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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我和顧言琛結婚兩週年的紀念日。
我看著滿桌親手做的菜,心裡泛起一絲苦澀的期待。
兩年了,整整七百三十天,他從未正眼看過我。
玄關傳來密碼鎖滴的一聲。
我立刻站起來,臉上擠出一個練習了無數遍的微笑。
言琛,你回來了,我做了你最愛吃的……
話冇說完,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混著酒氣撲麵而來。
那個味道我再熟悉不過,是林薇薇最愛用的那款迷情。
顧言琛高大的身影搖晃著走進來,俊美無儔的臉上結著一層寒冰,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
蘇晴,誰準你碰我的東西
他的聲音,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
我愣住了。
我……我隻是想給你做頓飯。
他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將我吞噬。
你做的飯你不嫌臟,我還嫌噁心！
砰！
他一腳踹在餐桌上,我精心準備了幾個小時的菜肴,瞬間化為一地狼藉。
滾燙的湯汁濺到我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可這點疼,遠不及我心裡的萬分之一。
顧言琛,你一定要這樣嗎我的聲音在發抖。
怎樣他一把扼住我的下巴,逼我抬頭看他,蘇晴,彆忘了,你是個殺人凶手！是我媽的命,換來了你現在顧太太的位置！
殺人凶手。
這三個字,像三把淬毒的尖刀,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兩年前,他母親秦嵐開車時刹車失靈,墜入懸崖,當場死亡。
而當時坐在副駕駛的我,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所有人都說,是我為了嫁給顧言琛,蓄意謀殺了他的母親。
他信了。
全世界都信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冇有。
可他從來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冇有……我的辯解蒼白無力。
閉嘴！他粗暴地打斷我,將我甩在沙發上,高大的身軀覆了上來。
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他的吻,不帶一絲溫度,隻有懲罰和掠奪。
我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十五年。
我愛了他整整十五年。
從青蔥少女到如今的絕望主婦,我以為婚姻是幸福的開始,卻冇想到,是地獄的序章。
……
結束後,他冇有絲毫留戀地起身,從外套裡甩出一份檔案,砸在我臉上。
簽了它。
冰冷的紙張劃過我的臉頰,我顫抖著手拿起來。
【離婚協議書】
五個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心中湧起一絲荒唐的狂喜,他終於……願意放過我了
可當我看到附加條款時,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要我淨身出戶,並且……去給林薇薇捐一顆腎。
2
林薇薇前陣子被查出尿毒症,醫生說,你的腎源和她最匹配。
顧言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冇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小事。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協議上的字,聲音嘶啞。
顧言琛,你憑什麼！
就憑你欠了薇薇一條命！他眼中的寒意更甚,如果不是你,兩年前坐上那輛車的就是薇薇,死的人也該是你！
原來是這樣。
原來在他心裡,我連給林薇薇提鞋都不配。
我纔是他的妻子,可他卻要挖我的腎,去救另一個女人。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如果我不簽呢我死死地盯著他。
可以。他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或者,去我媽的墓前,跪上一天一夜。兩個選擇,你自己挑。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我看著他冷漠的臉,心一寸寸冷下去。
好,我跪。
與其把我的器官給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寧願去給秦阿姨賠罪。
哪怕,我根本無罪可賠。
我抓起一件薄外套就衝進了雨裡。
冰冷的雨水瞬間將我澆透,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因為我的心,早已凍成了冰。
顧家墓園。
我直挺挺地跪在秦嵐的墓碑前,任由狂風暴雨沖刷著我的身體。
秦阿姨,對不起……
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您的死,終究和我有關。
如果我的痛苦能讓言琛好受一點,我願意承受。
雨越下越大,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一股熱流從腿間滑下。
我驚恐地低下頭,看到鮮紅的血液混著雨水,染紅了我白色的裙襬。
不……
我的孩子！
我下意識地護住小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呼喊。
言琛……救我……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前,我好像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朝我奔來。
3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顧言琛就坐在我的床邊,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我剛一開口,就覺得喉嚨乾得快要冒煙。
孩子冇了。
他平靜地吐出四個字,像是在宣判我的死刑。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冇了
我小心翼翼守護了兩個月的秘密,那個我期盼已久,能融化我們之間堅冰的小生命……就這麼冇了
不……不可能……我瘋狂地搖頭,眼淚奪眶而出,言琛,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們的孩子還在！
我掙紮著想下床,卻被他一把按住。
蘇晴,你鬨夠了冇有！他眼中滿是不耐,一個殺人凶手的孩子,根本就不配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的心,被他這句話徹底撕碎。
原來,他不是不期待這個孩子。
他隻是,不期待這個孩子由我生下來。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顧言琛,你真殘忍。
我徹底死心了。
我對他所有的愛,所有的期待,都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林薇薇穿著一身香奈兒最新款的白色長裙,化著精緻的妝容,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她手上提著一個果籃,臉上掛著無辜又擔憂的表情。
晴晴,你怎麼樣了我聽說你暈倒了,嚇死我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覺得無比諷刺。
托你的福,還死不了。
林薇薇的眼圈立刻就紅了,楚楚可憐地看向顧言琛。
言琛哥,你看她……我知道她因為捐腎的事情在怪我,可我也是冇辦法啊……
顧言琛立刻將她護在懷裡,柔聲安慰：彆怕,有我在。她的腎,你不用,我也會找到更合適的給你。
然後,他轉過頭,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我。
蘇晴,給薇薇道歉。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我說,道歉。
我看著眼前這對璧人,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所有的痛苦,都拜他們所賜。
現在,他竟然還要我給這個罪魁禍首道歉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無儘的冰冷。
好啊,我道歉。
我撐著虛弱的身體,一步步走到林薇薇麵前。
就在顧言琛以為我會低頭時,我用儘全身力氣,揚手給了林薇薇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病房。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一巴掌,是替我死去的孩子打的！
林薇薇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顧言琛反應過來,一把將我推開,我重重地撞在床沿上,小腹又是一陣劇痛。
蘇晴,你瘋了！他怒吼道。
林薇薇卻拉住了他,眼淚汪汪地說：言琛哥,你彆怪晴晴,都是我的錯。
她說完,走到我身邊,俯下身,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語。
姐姐,你真的以為,兩年前那場車禍,隻是刹車失靈那麼簡單嗎
4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什麼意思
林薇薇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聲音依然輕柔,卻像毒蛇的信子。
我當時,可就在你們後麵那輛車上,看得一清二楚呢。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
她當時也在場
為什麼她從來冇說過
是你……是你動了手腳我顫抖著問。
噓……林薇薇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笑得天真又惡毒,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言琛哥會生氣的。
我猛地看向顧言琛,他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林薇薇紅腫的臉頰,根本冇有注意到我們這邊的異樣。
我張了張嘴,想要揭穿她。
可我知道,我冇有證據。
顧言琛不會信我的。
他隻會覺得,我是在嫉妒發狂,故意汙衊他心中純潔善良的薇薇。
蘇晴,你還不知悔改！顧言琛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
他扶著林薇薇,薇薇,我們走,彆理這個瘋女人。
林薇薇依偎在他懷裡,回頭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
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原來,我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
我所謂的殺母之仇,不過是林薇薇精心設計的一場戲。
而我,是那場戲裡最可悲的小醜。
顧言琛,你真是瞎了眼！
5
出院後,我被顧言琛關在了彆墅裡,像個囚犯。
他收走了我所有的通訊設備,斷絕了我與外界的一切聯絡。
他大概是怕我這個瘋女人再出去傷害他心愛的林薇薇吧。
也好。
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需要時間,需要一個機會,找到林薇薇的破綻。
一天深夜,我趁著傭人都睡著了,偷偷溜進了秦阿姨生前的書房。
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原樣,纖塵不染。
我知道,這是顧言琛心裡唯一的禁地。
秦阿姨是個溫柔的女人,喜歡看書,也喜歡寫日記。
我憑著記憶,在書架的最頂層,找到了一個上了鎖的紅木盒子。
這是秦阿姨的日記本。
我試了好幾個密碼,最後輸入了顧言琛的生日,鎖哢噠一聲開了。
我迫不及待地翻開日記。
越看,我的心越沉。
日記裡,秦阿姨多次提到自己患有嚴重的抑鬱症,甚至有過好幾次自殺的念頭。
她寫道：言琛越來越優秀,可我卻感覺自己越來越冇用,成了他的累贅。有時候,真想就這麼一了百了。
我的心狠狠一抽。
原來,秦阿姨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我繼續往後翻。
在靠近出事日期的那幾頁,她反覆提到了一個名字——林薇薇。
薇薇這個孩子,看著天真爛漫,可我總覺得,她的眼神深處藏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野心太大。
今天無意中聽到薇薇打電話,提到了什麼‘複仇’、‘代價’,是我聽錯了嗎她一個小姑娘,哪來那麼大的仇恨
我好像發現了薇薇的一個秘密,關於她父親……天啊,如果是真的,那太可怕了。我必須找個機會,告訴言琛,讓他離那個女孩遠一點。
日記到這裡,戛然而止。
最後一頁的日期,就是她出事的那一天。
我拿著日記本,手抖得厲害。
真相,已經昭然若揭。
根本不是什麼刹車失靈！
是林薇薇！是她用這個秘密刺激了本就抑鬱的秦阿姨,才導致了那場悲劇！
而我,隻是一個被她精心挑選出來,用來承受顧言琛怒火的替罪羊！
我必須把這本日記交給顧言琛！
我必須讓他看清楚林薇薇的真麵目！
6
我衝出書房,瘋了一樣地尋找我的手機。
可我忘了,我的一切,早就被他收走了。
怎麼辦
我該怎麼聯絡上顧言琛
我冷靜下來,強迫自己思考。
直接找他,他不會信我。
我需要一個幫手,一個能讓他信任的人。
我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名字——季白。
季白是我大學時的學長,也是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
最重要的是,他家和顧家是世交,他和顧言琛從小一起長大,是顧言琛為數不多能聽得進勸的朋友。
以前我家曾資助過貧困的他完成學業,這份恩情,他一直記著。
我找到彆墅座機,撥通了那個我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季白溫潤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學長,是我,蘇晴。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蘇晴你怎麼……你怎麼會用顧家的電話打給我
學長,我長話短說,我需要你幫忙。
我用最快的語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季白聽完,久久冇有說話。
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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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是顧言琛回來了！
我嚇得立刻掛斷了電話。
蘇晴！你在乾什麼！顧言琛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聽筒。
當他看到通話記錄上季白的名字時,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你居然敢揹著我聯絡彆的男人！
他一把將我推到牆上,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燒成灰燼。
我冇有……
還敢狡辯！他捏著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你就這麼饑渴難耐嗎！
我看著他被嫉妒衝昏頭腦的樣子,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顧言琛,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
你是什麼他冷笑,你是我花錢買來的玩物,是我報複仇人的工具！冇有我的允許,你連呼吸的資格都冇有！
他將我狠狠地甩在地上,轉身離去。
從今天起,冇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門被砰的一聲鎖上。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將那本日記緊緊抱在懷裡。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季白,你一定要幫我。
7
我被徹底軟禁了。
每天隻有一個年邁的啞巴女傭來給我送飯。
我不知道季白有冇有收到我的訊息,我隻能等。
三天後的晚上,彆墅裡突然瀰漫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咳咳……
我被濃煙嗆醒,睜開眼,發現房間裡已經火光沖天！
著火了！
我驚慌地跑到門口,用力拍打著門板。
來人啊！救命！著火了！
可是,門被從外麵反鎖了,根本打不開。
火勢越來越大,熱浪灼燒著我的皮膚,濃煙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
我以為是顧言琛來救我了,可當我看到門口那張臉時,我如墜冰窟。
是林薇薇！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連衣裙,站在火光中,像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姐姐,驚喜嗎她笑著,一步步向我走來。
是你放的火我驚恐地後退。
不然呢她欣賞著我狼狽的樣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幾天,可惜啊,你太不聽話了,居然還想著翻案。
你這個瘋子！
我瘋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怨毒,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顧家,害得我們林家家破人亡！我做這一切,隻是為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我還冇來得及消化她話裡的資訊,她突然從身後抽出一根撬棍,狠狠地朝我的腿砸來！
啊！
劇痛傳來,我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我的腿……斷了。
林薇薇扔掉撬棍,又掏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在我驚恐的目光中,緩緩蹲下身。
冰冷的刀鋒,輕輕劃過我的臉頰。
這張臉,言琛哥一定很喜歡吧她病態地笑著,可惜,馬上就要冇了。
你就算死,我也要讓你變成一個冇人要的醜八怪！殘廢！
刺啦——
劇痛從臉上傳來,我甚至能聽到皮肉被劃開的聲音。
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我聽到遠處傳來顧言琛焦急的呼喊聲。
言琛……
這一次,是真的要永彆了。
8
顧言琛趕到的時候,整棟彆墅已經被熊熊大火吞噬。
蘇晴！蘇晴！
他瘋了一樣想往裡衝,卻被消防員死死攔住。
先生,裡麵太危險了,不能進去！
滾開！我老婆還在裡麵！顧言琛雙目赤紅,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就在這時,一旁的林薇薇恰到好處地衝了過來,死死抱住他。
言琛哥,你冷靜點！火這麼大,晴晴她……她可能已經……
她哭得梨花帶雨,彷彿真的在為我傷心。
大火被撲滅時,已經是第二天淩晨。
消防員從一片廢墟中,抬出了一具燒得麵目全非的焦屍。
屍體的手指上,還戴著一枚熟悉的戒指。
是他們的婚戒。
顧言琛看著那枚戒指,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冇有人知道,就在大火燒得最旺的時候,彆墅後院的窗戶,被人從外麵撬開。
一個穿著醫生白大褂的男人,冒著生命危險,將一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人,從火場裡救了出來。
蘇晴,堅持住！我帶你走！
季白抱著昏迷不醒的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整個世界,都以為蘇晴已經死了。
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9
一年後。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顧言琛形銷骨立,頹廢得不成樣子。
辦公桌上冇有檔案,隻有一瓶接一瓶的空酒瓶。
他的麵前,攤開放著一本被火燒得殘缺不全的日記。
那場大火後,他親自去廢墟裡找了三天三夜,才從書房的保險櫃裡,找到了這本日記。
日記的內容,像一把把尖刀,將他的心淩遲得體無完膚。
抑鬱症。
自殺傾向。
對林薇薇的懷疑。
原來,他一直都錯了。
錯得離譜。
他恨了兩年,折磨了兩年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殺人凶手。
她纔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而他,親手將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蘇晴……對不起……
男人抱著頭,發出了困獸般的嗚咽。
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已經死了。
被他,也間接被這場他一手造成的誤會,活活燒死了。
言琛哥,彆喝了,傷身體。
林薇薇端著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溫柔地勸道。
一年來,她一直以未亡人的姿態,陪在顧言琛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所有人都以為,她很快就會成為新的顧太太。
顧言琛抬起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
出去。
言琛哥……
我讓你滾出去！
他猛地將桌上的酒瓶掃到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又尖銳。
林薇薇嚇得臉色一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默默地退了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狠。
顧言琛,你彆忘了,蘇晴的死,你也有一份功勞。
我們現在,纔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10
顧言琛開始瘋狂地調查那場火災。
他不相信那是一場意外。
他更不相信,蘇晴會那麼巧合地死在那場大火裡。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當晚彆墅周圍的監控錄像,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終於,他發現了一個疑點。
在大火燒起來前十幾分鐘,有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身影,從彆墅後門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
那個身影,太像林薇薇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他不動聲色,開始暗中調查林薇薇。
他甚至在她的公寓裡,偷偷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很快,他就等到了他想要的。
攝像頭裡,林薇薇正在打電話,臉上的表情得意又猙獰。
媽,你放心,顧言琛現在對我深信不疑。等我拿到顧家的財產,就立刻為爸爸報仇！
那個蠢女人蘇晴嗬,早就燒成灰了。我當時找了個和她身形差不多的流浪漢屍體扔進去,再把她的戒指戴上,誰能分得清
顧言琛那個傻子,到現在還以為他母親是蘇晴害死的。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是我調換了秦嵐的抗抑鬱藥,又在她開車的時候,故意告訴她,她最敬愛的丈夫,是怎麼搞垮我們林家的……她一時受不了刺激,自己開車衝下了懸崖,這可怪不了我……
顧言琛看著視頻裡那張扭曲的臉,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真相,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還要肮臟。
他錯怪了蘇晴。
他親手毀掉了她的一切。
他纔是那個,最該下地獄的人！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11
南方,一座寧靜的海濱小城。
一家名為晴天的花店,悄然開業。
店主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猙獰疤痕,走路也有些跛。
但她的眼睛很亮,笑起來的時候,像盛開了滿園的向日葵。
蘇小姐,你種的這些‘藍色妖姬’真漂亮,是從國外進口的品種嗎
是啊,一個匿名的好心人送的種子。
我,蘇晴,笑著回答客人的問題。
一年前,季白將我從火場救出後,連夜帶我離開了那座讓我窒息的城市。
我毀了容,瘸了腿,卻也獲得了新生。
我用新的身份,在這裡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過上了我夢寐以求的平靜生活。
季白成了這家小城醫院的主治醫生,他冇有向我表白,隻是像個大哥哥一樣,默默地守護在我身邊。
我知道他的心意,但我已經冇有力氣再去愛了。
我的心,在那場大火裡,連同我的過去,一起燒成了灰。
晴晴,發什麼呆呢季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提著我最愛吃的草莓蛋糕,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冇什麼。我回過神,接過蛋糕,學長,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今天不忙。他幫我把花搬到店裡,對了,聽說街對麵那棟樓被一個神秘富豪買下來了,也不知道要乾什麼。
我下意識地朝對麵望去。
那是一棟三層的小樓,正對著我的花店,視野極佳。
我冇太在意,隻當是哪個有錢人來這邊度假。
我不知道的是,二樓的落地窗後,一雙充滿了痛苦和悔恨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我。
第十二章
我纔是罪魁禍首
顧言琛用雷霆手段,收集了林薇薇所有的犯罪證據。
包括她父親當年商業犯罪,被顧家正當競爭擊垮的真相。
他冇有報警。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個毀了他一生的女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他將所有證據,匿名發給了媒體和林家所有的仇人。
一夜之間,林家聲名狼藉,股票跌停,所有合作商紛紛解約。
林薇薇從高高在上的名媛,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的父親,在獄中得知真相後,突發心梗,搶救無效死亡。
她的母親,接受不了打擊,瘋了。
顧言琛站在精神病院的探視窗外,冷冷地看著在病房裡又哭又笑的林薇薇。
這就結束了嗎不。
你的痛苦,纔剛剛開始。
他要讓她活著,讓她在無儘的悔恨和痛苦中,孤獨終老。
做完這一切,顧言琛冇有感到一絲快意,隻有無儘的空虛和絕望。
他報了仇。
可他的晴晴,再也回不來了。
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瘋狂地尋找季白的下落。
終於,他查到了一年前,季白曾帶著一個重度燒傷的病人,轉院到了南方。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她冇死。
蘇晴,她一定還活著！
13
他找到了她。
當他跨越千裡,風塵仆仆地站在這座小城,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他幾乎要跪下來。
她還活著。
隻是,她的臉……她的腿……
顧言琛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這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親手摺斷了她的翅膀,碾碎了她的驕傲。
他冇有勇氣上前。
他這個罪人,有什麼資格再出現在她麵前
他買下了她花店對麵的小樓,像個偷窺者一樣,日複一日地,看著她。
看她笑,看她忙碌,看她和季白談笑風生。
每多看一眼,他心裡的刀子,就捅得更深一分。
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彌補。
他知道她喜歡花,就匿名從世界各地蒐羅最珍貴的種子寄給她。
他看到有小混混去店裡騷擾她,就派人把他們打得半死,並警告他們永遠不準再踏入這座小城。
他知道她腿腳不便,就默默地將她回家的那段路,修葺得平平整整。
他做著這一切,不敢讓她知道。
他隻是在贖罪。
贖他那滔天的罪孽。
14
季白向我求婚了。
在海邊的落日下,他單膝跪地,捧著戒指,眼神真摯。
晴晴,我知道你受過傷,我不會逼你。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周圍的遊客都在起鬨。
嫁給他！嫁給他！
我看著季白,心裡百感交集。
他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或許,我應該試著接受他,開始新的生活。
我點了點頭,伸出了手。
就在季白要將戒指戴上我手指的那一刻,一道身影瘋了一樣衝了過來,一把打掉了他手裡的戒指。
是顧言琛！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比一年前瘦了太多,眼窩深陷,滿臉胡茬,像個落魄的流浪漢。
不準嫁給他！他赤紅著雙眼,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你是我的！蘇晴,你是我顧言琛的妻子！
我看著他,隻覺得荒唐可笑。
顧先生,你認錯人了。蘇晴一年前,就已經死在了你親手點燃的那場大火裡。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我現在叫蘇晴天,和你,和顧家,冇有半點關係。
不……他痛苦地搖頭,眼淚從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眼中滾落,晴晴,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我笑了,指著自己臉上的疤,指著自己的腿,你告訴我,這些,你要我怎麼原諒
他啞口無言,隻能一遍遍地重複著對不起。
季白將我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他。
顧言琛,你已經毀了她一次,還想再來第二次嗎
顧言琛看著我們站在一起的樣子,眼中的痛苦瞬間被瘋狂的嫉妒取代。
她是我的！誰也彆想搶走！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水果刀,朝著季白狠狠刺了過去！
學長小心！
我尖叫著,想也冇想就擋在了季白身前。
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傳來。
我睜開眼,看到顧言琛的刀,停在了離我心臟隻有一厘米的地方。
他的手在抖,臉色慘白。
刀尖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他差點,又一次,親手殺了我。
15
顧言琛走了。
像一條喪家之犬,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晚之後,他再也冇有出現過。
對麵的小樓,也空了。
彷彿他從來冇有來過。
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我和季白冇有再提結婚的事,我們都默契地維持著朋友的關係。
我知道,我忘不了。
不是忘不了顧言琛,是忘不了那十五年的愛,和那兩年的恨。
它們已經刻進了我的骨血裡,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一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包裹。
裡麵是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和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顧言琛把他名下百分之五十的顧氏股份,全都轉給了我。
附帶的信上,隻有一句話。
晴晴,對不起。如果有來生,換我來愛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立刻給季白打電話,讓他幫忙查顧言琛的下落。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季白回了電話,聲音沉重。
晴晴,你冷靜點聽我說……顧言琛他……他把林薇薇從精神病院帶走,開車衝進了海裡。
車找到了,人……冇找到。
我握著手機,癱坐在地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死了
帶著那個毀了我們所有人的罪魁禍首,一起葬身大海
這是他選擇的,最後的贖罪方式嗎
16
三年後。
海濱小城。
晴天花店的生意越來越好。
我的腿在季白的幫助下,恢複了很多,雖然還是有點跛,但不影響正常走路。
臉上的疤,也淡了許多。
我拒絕了季白的求婚,他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娶了一個溫柔可愛的護士。
我們成了一輩子的朋友和家人。
這天,店裡來了一個很特彆的客人。
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抱著一個破舊的奧特曼,怯生生地看著我。
阿姨,我……我想買一朵玫瑰花,送給我媽媽。
他從口袋裡掏了半天,掏出幾枚皺巴巴的一元硬幣。
我笑了笑,從花瓶裡抽出一支最漂亮的紅玫瑰,遞給他。
送給你,不用錢。
謝謝阿姨！小男孩開心地接過花。
這時,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小寶,不準冇禮貌。
我抬起頭,整個人都僵住了。
門口站著的男人,雖然剪了利落的短髮,換上了乾淨的白襯衫,但那張臉,那雙深邃的眼睛,化成灰我都認得。
顧言琛。
他冇死。
他的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疤,從額頭一直劃到眼角,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滄桑。
他看著我,眼神裡有驚訝,有狂喜,有小心翼翼,還有無儘的深情。
蘇……晴。
他聲音嘶啞,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原來,三年前他並冇有死。
他被一個路過的漁夫救了,但因為頭部受到重創,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林薇薇,則真的死在了那場車禍裡。
他被福利院收留,像個孩子一樣,重新學習說話,學習生活。
小寶,就是他在福利院認識的,一個孤僻自閉的孩子。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卻唯獨記得,自己要找一個叫晴晴的姑娘,記得要對她說對不起。
我們就這樣,隔著滿屋的芬芳,靜靜地對望著。
良久,我笑了。
不是釋懷,不是原諒,隻是一種經曆了滄海桑田後的平靜。
我指了指牆上的一幅畫,那是我畫的,畫的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你的玫瑰很好看。
但是,我更喜歡向日葵。
他愣愣地看著那幅畫,又看了看我。
他不懂。
但我懂。
玫瑰代表著轟轟烈烈的愛情,而向日葵,代表著沉默的愛,代表著追逐陽光。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我的生活,早已是另一番晴天。
門口的風鈴,叮噹作響。
陽光正好,花香滿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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