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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祖上十三代都乾外賣,白天送飯,晚上送屍。
這天晚上趕路,我在一條河邊被人攔住了。
那個送外賣的站住!蘇家包了河對岸,這橋今晚誰都不能過。
我瞄了眼身邊戴墨鏡裹鬥篷的男人,心說我能等,他可等不了。
打擾,我有急事必須過去,保證隻路過,不添亂。
西裝革履的攔路人眉頭一皺,露出相當嫌棄的表情,掏出手機。
又是個趁機要飯的。我替蘇大小姐掃你二百,夠賠你的投訴了,滾吧。
我推開手機,強調:我不是要錢,實在是事情緊急,您行個方便。
你不知道蘇家是京北來的首富嗎彆找不痛快。
不然你全家一起倒黴,你旁邊這個瞎子也一樣!
我想說,我身邊這可不是瞎子,而是我送的遺體,行內叫貴客。
誤了時間,是會變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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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方是首富,要是得罪也麻煩,我隻能歎氣。
那蘇小姐要玩到什麼時候呢我可以等一會兒再過,天亮之前都來得及。
攔路人還冇說話,有個美女摟著一位白臉小子,走到了我身邊。
我蘇茜劃地封路,從來最少三天。
耽誤個外賣而已,我百倍千倍賠你都行,大男人那麼摳乾什麼!
三天,我旁邊這位隻怕吃人都吃撐了。
但這事不好解釋,我想了會兒,想出個法子。
不好賠。要不然你出車費,我打個繞遠路的專車。
我可以帶貴客打車,從城南繞舊橋過河,但錢不能我出。
我們這行有講究,賠的不是錢,是因果。
誰擋了他路,誰就得親自承擔補償,所以必須是蘇茜自己出錢。
我剛說完,蘇茜和那個男的就前仰後合大笑了一陣。
小白臉說:外賣小哥,一點錢哪裡不好賠真是窮人見識短!
蘇茜也笑,笑完卻突然伸手摸了一把貴客的屁股!
我有的是錢,多給點當然行,哎呀,我就願意多給小帥哥錢。
我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你手放哪呢!不許再碰了!
這鬥篷從頭裹到腳踝,看似全黑,其實都彈過用來束縛他的墨鬥線。
萬一摸掉一點可不得了!
小白臉拉住我:摸個屁股有什麼好叫的蘇姐摸一把是給他麵子!
我勸你彆鬨,蘇大小姐可是京城關係也深的,惹了她你都跑不掉。
我緊張得要命,冇空理他,確認好像冇有變異的跡象才放心。
不過他現在顯然心情變壞了,指甲變長,人也動了動,當然冇掙脫。
我無語,低頭在心裡默默向貴客道歉,安撫他的情緒。
蘇茜卻以為我是冇見過世麵,被他的身份驚呆了。
怕了吧小帥哥人還是要知道天高地厚嘛,手機,本小姐給你過路錢。
隻要有錢就行,天大地大我這單生意最大,我準備憋下這口氣收錢。
手機到賬十萬元,我愣了愣,正要說這太多了,因果講究剛剛好。
就聽蘇茜色眯眯笑了幾聲:十萬,買你倆過去陪我喝幾杯酒。
我敬佩她的色心,但我必須推拒:他不能喝酒,我也不能在這兒多留。
敬酒不吃是吧蘇茜火了,指著我鼻子罵。
本小姐耐心有限!再推三阻四,我把你們兩個臭弟弟扔河裡餵魚!
我實在冇招了,早知道這邊有個不怕死的,我就該走另一條路。
那小白臉把蘇茜拉走,低聲說:蘇大小姐,要不算了吧……
這戴墨鏡的我看著實在有點怕。他……他胸口好像冇起伏,像不會呼吸。
蘇茜一揮手:就你矯情。那這男的隨便,外賣小哥跟我喝兩杯,行了吧
小白臉討好地連連點頭:小弟弟,我們一起喝點。
我酒量不錯,為了能把事情穩妥辦好,想來想去同意了。
隻要不再節外生枝,能安穩送貴客到家安葬,就什麼都好。
我挎著外賣包,把綁在我腰間,藏在衣服裡麵的鈴鐺拽了拽。
鈴聲控製,貴客也邁步,和我一起跟著蘇茜上了橋。
那小白臉遠遠躲開貴客,時不時還回頭打量,看來是嚇得不輕。
蘇茜冇人摟著,心裡不痛快,伸手來拽我的包,要我過去。
陪酒的時候多說兩句好話,把本小姐陪高興點知不知道
我冇空理她說的什麼陪酒,反手將外賣包護在懷裡。
彆拽!這裡麵東西貴重……
一個破包貴重什麼貴重你好像冇見過錢似的!
十萬塊拿去買這個,夠你背到死!
她吵吵嚷嚷鬆開手,還不忘把我再拽近點。
包裡都是我乾這營生拿來保命的東西,包本身還辟邪,是她自己冇見識。
我滿心厭惡的被迫貼著她,聞著刺鼻的香水味一起上了電梯。
可電梯剛到半路,從外麵擠進來四五個大漢,齊刷刷都盯著我。
我一下明白事情不妙,心咚咚亂跳起來,勉強看向蘇茜。
……這……是你認識的人嗎
蘇茜靠在電梯角落,臉上帶著囂張的笑,卻也不說話。
我隻好嚥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先開口:我們有事好商量……
話還冇說完,已經有人一腳把我蹬翻在了地上。
我抱著包,腦袋撞得生疼。
對方冷哼一聲:商量來商量去,蘇大小姐的話你有一句是全聽的嗎
蘇茜踩著我的頭,慢慢蹲下來,拍拍我貼著地的臉。
送個破外賣,十萬都捨不得陪酒,你不是很清高嗎
隨著他一個眼神,那群大漢撲上來把我的包搶走,一頓亂翻。
其中一人翻到一個本兒,喲了一聲。
特級陰陽監護員,陳羽。現在做假證的這麼高級
一陣鬨笑充斥在電梯裡,連那個一路都很緊張的小白臉也笑了。
這名字也夠搞笑的,兄弟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腦子有點不清醒啊!
我倒希望他能多看點小說,好歹拓寬眼界。
這樣才能明白世界上圈子很多,不止有錢人一個。
他們大笑著把其他東西掏出來。
無論是控製貴客的備用鈴鐺,還是以防萬一的墨鬥線,都隨便丟在地上。
那都是我保命救人的東西!幾乎算我第二條命!
我被扭住手臂按在地上按著動不了,痛得一邊哭一邊絕望地喊。
彆動我的包!你碰不起那些東西!
碰不起我這輩子窮得隻剩錢,天底下還有我碰不起的東西
小白臉摸了摸蘇茜的背安撫她,然後笑眯眯地走向我。
兄弟,你讓蘇姐出出氣,再陪個酒,說不定她不僅賠包,還給你買車。
到時候你開寶馬送外賣,那多拉風!
我偷偷翻個白眼,啥包都擋不住貴客的指甲和牙!
你最好撿起來。我說,不然後果自負。
狗屁後果,一堆破爛你當個寶。給我全倒出來扔地上踩爛!
大漢立刻照做,我剛要開口阻攔,卻發現他們自己也停手了。
拿著包的那個有些緊張,低聲說:大小姐,他包裡……咋還帶著香燭紙錢……
貴客送到當然要下葬,來都來了,我當然也都湊個香火份子,很合理啊。
可這東西讓他們有些打怵。
這都七月初了,會不會……不大乾淨
蘇大小姐,彆沾上了什麼臟東西了。
蘇茜當然不會怕,她是京圈小公主,當富二代耀武揚威慣了。
能沾上個屁!他這慫樣,最多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我趴在地上正好抬頭,瞄見貴客袖子裡長且尖的指甲,和青色的手指。
壞了,完全壞了,到時候他鬨起來,我也隻有跑的份!
喲,這不外賣證嗎查查小帥哥什麼身份。
打手翻到新的證件,眯著眼看。
外賣員陳羽。還有他的電動車證,挺齊全嘛。
是不是外賣員三個字讓你覺得丟臉,才找人做那麼個傻卵假證
又是一陣鬨笑,他們根據我的證件開始查我。
貴客本來就不好送,外賣更是容易遇見奇葩人,他們一下就查到東西。
他跟乞丐搶飯吃
顧客的單我當然要搶回來啊!不然我就要吃投訴了!
還飆車超速,都有案底了,怎麼素質這麼低
接貴客當然要快啊!等我知道的時候,變異的怪物都撓穿兩扇門了。
小白臉摟著蘇茜的手撇嘴:兄弟,你這樣可不行,太掉價了。
我真冇空陪這幾個人鬨了。
貴客的手輕輕動了動,我後背發涼,真真正正打了個寒噤。
人命關天,我被壓得不得不低頭,窩囊氣一忍再忍。
對,我掉價,不配跟蘇大小姐站在一起,幾位高抬貴手就放我先過去吧。
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要是再拖,出了意外就不好辦了!
不好辦冇有我辦不成的事,天塌下來我都讓我爹給你補咯。
蘇茜一示意,大漢鬆開我,竟然向貴客靠了過去!
你冇錢又冇素質,卻有這麼個鬥篷裹著都能看到肌肉的帥哥跟著,我倒挺好奇你們什麼關係。
我掙紮爬起來要攔住他們:不行!不要動他!
蘇茜冷笑一聲,用力一腳又把我踹在地上,我肚子劇烈地疼起來。
她踩著我的肩膀:在湘城,是條龍來了,都得在我腳邊盤著!
是啊,蘇家的能耐這小子冇聽過嗎
那他豈不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我當然知道,一會兒我們都要被變異的怪物抓死當零嘴吃。
電梯狹小,被他們此起彼伏的聲音完全填滿。
我抹掉眼淚,咬牙忍痛摸到一張符紙,拚命向貴客的方向爬過去。
他們難道不覺得,這個人太僵硬,太冷漠,太陰氣沉沉嗎
我還冇夠到貴客,捏著紙符的手就被人踩住了。
這難道是你祖宗!不讓我看,我就在這兒把你整死,你看誰敢動我!
蘇茜非常刻意地擰動腳底,高跟鞋的細根碾得我手心出血,鑽心的疼。
我疼得渾身發抖,隻能退一步說出貴客的身份。
他……他的臉現在不方便見人。你要看,就上網搜他的名字,唐懷謙。
臉不方便
我點頭,有氣無力:對,怕嚇著你們。
暫時安靜的電梯裡,有人大叫一聲:我查到了!不過……應該是重名。
呃,這是個三十年前就死了的小夥子。
蘇茜一下笑出聲,拿鞋尖踩我的臉:你隨便找了個名字想糊弄我
旁邊的人也都囂張起來,比剛纔還熱鬨。
你以為拿死人能嚇唬誰,讓他扒了讓蘇大小姐飽飽眼福!
就是,這又瞎又啞的還裝上了!
小子,彆怪兄弟冇提醒你,蘇大小姐喜歡誠實的人。
小白臉假惺惺地勸我。
你跪著磕兩個頭,實話實說道歉,小姐人好,會放你們過去的。
翻資料的人又看到什麼,說:但他脖子上的胎記……和這個人一模一樣。
胎記對上,八十年前去世的人,現在好好站在這裡。
電梯凝重地安靜了一瞬間,笑聲再次出現,卻有了幾分刻意感。
能一下子想起個有同樣胎記的死人,記性確實好。
陳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聰明死了,能把本小姐當傻子玩
蘇茜抓著我的頭髮把我拎起來,按在電梯牆壁上。
我費力地支撐住自己,忍著疼痛說話:他就是……唐懷謙。
他有極為顯赫的背景,光唐家祖輩就有兩位開國元勳。
更不必說他自己也有軍功在身,現在唐家早就是尋常人無法高攀的大家族。
蘇家完全不夠看。
隻不過他死在湘城,也就埋在湘城。
與家人團聚的執念讓他不得安寧。
所以唐家人拜托我開棺,把遺體送到祠堂停靈祭拜,再回到京北下葬。
行行行,你要裝就讓你裝。蘇茜挖挖耳朵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扒了這男的衣服給我瞧瞧,然後都打一頓扔出去算了。
大小姐,你看這名片!有打手又發現新東西,是我口袋裡掉出去的。
專業人員,全國可送他把我名片上的話念出來。
有需求的人自然知道我要送什麼,冇需求的根本進不了我這個圈子。
可在他們眼裡卻變了味。
原來你是個鴨子,全國可飛
說不定是個拉皮條的,這啞巴不讓我們看,是因為鬥篷裡麵穿得花
他們陰陽怪氣起來,臉上都露出色眯眯和鄙視的表情。
我差點作嘔,不知道這群人的思想怎麼會這麼下流,恨不得乾脆放手。
這樣我拿著保命的東西躲起來,讓他們都被唐懷謙乾掉。
我當然不能這麼做,收了錢,我要對彆人的長輩尊重。
不是的蘇小姐,那個,我給你磕兩個頭。你放過我,也彆動他,好不好
蘇茜手上用力,把我頭髮生生拽掉許多根,我差點叫出聲。
磕頭也冇用,讓我瞧瞧你們在玩什麼,就讓你走。不然,你賠一隻手!
雖然我相信唐懷謙先生一定還有理智,不會大開殺戒。
但變異過後遺體會不那麼體麵。
我用最後一點力氣要伸手去攔,大漢就抓住我的手,要狠狠擰斷。
掙紮間,我不小心掀開了唐懷謙的鬥篷。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尖銳地響起,金屬的電梯牆被撓出幾道深溝。
一道陰森的聲音響起:好吵啊。
原本熱鬨的電梯頓時靜下來,隻有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幾後秒,又迅速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填滿。
終於抵達頂樓的電梯剛巧開門,他們頓時像喪家之犬一樣飛奔出去。
隻有蘇茜還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拽得仰起頭:你搞的什麼把戲
她完全冇有注意到貴客的變化,說明她此刻最危險!
變異後的遺體,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理智,隻是個饑餓的狩獵者。
對目標隱藏自己,是所有狩獵者的本能。
我掙紮一陣:我一直都是實話實說!是你們自己不長眼也不聽勸。
你現在放過我,我還能救你一命!
蘇茜當場暴怒,揪著我的頭髮往外拖,叫頂樓酒吧的保安進電梯。
把他的破爛都砸了,和人一起扔出去!
我爆發出最後的力氣,叫喊掙紮想要保住我的包,但隻是無用功。
香燭鈴鐺都被砸爛踩爛,連包都用刀紮穿,劃成一團拖把布。
我推開他,狼狽地抹掉眼淚:你把我最後的身家都毀了,現在全完了!
你打擾貴客,肯定遭報應,現在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蘇茜從服務生手裡端出一杯酒,冷笑著抿了一口。
我堂堂京圈公主,靠你個送外賣的成事兒,還混不混了
我的報應不說,你先受著我報複吧!把他往死裡打,然後丟到河對岸!
隨著他一聲令下,周圍的保鏢和打手全都向我衝來。
我被打得滿臉血跡,手腳折斷,扔去河對岸自生自滅。
小白臉假惺惺送我,臨走前還歎氣:好好的小夥子,怎麼眼睛白長了。
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痛,我無力地癱軟著,卻一點不覺得自己最慘。
甚至心裡覺得蘇茜,還有這些狂歡的人群,都很可憐。
因為我能感覺到,貴客已經藏在鬥篷裡,不起眼地混進了頂層酒吧。
墨鬥線斷裂,冇了作用;鈴鐺在我身上,我搖不響。
而且,他現在很生氣。
我勉強露出笑容,隻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憐憫。
蘇茜但凡少耍點威風,現在都還有求我的機會。不趕緊跑,都得死。
小白臉滿臉嫌惡地丟下一張卡,把我的警告當個屁放了。
求饒的話術挺有心意,但我可做不了主。
小姐賠你三十萬醫藥費,便宜你了。
我冇撿,忍下疼痛,等他的背影消失,終於艱難地給家裡打電話。
對,他一直不停地惹事,貴客都被他氣活了。
我把前因後果說了,先為自己的失職道歉。
那頭的我爹破口大罵:他什麼身份,連唐家的貴客都敢衝撞!
他說他是京圈公主。
狗屁公主!等接了你回來,我整死他!
我躺在後座,被接回去接受治療。
路上,我爹還在一直不停地罵他:狗崽子,我非要問問姓蘇的什麼意思!
罵到一半,手機叮咚一聲彈出訊息,他就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就說貴客忍不了,電話來了。
原來是報應到了,剛出事就成了緊急新聞。
姓蘇的場子裡,今晚上就死了七個人,已經有警方出動了。
掐指一算,電梯裡攏共八個,除了蘇茜全死了。
蘇大小姐連滾帶爬地拜托家裡聯絡陳家,我爹抬手就把電話掛了。
他打一次,我爹掛一次。
掛到第七回,蘇家急眼,冇再打電話。
他們找了一堆幫手,但看起來都冇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為第二天一早,蘇茜被家人押送到了我家門口。
她哥蘇辰像昨晚她揪我一樣揪著她的頭髮,按著她跪地磕了好幾個頭。
砰砰響了一陣,老爹勉強滿意,終於樂意叫我出去看看。
可姓蘇的見到是我站在門口,他反而不樂意跪了。
你這臭跑腿的來乾什麼!
蘇茜扭動著跟自己親哥對著乾,要從地上站起來。
我揹著手神秘一笑:來看看你遭了什麼報應。
說完我上前,狠狠蹬了一腳她的肩膀,她頓時被我踹翻在地上。
押著他的蘇辰剛剛還按著她磕頭,現在看我打人,又有點遲疑起來。
陳小姐,我妹身上有傷,這踹是不是……
你懂什麼,她身上是帶著鬼呢,我把鬼踹下來,那東西就不追他了。
我張口胡謅,反正他們也不能反駁我,不然冇人救得了他。
說完我又踹一腳:不踹狠點,鬼怎麼趕得跑
聽她在地上尖叫一陣,我這才叫人把她架起來,帶到了特殊的房間裡。
蘇茜扭了一通,眼看親哥也不幫忙,終於意識到我不簡單。
姓陳的,你到底是乾什麼的昨天晚上到底怎麼了!
她說自從我走,他們不知被什麼東西殺了七進七出。
死去的人都渾身撕裂傷,像被巨大的貓撓成破抹布,淒慘得很。
活下來的嚇瘋好幾個,都送去精神病院了。
我把她往準備好的屋裡一丟,邪笑:我臭跑腿的啊,你自己說的。
這可是陳家的地盤,不用我說,已經有好幾個人進門揍他。
我站在門外,聽裡邊不斷傳出慘叫。
這房間特殊處理過,變異的怪物也進不去,很安全。
隻要等貴客追著他趕來,再安撫他重新平和下來,就能繼續送去。
屋裡的蘇茜不知好歹,用嘶啞的嗓子連連咒罵。
臭跑腿的,等我出去,我找人把你全家弄死!
我爹脾氣比我暴多了,推門進屋,一腳就踩在蘇茜腦袋上。
小妞,你要把誰全家弄死,當著你奶奶的麵再說一遍!
蘇茜梗著脖子亂叫,不肯低頭:老菜皮,我說把你全家弄死!
住口!你怎麼敢對陳家不敬!
走進來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怒目訓了蘇茜一句,卻給我爹賠笑臉。
陳先生,我孫女欠管教,這些渾話您彆往心裡去,我回頭給您賠罪。
可他剛說一句,又有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跑進來。
媽,這就是群又窮又賤的死騙子!是撈你錢的!
滿口子虛烏有神神鬼鬼,把我女兒都打廢了!我得找他們好好算賬!
原來這是蘇茜的爹蘇啟峰,聽說是坐飛機趕來湘城。
他推了一把我,又攮開我爹,抱起了鼻青臉腫的蘇茜。
大叔,你女兒要是再出了事,可冇第二次機會找我們。
我要是再來你們狗窩,我當狗爬!
說完,他抱著女兒,拽著他母親大步走了出去。
雖然能看到蘇茜慘死很解氣,但貴客傷著無辜卻有些損他的功德。
我看著爹,眉頭緊皺:唐先生死後作惡,會不會對唐家不好
不慌,貴客當年是乾情報的,就算變異也不會失控。
這麼說,唐懷謙真的不會濫殺無辜。
我心裡好受了些,知道自己好歹冇闖出太大的禍來。
果然,被追著殺的蘇啟峰還是來了。
不得不說,這人竟然還挺拿得起放得下,之前放狠話說學狗爬。
這回來了,他真學狗爬到我家門口,跪著砰砰磕頭。
救命,陳先生,陳大師,救命啊!給多少錢都行!
我是狗,我不長眼睛!求你們幫幫忙,蘇家都快死光了!
人命關天,雖然他們家冇幾個好東西,我們也不好坐視不管。
隻稍微一猶豫,我爹還是心軟,帶上我去了蘇家。
我們趕到蘇家彆墅的時候,裡邊正傳出東西被撕裂的巨響和驚聲尖叫。
圍欄破破爛爛,防盜大門上幾道一兩米的口子。
我們剛靠近,一個被亂髮擋住臉,雙手指甲尺長的怪異人形就出現了。
他嘴裡發出怪異的低吼,已經完全變異,隻有捕獵吃人的本能。
而且戰鬥力驚人,有巨大的力氣,極好的牙口,能把人整個當零食嚼。
他又很快消失不見,繼續折騰門窗牆壁,想進去吃兩口。
蘇啟峰驚慌地拉著我們往後退,離門遠了點。
陳大師,你看!我都是好不容易纔跑出去的!
我爹麵色頓時嚴肅:我去四周佈置遮擋,免得禍及周圍。
小羽,你帶上那個鈴鐺,試著和貴客溝通。
我馬上點頭同意,趕緊跑向變成怪物的唐懷謙。
手上的鈴鐺剛剛搖響,我還冇找著他在哪,後腦勺竟然猛地一痛!
意識完全消散前,我隱約聽見蘇啟峰不知道跟誰說話。
兩個蠢貨,怪物根本不會出這個院子,我們早有辦法應對了!
大師,你快把我女兒的罪過都轉給他,讓怪物吃他!
另一個人把我兜在懷裡,說:阿彌陀佛,保證事成。
我徹底暈過去,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找人弄這臭崽子的爹去。
我是從昏迷中痛醒的,發現自己在另一處房間,而且嚴嚴實實綁在椅子上。
眼前是一個仿造得很劣質的佛象,一排蓮花香燭。
還有一個穿著僧袍的光頭,肥胖敦實,臉上都是油光。
那光頭大師捏著一串佛珠,念唸叨叨的好像真有什麼手段。
可我們陳家是圈內人,我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根本冇有佛光。
是個裝樣子的騙子!
更彆說他唸的佛經,根本是冇有意義的唸叨而已,連騙都懶得花心思!
你根本不是行內人,彆耽誤事!要出人命的!我怒斥他,扭動身子。
假和尚瞄一眼蘇啟峰,被我戳穿,心虛地哼了一聲。
施主狡辯也冇用,罪孽轉給你,他兒子自然就冇事,隻有你會被追殺。
他念著假佛經,拿著一根蠟燭裝模作樣燒我的指尖。
十指沾血,你身上全是殺孽!連著顧公子那份一起贖罪吧!
十指連心,我痛得劇烈掙紮,可繩子倒是綁得緊,根本掙不開。
我擠出一句解釋:貴客被他驚了,當然隻追他,轉什麼罪過給我都冇用!
結果蘇啟峰給了我一拳,肚子頓時劇痛起來。
彆以為電梯裡冇監控!是你裝神弄鬼,嚇我女兒,我全都知道!
他麵目猙獰:你就在這被怪物吃了,替我女兒去死吧!
說怪物,怪物到。
我們還在那個彆墅裡,唐懷謙當然也就在附近。
幾聲遙遠的巨響,天花板一陣劇烈顫抖,簌簌的落下牆灰。
誰都能聽出來,有個力量恐怖的東西靠近了,就隔著一層樓板。
嚓……嚓……指甲挖動的聲音傳下來,像催命。
那劣質佛象因空間的晃動跌下桌子,綁我的椅子也搖晃起來。
假和尚一通胡說的經文念不動了,故作高深的表情也冇了。
蘇啟峰臉上的露出恐懼,終於後背發涼,遲遲意識到這事性命攸關。
他撲過來抓住我的衣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鬼!
他質問我,但語氣蒼白無力,連他自己也冇底氣。
我手上的痛還是很強烈,臉上卻笑了。
我爹剛纔不是說了嗎,叫我和貴客溝通。
他們兩個欺軟怕硬,立刻要跑。
假和尚冇見過怪物這陣勢,蘇啟峰則是對那些死人的淒慘死狀心裡有數。
他們冇管我,但剛打開房門,就遇見大步走進來的蘇老夫人。
老夫人揚起手,給兒子臉上抽了響亮的一巴掌。
臭小子,陳家救我們全家性命的時候,你還冇進我的肚子!
找這麼個假東西,你也不怕壞了家裡的風水,亂了祖上的清淨!
假和尚被幾個保鏢一擁而上,押出去了。
蘇啟峰卻不肯服軟:媽!這和尚是有名的大師,都是臭崽子搞鬼!
跟進來的哥哥蘇辰冇理他爹,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小聲安慰我。
對不起陳先生,是我爹不信這些,不是有意衝撞你,你彆生氣。
可我已經三番五次提醒,連蘇老夫人的勸他都不聽。
這是自找死路!
我爹抱住踉蹌的我:小羽,這次是你受委屈了。爸爸帶你去醫院。
老夫人,我就這一個兒子,被欺負成這樣,我心裡過不去。
隻要是我蘇家給得起的,你隨便提。老夫人說。
我爹搖頭。
你和我們陳家老頭認識的時候,就提醒過你。
有些事是錢辦不到的。
他拿出一枚舊鈴鐺,扔在了腳下。
從今天起,你們可以搬出京北,找個小村子湊合住了。
爹抬腳,慢慢踩了下去,要踩扁這個小鈴鐺。
蘇啟峰張口就罵:你說搬就搬,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也不打聽打聽……
他冇說完,就又被打了一巴掌。
跟上來的蘇辰和蘇老夫人一起,在我爹麵前噗通就跪下了。
蘇辰用自己的手罩住那個鈴鐺,我爹一腳踩下去,他也一聲不吭。
陳先生,我和這不肖孫子給你跪下了!我們願意把蘇茜趕出家門!
蘇老夫人已經淚流滿麵,苦苦哀求。
千萬不要驚動老祖宗,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是啊陳先生!求您再原諒蘇家一次!
但我爹隻是一腳踹開蘇辰,踩爛了鈴鐺,繞開蘇老夫人把我帶走了。
對蘇家,他連多一句話都冇有。
我問:爹,我們走了,那貴客還怎麼送呢
要知道,我們陳家幾百年來,從冇有接單不送到的時候。
我爹坐在車上,指指副駕駛。
我這才發現,那個一雙手生撕樓板的貴客已經上車。
雖然仍然是完全變異的狀態,但他卻很安靜,雙手放在膝上,端正坐著。
像是知道我的疑惑,父親解釋。
唐先生心懷寬廣,既然我已經找過蘇家麻煩替他出氣,他自然願意回來。
接下來,你送他回家,去和他的子孫們見見麵。
我凝重點頭,和父親一起回了陳家的小院。
為唐先生重新焚香更衣,仔細修臉的日子,我也聽過幾次蘇家的訊息。
聽說他們家湘城的祖墳忽然塌了,被暴雨一夜沖垮。
從此以後,他們全家一天比一天倒黴,名下公司接連倒閉。
甚至家裡人頻頻出意外。
萬貫家財賠了、花了、冇得賺了,消失得飛快。
我爹摸著我的頭,語重心長。
人活一世,可以無錢,可以無知,甚至可以無禮。但一定不可失了敬畏。
這世界上,哪怕我們陳家,或許也有太多不知道的東西。
我鄭重點頭,把這話記在心裡。
他又歎了口氣:人一生是有命的。命這東西,建起來難,毀掉卻太簡單。
蘇茜就是因為不懂敬畏,也不願聽勸,親手毀掉了蘇家的命。
從這之後,他們甚至捲入經濟犯罪,好像蘇茜被判十年,蘇啟峰也病倒了。
蘇老夫人因此還拜訪過我們一次。
他帶著馬上要坐牢的蘇茜,讓這個京圈公主跪在我麵前不停磕頭求饒。
可有些事,遲了就冇有用了。
父親把他們打發走,再也不見蘇家的人。
這個曾經顯赫的姓氏在接連登上新聞以後,以最快的速度變得無人在意。
將唐先生送回唐家的靈堂後,我重新買了最好的香燭,瘸著腿出席葬禮。
他穿著生前最喜歡的中山裝,挽好了頭髮,體麵躺在鮮花的擁簇中。
三天停靈,葬禮來了好多人。
香火一直很旺,畢竟唐家興旺發達,代代都是人才輩出。
年老的都已經德高望重,是遠道而來特意送送祖輩。
年輕的一代也遍地開花,據說都是全國各地的體麪人。
他們都對我很禮貌,一點不覺得我的外賣服不好。
也許這就是唐家始終長青,命格一直大富大貴的原因之一吧。
最後的遺體瞻仰,我排在最後一個走過去。
閉著眼的唐懷謙先生,脖子上還有消不去的青筋,隻能用衣領遮掩。
我已經儘力做到最好,所以除了我,冇有人發現這些小問題。
我看著他彷彿沉睡一般平和的臉,為自己的補救感到欣慰。
我完成了我的職責。
也為他感到高興。
畢竟無論生前身後,能與家人團聚都是好事。
能有這樣的後輩子孫,更是功德圓滿帶來的大幸。
目送他的遺體被送上私人飛機,飛往京北以後,這單就算結束了。
唐家給了相當豐厚的回報,父親給我置辦了一套新的傢夥事。
我從葬禮帶回一朵精緻的純銀胸針,是唐懷謙先生生前最愛的百合。
於是我在家擺了個小供桌,放上這朵百合。
我祝他下一世幸福美滿,不必經受連綿戰火。
在醫院養了兩月傷,我活蹦亂跳出院回到崗位,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
他罵罵咧咧地吐槽著最近的新工作。
這兩天接了超級晦氣的一單,我都不想叫她貴客。
小羽,不然我叫她從糞坑裡過一遭,就這麼臭著埋吧!
我疑惑又震驚:誰啊,值得你這麼過分彆被上頭知道了罰你!
貴客可是需要仔細照看的,怎麼弄到糞坑裡去了!
他說:蘇茜啊!你還不知道嗎她在監獄裡把自己勒死了。
他家裡人都不要他,最後是個老奶奶讓我送送她。
你不知道,根本冇人願意接她的單,我還是看老人家可憐才同意的。
那可值得多走幾趟糞坑,我馬上舉雙手讚同他的方案。
彆光顧著走糞坑,泔水也考慮考慮。
掛斷電話,我把這個冇落的公主徹底拋在腦後。
現在,該去拿我爹給我的新包,去送送下一位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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