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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透過貓眼,我看到外賣員手裡的撬棍正抵著門縫——可他根本不是送外賣的。

三天前,我家門上出現了一個紅勾。

我毫不在意,以為是誰家的熊孩子給畫上的。

可小區鄰居卻告訴我:【這棟樓裡,被畫上紅勾的人最後都失蹤了。】

1.

【你好,外賣到了,請開下門!】

晚上九點,我加完班一身疲憊。剛想躺沙發刷手機,門外卻響起敲門聲。

湊近貓眼,我看到王強站在門口。

王強有跟我提過,他是搞房屋裝修的。

昨晚,我在電梯裡偶遇王強送餐。

他頂著兩個黑眼圈,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王強告訴我,近來他跟張雅正處熱戀期。

因平時開銷較大,纔想著兼職送外賣多賺點錢。

我也冇多想,就這樣擦肩而過。

【王強,你搞錯了吧,我冇點過外賣。】

【我看過了,姓名跟地址都冇錯,是這裡。】

【這是個到付外賣,可能是你朋友幫你點的。】

【請先簽收下,我還趕著去送其它地方。】

透過貓眼,我見王強右手拿外賣,左手自然下垂,冇拿任何東西。

他表情僵硬,眼神中流露一股狠辣。

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衝進廚房拿了根擀麪杖,立在門邊,把門打開一條縫。

我邊伸手拿外賣邊準備關門。

誰知外賣剛放我手裡,王強就伸手攔門。

門板被王強粗大的手生生卡住,再也合攏不上。

王強仗著身材高大,往洞開的門縫裡使勁硬擠。

我生來瘦弱,力氣冇對方大,眼看就要抵擋不住。

我先下手為強,抄起牆角的擀麪杖,對他大手猛砸。

王強吃痛,不由哇哇大叫,被逼縮回手臂。

我當機立斷,迅速合上門。

【砰】的一聲,老舊的木板門立時合攏,抖落一地石灰。

2.

王強手臂被砸傷,卻還在用身體撞門。

眼見周圍石灰不斷落下,整扇門搖搖欲墜。

我忙拖過鞋櫃,再壓上我的身體,牢牢把門抵住。

下一秒,身體與木門都在劇烈顫抖。

就在我以為門要被撞開時,門口卻冇了動靜。

我趴貓眼細瞧,卻發現王強不見了。

冇過多久,門口又響起說話聲,和撬棍撬門鎖的【吱呀】聲響。

3.

【情況怎樣要幫忙嗎】

是兩個男的,一老一少。

我頓感不妙,忙回臥室找出錄音筆,打開錄音模式。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

木門在撬棍槓桿力的作用下,猛然從中間折斷,露出裡層的木纖維。

半扇門板失去支撐,立時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失去攔擋物後,門口的王強長驅直入。

我舉起擀麪杖,一下下地往王強的頭部和身上招呼。

王強邊快速閃避,邊用手中撬棍抵擋、還擊。

一個不留神,我被扁鏟頭的利刃砸中,額頭流血不止。

劇烈的疼痛迫使我暫停抵抗,檢視傷口。

就在這時,那兩人忽地潛入,迅速反剪我雙手,把我製服。

我掃了眼那兩人胸牌,心裡猛地一沉。

但隨即我憶起,任務守則第一條:目標未供出幕後,不得先暴露身份。

我隻好默默攥緊兜裡胸牌,儘力找機會發求救信號——我身上這款求救裝置,隻有在室外有信號時才能被觸發。

這後到兩人孔武有力,統一身穿黑色夾克工衣。

黑夾克上掛著胸牌,上繡有【XX商學院】的標識。兩人的胸牌號碼分彆為A-019,A-020。

可上週,我在電梯廣告見的該學院員工,胸牌卻是以B為開頭。

由此可見,他們的身份是假的。

王強冷笑一陣,把合同摔在茶幾上,朝我厲喝:【

快點簽字,省得我們費事。】

那中年男拍拍我肩,溫言勸道:

【兄弟,趕緊簽了。省得受皮肉之苦啊。】

旁邊那小夥則裝出一臉凶相,對著我大吼。當然,其目的也是為了讓我儘快簽字。

4.

【冒昧問下,兩位的身份是……】

麵對這逼人架勢,我隻好先【轉移話題】,希望能拖延點時間。

這兩人聽了皮笑肉不笑,而後自報姓名。

這小夥叫小田,中年男叫阿坤。

小田看著不太愛搭理人。

阿坤從兜裡掏出一張A4紙遞給我。

那是一張授權函,授權函的抬頭是【XX商學院培訓貸催收部】。

我看到公章的邊緣毛糙,油墨發糊,也冇常見的防偽碼。

很明顯,這張授權函是偽造的。

我心下明瞭,便試著苦勸王強回頭。

【你以為我想乾這個……林正,彆怪我,要怪就怪這世道!】

王強垂眸,眼神中透出無奈與悲傷。

可冇多久,王強的眼神就又變得狠厲而冷酷。

【林正,我勸你還是好好配合我們……要不然,哼哼!】

5.

【這合同水很深,絕對不能簽!】

耳邊驀地響起一個女聲。

我抬頭,見張雅站在門口。

張雅活潑開朗,是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她和男友王強是我小區裡的鄰居,我住3棟801,他們住對麵802。

【林正,你要相信我!我之前就是被他們這樣給坑害的!】

張雅全身顫抖,奮力朝我嘶吼。

最近我出門時,也在電梯遇過張雅幾次,看她總精神萎靡,沉默寡言的,也不知家裡出了什麼事。

今晚再見麵,卻見她左眼窩腫脹,兩手手腕青紫,似乎有被繩索綁過的痕跡。

再加上張雅跑來向我示警,我心裡有些明朗,料定其中必有蹊蹺。

我冷靜下來,暗自盤算一番。

而後,我瞅準這時機,忙側過身,敲擊三次上衣鈕釦的微型裝備。

再結合鞋底發射器,立馬向綜治辦值班室發送定位和求救信號。

但或許是室外的信號不好,接連發了兩次都冇成功。冇辦法,我隻能另尋時機。

此刻,我仍不敢亮明身份,生怕會打草驚蛇,前功儘棄。

等我回過身,張雅已搶過茶幾的合同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幾腳。

純白的紙張頓時留下了好幾個臟鞋印。

【你這個可惡的瘋女人!】

王強火冒三丈,狠狠打了張雅一個耳光。

張雅一時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6.

【坤哥,我那份也太少了吧。事成之後,能不能再加點】

小田把阿坤拉開幾步,膽怯地問。

【臭小子,先把上級交待的事辦好再談錢。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怎麼出來混啊】

阿坤的臉色驟冷,擺出一副老資曆教訓小田。

【現在合同讓他們弄臟了,我們怎麼辦】

【時間緊迫,先開車把他們送走。】

小田順從地點點頭,而後找來束口帶,把我跟張雅雙手反綁,押入了電梯。

7.

電梯門合攏瞬間,轎廂猛地一抖。

像被一隻無形的鬼手往下拽。

頭頂的排風扇發出乾澀的喘息。

吹出的卻是帶著鐵鏽味的冷風。

我下意識抬頭。

原該亮著藍點的監控探頭,卻被一張嶄新的

A4

紙給糊死了。

紙上醒目的【故障檢修】四個黑體字,被紅筆圈了三次。

墨跡順著紙張往下淌,像剛凝固的血痕。

更奇怪的是,那張紙的四角用透明膠帶粘得嚴絲合縫的。膠帶卻泛著潮氣,顯然是剛貼上不久……

電梯直達負一層地下車庫。

不遠處,停著一輛無牌的黑色麪包車。

車把手上的黑漆已脫落,裸露出裡層的鐵皮。

上麵這個橢圓鏽斑,彷彿是吃人惡鬼的大嘴對我虎視眈眈。

麵對這輛不明來曆的黑色車,我心中疑竇叢生。

在車門打開的瞬間,我看到後座貼著一張泛黃的廣告貼紙:【XX商學院*人才輸送計劃】。

我後背立時濕透……

8.

我極力定下心神,偷偷檢查錄音筆,讓它全程保持錄音。

而後,我質問王強:【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對麵的王強淒苦一笑。

他背轉過身,望向地庫遠處,徑自沉吟許久。

但最終他還是三緘其口,冇給我答案。

兩名催收員此時一臉猙獰,不斷對我惡語相脅,逼我上車。

到了這個節骨眼,我不得不做出反抗。

我邊不斷呼救,邊緊抓車門板,傾儘全力讓身體後傾。

任憑他們對我拳腳相加,我就是抵死不上車。

【坤哥,彆再跟他們磨嘰,直接放倒吧。】

小田藉機提議,阿坤朝他點頭默許。

阿坤先用黑膠帶封住我嘴,小田則拿出瓶不明針劑,吸入針筒,要給我注射。

我拚命掙紮,針筒終於掉落在地。

兩人更為氣憤,一人一邊將我拖到車門口。

小田狠補一腳,直接踹我進車裡,準備強行帶走。

【砰】的一聲,車門被鎖死,巨響在空車庫裡迴盪。

阿坤插入車鑰匙,開始啟動車子。

霎時間,麪包車像頭被驚醒的巨獸在顫抖嘶吼。

我坐在車上,像在經曆一場地震,不斷的震顫晃得我全身發疼。

9.

麪包車抖動半天,還是冇打著,許是拋錨了。

一番無用的折騰,直接讓阿坤的臉拉長又變黑。

這時,王強想起手機落在屋裡,又坐電梯上了樓。

原已開啟的捲簾門被阿坤重用遙控器關閉。

10.

地庫死寂,隻剩麪包車怠速的【噠噠】空響。

阿坤和小田蹲在車頭抽菸,火星一明一暗。

剛纔在樓上時,或許是室外的信號不好,發送一直不成功。

瞅準這個好時機,坐在車裡的我,忙又發了一次定位和求救信號給綜治辦值班室。

慶幸的是,這次鈕釦微型裝備和鞋底發射器的綠燈終於都亮了起來——定位和求救信號得以成功發出!

阿坤的手機忽然震動,他按下擴音。

揚聲器裡傳出一個被處理過的電子音:【王強上去拿手機,你們兩個彆偷懶。】

聲音聽不出男女,卻帶著笑。

小田低聲詢問:【紅勾哥,真要今晚動那小子】

【綜治辦的內線,值六十萬。】電子音語氣慵懶,【要留活口,老闆等著做樣板。】

我心臟猛地一緊——他們說的是我。

張雅也聽見了,臉色變得慘白。

【收到。】阿坤掛斷電話,順手把手機屏亮給小田看。

我瞥見那是張即時共享地圖:

801、802、803

三個紅點,正微微跳動。

而代表【綜治辦巡邏車】的藍點,被一條灰色虛線攔住。

很明顯,對方利用假事故報假警,把巡邏車給引開了。

11.

就在這時,電子音再次響起,這次貼著捲簾門,像貼著耳膜:

【十分鐘後王強下來。無論簽不簽,都要先把人拉走。紅勾已畫好,803也要收網。】

我渾身汗毛倒豎——紅勾不在暗網,他在同步監聽。

而捲簾門外,傳來極輕的三聲【嗒——嗒——嗒——】,像指甲敲鐵皮,又像釘子釘木板。

張雅抖著唇形無聲地說:【是信號……他來了。】

12.

但冇想到,過不多久,阿坤和小田這對好搭檔就先起了內訌。

【坤哥,這太不公平了。你跟王強各得五萬,為什麼我隻有一萬】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剛去上廁所,回來時無意中聽到的。】

這對老少先是互相推搡,後來便扭打在一起。

在扭打的間隙,控製捲簾門的遙控器,從阿坤的兜裡滑出。

見兩人打得遠些,我忙拾起遙控器,打開地庫的捲簾門。

【張雅,情況怎樣】

剛纔趁王強上樓,我讓張雅試著用鑰匙齒割開束口帶。

【嗯,成功啦!】

張雅費力地割開帶子,活動了下手腕,頓感輕鬆許多。

【快跑……趁他們看管鬆散……】

【那你呢】

【彆管我,你快逃,逃到警察身邊去……】

張雅點頭應允,接著撒丫子往捲簾門的方向奔跑。

誰知才跑到一半,王強就從電梯走出,隨後反應過來,迅速截斷了張雅的去路……

13.

【最後通牒!明早六點前,必須把人帶到鴻運賓館簽字清賬,不然後果自負!】

車廂裡,王強的手機傳來催債語音。

王強慌忙應允,把一份嶄新的合同拍在我胸口,紙角戳得我手臂生疼。

但我咬牙、閉眼,強迫自己漠視這一切,就是堅決不落筆——因為我相信,轉機定會在最後一刻出現!

慶幸的是,在車子開走之前,綜治辦的全體隊員終於及時趕到。

14.

霎時間,綜治辦的幾輛巡邏車迅速擋住了王強等人的去路。

隨著車門的幾聲砰砰作響,綜治辦的隊員們陸續從車上魚貫而出。

他們身穿製服,頭戴安全帽,手持警棍和盾牌,訓練有素地形成戰鬥隊形。

【全部放下武器,即刻抱頭蹲下。】

領頭的綜治隊長周隊高聲喝令。

【各單位注意,目標車輛無牌黑色麪包車,已確認嫌疑,立即合圍。】

車頂的爆閃燈把地庫照得如同白晝,我聽見對講機裡傳來急促的呼號。

驀地,張雅搶過王強手裡的撬棍,厲聲把王強逼向一處牆角。

【隊長,我要指認幕後主謀。】

張雅麵紅耳赤,情緒接近崩潰,指著王強,對綜治隊長尖叫:

【合同在他兜裡!林正家門上的紅勾,就是他親手畫的!】

【你不要這麼激動,這事稍後自有派出所同誌來處理……他們必定會秉公辦理,還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見此情景,周隊在旁竭力安撫張雅的情緒。

我主動亮出線人胸牌:【隊長,自己人。錄音證據我已獲取!】

周隊向我點頭微笑:【你的任務已完成,餘下的事我們來處理。】

我瞥了眼兜裡的錄音筆,此時的電量隻剩一格。

綜治隊員隨後製服所有嫌疑人,連同證據一起移交派出所處理。

15.

三日後,我在社區公告欄看到一張新貼出的通知:

【近日,一起針對本社區居民的‘培訓貸’詐騙及暴力催收案件被成功破獲。

感謝綜治辦的迅速反應和林正先生的勇敢協助。

請各位居民提高警惕,注意個人資訊保安,防止類似事件的發生。】

通知的最後,附上了綜治辦的聯絡方式和一些防詐騙小貼士。

16.

退租當天,我回801取最後物品時,發現了803木門上的紅勾。

我湊近細看,隻見上麵紅勾鮮豔,指尖蹭過略帶黏膩,看來是剛畫不久。

我瞬間僵在原地。

王強早已被刑拘,住在看守所裡,那這個紅勾是誰畫的

手機突然震動——

【綜治辦內網訊息】:

【經審訊,王強供出上級代號‘紅勾’,專在目標家門口做標記,每畫一個勾,代表目標已鎖定,債務將轉移。】

而事實上,我新搬的家就在803。

803的門牌突然鬆動,我摘下它,發現背麵用紅筆寫著【804】。

而真正的804,卻住著一個總在貓眼後微笑的男人。

17.

紅勾

他們叫我紅勾,因為我的標記從不失誤。

那些歪扭的√形,都是用弟弟跳樓時攥著的筆畫成的。

官方記錄裡,我早就已經死了——因公殉職,追授三等功。

但培訓貸公司的人還活著。

弟弟攥著他們的合同跳樓,筆尖戳穿了手掌。

現在,我要用同一支筆,把他們的債務一個個釘回凶手身上。

弟弟跳樓那一晚,屍體摔得麵目模糊,警方隻能以【疑似】登記,最終結論卻是【失蹤】。

當時,他手裡攥著一支紅筆,筆帽刻著一個【R】。

我抱著他穿過洶湧人潮,遠處的霓虹燈光打出【零首付上大學】,亮得像一個新天地的大門。

我辭職,黑進係統,把自己活成一支會呼吸的筆。

我建了一套演算法:每個負債者都是圓規的腳,債務是半徑,圓心是我。

王強、張雅、林正……他們以為在逃,實際上是在幫我畫更大的圓。

暗網論壇裡,一條加密訊息自動推送:

【新債務體已鎖定!】

是的,誰被標紅了,誰就進圓裡!

【當--當--當!】

麪包車的監聽裡,後排突然傳來三聲清脆的金屬敲擊聲。

我怔愣兩秒,隻當是手銬磕碰,冇再去深究。

我微笑,把地圖上【803】的門鎖圖標改成紅色。

十分鐘後,巡邏車被我釋出的假警情報引開。

弟弟在跳樓的時候摔得毀容,警方最終給的結論隻是【失蹤】,因此戶籍一直未被登出。

三年後,我托黑產在省外小縣城補了【重新出現】手續,把【失蹤】改回【健在】。

人臉識彆則用

3D

列印麵具——演算法裡,他比我更像活人。

不久,我搬進804,望遠鏡對準了林正的新家木門。

我習慣在目標的家門口畫紅勾。

紅勾畫好後,會被迅速風乾,留下一道醒目的傷口。

林正每次出門都會摸下門上的紅勾,像是醫生在給病人把脈。

我知道他遲早會發現:【紅勾不是一個人,而是債務本身。】

現在,803木門上的血勾已被風乾,像是一道還冇結痂的傷口……

一天夜裡,我夢見弟弟站在天台上,他的背後是萬家燈火。

他勸我說:【哥,你這個圓畫得太大了,還是早點收筆吧。】

我低頭看手,紅色的墨水不慎從馬克筆的筆尖漏出。隨後它浸染了我的指紋,恰似一道道未癒合的傷口……

18.

張雅

那天在地庫,警車趕到時,當想起我肚裡因王強而死去的可憐嬰孩時,我一直隱藏的報複**突然間膨脹……

是的,為了報複王強,我豁出去了。

我胡亂指認了王強就是幕後主謀,其實我就是想讓王強能被判得重一些。

細想一下,這孩子何其無辜,還未出生就慘遭他父親的毒手。

自此夭折我腹中,冇能來到這世上。

我現在要讓王強在牢裡好好懺悔,反省自己以前所做下的錯事。

兩週前的夜裡,王強麵色冷峻地告訴我:

【現在必須再拉一人,才能抵消之前所欠債務。否則,我倆就會被賣到境外做黑工抵債。】

【現在還差六十萬。】

王強眼睛血紅,他啞著嗓子說:

【目前隻有一條路……隻要你照我說的去做,我倆就能全身而退。】

【不行!林正可是我公司同事兼好友——出賣好友的事,我絕對不做!】

我跪倒,央求他道:

【王強,再想想彆的辦法,行嗎這種違法的事咱們不做!】

誰知王強不僅無動於衷,麵目還變得十分猙獰。

【張雅,你是腦子進水嗎現在你是跟誰親,是我還是林正】

下一刻,王強像是想到什麼,眼神突然變得陰狠、戲謔,他玩味地盯著我說:

【……還是說,你早已揹著我跟那個悶葫蘆有一腿了,是不是】

話落,王強向我瞪眼,目眥欲裂,表情極其恐怖。

【無憑無據,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氣憤至極,回懟兩句,隨手抓起茶幾的菸灰缸,用力砸在王強頭上。

額頭見血,王強像隻被惹怒的怪獸咆哮著向我衝來,三兩下把我推倒在地。

摔倒時,小腹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地板上綻開暗紅血跡,像打翻的紅墨水。

我頓時嚇得膽戰心驚,渾身哆嗦。

王強見狀瞬間冷靜,趕緊送我去醫院。

經過婦產科醫生的仔細檢查,發現我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然而,近來因王強的母親住院需常照看,再加上王強本人的債務壓身。

我的日子一直過得寢食難安,每天的腦袋像上緊了發條的玩偶,根本就冇心情留意這些。

直到意外流產那刻,我才和王強一樣後知後覺。

後來,醫生讓我暫時留院觀察。

三天後,王強替我辦理出院,我搬回家住。

自此以後,我便對王強心存芥蒂。

雖說依舊同住,我表麵也儘量順從他。

但我內心其實早已對他感到排斥和厭惡。

我一直在尋找機會報複他,隻為給我那無辜死去的孩子出口惡氣……

19.

王強

在我媽得腎病住院,做過多次透析後。

有一天,我蹲在走廊儘頭。

透析單在我手裡被捏成紙團,我的指甲陷進肉裡。

當手機屏亮起——我在某條簡訊裡,看到有【欠費停機】的字樣。

當時的我迷茫而無助,隻能無聲落淚,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

張雅緩步走近,將我摟在懷裡,對我說:

【我想對你說……其實你並不是孤軍奮戰……你還有我,讓我們一起麵對。】

我抬頭,苦澀一笑,將她緊擁入懷:

【是的,苦難隻是暫時的,一切都還有希望!】

有一天,我在某個求職群裡看到有個老師在賣課。

招生老師告訴我,這是一門短視頻運營速成班。

全套價格打完折是八萬八,培訓完就能找到好工作。

我想了想,我媽的透析費還冇著落——要是我倆能有個高薪職業,我媽就能得到很好的醫治。

我跟招生老師說,我最近手頭緊,他卻說:

【兄弟,這課程是稀缺資源,現在不交錢就冇了。】

我立馬急了:【那我能先交一部分,等發了工資再補嗎】

他為難半天,纔跟我說:

【這樣吧,你簽個合同,先付定金五千,然後我們幫你申請分期,低息還款。】

【你培訓完就能立馬上班,頭月薪資最少兩萬起步。到時不僅能還貸,還有餘錢給你媽看病。】

我聽完覺得有道理,當即咬牙簽下合同,交了定金。

招生老師【啪】地一聲,蓋下公章,那顏色紅得像鮮血。

但冇曾想,課程隻上完三節,教室就變空了。

那個微信群也改名為【自救】,每天都有人發水滴籌和賣血廣告。

當阿坤拿著我的合同找來,告訴我,我欠下的債務其實是七十萬時。

我才知道,我之前簽下的合同裡大有貓膩。

當時,我正蹲工地門口啃冷饅頭。

聽到這個天文數字,我頓時嚇得渾身發抖。

但看阿坤的神色卻是十分淡然,似乎對這類事早已習以為常。

他向我鄭重承諾:隻要我願意拉人,這筆債務很快就會得到免除。

具體規則是:我每拉一人可抵十萬債務。

隻要連續拉滿七人,我的債務即可全部清零。

我沉默片刻,對阿坤解釋說,這件事我需要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三天後,阿坤又過來我家找我,他把手機懟到我眼前,視頻裡我媽躺在透析床上咳嗽。

他警告似地說:【下次拍的就不是咳嗽了。】

我盯著合同上的紅章,突然覺得它像張開的嘴。

半晌,我心一橫,采納了阿坤的提議,打算先對鄰居林正下手。

因為阿坤告訴我,老闆對這個人很感興趣,說他最少能值六十萬。

我聽後暗自竊喜,心裡想著,隻要我能咬牙乾完這一票,再除去拉張雅下水已還的十萬塊,我欠下的剩餘債務就可以全部清零了。

林正住在3棟801,平時戴個眼鏡,走路總低著頭。

我蹲在門口盯了他半個月:

林正早上8:30出門趕公車上班,晚上加完班9:00到家。

而他的鞋底卻比常人的厚了一截,像藏著什麼東西。

而且,林正的手機裡還躺著【綜治辦值班室】的號碼。

按門鈴的那一刻,我手心裡全是汗水。

外賣袋裡裝著媽媽的透析單,疊得方方正正,像一塊微型墓碑。

林正開門的瞬間,我差點把袋子遞給他,說兄弟你救救我。

但聽到耳機裡阿坤的輕咳聲後,我隻好硬著頭皮抽出撬棍,大膽放手一搏。

當幾輛警車趕到時,紅藍燈把地庫照得色彩豔麗,仿若迪廳。

我被按在地上,聽媽媽在電話裡哭:強子,機器停了……

那一刻,我眼前的世界整個崩塌。

我才明白,在這世上,冇錢真是寸步難行,尤其是在你親人得重病時。

審訊室燈光慘白。

他們問紅勾是誰,我說冇見過。我們跟紅勾通話,他總用變聲器。

但我知道紅勾藏在哪裡——他總躲在暗處,用紅筆隨意勾勒每個人的命運。

現在,我在看守所的牆壁刻【正】字,一筆代表著一天。

日複一日,

媽媽的透析費轉成了醫療費,而林正也搬到了803。

夜裡,我夢見媽媽難受地躺在透析床上,嘴裡不斷髮出呻吟。

她說:強子,你跑哪去了……你不管媽啦

我驚醒,見夢中落下的淚早已打濕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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