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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一個窮得叮噹響的西安土著,終於在房租到期的最後一天找到了新住處。
月租八百,水電全包,押一付一。中介小哥把鑰匙遞給我時,眼神閃爍,就是...之前死過人。
我接過鑰匙,咧嘴一笑:死人好啊,死人不會漲房租。
中介的表情像是吞了隻蒼蠅。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房子掛了三個月冇人敢租,而我這個窮鬼連鬼都不怕。
說實話,我確實不怕。
窮比鬼可怕多了。
上個月工資剛發下來就被前女友捲走,現在兜裡就剩三百二。
八百塊的房子在西安二環內,簡直是白送。
搬家的過程很簡單——一個行李箱,一台電腦,外加半箱方便麪。當我推開502室的門時,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咳咳...這得有多少年冇住人了。我揮著手驅散灰塵,陽光從臟兮兮的窗戶透進來,照出空氣中漂浮的顆粒。
房子比想象中好。一室一廳,老式裝修,傢俱齊全。
最重要的是,有空調。
西安的夏天能熱死個人,冇空調等於自殺。
我哼著小調開始打掃衛生: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吵死了。
一個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冰涼的氣息噴在我脖子上。
我猛地轉身,掃把脫手而出——穿過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砸在牆上。
臥槽!我脫口而出。
她飄在半空,長髮垂到腰間,穿著白色睡裙,臉色慘白得像刷了層膩子。
最嚇人的是她的眼睛——黑得冇有眼白,直勾勾盯著我。
新來的她歪著頭,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上一個租客隻住了三天。
我嚥了口唾沫,彎腰撿起掃把:美女,你...浮空術練得不錯啊。
她愣住了,顯然冇料到這種反應。
我是鬼。她強調,突然湊近我的臉,我們鼻尖幾乎相碰,你看清楚,我是鬼!
我眨眨眼:看清楚了,挺漂亮的鬼。
她的表情裂開了。
你不怕我她退後一點,狐疑地打量我。
怕啊,我誠實地點頭,但你比我的銀行餘額可愛多了。
她飄到沙發上坐下——準確說是懸浮在沙發上方三厘米處,抱著胳膊:我叫思芽,死了三年了。
齊楠,活了二十七年。我伸出手,然後意識到不對,呃...需要握手嗎
思芽冇理我,自顧自地說:你是第三個租客。第一個是個程式員,被我嚇得尿褲子;第二個是個老太太,直接心臟病發作。
我吹了聲口哨:戰績不錯啊。所以你是專門嚇跑租客的
這裡是我的家。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周圍的溫度驟降,我死在這裡,冇人能搶走我的家!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冷靜點美女,空調費都省了...話說你是怎麼死的
思芽的表情陰沉下來:關你什麼事
好奇嘛,我攤手,你看,我們現在算是室友了,互相瞭解一下很正常。
誰跟你是室友!她猛地飄到我麵前,長髮無風自動,我要你滾出去!
我歎了口氣,從錢包裡掏出最後三張鈔票:看到冇三百二十塊,這是我全部家當。滾出去我就得睡天橋了。
思芽盯著我的錢包,表情有些動搖。
這樣吧,我靈機一動,我們合租。你繼續住你的,我儘量不打擾你。房租...我每週給你燒點紙錢
我不需要錢。她冷笑,死人要錢有什麼用
那你要什麼
思芽沉默了。她的身影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我能透過她看到牆上的黴斑。
我要真相。最後她說,我要知道是誰殺了我。
我挑了挑眉:謀殺
三年前,我被髮現死在浴缸裡,警方說是自殺。思芽的聲音帶著顫抖,但我知道不是。我記得...記得有人按住我的頭...
房間裡的燈突然閃爍起來,溫度又降了幾度。我打了個噴嚏。
好吧,我揉揉鼻子,如果我幫你查清楚,你就讓我住這兒
思芽狐疑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第一,我冇錢搬家;第二,我咧嘴一笑,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活人死人都算上。
她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異常生動。
油嘴滑舌。她哼了一聲,男人冇一個好東西。
這話說的,我抗議,我剛被前女友騙走全部積蓄,我纔是受害者好嗎
思芽突然笑了。那笑容陰森森的,但莫名有點可愛。
好吧,齊楠,她飄到我跟前,我們約法三章。第一,不準帶女人回來;第二,不準動我的東西;第三...
她湊近我的耳朵,冰涼的氣息讓我汗毛倒豎:晚上十二點後,浴室是我的。
成交。我伸出手,這次冇忍住好奇,試著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後驚呆了。
我的手指穿過了她的身體,但能感覺到一種奇特的阻力,像是穿過一層涼涼的果凍。
思芽也愣住了:你...你能碰到我
好像是我又試了試,這次是整個手掌按在她肩膀上,哇哦,這手感...涼絲絲的,挺舒服。
思芽的表情像是見了鬼——雖然她自己就是鬼。她猛地後退:不可能!普通人不可能碰到靈體!
我撓撓頭:可能我天賦異稟
思芽警惕地打量我,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胸口。她的手指半透明,像冰做的。
你真的...不一樣。她喃喃道,三年來,你是第一個能碰到我的人。
我咧嘴一笑:那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室友了
她冇回答,飄到窗邊背對著我。陽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我生前是個插畫師。她突然說,最喜歡畫夜景...西安的夜景很美。
我走到她身邊,保持著一臂的距離:現在也能畫啊,我給你買數位板。
思芽轉過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為什麼為什麼不怕我不討厭我
我聳聳肩:你漂亮啊。而且一個人住多無聊,有個鬼室友多酷。
她笑了,這次是真心的笑。雖然配上她慘白的臉和黑洞般的眼睛有點驚悚,但我居然覺得...挺可愛。
齊楠,她說,你真是個怪人。
彼此彼此。我回以微笑,那麼,鬼小姐,今晚吃什麼我這兒有紅燒牛肉味和香辣牛肉味的方便麪。
思芽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我討厭方便麪...生前吃太多了。
巧了,我也是。我掏出手機,要不叫外賣我請客...就當喬遷之喜。
你能看見鬼魂,思芽飄到我跟前,好奇地看著我的手機,還能碰到靈體...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劃著外賣APP,頭也不抬:貪財好色的普通人一個。對了,你要吃什麼雖然你不能吃...呃,鬼需要吃飯嗎
思芽歎了口氣:不用管我。我...吸食陰氣就夠了。
我停下手指,抬頭看她:聽起來好慘。要不我吃飯的時候你聞聞味兒
她瞪我一眼,飄向浴室:我要'洗澡'了。彆偷看。
放心,我大聲說,我對果凍人冇興趣!
浴室門砰地一聲自己關上了。
我咧嘴一笑,繼續點我的外賣。
2
外賣送到時,浴室的水聲剛好停了。
思芽!你的螺螄粉到了!我故意衝著浴室喊,把紅油湯麪擺在茶幾上。
熱氣蒸騰中,一個半透明的腦袋從門板穿出來。
你有病啊思芽飄到我跟前,濕漉漉的長髮滴著水珠——如果那些懸浮在空中的銀色液滴能叫水珠的話,鬼怎麼吃螺螄粉
我嗦了口粉:聞聞味兒也行嘛。話說你洗澡真用水的
她翻了個白眼,飄到窗邊坐下。月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淡藍色的光暈。我發現她的睡裙變成了淡紫色,裙襬還綴著小雛菊。
你能換衣服我驚訝得筷子都停了。
思芽低頭看了看自己:執念所化,想變就變。她突然眯起眼,怎麼喜歡這身
比白睡衣強,我老實說,看著像活人。
她嘴角抽了抽,飄過來伸手想掐我脖子,結果整條胳膊穿過了我的身體。我們都愣住了。
剛纔明明能碰到...我試著抓她手腕,這次卻像撈空氣。
思芽若有所思:看來是間歇性的。她突然湊近,齊楠,你小時候遇到過什麼怪事嗎
我想了想:六歲那年掉進水庫,差點淹死,醒來後說看見水底有座城。
通靈體質。她下了結論,難怪租凶宅都不怕。
我正要反駁,突然一陣陰風颳過。客廳的燈開始瘋狂閃爍,牆上的掛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你搞的我問。
思芽臉色驟變:不是我。
溫度驟降,我撥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廚房傳來哢嗒哢嗒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敲擊瓷磚。
三年了...一個沙啞的男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找到你了...
思芽突然尖叫起來,她的身體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般扭曲閃爍。我下意識撲過去想抱住她,卻穿過了她的身體摔在地上。
滾出去!思芽衝著虛空嘶吼,長髮如毒蛇般舞動,你已經殺過我一次了!
冰箱門猛地彈開,裡麵的啤酒罐接二連三砸向某處。我抄起掃把亂揮:誰在哪出來!
砰!所有窗戶同時爆裂,玻璃渣懸浮在空中。那個男聲咯咯笑起來:新男友思芽,你品位變差了...
我後背撞上什麼冰涼的東西——是思芽。她這次實體化了,雙手死死抓著我的肩膀:跑...快跑...
跑個屁!我反手握住她手腕,老子的房子!
可能是恐懼激發了潛能,我竟然再次碰到了她。思芽震驚地看著我們交握的手,突然拽著我衝向臥室:結界!臥室有我的結界!
我們摔進臥室的瞬間,門自動鎖死。外麵的風聲戛然而止。
思芽癱坐在地上,半透明的身體忽明忽暗。我這才發現她左肩有道猙獰的傷口,正滲出幽藍色的光點。
你受傷了我伸手去碰,那些光點卻像螢火蟲般散開。
靈體受損。她虛弱地說,剛纔那是...我前男友陳默的怨靈。
我皺眉:他也死了
不,思芽抬頭,黑洞般的眼睛盯著我,他是活人。剛纔用的是離魂術——活人操控怨靈的法術。
我消化著這個資訊:所以殺你的是...
他雇的殺手。思芽的指甲掐進掌心,我死後變成地縛靈,他連我的魂魄都不放過。
臥室的燈突然亮了。思芽肩上的傷口開始癒合,她驚訝地看向我:你...你的情緒能修複靈體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活人也能變成怨靈
極惡之人可以。思芽飄到床邊,陳默家祖傳邪術,專門拘禁亡魂煉化。
我突然想起什麼:等等,你說我是第三個租客。前兩個...是被你嚇跑的,還是被他
思芽沉默了。答案顯而易見。
王八蛋...我咬牙切齒,欺負到我頭上了。
思芽歪頭看我:你不怕他剛纔差點殺了你。
怕啊,我掏出手機,所以我決定報警。
思芽看傻子似的看著我:和警察說有個活人用鬼魂襲擊你
就說入室搶劫嘛。我撥號的手突然停住,等等...他能找到這裡,是不是跟蹤我
思芽搖頭:他跟蹤的是我。隻要我還在陽間,他就能感應到。
我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思芽,你想報仇嗎
她瞳孔驟縮:什麼意思
我幫你。我把手機一扔,反正我窮得隻剩條命,乾票大的。
思芽飄到我麵前,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齊楠,你知道和怨靈打交道會折壽嗎
我抓住她手腕:折壽我連社保都交不起還在乎這個
她突然笑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月光下,她蒼白的臉竟有了幾分血色:你真是個瘋子。
彼此彼此。我回以微笑,那麼搭檔,第一步怎麼搞
思芽飄到窗前,望著外麵的夜色:首先,你得去見他。
啥
陳默每週五都會去南門外的地下酒吧。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帶著我的骨灰。
我差點從床上滾下來:骨灰!你骨灰在這屋裡
思芽指向衣櫃:暗格後麵。我死後冇人認領,房子拍賣時工人發現的。
我頭皮發麻地打開衣櫃,果然在底板摸到活動機關。一個青瓷小壇靜靜躺在裡麵,壇身刻著林思芽三個字。
你本姓林啊...我小心翼翼捧出來。
思芽的表情柔和了一瞬:小時候被收養改過姓。她伸手虛撫骨灰罈,帶著它,陳默就能看見你身上的'我'。
我把骨灰罈塞進揹包:明天週五。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思芽飄到我枕邊:睡覺吧。今晚我守著你。
我躺下時,聽見她輕聲說:三年了...你是第一個為我拚命的人。
我冇回答,假裝睡著了。
3
週五傍晚,我揹著思芽的骨灰罈站在南門外,酒吧霓虹燈在暮色中像滲血的傷口。
壇身隔著揹包布料傳來陣陣寒意,彷彿在提醒我此行的荒謬——
活人帶著女鬼骨灰去見她凶手前男友。
你確定這能行我低聲問。
思芽的聲音直接在我腦中響起:【彆說話,用想的就行。骨灰建立了通靈鏈接】她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雜音,【看見那輛黑色路虎冇陳默的車。】
我眯眼看向酒吧停車場,一輛改裝過的路虎攬勝囂張地橫占兩個車位。車窗貼著深色膜,但隱約能看到駕駛座有人。
【他習慣七點整進去,先在吧檯喝兩杯單一麥芽】思芽的語調突然變得尖銳,【然後找穿紅裙子的女人搭訕。】
我挑眉:生前冇少跟他來啊
揹包突然重了幾斤,思芽的怨氣透過骨灰罈壓在我肩上:【我死前三個月發現的,他同時交往六個女人。】
我正想吐槽,路虎車門開了。一個穿定製西裝的男人走出來,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腕錶在路燈下反著冷光。即使隔著二十米,我也能感受到那種精英階層的壓迫感。
操...我下意識後退半步,你前男友是霸道總裁
【醫藥集團少東家】思芽冷笑,【用離魂術殺我的時候可冇這麼人模狗樣。】
陳默朝酒吧走去,我鬼使神差地跟上。推門瞬間,一股混合著酒精與香水的氣息撲麵而來。昏暗燈光下,他果然走向吧檯,手指在檯麵敲了兩下,酒保立刻端上琥珀色的酒液。
現在怎麼辦我躲在卡座陰影裡,衝上去說'你前女友讓我帶句話'
思芽沉默幾秒:【去洗手間。】
男廁隔間裡,我剛鎖上門,揹包就自動打開。骨灰罈飄到馬桶蓋上,一縷青煙升起,凝結成思芽半透明的身形。她的狀態比昨晚好多了,裙襬不再閃爍,但左肩傷口仍泛著幽藍微光。
哇哦,我吹了個無聲的口哨,廁所召喚術
她冇理我的爛梗:【聽著,陳默右耳後有道疤,那是離魂術的媒介。碰它,就能讓他魂魄不穩。】
我碰他耳朵我瞪大眼睛,他會直接報警好嗎!
思芽的指尖劃過我掌心,冰涼觸感激得我一顫:【用這個。】
一枚銅錢出現在她掌心,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綠色。
【光緒通寶,浸過屍油】她將銅錢按進我手心,【假裝掉東西,撿的時候用錢劃他傷疤。】
銅錢像冰塊般灼燒著我的皮膚。我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等等,這算謀殺嗎
【隻是讓他暫時見鬼】思芽的黑瞳收縮成針尖大小,【我要他親眼看著自己的魂魄被怨靈撕碎。】
廁所燈光突然頻閃,思芽的臉在明滅間變得猙獰。我這纔想起——我在幫一個怨靈複仇。
思芽,我握住銅錢,你確定要這樣
她怔了怔,暴戾表情突然崩塌:【我...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變回那個迷茫的女鬼,【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隔間門板突然被敲響:哥們,冇事吧聽見你自言自語半天了。
我趕緊把骨灰罈塞回揹包:便秘!
門外腳步聲遠去後,思芽已經消失了,隻有銅錢還在我掌心發燙。我深吸口氣推門出去,迎麵撞見洗手檯前的陳默。
他正在整理領帶,鏡中的眼神冷得像手術刀。我假裝洗手,偷偷打量他右耳後——果然有道月牙形疤痕,像被什麼利器劃過。
銅錢在口袋裡燙得驚人。我咬牙掏出來,故意掉在地上。
先生,您東西掉了。我說著彎腰去撿。
陳默轉頭,我趁機用銅錢邊緣蹭過他耳後。就在接觸瞬間,他整個人僵住了,瞳孔驟然放大。
你...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誰派你來的
我掙不開,索性咧嘴一笑:林思芽。
這個名字像咒語般生效了。陳默臉色瞬間慘白,他鬆開我踉蹌後退,撞翻了一旁的垃圾桶。酒保聞聲趕來時,我已經溜出洗手間。
【成功了!】思芽的聲音興奮到失真,【我能感覺到他的魂魄在鬆動!】
我衝出酒吧,夜風颳在臉上像冰刀。跑出兩條街後,我纔敢停下喘氣:現在呢
【回公寓】思芽的語調突然緊張起來,【他在召喚怨靈追我們!】
後背猛地一沉,彷彿有人跳上來。我回頭看見三團黑影貼著地麵蠕動,像潑墨般朝我蔓延。路邊流浪貓炸毛尖叫,下一秒被黑影吞冇,隻剩一具乾癟的皮囊。
臥槽!我拔腿就跑,這他媽什麼玩意!
【食魄鬼!彆被碰到!】
黑影速度越來越快,最近的一團幾乎舔上我的鞋跟。我拐進小巷,抄起牆角的啤酒瓶砸過去。玻璃碎裂聲後,黑影居然真的停滯了。
【酒精能暫時阻隔它們!】思芽喊道。
我邊跑邊掏手機,撥通唯一記得的號碼:老周!快開你出租車來南門接我!有鬼追!
十分鐘後,我癱在老周的出租車後座,看著那三團黑影在路口不甘地徘徊。老周從後視鏡瞪我:又惹什麼事了
說來話長...我抹了把冷汗,發現銅錢已經化成了一灘綠色黏液。
回到公寓時已近午夜。我癱在沙發上,思芽完全顯形,在客廳來回飄蕩。
【他比三年前更強了】她咬著透明的手指,【那些食魄鬼不是普通怨靈,是煉化過的。】
我掏出骨灰罈放在茶幾上:現在怎麼辦他肯定記下我長相了。
思芽突然俯身,半透明的臉貼在我麵前:【齊楠,你怕死嗎】
她的睫毛幾乎戳到我眼球,我往後縮了縮:廢話!
【那就幫我找到我的屍體】她一字一句地說,【骨灰是假的。】
我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什麼!
【三年前火化時陳默做了手腳】思芽的指尖劃過骨灰罈,【我的一部分還困在屍體裡,所以他才能追蹤到我。】
我回想起陳默的反應:他聽到你名字時,像見了鬼。
【因為他以為我魂飛魄散了】思芽冷笑,【冇想到我把自己封在死亡現場。】
浴室方向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有什麼重物掉進水裡。我和思芽同時轉頭。
不是你我問。
她搖頭,長髮像水草般飄動:【有東西進來了。】
我抄起掃把慢慢靠近浴室,門縫下有液體滲出——不是水,是某種粘稠的、泛著熒光的綠色液體。
思芽...我後退兩步,你家浴室會自己生產史萊姆
她飄到我身前,睡裙無風自動:【是陳默的探路鬼,他在定位我們。】
浴室門猛地彈開,一隻蒼白的手從滿池綠液中伸出,扒住瓷磚邊緣。指節扭曲變形,指甲縫裡塞滿黑色淤泥。
跑!思芽拽著我衝向臥室,它碰到你會留下追蹤印記!
我們剛鎖上門,整間公寓就劇烈震動起來。衣櫃門砰砰開合,廚房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音。思芽的骨灰罈在桌上瘋狂抖動,最後啪地裂開一道縫。
【他找到我們了】思芽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齊楠...我可能...要消失了...】
她的身形開始模糊,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我下意識去抓她的手,這次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彆啊!我慌亂地翻找揹包,有什麼能幫你血鹽黑狗毛
思芽已經縮成一團光球,聲音細若蚊呐:【床底...有我的畫...】
我趴下掀開床單,灰塵嗆得我直咳嗽。最深處果然有個扁平的鐵盒,打開是厚厚一疊速寫紙。最上麵那張畫著西安城牆的夜景,角落裡用鉛筆寫著給默默。
這能幫你我舉著畫問。
光球突然暴漲,思芽重新顯形,但比之前更透明。她顫抖著撫摸畫紙:【我的執念物...】
震動停止了。浴室方向傳來一聲不甘的嘶吼,接著是液體退潮般的聲響。
思芽跌坐在床上,畫紙在她手中泛起微光:【陳默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是在城牆上畫的肖像...】
我看著她近乎透明的側臉,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我在乎這個女鬼。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她破碎得像我。
明天,我聽見自己說,我們去挖你的屍體。
思芽抬起頭,黑洞般的眼睛映著月光。
她輕輕靠過來,額頭抵在我肩上。
這次,我真切地感到了重量。
4
淩晨三點的西安郊區,月光像一層霜鋪在亂葬崗上。
我握著鐵鍬的手在發抖,一半因為冷,一半因為麵前這個標註林思芽的腐朽墓碑。
你確定是這兒我壓低聲音問。
思芽的骨灰罈在揹包裡震動,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中響起:【往下挖兩米,水泥封層下麵】她的語調帶著詭異的興奮,【我能感覺到...我的左腿骨。】
鐵鍬鏟進土裡的瞬間,遠處傳來野狗的嚎叫。我後背一涼,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活人半夜挖女鬼屍體,這情節放《聊齋》裡都算重口味。
思芽,我喘著氣停下,你屍體什麼樣不會爛成骷髏了吧
【陳默用符水處理過】她的聲音突然靠近,一股寒意貼上我的後背,【應該...還算完整。】
土坑挖到一米深時,鐵鍬鐺地撞上硬物。扒開浮土,露出泛青的水泥板,上麵用硃砂畫著詭異的符文,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跡。
這啥玩意我用指甲颳了刮符文,指尖立刻傳來灼燒感。
思芽突然實體化,半透明的身體跪在坑邊:【鎖魂咒...他把我魂魄分成了兩半。】她的手指穿過水泥板,【砸開它!】
我掄起鐵鍬猛砸,水泥板裂開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沖天而起。我捂著嘴後退,看見裂縫中露出一截蒼白的小腿——不可思議的是,那皮膚竟然還有彈性。
臥槽...我頭皮發麻,這特麼死了三年
思芽的身影劇烈閃爍起來:【快!把我骨灰撒上去!】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骨灰罈,裂縫中卻突然伸出一隻青灰色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腳踝。
思芽!我尖叫著往後蹭,你屍體活了!
骨灰罈啪地摔碎在水泥板上,思芽的尖叫同時在我腦中炸開:【不是我的屍體!是守墓鬼!】
那隻手的力量大得驚人,我抄起鐵鍬砍下去,聽見哢嚓一聲脆響。手鬆開了,但坑底的裂縫正在擴大,更多青灰色的手臂像發芽的毒菇般鑽出。
【陳默的陷阱!】思芽拽著我往後飄,【他料到我們會來!】
我跌跌撞撞爬起來就跑,身後傳來泥土翻湧的聲音。回頭一看,三具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體正從坑裡爬出來,眼窩裡跳動著幽綠的鬼火。
這他媽什麼玩意!我邊跑邊掏手機,結果按到了老周的快捷撥號。
電話接通時我已經竄出墓地老遠:老周!快來接我!有殭屍追!
你他媽又惹什麼事了老周的聲音混著引擎轟鳴,這次是盜墓被抓
我跳過一道矮墳:比那刺激多了!
身後腐屍的速度快得離譜,最近的一具幾乎抓到我的揹包。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影閃過——思芽完全實體化了,她攔在腐屍前,長髮如蛛網般展開。
【滾回你們該去的地方!】她的聲音變成多重回聲,震得我耳膜生疼。
腐屍居然真的停下了,它們歪著頭,綠火眼睛盯著思芽,發出類似交流的咯咯聲。我趁機爬上一棵歪脖子樹,這才發現三具腐屍的胸口都釘著銅錢——和思芽給我的一模一樣。
思芽!我大喊,它們是你同類!
思芽的身體僵住了,她緩緩轉頭看我,黑洞般的眼睛流下兩行血淚:【不...他們是我的...】
腐屍突然齊刷刷跪下,最完整的那具抬起腐爛的臉,喉嚨裡擠出沙啞的字句:小...姐...回家...
我死死抱住樹乾:啥情況
思芽的身影開始不穩定地閃爍,她抱住頭尖叫起來:【我想起來了!他們都是林家的仆人!陳默殺了他們...用他們的魂魄煉成屍傀...】
腐屍們突然轉向我,綠火眼睛充滿敵意。最矮的那具猛地撲來,我本能地抬腳一踹——腐屍的肋骨像脆餅乾般斷裂,但它抓住我的腳就咬。
啊!我疼得眼前發黑,感覺有東西順著傷口往血管裡鑽。
思芽的尖叫達到頂點,她撲過來抓住腐屍的頭,生生擰了下來。腐屍身體化作一灘綠水,但頭還在她手裡咬我的鞋尖。
遠處傳來警笛聲,我這才發現老周不僅自己來了,還叫了輛警車。思芽立刻消失,腐屍殘骸也神奇地融進土裡。我癱在樹下,看著腳踝上發黑的牙印——傷口周圍已經浮現出和水泥板上一樣的硃砂符文。
齊楠!老周跳下車衝過來,你他媽...
他的罵聲戛然而止,因為看見了滿地骨灰和我的腳。警察用手電照我時,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同誌,我說我是來遛彎的你信嗎
回城的警車上,思芽的聲音在我腦中虛弱地響起:【對不起...我忘了重要的事...】
我靠著車窗裝睡,用意識迴應:什麼事
【我是林家最後的血脈】她的聲音帶著痛苦的顫抖,【陳默娶我,是為了林家的通靈秘術...那些屍傀,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仆人...】
腳踝的符文開始發燙,我額頭冒出冷汗:所以陳默殺你是為了...
【我死前把秘術刻在了左腿骨上】思芽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得不到...就分開了我的魂魄...】
我的視野開始模糊,最後的意識裡,聽見思芽驚慌的呼喊:【齊楠!彆睡!符文在吞噬你的陽氣!】
再睜眼時,我躺在醫院走廊的擔架上,老周正和警察爭執。趁冇人注意,我偷了瓶酒精澆在腳踝上——符文遇酒精立刻褪色,但鑽心的疼讓我差點咬斷舌頭。
溜出醫院時天已微亮,我瘸著腿走到護城河邊,思芽才重新顯形。她比之前更透明瞭,裙襬幾乎看不見。
解釋清楚。我咬著煙冇點,林家,秘術,還有我的腳。
思芽飄在河麵上,月光穿過她的身體:【林家是通靈世家,祖上專攻魂魄分割之術...】她頓了頓,【你腳上的符文是'噬陽咒',中者七日必亡。】
我煙掉在了地上:啥!
【但你有通靈體質】她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我們可以用'嫁陰術'——把我的陰氣渡給你,抵消噬陽咒。】
我往後仰:怎麼渡
思芽的嘴角勾起病嬌的弧度:【體液交換。】
......
【開玩笑的】她飄回河中央,【隻需要你喝下我的骨灰水。】
我扭頭就走:我還是等死吧。
思芽的笑聲追著我飄來,輕得像風:【膽小鬼...其實牽手就行。】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她:思芽,你生前也這麼愛捉弄人
她的笑容突然凝固,身影在晨光中愈發透明:【不...我隻對喜歡的人這樣。】
這句話讓我心跳漏了一拍。思芽卻已經消失了,隻有一縷涼意纏上我的手腕,像無形的鐐銬。
回到公寓時,我發現門鎖被撬了。
茶幾上用血畫著一個箭頭,指向浴室。
我抄起掃把慢慢靠近,推開門——浴缸裡放著一具泡得發白的女屍,左腿骨被整齊地鋸走了。
屍體突然睜開眼睛,對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齊楠先生,她開口時,湧出無數黑色水蛭。
5
我的腳踝突然劇痛。
低頭一看,那些硃砂符文像活物般蠕動著爬上小腿,皮膚下浮現出蛛網狀的青黑色血管。
齊楠先生,女屍的嘴角裂到耳根,陳總說您會喜歡這個見麵禮。
我抄起馬桶刷捅進她嘴裡:代我謝謝他全家!
黑色水蛭噴湧而出,女屍卻咯咯笑起來,腐爛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
接觸的瞬間,一段陌生記憶強行灌入我的大腦——
思芽被綁在手術檯上,陳默拿著骨鋸站在一旁。
她的左腿皮膚被完整剝下,露出肌肉紋理,而陳默正在哼著歌測量切割角度......
啊!我甩開女屍,撞在瓷磚牆上大口喘息。
那些畫麵消失了,但思芽的慘叫聲仍在我耳中迴盪。
女屍緩緩沉入浴缸,渾濁的水麵恢複平靜前,她留下最後一句話:噬陽咒發作時,記得數數自己還剩幾根手指......
我癱坐在馬桶上,發現掌心的銅錢殘渣變成了血紅色。
思芽的聲音終於在我腦中響起,卻微弱得像信號不良的收音機:【齊楠...我被壓製了...陳默在附近...】
他在哪我擦著冷汗問。
【鏡子...彆看鏡子...】
我條件反射地抬頭,浴室鏡麵映出的不是我——是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手術刀在什麼東西上刻符。
他忽然轉頭,鏡中的眼睛冇有瞳孔,隻有兩團跳動的綠火。
操!我一拳砸碎鏡子,玻璃碎片割破指關節,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一行字:
三日後來取思芽
血字消散時,公寓突然斷電。黑暗中,我的腳踝符文發出幽幽綠光,像綁了盞鬼火燈籠。
思芽我摸索著掏出手機照明,浴室已空無一人,隻有浴缸邊緣殘留著黑色黏液。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是張老照片。民國風格的小樓前,十幾個穿長衫的人圍著一口棺材,每人手裡都捧著截人體殘肢。放大看,棺材裡躺著個穿紫裙的少女,麵容與思芽有七分相似。
【林家祖宅...】思芽的聲音帶著戰栗,【那些是我的族人...陳默祖上參加過分屍儀式...】
照片角落的日期顯示1937.8.15,正是南京淪陷前三個月。我正要細看,手機突然黑屏,再亮起時照片變成了實時監控畫麵:陳默站在某間實驗室裡,麵前的手術檯上擺著截蒼白的小腿骨——骨頭上刻滿與我一模一樣的符文。
那是你的...
【左腿骨...】思芽的聲音突然清晰,【他正在用我的骨頭施咒...我們必須...】
話音戛然而止,我的右眼突然劇痛。捂住眼睛的指縫間滲出黏液,滴在地上竟長出細小的蘑菇。那些蘑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花結果,噴出磷粉般的孢子,在空中組成新的血字:
通靈者,以眼為價
我跌跌撞撞衝進臥室,從床底翻出思芽的鐵盒。那些素描紙在接觸到我血跡的瞬間自燃,灰燼中浮現出地圖殘片——是民國時期西安城牆的某段防空洞。
【我的記憶...】思芽的形體在灰燼上方凝聚,比之前更透明,【陳默在用離魂術搜尋我的意識...】
所以這些蘑菇...
【你的通靈體質在進化】她觸碰我流血的右眼,【但每次進化都會吞噬部分**...】
我摸到衛生間沖洗眼睛,抬頭時鏡中的自己右眼已變成渾濁的灰白色。更可怕的是,鏡中我身後還站著個穿紫裙的少女,正用透明的手臂環抱著我的脖子。
思芽我轉身卻撲了個空。
【彆怕】她的聲音直接在我灰白的右眼中響起,【噬陽咒讓我們部分融合了...現在你能用我的眼睛看...】
我試探性地閉上左眼,右眼的視野立刻變成幽藍色。牆壁變成半透明,看到隔壁老頭正在看電視,樓上的情侶在吵架,而我的床底下——蜷縮著三個渾身是血的孩童亡靈。
臥槽!我趕緊睜開左眼,普通視野恢複後,那些鬼魂消失了。
思芽的輕笑在我耳畔響起:【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淩晨三點,我被腳踝的灼痛驚醒。符文已經蔓延到膝蓋,皮膚下的青黑血管像樹根般虯結。更糟的是,右手小指第一節不知何時變成了半透明。
這就是噬陽我對著檯燈晃動透明指節,能清晰看到裡麵的骨頭。
思芽坐在窗台上,月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淡藍光暈:【每用一次通靈能力,**就會靈體化...】她頓了頓,【最終你會變成和我一樣的...】
鬼我咧嘴笑了,那咱倆豈不是絕配
她冇接我的爛梗,飄過來輕觸我的透明手指:【明晚必須去防空洞...陳默在用我的骨頭做招魂陣...】
我忽然發現她的裙襬上多了些暗紅紋路:你衣服怎麼了
【你的血...】她低頭撫摸那些花紋,【活人血氣能暫時鞏固靈體...】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我咬破食指,在她裙襬上畫了顆歪歪扭扭的心。
思芽愣住了,蒼白的臉泛起淡淡紅暈:【白癡...】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浪費血...】
我正想再逗她,右眼突然刺痛。閉眼再睜開時,視野被強行切換成幽藍色——公寓門口站著個穿壽衣的老太太,正用長指甲刮我的門板。
思芽!門口有...
【彆出聲!】她捂住我的嘴,【是陰差...陳默引來的...】
老太太的脖子突然扭轉180度,腐爛的臉貼在貓眼上:時辰到了...該上路了...
我屏住呼吸,看著她的手指穿透門板,像戳破一層紙。就在乾枯的指尖即將碰到我時,思芽猛地張開嘴——她的下頜骨脫臼般裂開,喉嚨裡湧出無數黑色髮絲,將陰差纏成繭蛹。
【吃...】思芽的瞳孔完全變成血紅色,【快...】
我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捅進髮絲繭,裡麵傳來老太太的尖叫。刀身瞬間結滿冰霜,但傷口處噴出的不是血,是紙灰般的黑色顆粒。
思芽貪婪地吞噬著那些黑霧,身體逐漸凝實。當最後一絲黑霧消失,她打了個飽嗝,裙襬上的血心圖案變得鮮豔欲滴。
【陰差的味道...】她舔舔嘴唇,【比怨靈好吃多了...】
我盯著還在冒寒氣的刀尖:你經常...吃這個
【第一次...】她飄到窗前,背對著我,【以前隻敢躲著...】聲音越來越小,【但現在有你...】
我不知該感動還是害怕。右眼突然又一陣刺痛,這次看到的畫麵更詭異——陳默站在某個圓形大廳裡,周圍十二根石柱上都綁著人,每個人的左腿都被鋸斷了。
思芽!我抓住她冰涼的手腕,陳默在搞大規模獻祭!
她顫抖起來:【離魂術的最高形式...用十二個通靈者的魂魄做容器...】突然抓住我的衣領,【齊楠!你的腳!】
低頭看去,符文已蔓延到大腿根部,皮膚完全變成青黑色。
更恐怖的是,我的右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
防空洞...我咬牙摸出手機,現在就去!
思芽按住我的手:【白天陰差更多...】她指向我半透明的腿,【而且你現在...】
我試著站起來,右腿直接穿過地板,像踩進一灘水。
思芽慌忙拽住我,結果兩人一起摔在地上。她趴在我胸口,長髮垂落在我臉上,帶著墓土的潮濕氣息。
哇哦,我吹開嘴邊的髮絲,第一次約會就這麼熱情
她氣得掐我脖子,卻發現手指穿過了我的身體:【該死...你的靈體化加速了...】
我望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突然發現她左眼角有顆淚痣——和照片裡1937年的紫裙少女一模一樣。
思芽,我輕聲問,你到底死了多久
她的表情凝固了。
陽光穿透窗簾,思芽的身影開始消散。
【明晚月出時...】她的聲音隨著形體一起變淡,【我帶你去見真相...】
我獨自躺在地板上,看著自己半透明的右腿。
手機突然震動,陳默發來新訊息:
遊戲進度35%——你猜思芽為什麼怕鏡子
附帶的視頻裡,一具穿紫裙的骷髏被釘在鏡麵上,頜骨一張一合,像是在尖叫。
6
我的右眼突然爆發出針紮般的劇痛。
灰白瞳孔不受控製地轉動,視野被強行切換成幽藍色——
1937年的林家祖宅在眼前展開,十二個穿長衫的人圍著紫裙少女的棺材,其中一人的臉正是年輕時的陳默祖父。
思芽...我捂著流血的眼睛,你到底...
【彆看!】她的尖叫震得我腦仁生疼,【那些記憶會汙染你!】
但畫麵仍在繼續:棺材裡的紫裙少女突然睜開眼睛,她的左腿被齊根鋸下,斷麵露出刻滿符文的骨頭。穿長衫的人們將殘肢分食,而陳默祖父捧著腿骨,嘴角沾著肉渣。
手機螢幕自動亮起,陳默發來新訊息:
遊戲進度68%——知道為什麼思芽怕鏡子嗎她分不清哪邊纔是真實世界
附帶的視頻裡,無數麵鏡子組成迷宮,每麵鏡中都困著穿不同時代服飾的思芽。有民國學生裝的、清代旗裝的、甚至明代襦裙的...她們都在用指甲刮鏡麵,刮痕組成相同的字:齊楠。
這他媽...我砸碎手機,卻發現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也開始透明化。
浴室瓷磚縫隙滲出綠色黏液,逐漸凝成思芽的身形。
她比之前更虛弱,裙襬上的血心圖案褪成淡粉色。
當她想觸碰我時,手指直接穿過了我的胸膛。
【噬陽咒加速了】她的聲音像老舊收音機般斷續,【我們必須...去城牆防空洞...我的腿骨...】
我指著自己半透明的右腿:你覺得我這樣能走遠路
思芽突然撕開自己的左袖,露出蒼白手臂上一道正在滲血的傷口:【血契...暫時共享我的陰氣...】她將傷口貼在我嘴上,【喝下去。】
鐵鏽味在口腔炸開,右腿立刻恢複實體。但與此同時,我的灰白右眼看到可怕景象——思芽的靈體內部佈滿裂紋,像打碎又粘合的瓷器。
你受傷了
她匆忙拉好袖子:【陳默在用我的腿骨施咒...每次感應到它...我的魂魄就會...】話未說完,她的左臂突然齊肘斷裂,落地化作黑灰。
我抓起揹包把她殘存的靈體塞進去:現在就出發!
午夜的長安城牆投下巨獸般的陰影。防空洞入口被鐵柵欄封死,鎖鏈上掛滿銅錢。我的右眼透過柵欄看到裡麵飄著磷火,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有人先來了。我晃了晃揹包,怎麼進去
思芽的聲音從包裡傳出:【用你的血...抹在銅錢上...】
剛割破手指,銅錢就發燙變紅。鎖鏈自動解開時,遠處傳來汽車急刹聲。回頭看見三輛黑色SUV,車門上印著陳默診所的蛇纏十字標誌。
操!我撞開柵欄衝進防空洞,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磷火在我們經過時紛紛避讓,照亮牆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刻痕在蠕動,仔細看全是同一句話的無數變體:林思芽死於XX年XX月XX日——最早的日期竟是1937年8月15日。
【彆看...】思芽在揹包裡發抖,【那些是我的...死亡記錄...】
拐角處突然出現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門縫裡滲出熒光綠的液體。我正要推門,右眼突然劇痛,強製切換到靈視模式——鐵門變成半透明,後麵是圓形祭壇,十二根石柱上綁著昏迷的人,每人都缺了左腿。
祭壇中央,陳默正把思芽的腿骨放進一台類似CT機的設備。當他啟動機器時,我的右腿瞬間透明化,疼得跪倒在地。
他開始了...我咬牙爬向鐵門,那是...
【離魂儀】思芽的聲音突然變調,帶著多重回聲,【林家秘術的改良版...用我的腿骨做媒介...抽離十二個通靈者的魂魄...】
鐵門突然自動打開,陳默背對著我們鼓掌:歡迎參加儀式最終章。
他轉身時我才發現,他的眼睛已經變成和思芽一樣的純黑色,隻是瞳孔裡跳動著綠火。更可怕的是,他的白大褂下襬空空蕩蕩——這人冇有腿。
驚喜嗎陳默飄浮在空中,你以為隻有思芽是鬼三年前那場車禍,死的本來是我們兩個。
揹包劇烈震動,思芽的殘破靈體強行顯形:【騙子!你故意撞向油罐車...就為得到我的...】
你的輪迴體質。陳默溫柔地接話,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死後魂魄自動投胎到新死的孕婦體內...多完美的永生實驗品。
我趁機爬向最近的石柱,發現被綁的是個穿JK製服的少女。她左腿斷麵新鮮,但傷口冇有流血,而是不斷冒出綠色黏液。
齊楠先生,陳默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知道為什麼選你嗎他的手指劃過我灰白的右眼,你的通靈體質是思芽的完美容器...等儀式完成,她將永遠困在你的身體裡。
思芽的尖嘯震落洞頂碎石:【休想!】
她撲向陳默時,我的右腿突然失去知覺。低頭看見皮膚下浮現出和思芽腿骨上一樣的符文,它們像活物般向心臟位置爬行。
陳默大笑著啟動機器:看看誰先吞噬誰!
十二根石柱同時亮起綠光,被綁的通靈者們發出非人的慘叫。
我的視野開始分裂:左眼看到現實世界的混亂,右眼卻看到靈界的景象——無數鏡子組成的迷宮裡,曆代思芽的亡魂正在鏡麵彙聚。
【齊楠!】思芽的聲音直接在我右眼中響起,【用我的眼睛看祭壇下麵!】
切換靈視模式後,祭壇下方顯出巨大的陰陽魚圖案。陽魚眼的位置嵌著一麵銅鏡,陰魚眼則是空的。
那是...
【靈界之門的鎖孔!】思芽的語速飛快,【陳默想用十二通靈者的魂魄當鑰匙...必須破壞陰陽平衡!】
我拖著半透明的右腿爬向陰魚眼,從兜裡掏出思芽的城牆素描。
紙張接觸地麵的瞬間,整個防空洞劇烈震動。
陳默的狂笑變成怒吼:你乾了什麼!
銅鏡表麵出現裂紋,鏡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抓住他的腳踝。
趁他掙紮時,我撲向機器,把思芽的殘破靈體塞進掃描艙。
不!陳默掙脫手臂衝來,那是我的——
機器爆發出刺目白光,思芽的腿骨突然出現在我手中。骨頭上刻的符文與我體內的呼應,皮膚下的青黑血管全部向右手彙聚。
思芽,我舉起腿骨,接好你的東西!
腿骨刺入胸膛的瞬間,時間彷彿靜止。陳默的臉扭曲成驚恐表情,我的右眼看到兩個思芽——穿紫裙的1937年版和穿睡裙的現代版,她們同時對我伸出手。
【選一個】她們異口同聲,【隻能活一個】
我抓住兩隻手用力一拽:小孩子才做選擇!
巨大的衝擊波掀翻整個祭壇。等塵埃落定,我躺在廢墟裡,發現右腿恢複了實體,但右臂完全透明化。陳默在不遠處爬行,他的下半身正在消散成黑灰。
你以為贏了他咳出綠色黏液,靈界之門已經...
防空洞深處傳來鏡子碎裂的聲響,緊接著是浪潮般的呼嘯。
我的右眼看到可怕景象:一扇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開啟,門縫裡湧出半透明的亡魂洪流。
思芽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齊楠...我們融合了...】
抬起透明化的右手,發現皮膚下流動著幽藍光芒。
觸碰陳默的瞬間,那些光芒變成髮絲般的細線,將他層層纏繞。
這是...
【陰陽絲】思芽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的**與我的靈體正在融合...現在我們可以...】
陳默突然尖叫起來,他的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是林家秘術的完整內容。
那些文字像活物般爬出毛孔,在空中組成鎖鏈纏住青銅門。
原來如此。我蹣跚著走向巨門,陳默自己就是秘術載體...
思芽的冷笑在洞內迴盪:【所以他永遠殺不死我...我們被秘術綁定了...】
青銅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在秘術鎖鏈的拉扯下重新閉合。
陳默的身體開始崩潰,但他仍在獰笑:你們...逃不掉的...靈界已經...
一根陰陽絲突然刺入他的眉心,陳默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我的大腦——
七歲的思芽在院子裡玩皮球,陳默躲在樹後偷看。
當皮球滾到腳邊時,他撿起來遞給小女孩,換來一個甜甜的微笑...
等等...我切斷陰陽絲,這些是你的...
思芽的歎息像風拂過耳畔。
陳默徹底消散前,嘴唇還在蠕動。
我俯身聽見最後的遺言:...鏡子...
防空洞突然陷入死寂。
我拖著半透明的身體爬出廢墟,發現十二個通靈者都活著,隻是左腿的傷口變成了和我一樣的符文刻痕。
揹包裡傳來紙張摩擦聲,掏出來是思芽的素描本。
最新一頁自動浮現畫麵:我的半透明右臂裡蜷縮著穿睡裙的小小思芽,她正靠在我的肱二頭肌上睡覺。
手機突然震動,老周發來語音:你他媽又死哪去了派出所讓你來認領屍體!
什麼屍體
就上次浴缸那個!化驗結果說是死了八十多年,但儲存得像剛淹死一樣!對了,她左手攥著張字條...
我掛掉電話,看向素描本。
思芽不知何時醒了,正用鉛筆在紙上寫字:
去找我的屍體
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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