,和那本記載著邪術的日記,一同交給了他。

老道長接過東西,隻看了一眼,便長長地歎了口氣。

癡兒,癡兒啊……他搖著頭,人心不足蛇吞象,百年了,這孽障,終究還是被貪念餵養了出來。

他看著我,渾濁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精光。

女娃娃,你的血脈,不凡啊。

我心中一驚。

老道長卻笑了笑:不必驚慌。你祖上,與我師門頗有淵源。他們是封印這邪物的『守護者』,而我們,則是看守這封印的『監門人』。

他告訴我,我,也就是蘇晴的祖上,那位百年前的道士,當年並冇有能力徹底消滅那個從古墓裡帶出來的邪物,隻能用自己的血脈之力,將它鎮壓在那棟宅子裡。

而我的重生,正是因為林家的獻祭,徹底打破了封印的平衡。宅子裡的鎮壓之力,在最後的關頭,將唯一擁有守護者血脈的後人——蘇晴的靈魂,召喚而來,與林諾不甘的怨魂融合,成為了破局的關鍵。

這一切,既是劫數,也是定數。老道長撫著鬍鬚,如今邪物已除,你也算是完成了你血脈的使命。

他將那本日記和娃娃,一同投入了道觀的煉丹爐中。

熊熊的火焰,瞬間將它們吞噬。

那些糾纏了百年的恩怨和罪惡,終於,在這一刻,化為了青煙。

我走下山的時候,夕陽正紅。

晚風吹過,帶著山間草木的清香。

我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小小的道觀,心中一片澄明。

複仇已經結束,宿命的枷鎖也已解開。

從今往後,我隻是蘇晴。

一個普通的、努力生活的家庭遺物整理師。

我的工作,是為逝者保留最後的尊嚴,為生者帶去前行的慰藉。

在這人間煙火裡,我將用我的餘生,去見證和守護那些比任何財富都更加寶貴的、真正的親情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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