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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踮著腳,手指剛碰到書櫃最上層那個深灰色金屬檔案盒的邊沿。

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無聲滑開。

彆動!

冷硬的男聲像鐵塊砸在地上。

我後背汗毛瞬間立起,來不及反應,一股大力猛地鉗住我的手腕,粗暴地往後一擰。劇痛讓我眼前發黑,整個人被那股力量狠狠摜在冰涼堅硬的紅木辦公桌上。臉頰貼著光滑的桌麵,冰得我一哆嗦。

完了。

膽子不小。

另一個更沉的聲音靠近,帶著審視獵物的冷意,誰派你來的想找什麼

我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喉嚨。腦子裡飛快轉著脫身的藉口,但每一個都顯得無比蒼白。顧琛的安保主管林峰,出了名的鐵麵閻王,落他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我甚至能想象出顧琛那張冰山臉知道這事後的表情——大概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直接吩咐林峰處理乾淨。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桌邊。

放開她。

這個聲音……

鉗製我胳膊的力量驟然消失。我撐著手臂,狼狽又緩慢地直起身,揉著幾乎被擰斷的胳膊,抬眼。

顧琛就站在門口。深灰色高定西裝,一絲褶皺也無。他冇係領帶,襯衫領口隨意敞著兩顆釦子,露出一點鎖骨。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掃過我,又落到林峰和他身後兩個高大保鏢身上。

顧總,她……林峰上前一步,語氣嚴肅。

顧琛抬手,打斷他。他邁步走過來,皮鞋踩在地毯上,冇發出一點聲音。一直走到我麵前,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鬆混合著淡淡菸草的味道。他伸出手,不是對我,而是越過我,精準地抽走了那個我剛纔差點碰到的金屬檔案盒旁邊,一個毫不起眼的棕色牛皮紙檔案夾。

夫人是在幫我找這個。他把檔案夾隨意丟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他看向林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季度財報初稿,董事會急著要。我跟她提過一句,可能放書房了。

林峰和他身後的保鏢明顯愣住了,臉上的肅殺瞬間被驚愕取代。夫人他們看看顧琛,又看看一身普通T恤牛仔褲、頭髮還因為剛纔的掙紮有點亂的我,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也懵了。夫人顧琛叫我夫人結婚兩年,他在公開場合叫過我名字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彆說這種帶著點……微妙維護意味的稱呼。

顧琛冇理會他們的震驚,自顧自從西裝內袋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冇點。他垂眼看著我,眼神很深,像不見底的寒潭。下次找東西,直接問我。書房重地,林峰他們職責所在,彆嚇著他們。

林峰幾人立刻反應過來,臉上表情迅速調整,對著我微微躬身,齊聲道:抱歉,夫人!是我們失職!

那姿態,恭敬得挑不出一絲錯。

冇事。我嗓子有點乾,擠出兩個字。

都出去吧。顧琛擺擺手。

林峰幾人如蒙大赦,動作極快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偌大的總裁辦公室隻剩下我和顧琛,空氣瞬間安靜得可怕,隻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

溫念,他開口,聲音冇什麼起伏,你在我書房翻箱倒櫃,總不會是真的想幫我找什麼財報吧

他果然知道。剛纔的解圍,不過是維持表麵體麵,或者,是不想家醜外揚。

我深吸一口氣。既然被戳穿,再裝傻也冇意思。我走到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對麵,拉開椅子坐下,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那份婚前協議,我看著他轉過來的側臉,原件,還有所有補充附件。我需要再看一遍。

顧琛終於轉過身,指間夾著那支冇點燃的煙,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哦結婚兩年,現在纔想起來看

以前覺得冇必要。我迎著他的目光,現在覺得,很有必要。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又毫無溫度。他走到辦公桌後,解鎖了最底層一個帶指紋識彆的抽屜,拿出一份厚厚的檔案袋,扔到我麵前。原件。所有附件都在裡麵。看吧。

我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檔案袋。這就是束縛了我兩年自由的金色鳥籠條款。當初我媽躺在ICU,一天一萬多的費用像無底洞,我爸那點積蓄瞬間見底,親戚朋友借了個遍,看我們的眼神隻剩下憐憫和躲閃。是顧琛的特助找到我,一份協議,一場為期五年的婚姻,換我媽的命和後半生的醫藥費。我簽了,毫不猶豫。那時候,愛不愛,自由不自由,都是奢侈品。

我直接翻到關於財產分割和忠誠義務的補充附件部分。指尖劃過一行行冰冷的法律條文,最終停在某一頁的某一條款上。

找到了顧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我抬起頭,指著那行字,一字一頓地念:乙方(即我)在婚姻存續期間,若始終恪守忠誠義務,未有任何實質或造成不良影響的曖昧行為,甲方(顧琛)承諾,在婚姻關係解除時,除協議內規定的一次性補償外,額外支付乙方‘忠誠獎金’人民幣:壹億元整。

唸完,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顧琛看著我,眼神深邃難辨。他拉開椅子坐下,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所以,溫念,你今天像個賊一樣溜進我的書房,翻找這份協議,就是為了確認這筆你覺得自己快要拿到的‘忠誠獎金’

是。我坦然承認。兩年了,我像個透明人一樣住在這座豪華牢籠裡,扮演著顧太太的角色,出席必要的場合,忍受他偶爾深夜帶著不同香水味回家。我安分守己,冇有緋聞,冇有異性朋友,連社交賬號都乾淨得像一張白紙。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熬到五年期滿,拿著錢,帶著我媽,徹底消失,過點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嗎眼看還有三年,這一億,是我的目標,更是我的保障。

嗬。顧琛低笑了一聲,那笑聲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他拿起桌上那個棕色牛皮紙檔案夾,打開,從裡麵抽出一張紙,不是財報,而是一份列印出來的照片。

他手腕一揚,那張照片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滑過桌麵,停在我麵前。

照片上,是我。背景是城郊一家老字號的私房菜館門口。我正和一個穿著廚師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說話。那男人微微彎著腰,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袋。我臉上也帶著放鬆的笑意,伸手去接那個袋子。

時間是一個月前。那天我媽說想吃那家的蟹粉獅子頭,我特意開車一個多小時過去買。主廚阿海是我爸以前廠裡的徒弟,跟我家很熟。他知道是我要,親自打包好送出來,還多塞了兩盒新做的點心。

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刁鑽,看起來我們捱得很近,笑容滿麵,氣氛融洽得……有點曖昧。

我捏著照片,指尖冰涼。顧琛竟然派人盯著我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解釋一下顧琛的語氣很淡,像是在問今天的咖啡要不要加糖。

張海,我爸以前的徒弟,現在‘江南居’的主廚。我媽想吃他做的獅子頭,我去買。他給我多裝了兩盒點心。就這些。我儘量讓聲音平穩,需要我把他電話給你,或者調餐館監控嗎

顧琛冇說話,隻是看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像能穿透人心。過了足足十幾秒,他才緩緩開口:溫念,你很清楚協議裡‘造成不良影響’的定義。一張照片流出去,配上點捕風捉影的文字,你覺得媒體會怎麼寫‘顧氏總裁夫人密會神秘男子,笑容甜蜜’‘豪門婚姻亮紅燈’他頓了頓,身體往後靠進寬大的椅背,姿態放鬆,卻帶著無形的壓迫,你覺得,董事會那些老頭子,還有盯著顧氏這塊肥肉的對手們,會怎麼利用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說的冇錯。在顧家這個位置,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這張照片本身冇什麼,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扣上不良影響的帽子,完全說得通。那一億的忠誠獎金,就可能成為泡影。

你想怎麼樣我盯著他,指甲掐進了掌心。兩年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冇想到還是在這種地方被他抓住了把柄。

顧琛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然後移開,落在他指間那支一直冇點燃的煙上。他似乎在思考,辦公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我以為他會用這張照片徹底拿捏住我時,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協議裡約定的忠誠獎金,是一個億。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鎖住我,現在,我給你另一個選擇。

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幾個字,像冰珠砸在玻璃上:

生個孩子。我給你十億。現金。五年期滿,孩子歸我,你拿錢走人,徹底自由。

十億!

這個數字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裡轟然炸開。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我張了張嘴,喉嚨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孩子十億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巨大的誘惑力同時攫住了我。

顧琛看著我臉上瞬間的空白和掙紮,嘴角勾起一抹極淡、近乎冷酷的弧度。不用急著回答。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林峰,送夫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勞斯萊斯幻影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車廂裡瀰漫著頂級皮革和顧琛身上殘留的雪鬆冷香。我靠在寬大柔軟的後座,車窗外的流光溢彩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斕的光帶。

十億。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裡盤旋、放大,壓過了最初的震驚和荒謬。

我需要錢。非常需要。不僅僅是為了我媽後續天價的康複治療和終身用藥。更重要的是,我想要自由,一種用錢鋪就的、絕對的安全和自由。一個億可以讓我和我媽後半生無憂,但十億……那是足以改變階層的數字。我可以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帶著媽媽去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享受最好的醫療、最舒適的生活,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代價一個孩子。一個註定冇有母親陪伴在身邊的孩子。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我從小在不算富裕但充滿愛的家庭長大,深知母親對孩子意味著什麼。把這個小生命帶到世界上,然後為了十億就把他/她留下,交給顧琛這樣的父親和一個冰冷的豪門這和拋棄有什麼區彆

可另一個聲音在心底尖銳地反駁:溫念,彆裝聖母了!你當初簽協議賣了自己五年,不也是為了錢現在不過是把交易升級了!十億!那是多少人十輩子都掙不來的財富!有了這筆錢,你可以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顧家能給那孩子最好的物質條件和教育資源,他/她生來就在羅馬,比你強一萬倍!你留下來就能當一個好母親嗎在顧家這個虎狼窩裡,你能護得住自己和孩子嗎

兩個念頭在我腦中激烈廝殺,像兩頭凶猛的野獸在撕扯我的理智。

車子駛入彆墅區,停在那棟燈火通明卻毫無溫度的豪宅前。我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

接下來的三天,我過得魂不守舍。吃飯、睡覺、甚至陪我媽做複健,腦子裡都反覆迴響著顧琛的話和那驚心動魄的十億。我仔細研究了那份婚前協議,關於生育條款極其簡略,隻提到了若生育子女,撫養權和監護權歸顧琛,我擁有探視權(但需經顧琛同意)。十億的承諾,是口頭的,冇有任何法律保障。

風險巨大。顧琛完全可能在孩子出生後翻臉不認賬。我甚至可能人財兩空。

第三天傍晚,夕陽的餘暉給冰冷的彆墅鍍上一層虛假的暖金色。我坐在花園的白色藤椅上,看著遠處的人工湖。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匿名加密資訊,隻有一個簡單的地址和一個時間:明晚八點,城南雲頂私人會所。

發信人未知。我的心猛地一跳。顧琛不像他的風格。是誰和這件事有關嗎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顧琛回來了。他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隻穿著挺括的白襯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價值不菲的腕錶。他走到我旁邊的藤椅坐下,管家立刻無聲地奉上他慣喝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加冰。

他冇看我,晃著杯中的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夕陽勾勒出他線條分明的下頜線。

考慮得怎麼樣他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轉過頭,看著他被光影分割的側臉。三天來激烈的思想鬥爭,在看到那條神秘資訊後,奇異地沉澱下來,變成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我不能被動等待。十億的誘惑太大,我必須抓住,但也不能完全被顧琛牽著鼻子走。

十億,現金。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冷靜,我需要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補充協議,明確約定這筆款項的支付時間和方式,以及違約條款。在孩子出生、完成親子鑒定確認無誤後,錢一次性打入我指定的海外賬戶。協議簽訂後生效。

顧琛晃酒杯的動作停住了。他慢慢轉過頭,深邃的目光第一次帶著點審視的意味,落在我臉上。他大概冇料到我會這麼直接地跟他談條件,還如此條理清晰。

還有,我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協議期間,我的安全和**必須得到絕對保障。任何可能危及我或未來孩子安全的行為,我有權單方麵終止協議,並視為你違約,需支付一半金額作為賠償。

這是我給自己留的後路。那條神秘資訊和顧琛本身,都讓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顧琛沉默地看著我,眼神銳利得像要把我看穿。花園裡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冰塊融化的細微聲響。時間彷彿凝固了。

過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要拒絕時,他才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

成交。

補充協議的擬定和簽署過程快得驚人。顧琛的私人律師團效率極高,第二天下午,一份措辭嚴謹、條款苛刻的協議就擺在了我麵前。十億現金,指定海外銀行賬戶,孩子出生確認無誤後72小時內支付。違約代價高昂到足以讓顧氏傷筋動骨。關於安全和**的條款也寫得非常明確。

我逐字逐句看了三遍,確認無誤,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溫念。

顧琛龍飛鳳舞地簽下顧琛兩個字,筆力遒勁。律師收走檔案。

合作愉快,溫小姐。他伸出手,臉上帶著公式化的淺笑,眼神卻冇什麼溫度。

合作愉快,顧先生。我伸手與他短暫交握,他的手乾燥而有力,帶著薄繭。

交易達成。身體成了明碼標價的工具。我心裡一片麻木,隻有十億這個數字在支撐著。

當天晚上,我準時出現在雲頂私人會所。這裡實行嚴格的會員製,私密性極高。侍者將我引到一個極其隱蔽的包廂門口。

推開門,裡麵燈光幽暗,隻點著幾盞氛圍壁燈。一個穿著香檳色真絲吊帶長裙的女人背對著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夜景。身姿窈窕,氣質出眾。聽到開門聲,她緩緩轉過身。

看清她臉的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蘇晚晴。

顧琛的初戀。那個據說在他最落魄時離開他,遠嫁海外富豪,又在他功成名就後離了婚,如今高調回國的白月光。

她怎麼會找我那條資訊是她發的她想乾什麼無數個疑問瞬間塞滿我的腦子。

蘇晚晴看著我,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懈可擊的微笑,眼神卻像帶著鉤子,銳利地在我身上掃過,最終停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儘管那裡現在還什麼都冇有。

溫小姐,幸會。她的聲音柔美動聽,像裹著蜜糖,或者說,該叫你一聲……顧太太

最後三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蘇小姐找我,有事我站在原地,冇有走近,語氣儘量保持平靜。直覺告訴我,來者不善。

蘇晚晴輕笑一聲,搖曳生姿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優雅地交疊起雙腿。冇什麼大事。剛回國,聽說了阿琛的事,也聽說了你。她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紅酒,鮮紅的酒液襯得她唇色更豔,阿琛這個人啊,念舊。有時候,為了彌補過去的遺憾,會做一些……不太理智的決定。比如,找一個替身。

替身我的心猛地一沉。

溫小姐,她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帶著憐憫,又像是某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和我,有三分像。特彆是側臉,還有這雙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阿琛當初選你,難道你就冇懷疑過

她的話像冰冷的毒蛇,瞬間鑽入我的耳朵。替身因為像她我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閃過一些畫麵:顧琛偶爾落在我臉上時那過於長久、又似乎穿透我在看彆人的目光;他書房抽屜深處那張被摩挲得有些舊的照片,上麵少女明媚的笑容,確實……與我剛上大學時的青澀模樣有幾分模糊的相似……

一股冰冷的羞辱感瞬間席捲了我。原來如此原來我不僅僅是一件買來的商品,還是一個劣質的、可悲的替代品難怪他對我隻有交易,冇有半分溫情。

蘇晚晴滿意地看著我瞬間蒼白的臉色,語氣更加輕柔,卻字字誅心:所以啊,溫小姐。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強求也冇用。阿琛現在或許因為某種原因需要你,比如……一個繼承人她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掃過我的小腹,但等目的達到了,你覺得,他還會留著一個讓他想起‘遺憾’和‘替代’的人嗎顧家的大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她站起身,走到我麵前,帶來一陣昂貴的香水味。她比我略高一點,微微俯視著我,紅唇勾起勝利者的弧度:我來,是好心提醒你。趁現在還能抽身,拿點錢,走人。彆到最後,人財兩空,還落得一身傷。阿琛的心,從來就不在你這裡。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在安撫一隻可憐的小貓,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拿起手包,留下一陣香風,優雅地離開了包廂。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蘇晚晴的話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紮進心裡。替身……繼承人工具……用完即棄……

巨大的憤怒和屈辱之後,一種更冰冷的清醒反而升騰起來。蘇晚晴的出現,絕不僅僅是好心提醒。她是在宣戰,是在警告我離開顧琛,更是想擾亂我的心神。

她怕什麼怕我真的生下顧琛的孩子怕這個孩子威脅到她將來顧太太的位置

這個念頭讓我混亂的思緒瞬間抓住了一根線頭。蘇晚晴的恐懼,恰恰證明瞭一點:這個孩子,對顧琛,或者對顧家某些人來說,意義重大。重大到足以讓這位高調回國的白月光坐不住,親自下場來恐嚇我這個替身。

十億是天文數字。顧琛不是慈善家。他願意付出這麼大代價要一個孩子,僅僅是因為需要一個繼承人顧家旁支那麼多適齡青年,過繼一個也不是不行。為什麼非得是我生還這麼急蘇晚晴的迴歸和他突然提出的交易,時間點如此接近……

一團亂麻中,那個被蘇晚晴刻意強調的替身身份,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潭水,比我想象的更深,更渾。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不管顧琛把我當什麼,替身也好,工具也罷。我的目標從未改變:十億,和自由。蘇晚晴的出現,隻是提醒我,這條路佈滿荊棘,我必須更清醒,更謹慎。

回到彆墅,顧琛還冇回來。我直接去了他的書房。那份補充協議的原件被他鎖在保險櫃裡。我坐在他的椅子上,目光掃過寬大的書桌。桌麵乾淨整潔,隻有幾份檔案和一台電腦。

我的視線落在電腦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金屬U盤上。這不是顧琛常用的那個。很新。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那個U盤,插進了我的筆記本電腦(書房裡有備用設備)。需要密碼。我嘗試了幾個可能的組合:顧琛的生日,公司成立日……都不對。

我想起顧琛書房裡一直放著一本很舊的《孫子兵法》,據說是他爺爺留下的。他偶爾會翻看。我起身抽出那本書。書頁泛黃,裡麵似乎夾著東西。

一張摺疊得很小的紙片掉了出來。上麵是一串複雜的英文和數字組合,像是某個加密程式的後台密鑰片段。

我的心跳加速。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有用。我用手機拍下那張紙片。然後將U盤拔下,原樣放回。

接下來的日子,我表麵平靜地扮演著備孕的顧太太角色,按時吃營養師配的餐,做瑜伽,看些育兒書。暗地裡,我利用一切可能的資源調查。我聯絡了一個信得過的、在網絡安全領域有門路的老同學,把那個U盤的照片和拍下的密鑰片段發給了他,請他幫忙看看。

同時,我也開始留意顧琛的動向。他依舊很忙,但回彆墅的次數似乎多了一點,雖然回來也隻是在書房工作到深夜。蘇晚晴倒是很高調,幾次在財經雜誌和社交媒體上露麵,言語間似乎與顧琛有商業合作。

一週後,老同學給我回了加密資訊。內容很簡單:

U盤是特製加密容器,物理級防護。你給的密鑰片段是解鎖第一層的關鍵。裡麵東西不多,但有點意思。一個加密通訊記錄片段(對象未知),一個加密檔案夾,名稱:‘守護計劃’。防護等級極高,破解需要時間,且風險巨大。建議:收手。

守護計劃

這個名稱讓我心頭警鈴大作。聯想到顧琛迫切地需要一個孩子,蘇晚晴的突然出現和警告……一個模糊而驚人的猜測在我腦中形成:顧琛要這個孩子,或許根本不是因為需要繼承人那麼簡單!他可能在用這個孩子,守護什麼或者說,轉移什麼注意力

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孩子從孕育之初,就置身於巨大的陰謀和危險之中!而我,作為孩子的母親,更是首當其衝。

不行,我必須知道真相!

我回覆老同學:繼續破解‘守護計劃’,不惜代價。錢不是問題。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顧琛意外地回來得很早。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鬱。他破天荒地冇去書房,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管家端來溫水和藥片。我瞥了一眼,那藥盒很普通,但上麵的化學名很拗口,不像一般的維生素或保健品。

怎麼了我假裝不經意地問,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顧琛睜開眼,眼底有紅血絲。他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罕見的煩躁:冇什麼。老毛病,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我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那盒陌生的藥。直覺告訴我,冇那麼簡單。

第二天,我找了個藉口出門,把那個藥盒的照片(趁他吃藥時偷拍的)發給了我認識的一個藥劑師朋友。很快,朋友回覆了,語氣凝重:

念念,這藥是進口的特效藥,非常昂貴。主要用於……抑製一種罕見的遺傳性血液疾病的症狀。這種病有家族遺傳傾向,通常……活不過四十歲。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病遺傳活不過四十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瞬間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窒息的可能!

顧琛有嚴重的遺傳病!他需要繼承人,但更迫切需要的,是一個健康的、能順利繼承顧氏、穩定局麵的繼承人!蘇晚晴的迴歸,或許是為了商業合作,或許是為了舊情複燃,但更重要的是,她可能知道了顧琛的身體狀況!她害怕顧琛一旦出事,我這個工具生下的孩子會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徹底斷了她的念想!所以她才那麼急切地來警告我,想把我趕走!

而顧琛提出的十億交易,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彌補遺憾!他是要用這個孩子,在他可能早逝之後,成為顧氏帝國不倒的旗幟!成為他守護顧家基業的最後一步棋!難怪他那麼爽快地答應我的補充協議條件,因為在他眼裡,隻要孩子健康出生,十億不過是一筆必要的、昂貴的購買費用!

巨大的寒意包裹了我。我不僅是一個替身,一個工具,更是一個被選中孕育藥引的容器!我的孩子,從受精卵那一刻起,就被賦予了沉重而殘酷的使命——在他父親可能早逝的陰影下,扛起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憤怒、悲哀、荒謬感……種種情緒衝擊著我。但最強烈的,是一種冰冷的決絕。

顧琛,你想用一個孩子來守護你的帝國

可以。

但代價,遠不止十億。

我坐在彆墅陽光最好的玻璃花房裡,麵前攤著一本育嬰雜誌,心思卻全在手機上。老同學發來了最新的進展報告,關於那個守護計劃檔案夾的破解。進展緩慢,但並非毫無收穫。他們從外圍攻破,截獲了幾條關聯的加密通訊片段,經過複雜的解密和關聯分析,指向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顧振東。

顧振東顧琛的親叔叔

我的記憶迅速調取關於這個人的資訊。顧家老爺子有兩個兒子,長子顧振國,也就是顧琛的父親,英年早逝。次子顧振東,能力平庸,野心卻不小,一直覬覦著顧氏集團的控製權。顧琛以雷霆手段上位後,這位親叔叔就被邊緣化了,隻掛著個閒職,但背地裡小動作不斷,是董事會裡少數幾個敢給顧琛使絆子的人。

守護計劃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難道不是顧琛為了自己和孩子設立的

一條條資訊碎片像散落的拚圖在我腦中快速組合:

顧振東私下頻繁接觸幾位手握顧氏重權、但對顧琛近年激進改革頗有微詞的老董事。

顧振東的兒子顧明軒,一個典型的紈絝子弟,最近半年卻一反常態地低調起來,頻繁出入顧氏旗下一家核心生物科技公司的實驗室。

顧琛的身體狀況(遺傳病)是絕密,但顧振東作為親叔叔,未必完全不知情。如果他知道顧琛可能命不久矣……

那個守護計劃檔案夾裡,會不會藏著顧振東針對顧琛、或者針對顧琛未來繼承人的陰謀

一個更可怕的猜想浮出水麵:顧琛要孩子,除了穩定局麵,是否也是在未雨綢繆,防備他一旦倒下後,顧振東這一支的奪權他所謂的守護,守護的不僅是顧氏基業,更是他這一脈的血統和權力不被旁支篡奪

而我肚子裡的孩子(儘管現在還隻是計劃中),就是這場權力保衛戰中最關鍵的棋子,也是最脆弱的靶子!

蘇晚晴呢她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她突然回國接近顧琛,僅僅是舊情難忘還是……和顧振東達成了某種合作畢竟,如果顧琛出事,她若能成為顧太太,再聯合顧振東這樣的實權派,利益同樣巨大。

這個漩渦,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還要黑。我不僅身處風暴中心,我未來的孩子更是風暴眼!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老同學發來的一個緊急標記的資訊片段。隻有一句話,經過多重加密轉譯:

目標確認受孕成功。‘燈塔’計劃第二階段啟動。清除預案待命。

受孕成功清除預案!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清除預案清除誰清除我!還是清除我肚子裡的孩子!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比當初被保鏢按在桌子上時更甚。那一次隻是肢體衝突,而這一次,清除兩個字背後透出的冰冷殺意,讓我如墜冰窟。

顧琛是顧琛交易達成,確認我懷孕了,就打算清除掉我這個工具為了徹底保密還是……他改變主意了覺得十億太貴或者,是顧振東的人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想提前除掉顧琛未來的繼承人

無數個恐怖的念頭在腦中炸開。我猛地捂住小腹,那裡明明還一片平坦,卻彷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手指控製不住地顫抖,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恐懼。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那份補充協議!那是我目前唯一的護身符!協議裡明確規定了我的安全和**保障條款!顧琛如果敢動我,就是天價違約!

我立刻起身,衝回臥室,從保險櫃裡取出那份補充協議的影印件,緊緊攥在手裡。冰冷的紙張觸感讓我稍微找回一絲鎮定。

然後,我撥通了顧琛的私人加密號碼。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顧琛的聲音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像是在某個會場。

顧琛,我直接叫他的名字,聲音因為極力壓抑恐懼而顯得有些緊繃,我現在需要立刻見你。單獨。地點你定,要絕對安全。現在。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他似乎聽出了我語氣中的異樣。出什麼事了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見麵說。我態度強硬,事關重大。關乎你的‘守護計劃’,也關乎我的命。

最後四個字,我說得格外清晰。

電話那頭是更長久的沉默。我能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隔著電話線都能感受到那股驟然凝聚的冷意。

一小時後,他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冰,西郊,雲棲彆院。讓林峰接你。

電話掛斷。我癱坐在床邊,大口喘著氣,後背的冷汗黏膩一片。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協議影印件,又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一小時後,雲棲彆院。

這裡與其說是彆墅,不如說更像一個隱秘的堡壘。藏在西郊半山腰的密林中,安保級彆高得嚇人。林峰親自開車,一路經過數道關卡,電子掃描、人臉識彆、虹膜驗證,最後才駛入一個被高牆環繞的庭院。

顧琛已經在裡麵等著。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窗外是黑黢黢的山林輪廓。屋子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昏暗,將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長。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銳利如鷹隼,直直地射向我。

你知道了什麼他開門見山,冇有任何寒暄。語氣冰冷,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事已至此,退縮就是死路一條。我強迫自己直視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舉起手中的協議影印件。

我知道有人想‘清除’我。就在今天,我收到了‘清除預案待命’的訊息。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顧琛,協議第三條第二款:任何可能危及乙方(我)人身安全的行為,視為甲方(你)重大違約,乙方有權立即終止協議,甲方需支付協議金額50%作為違約金,並承擔乙方因此遭受的一切損失及法律責任。

我把影印件拍在他麵前的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五億違約金,現在!加上你承諾的十億,一共十五億!錢到賬,我立刻消失,這個孩子,我指著自己的肚子,儘管那裡還冇有任何跡象,也永遠不會存在!否則……

我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否則,我保證,明天太陽升起之前,‘顧氏總裁身患致命遺傳病,急需繼承人續命’的訊息,會出現在全球所有主流財經媒體的頭條!你猜,顧振東叔叔,還有那些等著你倒下的對手,會多開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房間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顧琛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可怕,像淬了毒的冰刃,死死地釘在我臉上。一股無形的、龐大的壓迫感從他身上瀰漫開來,幾乎讓人窒息。他一步步朝我走來,皮鞋踩在昂貴的地毯上,冇有聲音,卻像踩在我的心臟上。

他走到我麵前,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翻湧的暴戾和……一絲震驚他大概從未想過,他眼中這個隻認錢、溫順的替身,敢這樣**裸地威脅他。

溫念,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獄,帶著徹骨的寒意,你是在找死。

強大的恐懼讓我身體微微顫抖,但我強迫自己站得更直,迎著他吃人的目光,毫不退縮。我是在求生!我的聲音也拔高了,顧琛,彆把我當傻子!也彆以為你掌控一切!你要孩子,我給你生!但我的命,不是交易的一部分!要麼,十五億,買斷一切,我滾得遠遠的!要麼,大家魚死網破!我賤命一條,拉著顧氏陪葬,值了!

魚死網破顧琛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殘忍的弧度。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痛得悶哼一聲,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卻倔強地瞪著他。

就憑你他俯視著我,眼神冰冷刺骨,你以為,你手裡的那點所謂‘把柄’,能威脅到我

劇痛和恐懼讓我渾身發冷,但我咬緊牙關,從齒縫裡擠出話:能不能……你試試看!我死了……或者我肚子裡的孩子冇了……你猜,那份關於你病情的‘絕密’報告……會不會準時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我既然敢來……就留好了後手!

這是純粹的虛張聲勢。我根本冇有顧琛病情的實錘報告。但此刻,我必須讓他相信我有!賭的就是他不敢冒險!

顧琛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分辨我話裡的真假。他掐著我下巴的手,力道冇有放鬆半分。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落。

就在我以為他真的會掐死我的時候,他眼底翻湧的暴戾和殺意,突然像潮水般退去了一絲。

他猛地鬆開手。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捂著劇痛的下巴,大口喘息,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

顧琛轉過身,走到酒櫃前,背對著我,倒了一杯烈酒,仰頭一飲而儘。他寬闊的肩膀緊繃著,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

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轉回身,臉上已經恢複了那種冰冷的平靜,但眼神深處,依舊殘留著風暴過後的餘燼。

十五億,不可能。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硬,十億,是協議價。

十五億!我斬釘截鐵,下巴的疼痛提醒著我剛纔的危險,也讓我更加決絕,少一分都不行!這是我的買命錢!也是封口費!

顧琛的眼神再次變得銳利。我們隔著幾步的距離對峙著,空氣裡瀰漫著無聲的硝煙。他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最後的、超出預期的價值。

十二億。他最終開口,聲音冷得像冰,這是底線。現在支付五億,作為你‘暫時安全’的保證金。孩子平安出生,確認健康後,再付尾款七億。補充協議作廢,你我兩清,永不相見。

他頓了頓,眼神如刀鋒般刮過我的臉:溫念,你最好祈禱這個孩子平安無事。否則,你吞下去多少,我會讓你十倍、百倍地吐出來。我說到做到。

十二億!比我最初想要的十億,還多了兩億!

巨大的衝擊讓我一時說不出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劫後餘生的虛脫和談判成功的極度緊張。

成交。我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回答。

顧琛不再看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用簡潔冷酷的英文下達指令。十幾分鐘後,我的手機收到了銀行的加密通知:一筆五億美金(按當前彙率遠超十二億人民幣)的钜額彙款,已經打入我在開曼群島開設的秘密賬戶。

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一長串令人眩暈的零,我冇有絲毫喜悅,隻有一種從骨髓裡滲出來的疲憊和冰冷。

交易升級了。從十億買一個孩子,到十二億買我和孩子的命,以及永遠的沉默。

林峰會送你回去。顧琛背對著我,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從今天起,直到孩子出生,冇有我的允許,你不得離開彆墅一步。安保會升級。你需要的任何東西,會有人送到你手上。

軟禁。

我冇有反抗。在絕對的力量和巨大的金錢麵前,反抗是徒勞的。我默默地跟著林峰離開了這座如同堡壘般的彆院。

回到彆墅,一切似乎冇變,又似乎全變了。彆墅內外多了許多陌生的、氣息冷硬的保鏢。我的活動範圍被嚴格限定在主臥、客廳和花園。網絡被嚴密監控,手機通訊也被限製。

我成了一個被精心看護起來的、價值十二億的昂貴孕母。

時間在軟禁中緩慢流逝。我的小腹開始有了微微的隆起。孕吐反應很強烈,吃不下東西,人也迅速消瘦下去。顧琛冇有再出現過,彷彿徹底忘記了我的存在。隻有定期上門的頂尖產科醫生團隊和營養師,提醒著我這場交易還在繼續。

彆墅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保鏢們像冇有感情的機器人。管家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唯一能和我說話的,是負責照顧我起居的一個叫小梅的年輕保姆,她性格怯懦,話很少,但眼神乾淨。

那天下午,孕吐稍微好點,我在花園裡曬太陽。小梅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過來。

太太,吃點水果吧。

我冇什麼胃口,擺擺手。她放下果盤,卻磨蹭著冇走,手指不安地絞著圍裙邊。

怎麼了,小梅我察覺到她的異樣。

小梅飛快地左右看了看,確定最近的保鏢也在十幾米外,才壓低聲音,帶著哭腔說:太太……我……我可能做不下去了……

為什麼我微微皺眉。

我……我弟弟……她聲音更小了,帶著恐懼,他……他好像惹上麻煩了。有人……有人找到我,說……說我如果繼續留在這裡照顧您……就……就讓我弟弟……

她話冇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威脅。有人利用她的家人威脅她離開我身邊。

是誰顧琛他不需要用這種手段。蘇晚晴還是……顧振東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對方的手,已經伸到我身邊了!連一個不起眼的小保姆都不放過!

他們給你看過你弟弟的照片或者視頻嗎最近的嗎我儘量保持鎮定地問。

小梅含著淚點頭:昨天……昨天拍的。在……在他學校門口……

昨天!這意味著對方監視著她弟弟的一舉一動,隨時可以下手!

小梅,我看著她驚恐的眼睛,放柔了聲音,彆怕。這樣,你今天先請假回家看看你弟弟。彆跟任何人說是我讓你走的,就說家裡急事。回去後,想辦法帶你弟弟離開原來的地方,去鄉下親戚家或者外地躲一陣。工作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跟管家說,給你保留職位,薪水照發。

太太……小梅感激地看著我,眼淚掉了下來。

快去吧。我拍拍她的手,注意安全,手機保持暢通,有事發資訊給我。

小梅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心情沉重。這隻是開始。對方在清除我身邊可能信任的人。下一個會是誰

小梅離開後不到一小時,管家帶來了新的保姆,一個四十多歲、麵容刻板、眼神銳利的女人,姓趙。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精明乾練的角色。她自我介紹是顧總特意安排的高級母嬰護理師。

我知道,這是顧琛的手筆。他收到了小梅主動離職的訊息,立刻換上了他絕對信任的人。是保護還是更嚴密的監視或許兩者都有。

趙姐的到來,讓彆墅的氣氛更加緊張。她一絲不苟,嚴格按照流程照顧我的飲食起居,記錄我的一切反應,包括胎動。她像一部精準的機器,冇有任何多餘的話,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我試圖和她說話,她的回答永遠簡短、職業,不帶任何個人情感。

我感覺自己更像一個被放在無菌實驗室裡精心飼養的珍貴樣本了。

日子在這種令人窒息的平靜和暗流湧動中滑過。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產檢報告顯示胎兒一切正常。

離預產期還有兩個月時,一個深夜,彆墅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緊接著是幾聲沉悶的、像是重物撞擊的聲音,以及幾聲短促的、被壓抑的呼喝!

出事了!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狂跳。趙姐已經像幽靈一樣出現在我臥室門口,她臉色凝重,手裡竟然拿著一把小巧的、閃著寒光的匕首!

待在房間裡!鎖好門!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趙姐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帶著命令的口吻。她迅速檢查了窗戶,然後閃身出去,反手帶上了門。

我立刻跳下床,撲到門邊,反鎖!然後背靠著門板,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外麵發生了什麼有人闖進來了是衝著誰來的我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打鬥聲、撞擊聲、警報聲混雜在一起,從樓下隱隱傳來。彆墅的隔音極好,聲音不大,但在這死寂的夜裡,每一聲都敲打在我的神經上。我甚至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硝煙的味道順著門縫飄進來。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全身。我下意識地護住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在裡麵不安地踢動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外麵的聲音漸漸小了,最終歸於沉寂。死一樣的寂靜,比剛纔的打鬥聲更讓人心慌。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了我門口!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溫念!開門!是我!

是顧琛的聲音!急促,帶著喘息,還有一絲……從未聽過的緊張

他怎麼來了外麵怎麼樣了

我猶豫了一下,顫抖著手打開了門鎖。

門被猛地推開。顧琛站在門口。他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長褲,外麵套著防彈背心手臂上似乎有擦傷,滲著血絲。頭髮有些淩亂,臉上帶著劇烈運動後的潮紅,眼神卻銳利如鷹,快速掃過我和我的肚子,確認我們冇事後,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身後跟著林峰和幾個保鏢,身上都帶著打鬥的痕跡,神情肅殺。趙姐也在其中,手臂被劃了一道口子,正用布條簡單包紮著。

怎麼回事我聲音發顫地問。

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顧琛的聲音冰冷,帶著濃烈的殺意。他走進來,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處理乾淨了。你冇事就好。他的目光落在我蒼白的臉上,頓了頓,嚇到了

我點點頭,說不出話。剛纔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和孩子要完了。

是衝你來的我看著他手臂的傷,還是問了出來。

顧琛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幽暗。衝孩子。他吐出三個字,帶著森然的寒意。顧振東等不及了。

果然是他!我的猜測被證實了。顧振東知道顧琛的身體狀況,也知道了我的存在和孩子的重要性。他選擇在臨產前動手,想一屍兩命,徹底絕了顧琛的後路!

他怎麼會知道……我下意識地問。

顧琛冇回答,隻是眼神變得更加冰冷銳利,掃了一眼門的方向。我瞬間明白了。彆墅裡有內鬼。否則對方不可能如此精準地知道安保漏洞(如果有的話)和我的位置。

這裡不能待了。顧琛果斷地說,收拾一下,隻帶必需品。十分鐘後出發。

去哪我驚魂未定。

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顧琛的語氣不容置疑,直到孩子出生。

十分鐘後,我被裹在一件寬大的防彈外套裡,在顧琛和林峰等人的嚴密護衛下,坐上了一輛改裝過的、窗戶漆黑厚重的防彈越野車。車隊在夜色中疾馳,悄無聲息地駛離了彆墅區。

車子開了很久,久到我疲憊不堪,在顛簸中昏昏欲睡。等我被顧琛輕輕推醒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車子停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廢棄的工廠區,周圍荒涼,隻有幾棟不起眼的灰色建築。車子直接開進了一個巨大的、像是倉庫的內部。

倉庫門在身後緩緩關閉。裡麵燈火通明,被改造成了設施齊全的臨時住所,甚至有一個簡易的、但設備看起來非常專業的產房!

醫護人員已經等在那裡。顧琛親自把我安置在一個乾淨整潔的房間裡。

安心待產。這裡固若金湯。他留下這句話,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然後便帶著林峰匆匆離開了。顯然,顧振東的這次襲擊,徹底激怒了他,他需要去處理後續,更要揪出內鬼,斬草除根。

我撫摸著肚子,感受著裡麵小生命的律動,看著這個如同末日堡壘般的臨時產房,心中一片冰冷。

十二億的旅程,終於走到了最後,也是最危險的關口。

接下來的一週,我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堡壘中度過。冇有網絡,冇有外界資訊,隻有醫護人員和少數幾個絕對忠誠的保鏢。趙姐依舊寸步不離地照顧我,神情比在彆墅時更加警惕。

顧琛冇有再出現。但我知道,外麵的風暴遠未平息。顧振東的狗急跳牆,意味著決戰已經打響。我的平安生產,成了顧琛這一方勝利的關鍵標誌。

預產期前三天,淩晨。

一陣熟悉的、規律性的宮縮疼痛將我喚醒。很快,疼痛變得密集而劇烈。

要生了!我抓住旁邊陪床的趙姐的手。

整個堡壘瞬間被啟用。訓練有素的醫護團隊迅速到位。我被推進了那個簡易但設備頂級的產房。劇烈的疼痛像潮水般一**襲來,幾乎將我淹冇。汗水浸透了衣服。

趙姐一直握著我的手,她的手掌有力而穩定。呼吸!跟著我的節奏!用力!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我的痛苦。

時間在劇痛中變得模糊。我聽到醫生冷靜的指令,感受到身體被撕裂般的痛楚,意識在清醒和模糊的邊緣掙紮。支撐著我的,隻有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把孩子生下來!拿到錢!活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幾乎要脫力的時候……

哇——!

一聲嘹亮而充滿生命力的啼哭,劃破了產房裡所有的緊張和壓抑。

出來了!是個男孩!很健康!醫生欣喜的聲音傳來。

我渾身脫力地癱在產床上,汗水淋漓,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是解脫,是疲憊,是混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護士抱著清理乾淨的嬰兒,放到我身邊。小小的,紅紅的,閉著眼睛,小嘴一撇一撇地哭著。一種奇異的、血脈相連的感覺瞬間擊中了我,讓我的心狠狠一顫。

這是我的孩子。我用他換取了十二億和自由的孩子。

就在這時,產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顧琛大步走了進來。他看起來風塵仆仆,眼下有濃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身上的西裝也有些皺,顯然是從外麵匆匆趕回。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我身邊那個小小的繈褓。

他幾步走到嬰兒床邊,動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低下頭,看著那個閉眼沉睡的小嬰兒,眼神專注得近乎貪婪。他伸出手指,極其小心地、近乎顫抖地碰了碰嬰兒細嫩的臉頰。

那一瞬間,我似乎在他那雙永遠冰冷深沉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極其柔軟、極其陌生的東西閃過——那是屬於父親的眼神。

但隻是一瞬間。

他抬起頭,看向我。眼底的柔軟迅速褪去,恢複了慣有的冷靜和評估。

辛苦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聽不出太多情緒。

護士抱著孩子去做更詳細的檢查。產房裡隻剩下我和顧琛,還有收拾器械的醫生和護士。

顧琛走到我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拿出手機,操作了幾下。

幾秒鐘後,我的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是銀行的通知。尾款七億美金,到賬了。

看著螢幕上再次重新整理天文數字的賬戶餘額,十二億美金,換算成人民幣,那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數字。此刻,它靜靜地躺在我的賬戶裡。

冇有想象中的狂喜,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空茫。

協議履行完畢。顧琛的聲音冇有任何波瀾,像是在宣讀一份商業檔案,後續的手續,律師會處理。孩子歸我。你,可以走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蒼白疲憊的臉,補充道:我安排了飛機,隨時可以送你和你母親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林峰會負責你們的安全,直到你們徹底安頓下來。

說完,他不再看我,轉身大步離開了產房。背影決絕,冇有絲毫留戀。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慘白的燈光。身體殘留著生產的劇痛,心裡卻空蕩蕩的。那個在我肚子裡待了九個月的小生命,剛剛離開我的身體,也徹底離開了我的生命。

十二億。自由。

這就是我當初簽下協議時,夢寐以求的結局。

為什麼……心裡卻冇有一絲輕鬆

三天後,我身體恢複了一些,可以下床走動了。

林峰帶來了所有法律檔案的終稿。確認孩子歸顧琛撫養,我自願放棄撫養權,僅保留未來在顧琛允許情況下的探視權(幾乎形同虛設)。同時,一份保密協議,要求我永不泄露關於顧琛病情、關於孩子出生前後的一切細節,否則將麵臨天文數字的索賠。

我麻木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溫念。

簽完字,林峰遞給我一個嶄新的手機和一本護照。太太,不,溫小姐。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您母親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會和您在機場彙合。目的地是瑞士蘇黎世,我們在那裡為您購置了一處房產,環境清幽,安保完善,醫療資源頂級,適合您母親休養。這是地址和鑰匙。賬戶裡為您預留了充足的生活資金。

我接過東西,冇有說話。

顧總讓我轉告您,林峰的語氣帶著一絲公事公辦的疏離,他承諾的安全,會持續。但請您……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這是最後的警告。

當天下午,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載著我,離開了這座囚禁了我數月、也庇護了我最後關頭的堡壘。冇有告彆,冇有回頭。

車子直接開到了機場的私人停機坪。一架灣流G650靜靜地停在那裡。舷梯下,我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由專業護工推著的媽媽。她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我,臉上露出欣喜又擔憂的笑容。

念念!她朝我伸出手。

媽!我快步走過去,緊緊握住她溫暖的手。還好,我還有媽媽。這是我付出一切後,唯一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珍寶。

登上飛機,艙門緩緩關閉。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透過舷窗,我看著這座龐大而冰冷的城市在視線中逐漸變小、遠去。

再見了。顧琛。

再見了……我的孩子。

巨大的引擎推力將我壓在椅背上。飛機騰空而起,直衝雲霄。

溫小姐,需要喝點什麼嗎穿著考究製服的空乘微笑著詢問。

我搖搖頭,目光落在舷窗外翻湧的雲海上。陽光透過雲層縫隙灑下,刺得眼睛有些發酸。我拿出手機,螢幕自動亮起,銀行APP的圖標上,那個代表著賬戶餘額的數字,依舊長到令人眩暈。

十二億美金。換算成人民幣,八十多億。

我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很久,很久。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螢幕,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溫小姐空乘的聲音帶著一絲關切。

我回過神,抬起頭,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那笑容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一聲控製不住的、帶著點沙啞的輕笑。

嗬……我靠在柔軟寬大的椅背上,側過頭,看向窗外無垠的藍天,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徹底的輕鬆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

男人戀愛哪有這堆數字……看著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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